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回来吗(他会回来的)

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叫阿姝。提起阿姝的美,简直是无法用语言表达 ,可她的命却很苦。在她三岁的时候她的爹死了,在四岁的时候娘也去世了,是爷爷把她拉扯大的,她的奶奶却不管她,嘴里还总是念叨着:“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 ,你还那么有心思 。” 老实的爷爷总是不吭声 ,默默地照顾着阿姝。等阿姝十七八岁时,提亲的小伙儿 都踏破了门槛儿 ,爷爷舍不得 ,阿姝也不愿意嫁,就这么一直拖着 ,一拖就是三年 。阿姝的模样更是出众,小伙儿们追求阿姝更是一天比一天紧 ,生怕自己慢人一步 ,阿姝就成为了别人的媳妇 ……

他会回来吗(他会回来的)

直到有一天,山里来了一群人 ,说是国家的勘探队,是为了给国家寻找能源才来到这座小山村的 。山村里的人什么也不懂 ,只是觉得新奇 ,小伙儿成帮,姑娘成群 ,结了婚的妇女,就连不常出门儿的老头儿老太太,都去瞧热闹 。很快村里的人便和勘探队的人熟悉了。闲暇的时候 ,勘探队的队员会和乡亲们拉拉家常 ,讲讲笑话 ,说说外面的世界 。村民们总是听得哈哈大笑 ,有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美丽而不同寻常。村民们最喜欢听勘探队里那个戴眼镜的队员讲故事,阿姝也很喜欢。

有一天在山里的小路上,阿姝和他相遇,他扶了扶眼镜冲阿姝笑了笑 ,阿姝低下头只觉得脸上发烫 。他向阿姝打招呼:“你去干啥?”阿姝把篮子往上举了举 :“我……我去采药 ……你呢 ?”他笑着说 :“我在工作时不小心碰伤了胳膊,回住的地方取点儿药。”阿姝心头一惊,急忙抬起头来看着他焦急地说:“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 ” 他说:“没事儿 ,一点儿皮外伤 。你还会看病?”阿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右脚不住的跐着地:“山里人有点儿小伤 小病都是自己采点儿药 ……”

他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那麻烦你帮我看看 。”说着捋开袖子,只见鲜血已经染红了它那洁白的衬衣 。阿姝急忙从篮子里拿出给爷爷打的酒:“用酒洗一下吧 !有点儿疼 ……”她一边说 一边给他洗胳膊 。他的伤口很深 ,也很烂 ,她心疼的哭了:“疼吗 ?” 他摇了摇头 。她嚼了一些草药给他敷上,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给他包扎好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谢谢你,你包扎的真好 !我来这儿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 她不敢抬起头来 ,心头砰砰直跳 ,汗水不知什么时候湿透了衣襟:“我……我叫李阿姝……我知道你姓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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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说:“对,我姓王 。我在家排行老八 ,你叫我王八就行 。她笑着跑开了。回到家里 ,她只是不停地洗脸 。爷爷看到 感到很是奇怪:“丫头,你一回来就洗脸,天都黑了你咋还洗呀?你这是怎么啦 ?不是生病了吧?” 奶奶白了爷爷一眼:“她能有什么病?十有八九是中邪了!”阿姝抬头向外望了一眼,心头不禁想到:“天呐 ,天真的黑了 ,他怎么样了 ?伤口还疼吗 ?他吃饭了吗?”她顾不得那么多 ,急忙擦了把脸便跑了出去 。爷爷在后面喊道 :“丫头,丫头,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呀?”说着就跟着出去。阿姝一边跑一边说 :“你不用管我了爷爷,我出去一下 ,很快就回来。 ”奶奶上前拉住爷爷:“管她干什么去!你给我回来!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净操些闲心。”

