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欲公主2全文阅读全文(故事:本以为驸马是区区屠夫,沦为亡国公主她才知,他是敌国将军)

荡欲公主2全文阅读全文(故事:本以为驸马是区区屠夫,沦为亡国公主她才知,他是敌国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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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姜国最受宠的公主,下嫁给了一个屠夫,后来这屠夫的杀猪刀换成了长剑,辗转三千里,屠了我的国。

楔子

“恭迎女帝陛下。”

姜国皇城内,万军臣服,为首一人满脸血污,银甲也满是鲜血,双手恭敬奉上一只木匣子。

那匣子里装的,是姜国国主的人头。

女帝身边的女官接过,打开,女帝重华瞥了一眼,便勾唇满意的笑了,低了低腰,轻轻拍了拍李懿的肩道,“李爱卿,做的不错。”

而远处一盛装华服的女子此刻身上亦满是血污尘土,此刻正被众兵压着,被迫跪在地上,脸贴着泥土,双眼猩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她曾是公主,姜国最受宠的公主,一个屠夫的妻子。而今,是亡国公主,是前面那位主将即将休掉的弃妻。

今天本该是她照常回宫向父王母后撒娇的日子,却不想,国破,家亡。

1

“公主,慢点......”

“卿卿,又不听话,惹你父皇生气了?”

“卿卿,这是东海明珠,只此一颗……”

眼前一片迷雾,氤氤氲氲,似有人在耳边呼喊,又似有人在耳边叹息。

迷雾稍散了些,嘉卿才看的清楚了一些。

风筝飞出高高的红墙,红墙下,是豆蔻少女在追着风筝跑,少女身后跟着数名宫女,唯恐她摔着。

那少女在拐角便撞上了才下朝的姜帝,前者吐吐舌头鬼怪精灵的跑的飞快,后者见此紧锁的眉头也稍舒展了些。

“这孩子,总没有长大的时候。”

轻轻的一声,似叹息,似宠爱,在这迷迷蒙蒙的世界里微不可闻。

御花园里的花总是春秋交替的开,那花藤中间,便有姜帝差人搭的一个秋千。

华服宫装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小宫女在身后推着,秋千越飞越高时,便能听到那少女欢快的笑声。

御花园的花也有开的不好的花,让少女过敏浑身长痘的花。

蛙叫虫鸣的夜晚,少女躺在榻上,榻侧坐着姜国皇后,温柔却又堪责的边训着少女在御花园里胡闹,边指下轻柔的给少女涂着药。

“母后,卿卿困了……母后,卿卿想听故事……”

少女趴在软软的枕头上,殿外虫鸣风动,殿内烛火摇曳。

“你呀……”又是一声宠溺无奈的叹息,先前责训的声音便轻柔了许多,“从前,小狐狸和小兔子是天敌,小狐狸想吃了小兔子……”

“唔......小兔子好吃,小狐狸不好吃......”睡得迷糊的少女时不时回应几句姜国皇后的故事。

给她讲故事的妇人闻此笑了笑,好好替她盖罗被,掩好了殿门。

门外小宫女听故事听得都快睡着了,门吱呀细响声又让她醒了过来,她红了红脸,轻吸了一口气,继续守夜。

2

“公主,慢点......”

姜国皇城外,方及笄的嘉卿公主获得了第一次出宫的机会。

宫女在身后跟着跑,前方便装的嘉卿跑的飞快,扑腾的像只才学会飞的鸟儿。

这只鸟儿在一个猪肉摊前却堪堪停住了脚步。

闷热的夏季,油腻的猪肉摊前,站着一个满头大汗却眼底清冷的男子,也围着数位女子,那些女子也不买肉,似前来只为看这男子一眼。

嘉卿生了好奇之心,往那些人里挤着,方挤到摊前,那男子似是烦了,将杀猪刀往砧板上一剁,怒道,“诸位请不要耽误李某做生意,好吗?”

