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圣”聂卫平曾说:“邓小平同志的关怀像一座雄伟的高山,矗立在我背后,给我以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聂卫平
聂卫平的话绝不是恭维邓小平,在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上,中国队曾被日本队逼入绝境,在这个关键时刻,正是邓小平传授了聂卫平短短两个字的“兵法”,帮助他力挽狂澜,最终逆转取胜。
1984年10月,中日围棋界共同倡导发起了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比赛规则是这样的:双方各派同样数量的若干名棋手组成队伍,两队各设1名主帅。赛前事先排定棋手的上场顺序(主帅最后上场),采取打擂台的形式,胜者坐擂,负方依次派遣棋手打擂,直到一方的主帅被击败为止。当时日本围棋界的整体实力要强于中国,赛前没多少人看好中国队能赢。
比赛过程也确实和大家预测的一样,从第7局开始,日方的小林光一连胜我方6员大将,此时我方只剩主帅聂卫平1人,但日方仍有小林光一、加藤正夫、藤泽秀行3员大将。好在聂卫平顶住了压力,连胜日方3局,最终以8比7帮助中国队赢得了此次比赛的最终胜利。
但日本棋界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服,他们认为自己是“大意失荆州”,而且日本的围棋高手并没有全部出动。在1986年3月开始的第二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日本队精锐尽出,还派上了武宫正树、大竹英雄两名超一流棋手组成了“双保险”,对此次比赛志在必得。
赛前《新体育》杂志对比赛结果进行了预测,在9955封我国读者的来信中,有56%的人认为日本队将会获胜。
比赛开始以后,日本队果然表现出了强悍的实力,当日本棋手片冈聪战胜我国棋手马晓春后,我方又只剩下主帅聂卫平1人,而日方还剩下5员大将,形势比上届擂台赛更加危急!
聂卫平比赛之前的一个休息日,邓小平请他和体委的几个人一起吃饭。席间邓小平举起酒杯,要和聂卫平干一杯,聂卫平想到即将到来的比赛,便没有举杯,并向邓小平解释说:“我戒酒了。”
邓小平听后很吃惊,因为他和聂卫平也是老朋友了,他知道聂卫平的酒量少说也有七八两,而且有个“酒仙”的绰号。他于是问聂卫平:“看你挺紧张啊,比赛准备得怎么样啊?”
邓小平
聂卫平如实相告:“这次比赛,中国队只剩我1人了,而日本队还有5位八、九段的高手。”
邓小平深思了片刻,用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了两个字:“哀兵。”谈话便结束了。
聂卫平原本以为邓小平要给自己鼓鼓劲,或者作一些指示,没想到他却只说了两个字。这天晚上聂卫平回去以后,反复思考这两个字,终于明白了邓小平的用意。
“哀兵必胜”出自《老子》,意思是“受压迫的一方,因怀有悲愤的情绪,必能克敌制胜”。邓小平是在告诉聂卫平:作为哀兵,你现在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短短两个字,可以说是邓小平传授给聂卫平的“兵法”了。
聂卫平不禁想到:当年刘邓大军挺进中原后,邓小平作为前委书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取得了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现在他又带领中国人民进行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这些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邓小平却做到了。全世界公认的伟人都认为我能赢,我一定能大获全胜!
在后面的比赛里,聂卫平连胜日方片冈聪、山城宏、酒井猛、武宫正树4员大将,将与日方主帅大竹英雄进行最后的决战。
聂卫平战胜武宫正树
邓小平也一直关心着比赛的进程,当聂卫平战胜武宫正树后,他让秘书拨通了聂卫平的电话,围棋队的工作人员在电话那头说:“聂卫平正在跟武宫正树进行局后研究呢,我这就帮您联系!”
邓小平连忙拒绝:“算了,不要打扰他了,后面还有比赛呢!”
最后聂卫平果然不负众望,经过一番苦战,最后以两目半的优势战胜了大竹英雄,带领中国队以9比8再次取胜。
比赛结束后,邓小平十分高兴,他再次请聂卫平吃饭,并向聂卫平敬酒,说的话依然很简单:“擂台赛打得好!”
聂卫平获胜归来
1988年,聂卫平在第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再次力挽狂澜,带领中国队以9比8战胜了日本队,被国家体委授予“棋圣”称号。第二天,聂卫平带着证书去见邓小平,邓小平仔细看了看证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圣人不好当啊!”
