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27日,加拿大素里皇家骑警进行了一次异乎寻常的“扫毒展览”,并宣布落案检控多达13名涉嫌贩毒、藏毒者。
异乎寻常的“扫毒展览”
说此次“扫毒展览”异乎寻常,是因为所涉及的毒品数量、种类都创下近年来的纪录。
警方所展示的毒品包括海洛因、可卡因、冰毒、芬太奴、摇头丸等常见的硬毒品、软毒品,也包括俗称“山寨海洛因”的羟考酮等较冷门毒品,总价值在百万加元以上。素里皇家骑警督查林博纳(Wade Lymburner)表示,尽管此次破获毒品还不是素里市有史以来总价值最高的,但也“八九不离十”,更是近年来素里扫毒最大的一次收获。
除了毒品、毒资,一同被展出的还有微光夜视仪和大批各式枪械,其中枪械里不仅有北美常见的各种半自动手枪、步枪,还有本国严格禁止私人持有的连发速射武器,包括德制MP-5和英制“斯特林”冲锋枪等。
此次被落案起诉的13名嫌犯中有8人到案,其中除两名按规定不能透露姓名的未成年外,已知身份的11人中竟有8人住在素里,其中塞克(Sophon Sek)、哈德森(Glen Hudson)被控36项贩毒、4项私藏受管制药物、7项非法持有枪械,纳兰约(Andres Naranjo,在逃)被控3项贩毒,恩古延(Sonny Nguyen,在逃)和乐(Francis Le)被控1项贩毒,加尔各(Harjoot Garg,在逃)被控两项贩毒,克鲁艾特(Daniel Cluett)被控两项贩毒和一项违反禁制令罪名。
据素里皇家骑警称,他们为扫毒自2013年6月即对这个以素里为大本营的贩毒团伙进行缜密调查,2014年9月5日对4处窝点进行搜查,今年3月20日再度进行搜查并对嫌犯实施抓捕。尽管皇家骑警和本地中文传媒均未点名所涉及的“某黑帮”究竟是哪一个黑帮,一些华文网站、传媒还给个别嫌犯冠以“三合会众”头衔,但稍有“江湖常识”者从公开线索和嫌犯姓名就不难断定,这些涉毒嫌犯并非出自历史悠久、分支浩繁的华人系社团“三合会”,而是源自本省内陆、在素里“发扬光大”的新式黑帮“红蝎帮”(Red Scorpions)。
嫌犯中一人和“1019凶杀案”有染
警方指出,35岁的塞克和2007年10月19日导致6人死亡的素里Balmoral大厦六尸命案有关,而那起著名黑帮火并案,恰是“红蝎帮”所为。
在那起案件中,素里居民、印度裔青年科雷.拉尔(Corey Lal)、他的哥哥迈克尔.拉尔(Michael Lal)及两名同事、22岁的纳隆(Eddie Narong)和19岁的巴托罗梅奥(Ryan Bartolomeo)被杀,邻居、青年学生莫汉(Chris Mohan)和55岁的壁炉工施伦贝格(Ed Schellenberg)也死于非命,2009年4月警方宣布“红蝎帮”首领及骨干科迪.哈维斯切(Cody Haevischer)、马修.约翰斯顿(Matthew Johnston)、黎广永胜(越南裔)、(James Bacon,23岁)等为重大嫌犯,经过多年追捕、庭审,上述嫌犯于2013年底分别被定罪、判刑。
根据警方披露和嫌犯供述,拉尔兄弟等4人系素里贩毒分子,属于“素里四大帮派”中的“联合国帮”(UN),“红蝎帮”为争夺地盘和索要20万加元“保护费”未遂,对上述4人进行仇杀,而莫汉、施伦贝格则分别因听见动静前来查看和恰在屋中修理暖气而无辜被殃及。
“红蝎帮”是一个年轻的帮派,成立于2005年,核心成员大多只有二三十岁,当时原属“联合国帮”的贝肯三兄弟(庄拿顿Jonathan Bacon、杰罗德Jarrod Bacon和前面提到的杰米.贝肯)、黎广永胜、凯文.勒克莱尔(Kevin LeClair)、马特.坎贝尔(Matt Campbell)等在卑诗省威灵顿居留中心因“意气相投”成立“红蝎帮”,以每个成员都有红蝎子刺青得名。这个帮派最初活动中心是内陆的阿波斯福,但很快便转到号称“黑帮及毒品之都”的北素里华里等地,并开始染指当地已颇具规模的毒品业。他们年纪轻、胆子大、脑子活,将原本颇原始的毒品交易改为类似快餐店外卖即送的“热线模式”,只要是熟客,可以通过网络或热线电话预约送货,验货到付,这样不仅快捷而且安全,即便“失风”,损失不过个别“快递员”和极少量毒品而已。
要搞“热线送毒”,保持和扩大地盘自然至关重要,因此“红蝎帮”才不惜滥杀无辜,为毒品保护费一下搞出6条人命。