哪里像个杀猪的,倒是像宫里冷脸的侍卫哥哥。

嘉卿觉得有趣,却也觉得猪肉摊前臭烘烘的,正要抬脚走,不妨一把杀猪刀的刀柄丢在了自己腰间,嘉卿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乞丐正挨挨蹭蹭的扒拉着她腰间的荷包,而那把杀猪刀,恰好将那乞丐的手打落。

“姑娘无事吧?”轻轻的一声,虽是关心询问的话语,却只让人觉得疏离。

那小乞丐早已跑的老远,嘉卿再回眸,漆眸便撞进那双写满疏离的眸子里。

画面一转,那双写满疏离的眸子外,是灰蒙蒙的一片世界,一抹艳丽的红色撞入眼眶,是李懿喜服的红。

嘉卿一低头,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红,迷迷蒙蒙的,又真真切切。

可与这红相比的,是这座宫殿外的红墙。

是嘉卿哭闹着要下嫁给一个屠夫,要一个屠夫做驸马,姜帝无奈,只能折中让嘉卿纳这屠夫为面首,并将宫里的天雪殿赐给了屠夫,且允以红衣礼。

满殿暖光里,李懿穿着大红色喜服,正正端坐在铺满红枣桂圆等物的床榻,却看不出一丝暖意,反而眼底的冷色与满室暖意成了鲜明对比。

嘉卿从始至终却只觉得有趣,以及内心隐隐得不到的不甘心和满满的新鲜感。

一国公主,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而等到后来嘉卿明白人心不可得时,已是为时已晚。

李懿满脸冷色的坐在榻上,眉头紧敛,不禁问,“恕草民愚钝,公主为什么要纳草民?”

嘉卿从没想过答案,她想嫁就嫁了,从小到大,她都是想如何就如何的。

“本公主想纳就纳了。”嘉卿亦是如此说的,倒引来李懿一阵冷笑。

嘉卿听着他的冷笑,只觉得内心极不舒服,便亦冷了声音道,“李懿,本公主想洗脚。”

嘉卿脱了鞋袜往他面前一伸,白白嫩嫩小巧的脚就撞入李懿的瞳孔里。

“草民这双手,可只给猪洗过脚,公主的脚……”

话音到这儿便停了,李懿看着那双脚好笑道。

任谁都能明白他嘴里揶揄讥讽的意味,但嘉卿偏偏就是得不到的偏要得到。

她便扬起了脸,拿出公主一贯的高傲模样道,“李懿,你要敢不给本公主洗脚,本公主就去告诉父皇,诛你九族,哼!”

李懿脸上的厌恶更甚,却不得不低头,接过宫女的木盆等物,给她洗脚。

然而自此口一开,接踵而来的是嘉卿更多的要求。

“李懿,本公主想吃红烧鱼,要你做的……”

他只好去做鱼,尽管多放了很多盐。

“李懿,本公主想看蝴蝶……”

他便在冬季奔波几百里去海南抓蝴蝶。

“李懿,我想去看宫外的烟花……”

他便陪在她身边,一起翻墙出了宫。

李懿很少会给过她好脸色,总是一脸冷漠,他却不得不按她的吩咐做事,像极了锁着链子牵着丝线的木偶。

嘉卿觉得有趣极了,也觉得,寂寞极了。

他就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听她的吩咐,但两人之间,心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厚厚的寒冰,怎么也靠不到一块儿。

直到,直到有次他做的鱼味道恰好,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带她翻墙看宫外的烟花……

3

鱼的香味悠悠传来,日上三竿,嘉卿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亦迷迷蒙蒙的。

“李懿,你再多放盐……本公主诛你九族……”

悠悠转醒,嘉卿嘴里不忘念叨着唬人的话。

只见李懿端着一盆鱼,坐在榻前,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嘉卿揉揉眼睛,便摸到了眼角的泪。

她突然有点傻愣在那儿,突然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直到,直到李懿开口,喊她,“嘉卿?”

