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时候修过一门叫“理解自杀”的课程,从一开始,教授就在强调一件事情:“无论今后你们做什么,跟心理学有没有关系,都要记住,如果有人告诉你或者在网络上说他们要自杀,千万不要说一句“那就去死啊”,因为他们真的会去死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安慰安慰他们,相信我,你们永远不会因此而后悔。”
最近那个“姑娘跳楼、群众叫好”的事情发生在了我们这个冷漠的时代。那些人就和键盘侠、网络喷子一样令人匪夷所思,你无法理解他们的动机,也会有心理学专家来告诉你主动性群体行为有多奇妙。
逝者已逝,将来也还会有很多人像这样在叫好中死去,比起交通安全、医疗事故,我们对这样的死亡,好像更不知所措。我们想要谈论的,也并不仅仅是如何在别人跳楼的时候闭上你的嘴,甚至不要围观。
这是个冷漠的时代,每个人都在等着你失败而并非成功,别人的失败能够最大限度的让人兴奋,平凡的大多数终可以散发出同情、怜悯、嘲笑、落井下石这样的情感或者举动。大国崩塌,王朝泯灭,顶级球队被打败,巨头公司倒闭,知名富豪得了绝症,这些都让人莫名其妙的兴奋。
同样的,只要你失败或者出丑,你的身边一定会站满冷嘲热讽的人,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如此的关心你。就像你辉煌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人一样,他们在追逐利益的道路上,会随手把垃圾丢在路过的深渊里,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别人的灾难现场。
我的家庭在经历着令人难熬的低谷,而那些曾经接受过我们帮助过的亲戚现在遇到矛盾只会冷冷的说一句:你们想要发泄就去没人的地方叫俩嗓子,别来打扰我们。我指的帮助不仅仅是借几千块钱那种帮助,而是真正意义的“拯救了你全家”的那种帮助。同样的亲戚也曾劝过我和我父亲断绝关系,我看着他那张老实和被人称之为迂腐木讷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刻我也希望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个对他人的困难置之不理甚至拍手叫好的人。
虽然我知道我的父亲断然不会那么做。
昨日朋友请我吃火锅,顺带说起了她前几天遗失手机的经历:我就把手机放在台子上去洗手那么一小会,为什么就把我的手机拿走了呢,平时我捡到什么都不找到失主不罢休,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这个世界上好人申报体系实在太宽容了。
你在社会里最常听到的话就是“某某某其实人不坏”。无论他工作中多么的无能,用心险恶,无论耍过多少心机,无论路过了多少灾难现场拍手叫好,他们仍然可以被称为“其实不坏”。
冷漠是常态,自私是习惯,只有在聊起家常说起好坏的时候会说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害过人,做了一辈子好人。
人们只记得自己做过的好事,哪怕只有一件,也可以称自己为一辈子的好人。
当那个姑娘最终跳下去的时候,那些叫好的人往往就挥挥手回家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他们永远不会觉得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还会坚持他们叫好时的想法:想死就死嘛,死才能一了百了,多解脱。然后顺路买啤酒和卤菜,哼着小曲回家看世界杯。明天又哼着小曲出现在你我的身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点儿也没有不妥。只要没有拿刀杀死别人,就不会有任何意义上的不妥。
从谷底反弹的人,无论突破了多少高峰,都不愿意再次回想深渊,也不会感谢深渊,他们只会感谢一直以来陪伴的人。
我并不劝你们行善,不劝你们不围观不嘲笑,因为我们都得接受这就是个冷漠无聊的世界,一点儿也不完美的世界,一个非常糟糕的肮脏地方。
既然你能控制的只有你自己,那么请记得,不要让别人有嘲笑你的机会,不要在他们面前如他们所愿的跳下深渊,这是生而为人最后的坚守和尊严。
自私不是对抗这个时代的最优解,“不期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