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平和芮乃伟矛盾(应氏杯往事:芮乃伟事件与中国棋手集体退赛风波)

应昌期先生,被誉为“黑白世界的诺贝尔”、“20世纪中国围棋之父”,应老先生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将围棋推广到世界而倾尽全力,1988年不惜重金举办了第一届应氏杯世界围棋锦标赛,虽然中国队聂卫平憾失冠军,但这并没有影响应老先生继续举办第二届的决心。

聂卫平和芮乃伟矛盾(应氏杯往事:芮乃伟事件与中国棋手集体退赛风波)

应昌期先生

1992年第二届应氏杯开始举办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外事件,应其昌老先生很欣赏芮乃伟九段,但当时芮乃伟九段已脱离了中国围棋国家队,所以应老先生想邀请她作为独立选手参赛,不占中国队名额,并且也征得了日韩方面的同意,但是没有想到中国队坚决抵制芮乃伟参赛,几次沟通未果,应老先生很生气:“好像我们请客吃饭,邀请你参加宴会,你却提出我邀请的另一位来宾不能出席,这是否太过分了?”

最终结果是中国队集体退赛,本来打算在中国举办,改成日本,芮乃伟独立参赛先后战胜小松英树、李昌镐和梁宰豪打入四强,创下女棋手在世界大赛的最好成绩。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芮乃伟事件。

先来简单介绍一下芮乃伟九段:

聂卫平和芮乃伟矛盾(应氏杯往事:芮乃伟事件与中国棋手集体退赛风波)

年轻时的芮乃伟九段在比赛中

芮乃伟1963年12月28日出生于上海,1980年进行国家集训队。1986年起芮乃伟连夺四届全国女子个人赛冠军,成为史上第一人。1993年至2003年间的十次女子个人世界比赛中,芮乃伟独揽八枚金牌。

1992年在第二届应氏杯,芮乃伟先后战胜小松英树、李昌镐和梁宰豪打入四强,创下女棋手在世界大赛的最好成绩。

2000年,在韩国国手头衔战中她打败李昌镐,夺下挑战权,并在决赛2比1曹薰铉,成为首个夺得过无限制公开赛头衔的女棋手。同年,在三星杯中芮乃伟连胜余平、李世石跻身八强。次年芮乃伟再战三星杯,击败赵治勋、山田规三生再度位列八强。2004年在麦馨杯九段战决赛中她2比1刘昌赫摘下冠军。

2013年末,距离芮乃伟50岁生日仅有一个月的时候,她在建桥杯女子公开赛上零封王晨星。2017年,还是在建桥杯,芮乃伟2比0小将尹渠,创下最年长夺冠纪录。

如今芮乃伟已经快60岁了,但依旧活跃在棋坛一线。2019年女子围甲芮乃伟揽下15胜3负,以83.3%的胜率排在积分榜第二,力压王晨星、於之莹

芮乃伟事件的起因还要源于1987年的一次中日围棋交流赛,当时比赛在长江三峡一艘轮船上举行,在休息时间,芮乃伟和张璇去依田纪基的房间下棋,结果被通报批评。芮乃伟承认违反队内规定,但是通报里说她生活不检点,她拒不接受,后来退出国家队去了美国,后来又去了日本。

聂卫平和芮乃伟矛盾(应氏杯往事:芮乃伟事件与中国棋手集体退赛风波)

2001年芮乃伟、江铸久合著出版《天涯棋客》一书,对1987年“三峡事件”、芮乃伟的离队、离队之后的关于参赛问题的争论、第二届应氏杯的参赛资格等焦点问题作出了自己的解释:

关于三峡事件:

1987年的中日围棋对抗赛采取了沿长江顺流而下,一站一站比赛的方式。那一年,我的成绩特别好,和依田纪基下三番棋,赢了。


在重庆上船前,队领导突然宣布了一项纪律:为了对女棋手负责,上船后,女棋手不能到男棋手的房间里去。女棋手有杨晖、张璇和我。听了这个规定,我很不高兴,觉得带有点污辱性,不合理。不过,既然队里有了规定,我们也没有想到去违反。所以,在船上我们也没有去日本男棋手的房间,但因为都是年轻人,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船到武汉,全体成员住在洪山宾馆。洪山宾馆分外宾部和内宾部,内宾部的条件当然不如外宾部,外宾部的条件在今天也并不怎么样。有天下午,我和张璇、依田纪基、今村俊也等游览归来,依田建议去打羽毛球。天太热,大家都没有兴趣,于是依田又建议下快棋。当时我和张璇说:“那就在走廊里下吧。”可是走廊的光线很暗,依田说:“这怎么下?”于是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去了他们的房间,早把队里的规定忘在脑后。


依田纪基房间的门开着,对面住的是加藤正夫,江铸久也在里面。我们几个人下起了联棋,颇为热闹,后来加藤他们也过来,兴致勃勃地观战。突然,电话铃响了,是队里叫我去参加一个晚宴。我和张璇这才意识到大时不好——违反纪律了。


第二天是对抗赛的最后一轮,我上场赢了彦坂直人。但那一年的总成绩是中方输了。第三天,全队开了总结会,气氛凝重。说到输棋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队员不好好下棋。我们去日本男棋手房间的事,更是遭到了领导的严厉批评。有些批评的话,是当时意气风发的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特别震惊,也特别受不了。


回北京后,队里要我写检查,我写了好几次,最后虽然勉强通过,但队领导还不满意,认为不诚恳也不深刻。接着处分下来了,取消我当年的国手战参赛资格,在此之前我已通过预赛,打到本赛,进了分组循环圈;而张璇则被取消棋王赛的预赛资格。就在我努力忘记而且差不多就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我偶然地在办公室看见了训练局的年终总结报告,其中提到了围棋队。报告中说,在当年的中日围棋对抗赛中,两名女棋手行为不检点、不守纪律,队领导及时认真地做了处理,全队都提高了认识,等等。我一下懵住了,原以为我的不守纪律只是围棋队的事,没想到被写到了训练局的总结里。我承认自己违反了外事纪律,但并不是所谓的“行为不检点”。作为那个时代、那个年纪的女孩,我们都很看重这些。而现在白纸黑字这样写了,那就是盖棺定论,我觉得可怕,觉得无法再呆下去。


我始终认为,我和张璇去日本男棋手的房间只是为了下棋,光明正大。我们的过错仅仅是违反了棋队里的规定,这种规定虽然在我看来,多少是带有一点污辱的成分,但既然违反了规定,理所当然地应受到批评。当时我也认为,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但因此而受到这么重的处罚,我心里不服。而且事情发生后,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再给我戴上一顶“行为不检点”的帽子,更让我难以忍受。


我的生活在三峡“触礁”了。受这件事的影响,我的比赛一度状态极差,成绩一落千丈。那时年轻,心理承受力也差,特别是我完全没有做过的事,到了训练局领导那儿,竟然被定性为“行为不检点”。我看不出自己哪里行为不检点,年轻的女孩背着这样的包袱,真是觉得无路可走。我认为取消参赛资格是对棋手权利的侵犯,而说我们不检点,则是侵犯了我们的名誉。所以当时我就决定,不管我多么喜欢下棋,不管我多么喜欢国家队的环境,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走了,否则我无法呼吸。可以说,“三峡之行”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


多年以后,在罗建文老师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还用非常隐讳的语言提到了这件事。文中说:“她们那时候做了一些事,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会影响她们的名誉。”而我认为恰恰是罗老师这样的说法,貌似保护我们,其实是真正损害了我们的名誉。我实在不理解罗老师的做法,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看了那篇文章,当时我很悲愤,但我无处申诉。正在日本的我不得不重温了一遍当年的那种沉重和无奈。这件事即使我想忘记,很多人也并没有忘记。最近回国做《五环夜话》节目的时候,还有记者问起这件事。现在我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对我自己是一个心理上的了断,对关心和爱护我的家人和朋友也算是一个交待。

关于离队:

想离队还有一个原因。当时和我水平相当的男棋手,他们参加世界比赛的机会比我多,这可能因为我是女性,一些完全由队里安排的比赛自然不用说,就连富士通这样的比赛,对女棋手来说,机会也差了很多。