爷爷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说这些话 ?”奶奶恶狠狠地说:“不行!我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用你管?走,给我回屋吃饭去 。”爷爷望了望门外,把烟杆往鞋底下磕了磕,顺手插在腰间 :“不吃了 !”径自往屋里走去。奶奶生气地走到桌前端起盛好的饭倒进锅里:“不吃正好,都省着吧,省着给你那好孙女当嫁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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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姝一口气跑到王八他们的帐篷。勘探队的队员看到阿姝的到来都感到很意外。此时的阿姝才发觉自己有些冒失了,她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时间只觉得脸上发烫,两只手不知该放到哪里好 。有队员问她:“你有事儿吗 ?” 她低着头,脚不住地跐着地:“我……我来……”王八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 一边解释说:“她是来找我的。我的伤就是她帮忙包扎的。她来给我看伤口的。”她随着他走出了帐篷 ,帐篷里传来了其他队员的议论声。

他们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他说:“我没想到你能来看我 。谢谢你啊 。”她连忙摆手说 :“不用谢我,不用谢我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今天我来 ……是想听你讲故事的 ……薛平贵、王宝川他们后来怎么样 了……”他席地而坐 ,随手拔了一根草 :“王宝钏、薛平贵?”她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随手拔了一根草玩弄着:“对,你昨天讲到薛平贵在西凉招了驸马,后来怎么了 ?薛平贵忘记王宝川了吗 ?他不要王宝川了吗 ?王宝川在寒窑里一直等着他回去呀!”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做了一个深呼吸 ,叹了口气才缓缓的说道:“这只是一个故事嘛,你何必太认真呢!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给你讲讲 。薛平贵在西凉招了驸马,与代战公主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有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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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和她便在一处草丛中度过 。天快亮的时候 ,她才回到家里 。奶奶见她回来,上去就是两巴掌 :“你还知道回来呀 !你晚上死哪儿去了 ?为了找你 ,你爷爷一晚上都没回来 ……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 ……你说,你让哪个野男人给勾走了魂……” 奶奶正打骂的时候,爷爷回来了 ,看见了她,急忙紧走几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丫头,这一晚上你上哪儿去了?急死爷爷了 ,你脸上怎么了 ?”

奶奶恶狠狠的说 :“我打的 !”爷爷心疼的说 :“你打她干啥 ?”奶奶白了爷爷一眼:“我就打她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她是金的还是银的?说不得打不得!就你把她当个宝儿吧 ,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 ,打不得…… ”爷爷急了 :“你爹娘养你是给谁养的 ?当初你爹娘咋没有把你掐死?”爷爷轻轻的擦去了阿姝眼角的泪水:“疼吗 ?” 看着孙女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爷爷的双手竟然抖了起来 :“丫头,爷爷啥也不问你了 ,你回屋去吧 ,好好睡一觉 ……” 阿姝什么也没说 ,低着头便回屋去了 。她躺在床上也不脱衣服 ,只是拿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爷爷做好了饭 ,给她端到了屋里:“丫头,累了吧 ?吃饭吧 ……”

阿姝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吃过了晚饭 ,爷爷坐立不安 :“老婆子,你说丫头这是咋啦?不会是生病了吧 ? ”奶奶冷笑着说 :“咋啦 ?中邪了呗 !你没听说过吗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准是想婆家了 !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 …… ”爷爷生气的说 :“你咋又说这话 ?你又是咋知道丫头想婆家了 ?”奶奶冲爷爷嚷道:“我咋知道的 ?你说我是咋知道的?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 ,我能不知道?”

爷爷白了奶奶一眼 :“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能不能不老说这句话 ?”奶奶也急了 :“都怪你 ,都怪你只生了一个儿子,都怪你们李家没有行善积德,只生下一个孙女,我那儿子就去世了。你平生好歹做点儿好事,也不会落得个这下场 !咱老两口子 都这把年纪了,活了今天没明天 ,你还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难道你能养她一辈子?我们老两口的下半生靠谁 ?靠她吗?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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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不吭声了 ,从腰间取出烟袋锅 ,装满烟丝……阿姝等爷爷奶奶屋里的灯灭了 ,偷偷的打开房门 ,从小路往王八的帐篷方向走去 。王八早已在老地方等她。王八冲她笑着:“你来啦 ?” 她低着头,双手不住地搓弄着 :“嗯……昨天……” 王八笑着说:“明天……你先坐下 。” 王八说着坐了下来 ,她挨着王八坐了下来。王八抬头望了望天 :“你看天上的星星在看着我们 ……” 她也抬头望了望天,她笑了起来:“每天都能看到星星 ,你说为啥今天的星星这么美 ?你看这是牛郎星,那是织女星 。我们比他们幸福 ,他们一年才能见一面 ……我们能天天见面 ……”