这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她想到万军之前他恭敬跪地道,“恭迎女帝陛下。”

接踵而来的,是血流成河的姜国皇城,是木匣子里父皇的人头,是金銮殿上三尺白绫自裁的母后,是被敌兵押着被迫跪着的无力反抗的自己。

她怔愣在那儿,窗外春好鸟鸣,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国破是梦,还是梦里的过往才是梦。

“卿卿?”李懿再度喊了她一声,小心温柔,像母后原来喊她一样。

嘉卿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的夫婿,带着敌军,带着敌国皇帝,灭了自己的国,毁了自己的家。

本以为驸马是区区屠夫,沦为亡国公主她才知,他是敌国将军

“砰”的一声,那碗才烧好的热腾腾的鱼被嘉卿连鱼带碗砸在了李懿脸上。

鱼和鱼盘接着摔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鱼汤顺着李懿被砸红的脸缓缓流下。

然而比盘子破碎声更破碎的,是嘉卿怔红着眼,流着泪不可置信的大声询问:

“你是谁?李懿,你到底是谁?!”

眼前人难得一次没有冷脸,他靠近嘉卿,想将她拥进怀里,但迎来的只有挣扎和踢踹。

嘉卿像只炸了毛的猫,警惕防备,惊怒怀恨。

李懿便收了手,不敢再靠近。

冷凝的空气中,只听李懿静静道:

“嘉卿,我是战国女帝的近卫,伪装成姜国屠夫,只为……窃国。”

“嘉卿,是我对不住你……”

话语清晰而残忍,眼前人温柔而疏离。

嘉卿听的真切,也听的头晕目眩,一股股的怒气直冲心间,嘉卿咬着唇,保持着公主的骄傲,强忍着眼眶的泪道,“滚,本公主要你滚。”

李懿只好掩门出去,门关的瞬间,嘉卿才松了一口气,眼泪也顺着眼眶落下。

“都亡国了,还公主呢……”门外守门的小厮不满的嘴碎了几声,还欲说些什么,就被李懿瞪的话噎了回去。

“去领了银子出府吧。”李懿揉揉紧皱的眉心,让那小厮下去。

小厮已被瞪的惶恐不安,闻此反而轻松了不少,立马便奔走了。

当下便只剩李懿守在门外,幸而这间屋子隔音不错,那小厮虽嘴碎,但说的声小,想来里面的人该是没听见。

阳光微微有些刺眼,李懿靠在墙边,屋子隔音虽好,但他的耳力更好。

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隐忍的抽泣声,但越隐忍,便越泣不成声。

屋外的李懿眉头紧敛,眼眶亦跟着红了,一阵心恸袭至心间,是他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那日他跪在女帝面前,她怔怔看着一切,他内心同样的心恸。

他转身欲推开门,欲进去,那推门的手堪堪停在门上良久,却到底没有动。

他该进去吗,他该如何哄她,哄得了吗?

是他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李懿握了握拳,收回了手,到底没有推那扇门,转身出了此院。

他曾是近卫,也是战国皇宫培养的暗卫,从小到大的目标只有一个,保护女帝,唯女帝之令是从。

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感情。

所以当另一个人强制性的闯入他的世界,命令他吩咐他,他只觉得抵触厌恶。

偶有异样的情绪时也被他视为不忠压了下去,此后心静如水,却不想如今,心头又掀起千层波澜。

4

而当李懿走到练武房头疼的来回踱步时,替他守门的小厮急匆匆的奔到他面前,跪下慌张道,“屋里那位……撞墙了……”

李懿来不及听后面的话,脑中轰的一声炸开,然而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是一双腿脚,奔的飞快,很快来到了嘉卿的屋前。

房门被猛的推开,只见墙边倒着一个人,额头的血流了一地,丫鬟手忙脚乱的拿巾布止着血,李懿更是心慌,手颤颤抖抖的将人接了过来,接了巾布。

但那血仿佛流不尽似的,怎么也止不住,身上人的呼吸也越来越弱,越来越浅。

李懿第一次慌乱的手跟心一起颤抖,而见过无数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眼,此刻却见不得一张满脸是血的脸。