从第二届富士通开始,中国国内就开始有了选拔赛。选拔赛方式是这样的,首先当年全国男子围棋个人赛的第一、第二名可以直接参加下一年的富士通,余下的名额,年底的时候,在国家队里打一个大的选拔赛,要打一个冬天。我当时提出来,男子个人赛的前两名可以参加富士通比赛,那女子个人赛的冠军是否也可以考虑,队里的回答是不行,因为女棋手的成绩不如男棋手。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但我随即又提出申请,想参加男子个人赛。这是有先例的,过去也有女棋手参加过男子团体赛和个人赛,当然男棋手不能参加女棋手的比赛。我的申请没有得到批准,而国家队所有的男棋手都有两次的机会,既有个人赛争前两名的机会,也有参加选拔赛的机会,而我们女棋手只有一次机会。当时觉得无论从才能和水平,我都不如像马晓春那样出色的男棋手,所以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和一些男棋手竞争,机会也不公平。但我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单独给女棋手一个名额。


1988年,也许是“三峡事件”的后遗症,在研究比赛名单时,我听说聂卫平表过态:芮乃伟的表现,给她一个对抗赛的名额就很不错了。就这样,在想走又舍不得走的心情下,慢慢地拖到了1988年底。那时有一个富士通的选拔赛,那个冬天,棋外的事我什么也不想,就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心一意钻在棋里。白天比赛,晚上复盘,我的脑子里只有棋,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落选,那我可能是走定了。所以,我很想在离开国家队之前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棋,至于以后怎么样,我不去想。我只想给自己留下一个与棋相伴的完整的记忆。那个冬天,我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但最终还是落选了。路到尽头,一切都结束了,我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

因为其中多次点名提到了当年的中国围棋队副总教练罗建文,罗建文先生随后接受记者采访,其中对为何退出第二届应氏杯做出了回应:

聂卫平和芮乃伟矛盾(应氏杯往事:芮乃伟事件与中国棋手集体退赛风波)

罗建文先生与神猪罗洗河

记者:在第二届应氏杯赛前,关于江铸久、芮乃伟的参赛资格问题,中国围棋协会曾经与应昌期围棋教育基金会有过争执,您能否谈谈?
罗: 第二届应氏杯没谈拢的因素,一个当然是对主办权的问题有些争执。但是对于江铸久、芮乃伟参加应氏杯这个事,现在有些书写得不准确。因为当时江铸久、芮乃伟还是中国围棋协会的棋手,还没入美国围棋协会,也没去韩国。我们认为,应氏杯比赛要邀请芮乃伟、江铸久参加可以,同意不同意他们参加要由中国围棋协会决定,这是国际比赛的惯例。富士通杯、东洋证券杯所有的名单都是这样,人家没有指定,谁参赛要由你协会来决定。但是当时他们那边就说:我出钱我愿意请谁就请谁。如果你愿意请谁就请谁那就等于是一个邀请赛了。应氏杯也是世界大赛,世界锦标赛,那这就不符合世界锦标赛的惯例。因为当时芮乃伟是唯一的一个女子九段,后来我们就同意她参加了。而对江铸久我们当时的意见是,你可以回来选拔。

在接受采访的最后,罗建文先生表示:

这些年中间我们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我一直这么说:现在国内下棋的环境也不错,什么时候在国外感到不顺心了,欢迎他们回来,中国围棋协会的大门永远向他们敞开着。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篇专访为中国棋坛这段十年恩怨画了个句号。

总的看来,无论是《天涯棋客》一书,还是罗建文先生的回应,芮乃伟离职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世界大赛的参赛机会太少,而棋院领导也无法平衡,陈祖德、华以刚、郝克难等前辈对芮乃伟也进行了真情挽留,但芮乃伟九段为围棋而生,不想就此消磨,虽然流离坎坷,但芮乃伟九段在海外也铸就了她不朽的传奇,当韩国崔精九段碾压世界女子围棋选手时,她会很清楚知道前方有一个可能一生都逾越不了的女子高峰,那就是芮乃伟九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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