王八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感觉幸福 ?”阿姝靠在王八的肩膀上 :“当然幸福了 ,昨天……我们今天……我们……”王八岔开话头:“我继续讲王宝川和薛平贵 。”阿姝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好,我最喜欢听了 ,你快讲吧 。”王八长长地出了口气 :“昨天我们讲到薛平贵在长安城登基坐殿,他派人去寒窑请国母王宝川 ……”这一晚他们又在草丛中度过 ……天快亮的时候 ,王八对她说:“我们的工作就要完成了……明天有可能就完成了全部工作 ……如果工作完成的早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如果完成的晚,我们后天就可能要走 ……阿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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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姝什么也没说 ,豆大的泪水滴在了地上 ……回到家里 ,阿姝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 ,脸色苍白 ,爷爷喊她她也应。吃过了午饭 ,她忽地打开门跑了出去。她见到了他,她笑了 ,脸上却挂满泪痕 。他们今天不走 !

晚上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坐在草丛中看星星,讲故事。天快亮的时候 ,王八搂着阿姝说:“阿姝,你放心 ,我一定会回来的 ……” 阿姝擦了一把眼泪 :“你会像薛平贵一样吗 ?”王八点了点头:“傻丫头,会的 ,我一定会的 。我会回来的 ,像薛平贵一样回来的…… ”阿姝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我会等你的 。”王八站起身来:“天就要亮了 ,你也快点儿回去吧 ……” 说完 扭身就要走 ,阿姝强颜欢笑 :“哎 ——你啥时候回来 ?”

王八笑着说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黑头宫女在 ,闲坐说玄宗 。”阿姝苦笑着说 :“你念的是什么 ?我又不懂 ……你是说你会回来的,会很快回来的 ,对吧 ? ”王八向她挥了挥手 :“你快回家去吧 ,我要走了 ……我会回来的……”阿姝也向他挥了挥手:“我等你 ……” 朝霞映红了半边天,她站在那里望着王八远去的路,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回到了家里。吃饭的时候喊她她也不答应,爷爷立在她房间门口:“丫头,爷爷知道你想嫁人了 ,是爷爷不好 。你奶奶说的对 ,女大不中留 ,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有的话告诉爷爷,爷爷就请你王大妈给你说亲去。丫头,快起来吃饭吧 …… ”阿姝蒙着头哭了起来 。对她而言,王八的离开就好像抽走了她的魂儿一样 ,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空虚 。门外的爷爷听到他在哭泣 ,急忙拍着门板:“丫头,你这是怎么啦 ?你咋还哭了 ?有什么事儿给爷爷说 ,丫头你怎么啦?是高兴的吧 ?还是舍不得爷爷奶奶 ?你看你都21了,也该嫁人了 。等你出嫁后 ,可以常回来看看爷爷奶奶。丫头,你别哭啊 ……丫头别哭了,起来吃饭吧…… ”

不管怎么说阿姝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让阿姝嫁人他也舍不得。他听到阿姝哭得那么伤心,他的心也碎了:“丫头,丫头,你怎么啦 ?丫头,你别吓唬爷爷啊…… ” 阿姝抽泣着说 :“爷爷,阿姝没事儿,阿姝想静一静 …… ”爷爷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好,你没事儿就好 !那你休息吧 ……什么时候想吃饭了,你就喊爷爷 ,爷爷给你做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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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爷爷远去的脚步声,阿姝心里更加难受 ,这哪是爷爷的脚步声 ,这分明是王八离去的脚步声啊!她痛痛快快地哭了 一场,心里不住的想:“薛平贵走后王宝川就这样哭了18年吗 ?18年呐 !如果天天这样哭王宝川还能等到薛平贵回来吗 ?我要像王宝川一样等他 ,他一定会回来的 ……” 自我安慰一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 ,擦干眼泪换了一身衣服,打开房门 去洗了把脸 。爷爷看到孙女出来了满心欢喜:“丫头,爷爷给你做饭去…… ”