幸而大夫来的快,医箱放下,很快拿出了一些草药,和以巾布便止住了血。

李懿此刻悬着的心便稍松了一些。

嘉卿没死,在跨鬼门关的时候,嘉卿再度做了个梦。

她梦到春光正好,她坐在秋千上,身后小宫女推着她,她欢快的笑着。

后来她一回头,推秋千的宫女变成了李懿。

李懿温柔的笑着,慢慢的推着她。等她坐烦了的时候,李懿变出来一盘做好的红烧鱼,她尝了尝,味道正好,是她爱吃的。

而等她吃完美味的鱼,已是落日晚霞之际,李懿还是很温柔的笑着,他牵起她的手,带她翻了墙,带她看宫外的烟花,看宫外的花灯。

而等嘉卿看烦了想父皇母后,想回宫之时,李懿温柔的脸便冷了下去。

他不让她回去,他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在宫外看着,看着烟花熄灭,看着花灯熄灭,看着月亮下沉,看着太阳升起,看着日月交替。

在梦里,嘉卿想掰开李懿的手,想逃回宫里,想跟他说自己不想在再宫外玩了,但李懿不听她的,李懿不肯松手,就一直钳制着她。

嘉卿便狠力咬他的手,他吃痛撒手,嘉卿便拼命的跑,但越跑,越见不到父皇母后,越跑越见不到姜国皇宫,只见到一座荒芜废墟的皇城,越跑,这黑白废墟的皇城便染上了刺眼的红,刺眼的血红。

梦越来越沉重,像黑黑的天塌下来压在她身上一般。

“母后,母后......”嘉卿哭着醒来,但抱着自己的不是母后,而是李懿。

嘉卿难得在他脸上见到别样的情绪,有慌张,亦有怜惜。

嘉卿推开他,咬唇抹了抹脸上的泪,扬起脸,持着残存的尊严,残存的公主的骄傲,冷冷问道,“李懿,你告诉我,姜国皇城是不是因为没有御林军守卫而破的?”

李懿别过头,头一次不敢去直视一个人的眼。

“或者,或者你告诉我,那几日你将我拘在宫外,父皇母后没有派御林军来找我对不对......对不对?”

如果,如果那天嘉卿没有吃他的鱼,没有贪恋宫外的烟花,没有对他付之信任,没有被他拘在宫外,御林军没有出皇宫寻她,那这一切,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嘉卿的唇已被咬的出了血,眼眶通红,积着满满的泪,却迟迟没有落下。

哽咽颤抖,不敢置信的声音在李懿耳边响起,明明轻轻的询问,却似千斤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嘉卿,姜国已是大命将泛,就算有御林军,也无济于事。”

李懿小心翼翼的去看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卿卿,你听我说,此事不怪你,此事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带你出的宫,是我将你拘在宫外,是我设的计......”

空气静谧,只余破碎的哭声。

嘉卿的头靠在李懿肩上,久久没有动静,李懿以为她哭累了睡着了,便想偏头去看。

然而方偏头,自己发冠上的银簪被人迅速拔下,接着便是利器歘入肉体的声音。

那本该在发冠上的银簪,簪尾握在嘉卿手里,而簪身已全部没入李懿脖颈一寸以下,毫无技巧的使入了全部力,幸而李懿常年练武反应迅速,否则这支银簪,没入的便是自己的脉搏处。

李懿偏头,便看到嘉卿哭红的双眼里,全是仇恨。

“卿卿?”李懿艰难开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不许这样叫我!”嘉卿恨恨道,然而握着簪尾的手已开始颤抖。

