“先祖哇,我勾践回来啦~啊喝喝~,先王啊,儿臣勾践又回来啦~啊呵~”这没好动静连哭带嚎的人,自然是从吴国被遣送回来的越王勾践了。既然已经结束了在异国他乡的劳改犯儿生涯,接着又回到越国当君王,那在其名字前还得缀上“越王”两个字。越王勾践在吴王夫差的允许下,乘着车辇,由吴国太宰伯嚭亲自带领兵士相陪护送,经过多日跋涉,终于进入了越国境内。本来越王勾践回国,无需伯嚭操心护送,但他怕那伍子胥心有不甘,在半道儿上对越王勾践再搞个暗杀劫杀什么的,自己这来钱的袋子不就破了吗?毕竟伍子胥这老家伙有过前科,那吴王僚就是这么让其间接给搞死的。
不过伯嚭却显得有些小题大作,草木皆兵小人度君子腹了,人家伍子胥根本就啥动作也没有,想来他还不至于太没底线,对越王勾践不屑做此不利举动。所以刚一过了边界进入越国,那越王勾践便让车辇停了下来,自己则下车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后仰起身形以双手伸向天空的姿势,连喊带叫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与畅快。王妃雅鱼则不然,她并没有如越王勾践那般,在情绪上有什么波动,只是仍默默地坐在辇车里,秀美的双眼里却蓄满了泪水。王妃雅鱼为了抗拒吴王夫差屡次对她施暴,不惜自残以热粥烫脸毁容,足见她也是个外柔内刚的贞烈女子,同时她这一举动,也让吴王夫差对自己失去了兴致,间接成全了越王勾践,这才得以被释放回越国。越王勾践下了辇车下跪拜天拜地,同在辇车上的范蠡当然不敢造次,他见自家大王都下辇了,也只好跟着下来,陪跪在越王勾践旁边,总要装装样子吧。
伯嚭也下得辇车来,悄然看了眸中有泪,蒙着面纱的王妃雅鱼一眼,心里暗自轻叹一声,他走到长跪在地上,还止不住哭泣的越王勾践身旁,拍了拍越王勾践的肩膀:“咳咳,越王陛下请止悲,在下还有事情要交待说与陛下。”越王勾践见伯嚭有话要讲,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然后对伯嚭拱手施礼,尽显恭敬地说道:“哦,伯嚭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虽然越王勾践尽管此时返回了越国,但他深知自己仍受吴王夫差控制,尚未脱离其魔爪掌握,惟今之计,应以低调谦和为好。那伯嚭的另一重身份是吴王夫差的代言人,暂时不能得罪,只能先笑脸逢迎,越王勾践还指望着伯嚭能在吴王夫差面前,多为自己斡旋说好话呢。
“那个越王陛下,我受命临来护送您之前,我家夫差大王有过吩咐之语,要我转达于您。”伯嚭双手抄在袖筒里,站直身形一字一顿地说道。“噢?吴王陛下有何吩咐?伯嚭大人请讲。”越王勾践一听吴王夫差下达了指示精神,连忙端肃站好恭聆令谕,虽然心里恼恨,但嘴上仍要抹着蜂蜜冒甜言。“吴王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越王陛下回国秉政后,要常听取雅鱼王妃的意见,遇事要多与雅鱼王妃商议,不可擅自自作主张。也就是说,以后在越国打理政务的,不止是越王陛下您一个人,还有雅鱼王妃呢。听明白了吗?”伯嚭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对着越王勾践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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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鱼被热粥烫伤导致行动不便,需要医者诊治,尽管归心似箭,但为了雅鱼的伤情,越王勾践不得已又在吴国多留了两个月,等雅鱼伤势好得差不多快痊愈了,这才启程踏上归途。不过这两个月时间足够伯嚭文种,还有那范蠡三个人谋划布局了。伯嚭吃相太狼,越贪越想贪越爱贪,从文种那里得到了不计其数的好处,已经全身心地上了文种的这艘贼船难以退下来,更何况他本人也不想退下来,正所谓身在吴国心向大越了。