阿姝轻轻的应着:“哎。”饭做好了,阿姝便坐下来吃。爷爷不住地往阿姝碗里夹菜:“丫头,多吃点 ……” 奶奶叹了口气 :“闺女都是给别人养的…… ”爷爷狠狠地瞪了奶奶一眼,奶奶便什么也不说了 ,阿姝只是不停的往嘴里送菜,心里却想着王八临走时念的那首诗 :“他会回来的 ……”爷爷抚摸着阿姝的头说:“丫头,咱村里的后生个个结实能干,你相中谁了 ? ” 阿姝只是吃饭不吭声,爷爷说 :“我看王娃子就不错 。” 他见阿姝不吭声就接着说 :“你不愿意王娃子,那二柱子行不?” 阿姝抬起头来 :“爷爷你别操心了,阿姝不嫁人!”说完丢下饭碗就往自己房间走去,接着就是“咣当”一声的关门声。爷爷喊道 :“丫头,丫头……” 奶奶白了爷爷一眼,撇着嘴说 :“喊什么喊 ?留成仇了吧 ?”爷爷委屈的说:“我错了吗 ?我又错哪儿啦 ?”

日子在悲伤中走得很慢,好歹三个月过去了 。阿姝只是干呕,只想吃酸的。奶奶看着不对劲儿 ,对爷爷说 :“她爷爷,你看阿姝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爷爷说 :“我正想问你呢 ,阿姝是不是病了?”奶奶说:“你看她整天干呕不止,又不见她吐不出啥玩意儿来,她是不是有喜了? ”爷爷生气的说 :“闭上你的臭嘴 ,你胡说什么 ?丫头还没有结婚 ,咋就能有喜了?”奶奶拍了拍爷爷的肩膀小声的说 :“这事我能胡说吗 ?我可是过来人 !”爷爷没好气的说:“你过来个屁!” 话虽这么说,但爷爷也觉得不对味儿 。又过了几个月 ,阿姝的肚子明显大了 。爷爷对奶奶说 :“老婆子,还真让你说对了 ,阿姝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你说这该咋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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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叹了口气说 :“这肚子里的孩子少说也有六七个月了!还能咋办!”阿姝听到了 爷爷和奶奶的谈话,从屋里走了出来 :“爷爷奶奶你们都别瞎猜了 ,我肚里的孩子 已经六个月了 !”爷爷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这孩子是谁的 ?快说 ?你想急死你爷爷啊!”阿姝心一横什么都说了 。爷爷瘫倒在地上 ,阿姝急忙上前去拉:“爷爷,你怎么啦 ?” 爷爷好一会才哭出声来 :“丫头啊 ,你不该呀 ……你不该呀……你有啥打算 ?”阿姝坚定的说 :“把孩子生下来 ,等他回来 !”爷爷哭着拍打着她的肩膀:“丫头,我的傻丫头 ,那个人他是不会回来的,他不会回来的……”

阿姝哭着说 :“他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 ,一定会回来的……”来串门儿的王大妈看到了这一切,不一会儿的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们都咒骂着阿姝,把她当成了淫贱的下流坯子。第二年,阿姝生了个儿子 ,起名叫王盼 。等孩子三岁时,阿姝便教孩子念那首诗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黑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她还告诉儿子,诗是父亲临走时留下的 ……后来他的儿子也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可她要等的那个人依然没有回来。当他的孙子会说话的时候 ,阿姝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地教给他那首诗,告诉他:这是你爷爷临走时留下的……

当她奄奄一息时,仍然没有等来她要等的那个人,她流着泪说:“他告诉我他会回来的 。‘黑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我都白了头了 ,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王宝钏等薛平贵等了十八年,我等王八等了一辈子。王八你咋还不回来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王八你回来吧,回来吧 …… ” 带着无限的遗憾她闭上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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