她想过无数次该怎么杀了他,然而真正下手时,却莫名的心与手一起抖。

比起杀了他,其实她更期望的,是杀了自己。

她无法释怀那个长期欺骗自己的李懿,但更无法释怀的,是受骗上当的,致使国破家亡的自己。

嘉卿别过头不去看他,李懿便也捂着肩脖处,垂眼不再言语。

空气中满是鲜血的腥气,和无法言语的凝滞。

而打破这抹凝滞的,是屋外小厮急忙的叫喊,“将军,陛下传召。”

李懿只好退了出去,出去之前不忘看看四周可还有什么利器等物,之后便又传了几个武功高的丫鬟,两个守在屋里,两个守在屋外,才放心的出了府门。

屋内屋外的丫鬟像个木偶般低着头一言不发,嘉卿看着她们,满脸都是冷意,双眼里,是一个娇气傲慢的公主不曾有过的讥讽。

将军?他现在已是战国的将军?

也是,嘉卿无言冷笑,屠夫,面首,驸马,这几个身份哪有大将军来的荣耀?

5

皇宫的御书房内,李懿跪在地上,战国女帝重华坐于案前,头也不抬的看着手中的杂书,漫不经心道,“李爱卿,那个亡国公主......”

李懿心中一沉,额头已出微汗,“陛下答应过微臣,若取姜国皇城成,便可应微臣一个请求。”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重华闻此,颇有趣味的抬头,却见他肩脖处抹了药包了纱布,有些好笑道,“李爱卿,朕劝告过你,养不熟的野猫,不要也罢。”

李懿垂眼,直直跪伏在地,郑重请求道,“陛下,臣的请求是,求陛下放过她。”

她是谁,自不必明说,空气瞬时凝滞,重华久久没有开口。

李懿还欲开口询问时,女帝重华已摩挲着杂书的书角道,“李懿,你该清楚,任何事都有对等的筹码和标价,就好比当初你为保全家人进宫为暗卫一般......”

话至此,重华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李懿已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李懿后退几步,将腰间的兵符奉了上去,重华身边的女官已接了过去。

李懿随即跪伏在地上,恭敬道,“陛下,微臣听闻漠北战事不断,民生凄苦,臣愿携家眷前往漠北,为陛下排忧解难,斩断旁支荆棘。”

漠北哪有什么战事,只有连绵不断的黄沙和黄土地,连村落都极为稀少。

但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离皇城越远越好。

重华已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朕允了。”

李懿这才松下一口气,这是任谁都满意的结局,亡国公主,想要保全性命,自然是离新的上位者越远越好。

而新的上位者,最需要的,便是飞鸟尽,良弓藏,藏起过往不堪的夺国史,培养新的朝臣。

李懿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黄昏,听守门的丫鬟说,她已睡下,李懿才敢光明正大的踏进那所院子,推开那扇门。

内里守着的两个丫鬟识趣的退到门外,李懿坐在榻侧,无言看着睡着的嘉卿。

她连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着的,眼角依然有泪痕,额头上包着纱布,纱布隐隐能看到干透了的血迹。

李懿摸摸自己肩脖上包着的纱布,突然就笑了,笑里全是沧桑凄凉,笑的眼泪都落下来,直滴在嘉卿脸上。

他小心翼翼的抹去她脸上的,自己的泪。小心翼翼的抚平她的眉。

良久无言,久久才敢轻轻的喃了句,“卿卿……”

声音轻柔无比,微不可闻,唯恐将人惊醒。

他曾经是个暗卫,是个没有感情的人,现如今正视起内心的感情,正视起他对眼前这人的爱,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更不知,他配不配……

夜色渐起,玄月高升。

李懿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嘉卿阖着眸,眼泪才从眼角滑落。

6

嘉卿的屋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喜鹊儿,八哥儿,白白的兔子,白胖的猫儿。

她的屋里也开始出现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但凡她对哪一样东西皱了皱眉,那东西便被撤了下去。