从伯嚭那里,文种知晓了王妃雅鱼的凄惨遭遇和处境,更了解了越王勾践,已经对王妃雅鱼起了厌弃之心的这个事实,所以文种决定帮王妃雅鱼一把,帮王妃雅鱼也等于帮他文种自己,毕竟在以前朝堂上议事时,王妃雅鱼比越王勾践还倚重文种。在越国当官为臣,文种觉得王妃雅鱼在政务措置上,可比那越王勾践这三脚猫强太多了。文种深知,如果王妃雅鱼失势,离了王妃雅鱼的襄助,那他的灭吴大计根本实现不了,甚至自己还有性命之忧,所以他和伯嚭计议,待伯嚭单独与越王勾践相处时,便来个狐假虎威,扯过吴王夫差这面老虎皮做的大旗压压越王勾践的嚣张气焰,让他对王妃雅鱼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发难。实际上与王妃雅鱼的有关的这些话,吴王夫差薄幸寡恩懒得很,连提都没提起过,只能是任由伯嚭胡编乱造,借其势来压制越王勾践罢了。
越王勾践哪里晓得伯嚭所说的这一切是真是假,他现在一听到吴王夫差这四个字,就犹如惊弓鸟一般模样,连连点头称是应诺:“诺诺诺,还请伯嚭大人回返姑苏后上复吴王陛下,就说罪臣勾践谨遵王命不敢造次,一定善待雅鱼贤妻,若违初衷,愿受天打雷劈断子绝孙之祸。”越王勾践这咒发誓发得可够毒的,连伯嚭听了都不禁心惊肉跳暗中直咧嘴。要不说人在做天在看呐,后来越王勾践灭了吴国,没有了吴王夫差的威胁,对王妃雅鱼的态度陡然突变,欲置其于死地,不料想他当初所发的誓言真就应验了,这是后话,以后详表。
伯嚭该交待越王勾践的话都说完了,转过身形眯着眼睛,看到不远处,从会稽城方向隐现出烟尘人影,知道是文种率领剩余留守在越国都城的文官武将们,前来迎接越王勾践了,便不再停留,就此辞别了越王勾践等人,坐上车辇带着护卫兵卒回返了吴国。“臣文种迎驾来迟,恳乞王上王妃恕罪。”没有多长时间,文种及越国大小官员便急急赶来,见到越王勾践后,文种连忙下辇,长跪在地向越王勾践请罪问安,跟在文种身后的那帮官员见他如此,也随着呼啦啦跪了一大片。越王勾践眼中带着阴寒的幽光,扭头紧紧盯着伯嚭车队,那徐行徐远逐渐隐没的踪影,轻吐了一口郁闷之气,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寡人要将这盛气凌人的伯嚭小人碎尸万段!文种他们的到来喧嚣声,打断了越王勾践的沉思,他走上前去,亲自搀起了文种:“文种卿家啊,快快请起。嗯,你们也起来吧。”越王勾践此刻终于恢复了王者的威严,沉声对跪伏在文种后面的群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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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种卿家啊,你去寻找几个工匠来,将这王宫外所有的大门全部用条石封上,包括寡人在内,从今日起谁也不得再踏进王宫半步,违令者,斩。”文种等群臣簇围着越王勾践王妃雅鱼,前呼后拥一路浩浩荡荡,又经过两日行程,终于回到了越都会稽城。不料想越王勾践下了车辇后,面对着已经被文种重又装修一新,显得富丽堂皇的越王宫宫殿大门,却没有进去,而是阴郁着脸,向文种下达了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诺,臣这就去安排。”尽管文种一头雾水,不知越王勾践是何用意,但仍然遵照执行,不过躬身施完礼后还没等他要走,又被越王勾践喊住了。
“哎~,文种卿家,先别着急走,寡人话还没说完呢。”越王勾践叫停文种,接着又说道:“文种卿家让工匠们将宫门封住后,再在宫殿旁边右侧另搭建一草舍供寡人居住食宿,草舍里的陈设不必复杂,以薪草为榻,昏灯破桌为案足矣,具体草舍布置,和寡人在吴国时一模一样,你若不解,去问问范蠡大夫即知。另外,文种卿家若在民间百姓那里,看到谁家杀猪宰羊,或是剖解鱼腹禽肠,便将那内里的苦胆胆汁之物收集一些,包在一布袋里烘焙干燥后送到寡人这里,将之悬挂在草舍内房梁下,寡人自有用处。”
文种俯身哈腰拱手抱拳,低着头恭对着越王勾践一迭声连连称诺,他在心里暗自嘀咕,这越王勾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在吴为质三年被逼得神志不正常啦?谨听完越王勾践吩咐,文种正要去办,再一次又被人喊住了,却是王妃雅鱼,她怀里还拥着一个,个头已经和王妃雅鱼自己差不多身高的,一身武襟短衣瘦领瘦袖打扮,美貌绝伦英姿飒爽的小姑娘。“文种爱卿,王上的草舍建在宫殿右侧,那麻烦文种在宫殿左侧也起造一间草舍吧,形态规制与王上的草舍一般样即可,只是在里面多放置一架纺车吧,以后我会以身作则亲自劳作,纺线丝麻织布浣纱,增加府库充盈国家。”
