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真的很少有顶级主教练愿意放弃欧洲足坛的机会,前往遥远的东方国度冒险,尤其是他们仍处于一个上升期的时候。不过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温格就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远离欧洲足坛精英阶层,远赴日本,开始了一段奇妙的旅程。thesefootballtimes作者Jamie Einchcomb就讲述了温格在日本18个月的故事。
从某些方面来说,温格的这趟日本之旅,更多是他自我发现,自我提升的旅程。这一段日本时光,使得温格在执教阿森纳之前,各方面品质都得到了提升。而当我们谈及这段日本时光之时,必须要从法国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一件事说起——这件事情对于温格当时的心态有很大的影响。
温格在欧洲足坛一直有着崇高的地位,但他在自己教练生涯早期,也曾收到过解雇信。那是1994年,温格执教摩纳哥的第六个年头。由于此前那个赛季,摩纳哥的表现无法让人满意,温格收到了自己教练生涯中的首封解雇信,也是他教练生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封。尽管这一次解雇,也是温格成为英格兰足坛传奇的开端,但在前往英伦之前,他觉得自己必须重新找到他与足球之间的爱恋意义。
任何人在遭遇解雇,自信心都会受到打击,温格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他被解雇的原因是如此让人失望。1992/1993赛季的马赛是一支表现出众的球队,但他们之所以能够赢得法甲联赛的冠军,还是因为金钱交易的结果。
在联赛收官战中,马赛需要战胜瓦朗谢讷才能够举起联赛冠军奖杯,而这场比赛的几天之后,他们还需要在欧冠决赛中迎战米兰。球队主席贝尔纳-塔皮(Bernard Tapie)出于对于阵中关键球员的保护——害怕他们在对阵瓦朗谢讷的比赛中受伤——所以联系了三名对方球员,豪尔赫-布鲁查加(Jorge Burruchaga),克里斯托弗-罗伯特(Christophe Robert)以及雅格-格拉斯曼(Jacques Glassman),并用花钱买平安的方式,要求他们拿钱办事,输掉这场比赛。
马赛最终1-0战胜瓦朗谢讷,连续第五个赛季举起了联赛冠军奖杯。不过随着金钱交易之事被曝光,他们这个赛季的联赛冠军被剥夺,而当时的联赛第二巴黎圣日耳曼拒绝接替马赛,成为那个赛季的联赛冠军,所以那个赛季的联赛冠军就空缺了下来。
温格率领的摩纳哥,自1988年以来,一直都是马赛在联赛冠军争夺上最强劲的对手。如果是因为技不如人,那么温格并不会觉得落败有什么丢人,但由于金钱交易而导致比赛失去公允,他真是相当愤怒。“这是一生中最困难的时期。”2013年的时候,温格如是说道,“当你如同我一样工作,你会担心每一个细节。当你上班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是在做无用功,简直就是灾难。”
温格被迫离开摩纳哥,离开法国,去其他地方冒险。一个相对公平的联赛,对于当时的温格来说,确实是他所需要的。
当时的日本足坛正经历着一场戏剧性的转变。不少外国优秀球员涌入日本(比如济科、邓加),加速了日本足球的普及,并且一些富商也觉得日本足球有利可图。富商们在日本足球上投入了大量资金,使得足球超越高尔夫和棒球,成为当时更受欢迎的运动。
那个时候的名古屋鲸八是一支在日本J联赛中苦苦挣扎的球队,他们在1994年的时候,J联赛第一阶段仅排在第8位,而在第二阶段更是排名垫底。他们在第二阶段的比赛中一共只赢得了6场比赛,连续输掉了13场比赛。尽管金主丰田希望这支球队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球队之一,但他们在联赛中的表现显然是不够好的。
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温格执教名古屋鲸八这样的事情可能是不会发生的。作为一名受人尊敬,且在欧洲足坛颇受欢迎的主教练,当时的阿森纳和拜仁慕尼黑都对他非常有兴趣。毕竟温格在摩纳哥的表现出众,且培养出了一批优秀的球员,尤其是乔治-维阿——他在1995年的时候还获得了世界足球先生。鉴于温格在欧洲足坛的声誉,他会选择执教一支日本球队,真是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1994年,国际足联在阿联酋举办的一次会议中,温格遇见了丰田的参会代表。当时温格的演讲,他此前在摩纳哥的经历,都是给日本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丰田的参会代表们很快就安排了一次会面,并表达了希望温格执教名古屋鲸八的意愿。
在这群丰田的参会代表中,包括当时名古屋鲸八的主席丰田章一郎(Shoichiro Todoya)。这位日本人告诉温格,他希望名古屋鲸八能够在一百年的时间里,成为日本,甚至全世界最伟大的球队之一。丰田章一郎的球队愿景,对于温格来说确实是非常具有诱惑的。
2013年,温格在接受法国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说道:“这并没有直接性的压力。如果你有一百年的时间来决定自己的命运,那会有什么样的损失呢?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非常慷慨的。你只不过是历史的一部分。不幸的是,我们经常生活在这样的观念之中:世界将在我们死去之后停止。”
经过一番慎重考虑,温格决定接受这份工作。
在1995年3月之前,J联赛的新赛季尚未开始,所以温格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自己的球队,调整阵容和教练团队。在温格成为名古屋鲸八主教练之后,前瓦朗谢讷教练博罗-普里莫拉茨(Boro Primorac)成为助理教练——1992/1993赛季的时候,他曾向警方揭露了马赛的金钱交易。温格和博罗-普里莫拉茨在法甲丑闻之后,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博罗-普里莫拉茨也成为了温格最亲密的伙伴,并跟随他前往阿森纳。
