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风格独树一帜,成绩独步英伦,堪称英超联赛历史上最强大的球队,曼城却很难引发狂热,得不到真正的欢迎和认可。对此,瓜迪奥拉苦恼,无奈,也不解。
“贪婪、傲慢、完全不尊重、冷漠。”这是今年夏天曼城到中国进行赛季前热身后,新华网英文频道在评价曼城俱乐部对待媒体和球迷的态度时用到的4个词。
英超卫冕冠军因为旅行准备过程中出现的手续问题,比原定时间推迟了48小时才启程前往中国,在中国的行程也存在争议。瓜迪奥拉强调,他和手下在中国经常睡不好,而且天气酷热难耐。
对于英超多数俱乐部来说,这样的季前赛是捞钱的大好机会,但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只是,和曼联、利物浦相比,“蓝月亮”得不到同样的好感和欢迎,今夏更是遭遇恶评。
不速之客
人们只会讨厌他们所害怕的人或事物。3年前,《曼彻斯特晚报》针对英国球迷做过一次调查,题目是:谁是英格兰最遭人恨的俱乐部?切尔西成功胜出,曼联和利物浦紧随其后。曼城?差得远。我们不能说,“蓝月亮”如今仍让人们无动于衷,但也不能说,他们已经改变了大局。
即使曼联名宿加里·内维尔都说,现如今的曼城是英超时代,也是过去27年里最强大的球队。然而,即使比赛质量极高,充满观赏性,过去几年里不断夺冠,曼城也很难获本队拥趸之外的球迷的喜爱。或许因为在英格兰,每个人对某家俱乐部的感情都是父子相传,喜欢奥尔德姆、女王公园巡游者或北安普敦,与比赛质量高低、是否赢得锦标无关。他们生来就是某家俱乐部的球迷,而不是成为其球迷。在这块土地上,历史、记忆和根源产生了对一家俱乐部的依恋,而不是当下。即使历史都是从当下渐渐沉淀,但想要当下成为过往,需要时间。
近两季英超进201球、取198分的曼城,新赛季依然毫不留情,阿圭罗更是7轮8球领跑联赛射手榜。
历史这部分,曼城差得远。他们至少需要10年,才能进入一名英格兰球迷的心中,甚至20年。而20年前(1999年5月30日),“蓝月亮”刚从一场奇迹般的升级附加赛中逃出生天。1年前,他们成为史上第二支降入第3级别联赛的欧战奖杯得主。在英国,“幽灵”的生活就是这么艰难。
因为来得比其他人晚得多,曼城很难撞开切尔西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打开的那扇大门。阿布拉莫维奇入主斯坦福桥已经16年,“蓝军”身上依旧贴着“暴发户”的标签,因为他们的锦标主要是在21世纪夺得,即使2012年夺得欧冠让他们在知名度和荣誉上攀升了一个台阶。因为切尔西的所有者,与曼城一样,都不是英国人,甚至都不是来自大英帝国的前殖民地——比如曼联、利物浦和阿森纳的老板们。
曼城被阿布扎比金主重金“催熟”的崛起方式,依然受主流舆论腹诽。
英国仍是一个岛国,对于那些从外部而来、打破本国固有秩序的力量,经常还是持怀疑甚至排斥态度。在英格兰,富有首先是因为历史和传统。金钱不足够,还需要高贵和名声,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进入那个绅士俱乐部。在这里,新贵们都是“不速之客”,因为他们不请自来,还想成为主角。英超虽然已经有27年历史,但其基础的全部或者部分,仍是依据过去数十年的表现来奠定的,传统主义者和保守主义者有其固有的位置。
欧冠之殇
就在8年之前,曼城的荣誉室里还只有2座英格兰顶级联赛奖杯(1937年和1968年),与伯恩利、朴茨茅斯、普雷斯顿、德比郡相当,比哈德尔斯菲尔德、布莱克本或狼队还少1座,甚至都不够格进入英格兰历史俱乐部的前十。足总杯呢?当时只有4座,对于一项始于1872年的古老赛事,显得有点寒酸,仍旧不够格进入前十,埃弗顿、阿斯顿维拉、布莱克本、纽卡斯尔或西布罗姆维奇都比他们强。
如今极具竞争力的“蓝月亮”,只是大家族里的小弟,而曼联和利物浦这两个大哥已经得到了父母绝大部分的爱。这两家豪门不是来自伦敦、伯明翰等大城市的俱乐部,但他们赢得了本地人们、英格兰其他地方乃至欧洲大陆国家球迷的认可。他们占据了绝大部分星光,曼城只是在这两棵参天大树的阴影中生长的绿植。从1970年代起,两大豪门轮番统治英格兰足坛:利物浦直到1990年,曼联则从那以后接过接力棒,就像通过连接两城市的M62公路。而当“红魔”开始走下坡路时,“红军”赢得了上赛季欧冠,似乎有东山再起的趋势。
102岁的曼城球迷Vera Cohen随球员一起出场