此时一旁的万里也风趣地说:“中国自古以来,由政府授予的‘圣人’就只有你一个,你以后可以吃‘香火’了,我们就没有了。”
聂卫平后来感慨说:“小平同志借此告诉我,还是当普通老百姓好。圣人不好当,沉淀了邓小平的人生经验,透露出他对个人与历史关系的清醒认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他在党内外和国内外威望很高,但他始终提醒人们,不要给他加人为的光环。”
邓小平不仅自己喜欢围棋,还让聂卫平教他的孙子和孙女下围棋。聂卫平接到命令后自然不敢怠慢,但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平时被“娇生惯养”惯了,突然多出了一个老师要教自己下围棋,他们自然不肯轻易听从管教。
邓小平和孙子
但聂卫平却认为自己既然是孩子们的老师,就必须得对他们负责,他想:“要说棋吧,你们从我这儿学不出什么名堂来,我看你们就不像专门好好学棋的。但你们做人,我得好好教教。”所以聂卫平时不时会猛烈地“管教”孩子们,必要的时候,他还会下手打。
曾有记者问聂卫平:“邓老爷子知道你打过他的孙子孙女吗?”
聂卫平风趣地回答:“我当然不能让他看着打啊!”
邓小平和聂卫平不仅是棋友,更是牌友。邓小平是一位桥牌高手,在80年代时,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仍经常打桥牌,而且牌技依然精湛,他曾说过:“我测验自己的身体靠两条。一条是能不能下海,一条是能不能打桥牌。能打桥牌证明头脑还好,能下海证明体力还好。”
邓小平打桥牌
1984年,邓小平在北戴河休假,正在聂卫平也在那里,于是邓小平便邀请他打牌,而且指名要和他搭档。聂卫平是围棋冠军,桥牌自然也打得很好,但和邓小平打过牌后,他发现邓小平的牌技竟是出人意料地好,他曾回忆说:“邓小平打牌时,守得紧、攻得狠、叫得准、打得稳,无论是领先还是落后,都很有风度,不愧为一位高手。做他的对手想要赢他,实在是很困难。”
打完牌后,邓小平留聂卫平吃螃蟹。席间邓小平的女儿毛毛突然大声问聂卫平:“听说你在背后说我老爷子打牌不行,都是别人让他的,现在你觉得怎么样啊?”
聂卫平听后傻了,他心想:我讲的那些话怎么传到毛毛耳朵里了,而且她还当着老爷子的面给抖了出来!最后他尴尬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老爷子打得确实很好。”邓小平听后哈哈大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天真得像个孩子。
邓小平和聂卫平打桥牌
邓小平打牌时非常认真,不希望有任何干扰。有一次,聂卫平和弟弟陪邓小平打牌,在打牌过程中,他和弟弟因为叫牌的问题发生了争执,而且越吵越凶,越吵嗓门越大,竟然忘了邓小平还在等着打牌呢!
此时邓小平有些不高兴了,他严肃地说:“吵什么吵,打牌嘛!”此时聂卫平和弟弟才意识到还有老爷子在身边,谁也不敢再吵了。
还有一次,聂卫平和邓小平搭档打桥牌,对手是万里和原友谊医院院长诸寿和。在聂卫平和邓小平的猛烈攻势下,对方输得特别惨,聂卫平不想让对方太难堪,就在一局里故意放水,结果这局里他们输了特别多的分。
牌局结束后,邓小平对聂卫平开玩笑说:“你创了世界纪录了!”后来,邓小平碰巧见到聂卫平的爱人孔祥明时,又风趣地说:“聂卫平的围棋是九段,桥牌可不是九段。”
有一次,邓小平要请聂卫平全家吃饭,聂卫平非常高兴,带着妻子和儿子如约而至。当时聂卫平的儿子聪聪还不到3岁,长得非常可爱,邓小平见了很喜欢,他让聪聪叫他“邓爷爷”,但聪聪很倔,就是不叫。最后邓小平只好求聪聪说:“你就叫我一声邓爷爷嘛!叫我一声嘛!”
但直到聂卫平告辞时,聪聪还是没有叫“邓爷爷”。但邓小平依然很喜欢聪聪,他对聂卫平说:“你这个儿子很好,将来结婚找媳妇的时候要给我报告,我批准才可以。”
但遗憾的是,聪聪还没到结婚的年龄,邓小平就先走了。
聂卫平曾这样评价邓小平:“我非常怀念他老人家,虽然他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但我总觉得他还活着,他还没有走。他是一代伟人,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我非常非常敬佩他,尊敬他,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