王妃雅鱼说完后,遂不再理会文种那投向越王勾践,想征询其想法和意见的目光,蒙着面巾的脸低了下来,轻柔地和搂在怀里的小姑娘说着什么,却将那越王勾践晾在一旁,仿佛空气一般。和王妃雅鱼闹生分走到如今这一步,越王勾践心里也直冒火,却咬着牙暗暗忍住了,阴沉着个脸对文种挥了挥手,喑哑着声线说道:“文种卿家去办吧,就按王妃的意思做就是了。快着点儿,不然寡人今晚就没地方住了。……”“旦儿啊,娘亲不在这三年,你过得好不好哇?有没有人给你委屈受啊?”王妃雅鱼口中的旦儿,就是郑旦,勾践夫妇入吴为质三年,郑旦被寄养在文种府里,自有一番造化奇遇,容后文自有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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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勾践回到都城会稽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召集了朝野上下大小臣工,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大会,会址就选在越王勾践新建的草舍前的一片占地面积不小的广场上。说是大会,莫不如说是一次座谈会,在群臣躬身施礼祟敬的目光注视下,越王勾践王妃雅鱼缓缓踱步最后进入会场。“众位卿家平身,随便坐,呵呵,不必拘束,随意就好,呵呵……”步入会场后,越王勾践一改之前严肃认真的模样,嚣张跋扈的性格,变得一脸和煦满面春风起来,不过这样一来诸臣的紧张心理却也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拘谨了。
越王勾践先自行找了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面对着臣子们随意那么盘腿一坐,便准备开会了。他手里拿着的一样形状如布包的东西,也引起了那些也跟着盘腿而坐的大臣们的注意:“王上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不清楚啊。”“也许是什么贵重之物也未可知。”未等诸臣再接着往下猜,越王勾践自己倒公布答案了,他举起手里的布包说道:“诸位卿家不必猜疑,此物乃是由文种卿家为寡人寻到的,磨心志励斗志炼意志之无上瑰宝,它就是寡人以后的精神寄托和奋起方向,寡人当以此物立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寡人有生之年,一定要重新振兴我大越,再与那吴蛮决一雌雄!”
说罢誓言,越王将手中的那布包一口含在嘴里:“唔唔,啧啧,真特么苦哇!”这文种也忒儿上心了,在布包了烘焙烤炼了猪胆汁羊胆汁兔胆汁鱼胆汁鸡胆汁,可能还有其它不知名的禽兽胆汁,正所谓苦上加苦哇,难怪越王勾践尝过一口后苦得舌头直发麻,恨不得将那布包丢弃了出去。强忍着嘴里的不适,越王勾践接着说道:“如今寡人刚回国理政,国家现在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众位卿家可有好的建议或意见,不妨提出来,以供寡人参详。诸卿家大可放心,好话孬话言者无罪,只要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社稷,寡人一定采纳,而且献计之人还会得到寡人的重重赏赐。嗯,寡人就说到这里,接下来哪位卿家先发言?”王妃雅鱼脸蒙面纱,她没有落坐,一直站在越王勾践身旁,见越王勾践话音刚停,便看向那想说却不敢说欲言又止的文种,柔声轻道:“文种爱卿,想来卿家一定胸有成府必存灭吴之策了吧?若想造膝密陈,今晚到我草舍一叙,如何?”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