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德国世界杯期间采访米卢。
年度盘点2001
2001年有许多值得记忆的事情。
1月16日,刚果民主共和国国家元首遇刺;10天后,印度遭遇50年来最大地震死亡两万多人;9月11日,美国遭受令全世界震惊的恐怖袭击,遇难者达到2996人。不到一个月后,美国对阿富汗发动军事进攻。
幸亏,风景这边独好。
1月10日,神舟二号无人飞船发射成功;3月28日,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我国总人口为12.9533亿。8月14日,中国第一辆国产磁悬浮客车在长春客车厂竣工下线;8月23日,我国自行研制的战舰首访欧洲;11月10日,中国加入WTO。
这年,体育有两件大事。
7月13日,中国申奥成功!7年之后,北京欢迎你!
还有一件,就是中国男足首次冲进世界杯决赛圈。
2021年10月7日晚9点20分,曾供职北京《娱乐信报》的孙伟发来一张老照片。他一袭红装站在体育场内,表情严肃但嘴角上扬。身后一块大屏幕:2001.10.7;21:19:24;下半时90:00;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决赛;中国队1:0阿曼队。那是一个如今看起来无比珍贵的时间节点。只是和人生中多数节点一样,当时你也没觉得有多么珍贵。所以,那张按说我也该有的相同背景的照片,怎么都没找到。不过,记忆还存储着。那一天,整个中国的焦点在沈阳,整个沈阳的焦点在五里河,整个五里河的焦点就在那块大屏幕上。
记者亲历
五里河封神,永恒的记忆
2001年10月7日傍晚,不同于往时沈阳该有的寒风料峭,那天,气温偏高。你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挤满了热量,随时会引爆。大街小巷全是人,操着听得懂听不懂的各种口音。沈阳城里行驶着悬挂着各地牌照的车辆,就包括天津刘检察官的小破面包。那时的刘检察官还帅得一塌糊涂,从小面包的车窗里吃力探出头,用相声腔冲我喊:我说,今晚于根伟能进球,你信吗!
谁进球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相信,中国队能进球。就连采访记者指定住所商贸饭店的大堂经理,一个东财毕业却从不看球的美女,都傻呵呵笑着问:你们要去看中国队赢球吗?
我和孙伟临下车时,的哥递过发票来了句:中国足球,今晚可长大脸了!
这句话,是几乎所有中国球迷在那天的共同心声。这和5年前,包括湖南老榕在内的全国球迷,泪流满面离开金州的凄楚场景截然不同,大家都笃定,中国队能赢!这份前所未有的底气,现在看,也是迄今为止绝无仅有的底气,来自于此前中国队5战4胜1平的成绩,来自于这支队伍表现出的坚定的信心和无畏的勇气,还有罕见的韧性和智慧。此战,主场对相对弱的阿曼,赢了就出线!
果然。赢了,出线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作为现场见证者,谈不上惊喜若狂。因为可预期,甚至是确定的喜悦。有点像参加儿子的婚礼,日子定了,亲友也通知了,没刮风没下雨,一切都顺利,就等司仪宣布吉时已到。但高兴和兴奋是一定,也激动。毕竟,儿子成人了。就这感觉。
那个夜晚,整个中国都像过大年,每个球迷都像老儿子娶了媳妇。有一些老球迷,老泪纵横地说,这就是翻身农奴得解放了啊!
之后,五里河体育场前立起了一个V型雕塑,那晚上场没上场的球员都在上面。国足下榻的绿岛,也立了一群雕像。如今,可能雕像都不在了,但那晚的记忆,一直清晰。
那个留着方便面头的老头,穿着喜庆的唐装,在电视上做了不少广告。有一款酒,一度成为婚宴热门用酒。据说,一个二线城市的报纸创刊,都请到了老头。可见,老头捞钱之不拘一格。虽然在昆明和国足教练组约球的时候,这个老头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特别赖,特别待人恨的样子。可现在,居然有些怀念。也说不清怀念的是国足,还是自己的青春。
采访手记
那是最好的国足
2001年的国足,是最好的一届国足,没有之一,也不接受任何反驳。
第一,所谓的避开了日韩沙伊四强所以捡了便宜,是个伪命题。日韩直接出线,亚洲区名额也少了两个,出线难度没有降低。与沙特或者伊朗分在一组是不是就没戏?也两说,因为这不是淘汰赛,而是小组双循环赛,要看综合战绩。而当年,沙特或者伊朗对战西亚球队的成绩,未必强过中国队。再确切点,用假设去评论历史,根本毫无意义。
第二,当年的中国队,几乎赢下了所有该赢的比赛,包括实力对比五五开的对手。追溯国足冲击世界杯历史,你会发现咱们多次倒在了卡塔尔、阿联酋、科威特、伊拉克甚至约旦、叙利亚脚下。比如两个著名的黑色三分钟,就是1:0领先后先后被阿联酋和卡塔尔逆转;比如著名的金州不相信眼泪,就是两战卡塔尔只得到1分;南非世界杯预选赛,4战卡塔尔和伊拉克只得到2分。国足屡屡失败,更多不是被日韩伊阻挡,而是不能赢下同等级对手。而在2001年,国足双杀阿联酋、阿曼,在卡塔尔身上拿了5分,提前两轮出线之后才在最后一轮客场输给乌兹别克,当时上的都是替补。放在任何时期,这样的战绩都堪称顶级。
第三,以球员论,大多数都有特点有能力。范志毅、孙继海、杨晨、李玮峰、李铁、马明宇,一大批此前此后在海外踢球。从留洋角度,也无疑处于黄金时期。
第四,米卢未必是世界上最好的教练,确是国足历史上最适合的教练。他绝不是某些评论所言仅仅是一个心理师,事实上,他比一般的洋帅更了解中国国情,相比国产教练又更有国际化视野。他能与足协形成一段时期内的充分默契,也能与队内大佬保持体面的密切。2001年的国足,起码在外观上表现出了应有的必要的团结和一致。这殊为难得。
我也在现场目睹了以2001国足为班底的中国队在韩日世界杯上的惨败,但以此为论据展开攻讦实际上并不成立。之后我又去过德国、南非,那时候你才会深深觉得,有没有球队与你同在,差距是多么大。如果20年也可算作历史的话,那么从历史的维度考量,惨败,也是需要资格的。而这资格,到如今,只一次。
★高忠华,笔名文丑。1999年入职大连晚报社,曾现场采访过三届世界杯两届奥运会。曾获辽宁省优秀新闻工作者、大连市十佳记者称号。
来源:大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