虽说英格兰球迷一直非常看重球队在国内赛事中的表现,然而即便在“脱欧”进入关键期时,欧战仍是证明权威的王冠。可在欧洲,瓜迪奥拉的球队仍是咬碎钢牙却无法如愿。更糟糕的是,将他们踢出局的,要么是没有欧冠王座或同等实力的球队(2017年摩纳哥),要么是国内赛场被他们压制的对手(2018年利物浦、2019年热刺)。
过去两个赛季里,在总共228个英超积分中,曼城令人难以置信地拿到了198分,赢得了4座国内杯赛中的3座,且在这些赛事中20战19胜。作为历史上第一家单赛季各项赛事累计赢得50场胜利的球队,说曼城统治国内赛场已不足够,这简直是暴力压制。但中东老板们请瓜迪奥拉来不是为了英超、足总杯或联赛杯(他的前任曼奇尼、佩莱格里尼都赢得过),也不是为了实现国内赛事三冠王(尽管是英格兰史上首次),更多是为了赢得欧冠。只是,3年了,瓜迪奥拉连续止步16强和8强(2次),甚至不如佩莱格里尼最后一季(4强)。
如果换做是利物浦、曼联或者其他拥有欧冠王座的豪门俱乐部,因为主帅没有停下来给球迷签名,是否也会受到这样的批评?曼城曾有35年没能更新自己的荣誉室(1976年至2011年之间),但最近几年赢了很多。很多,除了欧冠和人心,甚至包括本队球迷的心,伊蒂哈德球场在欧战之夜都坐不满,这在安菲尔德和老特拉福德是不可想象的。
上赛季英超最后一轮,曼城和利物浦争夺联赛锦标的冲线时刻,《卫报》曾询问曼联球迷,“吵闹的邻居”和“时代死敌”之间,他们更希望谁夺冠?以下是几个答复。斯蒂芬:“利物浦夺冠的场面会让我恐惧。”詹姆斯:“利物浦和我们,就像巴萨和皇马,我们到处都有球迷。曼城没有。”阿利斯泰尔:“曼城最近几年赢得了很多奖杯,但在奖杯数量达到我们或者利物浦的高度之前,还有很长时间。”亚当:“如果是曼城,我们会听到人们谈论这些最多5分钟。如果是利物浦,我们得忍受30年。”
建在沙子和金子上
在英格兰球迷的论坛里,我们也找到了一些答案。米德尔斯堡球迷托米:“曼城是一支建立在沙子和金钱上的球队。”切尔西球迷凯利:“所有人都说我们只是一阵风。但我们至少可以吹到球场里去。”切尔西球迷莱恩:“曼城?他们在2010年之前都没有球迷!”自二战结束以来,曼联的场均观众人数一直都高于邻居,哪怕是降级后。
伊蒂哈德球场属于曼彻斯特政府所有,曼城租用。
很多英格兰人都说曼城中了,甚至都没掏钱去买那张。金钱没有味道,然而曼城的金钱却比任何俱乐部都招妒忌。因为,这是曼苏尔酋长2008年收购俱乐部后,曼城所取得的一切成绩的基础。那一年,“蓝月亮”排名英超第9,离冠军曼联有32个积分的差距,而那是他们此前16年里第二好的成绩。从那以后,曼城花费超过20亿欧元收购球员,其中7亿是在瓜迪奥拉2016年接手球队后。如今,曼城是2011年以来唯一没有跌出联赛前4的球队。如果你了解英超的竞争是多么惨烈,就会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绩。
不久前战胜利物浦赢得社区盾后,瓜迪奥拉感慨俱乐部和球队遭受的这种怀疑和偏见。“我们当然想赢得欧冠,我对利物浦做到了这一点非常尊重,因为这非常困难。但为何欧冠得主就比我们拥有更多的认可和信任?为何这就比我们过去11个月取得的成绩更重要?欧冠,就像是去场孤注一掷,把口袋里的所有钱押在7场比赛上(从1/8决赛到决赛)。我敢肯定,利物浦也非常渴望赢得联赛冠军,他们等待了30年!”
上赛季1/4决赛被热刺两回合4比4战平淘汰,瓜迪奥拉治下的曼城在欧冠赛场始终没能完成突破。
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但也在默西河畔引起了愤怒,克洛普随后就通过媒体对曼城在转会市场上的阔绰指手画脚。实际上,瓜迪奥拉认为他的球员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他的球队上赛季虽然实现了史无前例的国内赛事三冠王,但没有任何一名球员出现在国际足联公布的年度最佳球员10人候选名单中。加泰罗尼亚人很不解:“一个都没有,这让我有点吃惊。或许这座奖杯就是靠那7场比赛来颁发?”
究竟要怎么做,曼城才能进入顶级豪门的行列,从名声和受欢迎程度上得到真正的认可?瓜迪奥拉满怀着酸楚,给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我们得同一年赢得5到6座奖杯,或者拿下250分,才能被承认。但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会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