最终只留下了一只猫儿,一只叫唤着“公主安康,奴才李懿给公主请安”的八哥儿。

但屋内守着的两个丫鬟却始终不曾退出去,唯恐她再撞墙或再干出什么事。

嘉卿便始终待在这屋里,抱着猫儿,终日不说话,她吃的也少,三两口便不再吃下去了。

窗户始终被封的死死的,是李懿怕她逃了去做什么事而封了,透不进一点光。

她坐在那儿,哪里还是曾经的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活像个将死之人。

她也很久没见到李懿了,直到,直到某天夜晚,屋外突然砰砰砰的响。

嘉卿转过头,只见那扇窗户从屋外被拆了,而窗户外,是站着的李懿,李懿身后绽放着一簇簇的烟花。

他伸出手,示意她从窗户那儿翻出来,他会在下面接着她。

嘉卿抱着猫,久久没有动,而李懿就站在窗外,耐心的等着。

那猫似被嘉卿抱的烦了,从她怀里一跳,跳到鸟笼下面看八哥儿去了。

嘉卿还是没有动,李懿便从窗户边伸出手,将嘉卿从窗户边抱了出去。

窗外烟花一簇簇的绽放,嘉卿靠在李懿怀里,久久无光的眼神,也似被烟花沾染了一丝神采。

她眼里绽放着烟花,也流着泪,李懿便低下头,轻吻她的眼睫,轻吻她的泪,嘉卿的泪便流的更凶了。

7

嘉卿又开始见不到李懿,他好似总有朝政要忙。

嘉卿屋里的窗户被人修好了,不再是封死的木板,一打开便能看见夏日刺眼的太阳。

嘉卿总打开窗子看着窗外发呆,眼里开始有了些光,吃的也好了些。

每日端上来的菜里面,总有道红烧鱼,嘉卿开始会吃那道红烧鱼。

屋内守着的两个丫鬟也退守到了屋外。当这些细小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传到李懿耳朵里时,李懿一直紧崩的心才稍稍松下一些。

这些天他一直在差人预备出皇城的东西,也着人打理好了漠北附近的宅院。

漠北虽荒,但李懿着人翻土施肥,栽了许多的植物和花,又引了东流的水筑成一个小池塘,扑了鹅卵石,池塘里养了锦鲤,种了莲花,又另外买了许多的兔子和猫,连带着训了好几只可以逗她的八哥儿。

他弄好了一切,也跑死了几匹马去看了那宅院,是她喜欢的模样才放心的回了将军府,只等请辞后带她去漠北,给她一个惊喜。

直到,直到下人来禀告道,“将军,那位姑娘说想见您……”

李懿便连忙起身往那屋里奔,脚下走的飞快,然而比步伐更快的,是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

他奔到那座屋前,调整好呼吸,才敢推开门,道,“嘉卿?”

嘉卿正低着头逗猫,听他喊她便道,“李懿,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李懿敛起眉头不明所以。

嘉卿接着道,“她们说你辞了官职,要带我去漠北。”

李懿眉头敛的更紧,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将话传到了她耳朵里,

但嘉卿也不恼,她抬起头来看他,道,“李懿,在走之前,我想去一趟皇宫。”

她如今已用不得“回”这个词了。

“我想最后再去看看那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嘉卿眼里的光点在跳动,那些光点一个个洒落下来,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

李懿用手抹去她的泪,只低声道了句,“好。”

他可以在请辞那天带着她,带她去看看,那本该属于她的家。

8

五月中旬,李懿请示过女帝重华,便带着蒙着面纱的嘉卿入了宫。

进宫前已被侍卫搜过身,防止带了任何兵器入宫。

李懿去了御书房请辞,嘉卿在宫内自己游看着。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座皇宫,御花园里搭着秋千,秋千边原本种了许多花,父皇因她过敏,又将花换成了葡萄树,宫墙上有她幼时贪玩用石头画的小兔子。