素里四大黑帮都和毒品有关
“1019凶杀案”之所以惨酷,是因为涉及素里四大黑帮的恩怨。
所谓“四大黑帮”,即“红蝎帮”、“联合国帮”、“地狱天使”(Hells Angels)和“独立战士”(the Independent Soldiers)。有趣的是,它们最初都并非发源于素里,却都殊途同归,将素里-三角洲交界当作主要毒品“战场”和市场,尤以88街一带争夺最为激烈。
“联合国帮”和“红蝎帮”同样最初来自阿波斯福,许多成员都曾相互“跳槽”,之所以叫“联合国”,是因为帮众几乎都是移民年轻子弟且哪个族裔的都有,而“红蝎帮”也有类似的构成特点。但随着“工作重心”先后转移到北素里,这两个帮派都不约而同在很大程度上“印度化”,印度裔核心成员比例大幅提高,以适应所处市场的族裔特点。
“地狱天使”是四大帮派中唯一的老式帮派,源于美国加州,早在1948年就已成立,在素里的活动中心位于南素里-白石镇等靠近美国的地区,由于树大根深且“国际化”色彩浓,据称该组织在毒品来源方面“有独到之处”。
“独立战士”是唯一兴起于大温的帮派,1998年由温东印度裔青年组成,后来重心转移到印度裔更集中的北素里,该组织主要做毒品“终端”,一般被视作“地狱天使”的下线——事实上最初也的确如此。
四大帮派中“红蝎帮”活力最强,“地狱天使”拥有最便宜、方便的毒品来源,且占据“上游”,一般不会和黑道主动寻仇,“独立战士”则专心做下线和“地头蛇”,这三家中的“有识之士”很快觉得“分久必合”,可以整合起来同吃一碗“毒饭”,这样便可把素里乃至整个大温、卑诗省的“毒业”整合成一个从上游至下游的完整产业链,排斥其它黑帮,吃一份“独食”。
2011年8月14日,“红蝎帮”、“地狱天使”和“独立战士”三派大佬在基隆那三角洲大酒店(Delta Grand Hotel)秘密聚会,讨论成立统一的“狼帮”(Wolf Pack),结果遭到不甘被独家排斥在“黑帮联合体”之外的“联合国帮”暗算,三派大佬死伤惨重。经过“8.14”、“10.19”两役,“红蝎帮”骨干死的死抓的抓,继任帮主的元老马特.坎贝尔也在2014年初在内陆街头被砍死,而“联合国帮”则同样在火并中损兵折将,人们曾乐观以为,素里的“黑、毒问题”或许会因此得以缓解。
旧的不去新的也来
然而此次警方的“扫毒展览”表明,“红蝎帮”等素里旧涉毒帮派并未因接连出事而土崩瓦解,而是仍在活动。
不仅如此,随着四大黑帮控制力的下降,新的黑帮势力正迅速填补真空,并开始又一轮“黑吃黑”。
今年3月9日起的5、6周内,北素里-三角洲一带的“老毒区”接连发生22起枪案,令警方疲于奔命,据披露,这些枪案大多为底层毒品“终端”间的火并,其中许多都发生在印度裔内部,或印度裔和索马里裔之间。4月20日素里-纽顿省议员哈里.拜因斯(Harry Bains)的侄子、22岁的阿伦.拜因斯(Arun Bains)在街头被黑帮火并殃及,饮弹身亡,引起极大震动。
知情人士分析认为,原本四大帮派各有“定数”,上层间虽然勾心斗角,但底层“终端”却各吃各的饭,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上层凋零,旧帮派控制力削弱,“终端”们无所适从,一些新的势力也趁机染指,这就令本就不那么太平的素里“老毒区”一时间“热闹非凡”起来。
对此素里市和卑诗省社会各界和政府忧心忡忡。4月22日素里市举行社会论坛,讨论如何共同努力应对黑帮肆虐;4月28日,省长简蕙芝亲临素里市政厅,宣布省府拨款27万加元支持素里打击黑帮。
分析认为,随着素里“毒、黑社会”度过目前的混乱状态,重新确立起“黑平衡”和新的“毒品食物链”,目前显得有些失控的黑帮“涉毒火并”将逐渐恢复到昔日常态。
但倘省市两级政府和警方仍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倘社会仍找不到从根源上清除当地“毒土壤”、“毒氛围”的出路,北素里-三角洲由来已久的“毒、黑环境”就仍会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旧帮派、知名“大佬”的消失,也就只不过是素里“毒社会”一次带血腥味的吐故纳新、新陈代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