成为名古屋鲸八主教练之后,温格发现他的阵容过于僵化,完全依赖于他的指挥,而这也是日本足坛的一个普遍趋势。幸运的是,由于没有降级机制,所以他的工作负担并不重。在训练中,温格公开质疑球队的愿景,并且敦促他们进行自我反思,让他们在比赛中更多发挥主观能动性,而不是过多依赖于主教练的指挥。
名古屋鲸八重新站了起来,他们在新赛季第一阶段的比赛中拿到了15场胜利,排在联赛第4位。第二阶段的比赛中,他们亦延续了良好的状态,26场比赛中取得了17场胜利,排在联赛第2位,仅落后川崎绿茵8分。
球队成功的关键,在于阵中明星球员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Dragan Stojković)状态的提升。这名中场球员在1990年至1994年间曾效力于马赛,所以也是温格相当熟悉的一名球员。由于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在马赛阵中并没有办法获得太多的机会,所以在1994年的时候,他加盟名古屋鲸八——差不多早温格一年到了日本。
尽管此前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存在纪律问题,但在温格帐下,他展现出了更强的纪律性和稳定性。他在比赛中的表现给球迷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温格执教名古屋鲸八的首个赛季,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成为了赛季最佳球员——尽管球队并没有夺冠。至于温格,他也成为最佳主教练。
在温格的带领下,名古屋鲸八夺得了日本天皇杯的冠军,以及日本超级杯的冠军。
温格在名古屋鲸八鼓励球员们拥有独立自由的思想,而不是完全依赖于主教练。根据温格的翻译,村上(Go Murakami)的描述,法国人特别关注球员的基本技能。他的球队会通过最简单的训练来提高球员的传球能力和控球能力。
此外,温格对于球员的饮食也进行了严格的控制。科学膳食是温格足球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以此确保球员们有着良好的身体状态。温格的科学膳食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阿森纳,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说温格在阿森纳的科学膳食计划,遭遇到了“巧克力起义”,但在日本,球员们很好地执行了温格的计划。
1996年,日本J联赛进行了改革,采用了传统的联赛循环赛机制,而不是两阶段的比赛机制。而在这个赛季,温格的球队一路凯歌,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作为球队急先锋,一共攻入了11粒进球,而球队也是在30场比赛中取得了21场胜利。不过最终联赛冠军,还是属于鹿岛鹿角。
如果说温格没有离开名古屋鲸八,或许这支球队真的有可能成为日本最伟大的球队,成为日本足坛的霸主。然而,当阿森纳发出邀请,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诱惑,温格是难以抗拒的。1996赛季结束之后,温格决定和日本道别,开始书写自己在阿森纳的故事。
尽管温格在名古屋鲸八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的工作赢得了所有球迷的尊重和崇拜,他对于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的影响力也是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在2008年的时候,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以主教练的身份回到名古屋鲸八,并且在2010年11月,率领球队拿到了J联赛的冠军。“温格在名古屋鲸八改变了一切,他的球员都可以享受足球,他们喜欢训练。”德拉甘-斯托伊科维奇说道,“我理解他,并且从他那里学到了什么是现代足球。”
2013年的时候,温格率领阿森纳前往日本。而在接受球队官网采访的时候,他表示:“日本的生活改变了我。这绝对是给了我一个非常深刻,非常积极的经验。我很感激这段经历。也许当时我做出这个决定是有点儿疯狂,但我感谢那一刻的疯狂。”
温格在日本学会了如何在压力之下做出重大决策。日本的那段时光,让温格远离了欧洲那个高风险,高强度的环境。同时,由于语言不通的原因,温格并不会因为各类奇怪的新闻而烦恼。
那段安静的时间,给予了温格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反思。他发现,每天在训练的时候,球员们都渴望学习和提高,并且试图去自我突破。比赛日的时候,享受足球的伟大,赢得比赛是首要任务,不过没有降级的危险,让球队并没有什么紧迫感,这也会给球队带来一些负面效果。
重新回到高压环境之后,温格在阿森纳所承担的责任,远比旁人想象的要多。日本的两年时间,让温格更好地认识到了自己,度过了自己最艰难的时光,让自己更好地管理自己的情绪。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我学会了放手。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益的。当我回归的时候,我更加清醒,更加独立,也更加平静。”
在英格兰,温格变得无所畏惧。尽管我们不应该过分夸大日本之旅对于温格教练生涯的重要性,但那有风险的疯狂决定,让温格尝试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并最终证明,这段时光无疑是温格传奇故事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西地那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