天音殿右檐角的琉璃瓦有一小片是坏的,是她幼时拿弹弓打鸟打的,修缮的人粗心未曾察觉,便一直留着了。

御书房里总会传来父皇的咳嗽声,她偶尔会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川贝枇杷膏水端过去,荷花池旁总有小宫女给母后读佛经的声音,在母后听着佛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嘉卿都会从荷花池摘朵荷花,调皮的别到母后发髻间。

还有天雪殿,天雪殿内总会传出嘉卿的怒嗔和李懿的冷哼,总会飘出一阵红烧鱼的咸香。

前后拢共不过才两个月,却让一切都天翻地覆,物是人非。也让那个淡漠疏离的李懿,现如今待她像捧着个宝贝,放手心里怕摔了,放嘴里怕化了。

嘉卿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李懿请辞完后,便会去御花园找她,这是嘉卿和他约好的。

夏季的太阳是炎热的,嘉卿在秋千上荡着,凉风细细的吹着,嘉卿一阖眸,好像还能回到从前的时光,但身后已没有推她的小宫女,更没有下朝后斥责她就知道玩闹的父皇。

秋千晃着晃着,突然有人从后使了力使秋千晃开了一些,嘉卿回头,是李懿。

“公主殿下,奴才推您。”李懿别别扭扭的模仿着宫里小太监的模样逗她开心,像哄小孩儿似的。

嘉卿也笑的像个孩子,天真无邪,道,“好。”

嘉卿荡的累了,便张开双手,扑进了李懿怀里。

这次嘉卿没落泪,反倒是九尺高的李懿落了泪。

李懿抱着她,第一次觉得暗黑迷蒙的路总算走到了尽头,而剩下的路,当春光大好。

李懿用下巴摩挲着嘉卿头顶的软发,正欲抱着人出宫时,一把匕首迅速的袭上自己的脉搏处。

他下意识想躲,却没有躲,任凭那把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脖颈处。

鲜血直流,溅了些许在嘉卿脸上。

这匕首,是母后之前要她随身带着防身的,但她嫌麻烦,便在常去的几个地方都偷偷藏了匕首,连秋千下,也藏了一把。

是她预谋了好久,才骗得李懿相信她从仇恨里走了出来,才骗得李懿将她带进皇宫。

她忘不了,忘不了那匣子里父皇的头,忘不了金銮殿上自裁的母后,更忘不了那几日将她拘在宫外的李懿。

她原谅不了李懿,更原谅不了自己。

脖颈处的鲜血流个不停,李懿从未见过嘉卿如此淡漠冷静的模样,眼里也写满了恨,那把匕首还要刺进,跟着一起刺痛李懿的,是嘉卿冷漠的开口,“她在哪儿?是不是还在御书房?”

李懿张嘴,嘴里已是满满的鲜血,而嘉卿的眼眶通红,眼里全是泪,手紧紧抓着那把匕首不停地问,“她在哪儿?李懿,你告诉我,她还在御书房对不对?!”

而李懿已经没办法再回答了,他九尺高的身躯在嘉卿怔怔的眼神中倒下,嘉卿脸上全是血和泪。

然而那倒下的人却缓缓抬手,欲抹去嘉卿脸上的血泪,但那手到了跟前,已无力掉了下来。

李懿死前莫名想到了跑死几匹马去看的收拾好的漠北宅院。

漠北荒凉,就算养上锦鲤栽上花,也终是荒凉之地。

9

御花园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侍卫,那亡国的小公主最终也没能完成刺杀。

画着小兔子的红墙上映着殷红的血,嘉卿阖眸,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背,轻柔的给自己讲着小故事:

“从前,小狐狸和小兔子是天敌,小狐狸想吃了小兔子……”

10

长河落日,漠北的一处宅院里的锦鲤欢快的游着,兔子在丛林中悠闲自在的吃着草,猫儿百无聊赖的扑着虫子玩。

从江南快马加鞭移植来的莲花已有些不耐漠北的气候,有要焉的迹象,似在等着主人来施肥浇水。

但是,它等不到了。(原标题:《误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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