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盛夏,世界杯占据了我们太多的眼球。我不算球迷,如果不是儿子在踢球,我会错过这个精彩的世界。
我儿子以及儿子的队友们刚刚开始足球征程,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条另类的学习道路,这帮十二三岁的孩子满脸胶原蛋白,眼睛和曾经的梅西、C罗一样闪亮而意气风发。
趁着世界杯的热度,我想讲述一下他们的故事,让更多人知道,他们是怎样出发,向着未来的一点点光亮燃烧着自己的青春的。
1
他们都是
哭着开始的
我的儿子是足球特长生,“直聘”到棠外读书两年了。棠外是成都市足协的合作学校,每年被足协选中的孩子都集中在棠外学习和训练。
两年前,他们10岁多,被集中到棠外住校时,大部分人都哭过鼻子,偷偷给家里打电话,希望回家。我们家长见面的话题都是,娃娃这周还在哭没有?
他们真正意义的踢球生涯就是这样开始的。在此之前,这些孩子在成都各个俱乐部或自己的学校训练,有的甚至是在别的城市,那时候他们无忧无虑,有很多同龄的伙伴,每周一起训练踢一场球,邀约各种比赛,然后组织各种聚会。
两年前的梯队选拔,彻底改变了这帮孩子的生活。被成都市足协选上的,统一到棠湖外国语学校读书,不用操心小升初的问题,学费、生活费都由足协提供。
无论怎么看,足球班都是这个学校特殊的存在。有一次,我问路:同学,请问初一足球班在哪个教室?一位女同学指着前方说:就是最吵的那个地方。
比如,他们不能参加学校运动会,运动会期间,儿子们当了几天的服务志愿者,比如他们的食堂在独立在外,比如,他们一个班只有20个学生。
这些天,每天晚上教练提前30分钟结束训练,让他们去教室看世界杯。教室里还可以看世界杯,这么好的条件。在教室里还能看世界杯,这恐怕也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待遇吧。
但是我们都力图让他们不特殊,成都市足协副主席刘刚不止一次对家长说:他们没什么特殊,他们就是普通学生,只是比别人多一点足球技能而已。
2
关于学习
普通学生就得认真读书。为了不影响孩子正常学习,足协把训练都安排在晚上,每天一个半小时,教练到学校给孩子训练。周五接孩子回家,周日返校。
但跟其他孩子相比,他们确实少了很多刷题时间,中途还有各种外出比赛,一耽搁就是一周或10天半月。
为了让孩子们学习不落下,家长们长期随队出征,老师布置的外出作业我们都会监督孩子完成。本学期期中考试,他们班各科成绩在年级22个班中排名15~17名。老师们说:足球班的孩子思维特别活跃,相对来说,学习效率还是不错的。
去年6月底,期末考试完毕,大巴车就来学校接孩子到温江基地集训备战省锦标赛。中方教练张贞杰和家长共同策划了Reading Time,每天安排了一个小时在会议室阅读,阅读完了之后再放投影看电影。
在一个半封闭的环境中,训练、比赛、吃饭、睡觉、阅读、看电影,他们的暑假都是这样度过,在不同的城市过相同的生活。
我们其实也很焦虑,太过单调的生活会不会让孩子变得简单粗暴?比赛一般是一天一场,有时候甚至是两天一场,除此之外,孩子们都在房间里无聊。
我们球队的家长都非常尽力地督促孩子学习,给他们找各种事情,如果在外地,都尽量找机会带他们出去了解当地文化,多接触足球以外的东西。这必须感谢成都市足协的教练们,总是用开放的心态接纳着家长们。
我们家长里,有最爱管娃娃学习的家长陈哥,他每天5点就要起床,苦撑到7点过,就到娃娃的房间,微笑着对娃儿们说:乖,做卷子了。他经常严肃地批评我:娃娃学习不好都是家长的责任,你不给娃娃把时间节约出来,他学习怎么会好!周末就不要去耍了,没啥子耍头,多做题!
3
关于胜负
有时候,比赛不顺利,会让人灰心丧气。记得第一年,我们输遍全国,输到怀疑当初的选择,特别是在全国U12足球节的比赛中,0:7输武汉,0:6输广州,这种大比分的输让我们这些家长都很沮丧,但回头又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鼓励孩子:“才开始,还有很多机会,加油!”我们最担心的是,学习不好球又没踢好,孩子将来怎么办?
记得那时候,孩子们比完赛之后的晚上,爸爸们端着茶杯,妈妈们敷着面膜围坐在一起开家长会,讨论当天的比赛。李警官是我们的专业技术指导,他本人每周都坚持踢球,对足球甚是痴迷,妈妈们的足球知识主要由他负责普及。
第二年,孩子们进步非常大,在全国比赛中取得了越来越多的胜利。但我们依然会坐在一起开会,但话题更多的变成了如何督促学习。
因为一路走来,我们越来越理性地认识到:无论走职业道路还是参加高考,学习能力和学习习惯是绝对不能丢的。而在胜负面前,也真的要做到胜不骄败不馁,你踢得再好,都会有比你踢得更好的,这样的心态,是孩子一生的功课。
4
最大的敌人是伤病
踢球的孩子还经常会遇到的一个烦恼就是:伤病。屁股、手臂擦一块皮啊,脚踝被踢肿啊,这些在我们看来都是小伤,不值一提。最怕的就是运动损伤。
第一年,前锋小高因伤休息了三四个月,没法训练,没法打比赛。
去年,儿子髌骨出现了问题,一跑动就痛,整整一个月都没法正常训练。队医要求他每天治疗,我每天开车单边40公里到学校,带他和另外一个受伤的娃去学校附近的游泳馆游泳,以保持体能。一边治疗一边陪他下象棋,他游泳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数数,每次要求他游20圈。我们每个娃娃基本上都遇到过大大小小的伤病。
随着孩子年龄增大,伤病就会越多,我经常开玩笑说:伤病,是我们一线球星最大的敌人。省运会在即,我们的队长在比赛中受了伤,撕裂性骨折,脚肿起老高,上下楼都是队友轮流背。队长妈每天都从简阳赶到学校协助他治疗。
儿子说他也背过,和球队的另外一个小杨换着背的。我很好奇这两个小杨体重都不到80斤,是咋个把100斤的队长背上背下的?队长非常感动,深情地对兄弟们说:等你们受伤了,我也背你们!
其实他们也经常打架,只不过一般记仇不会超过半天。
5
青训不该唯成绩论
但并不是所有踢球的孩子都有这样的好运,能遇到这样的团队,我们经常在全国的比赛中遇到各种不同类型的球队,有的孩子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接受青训,5月在泸西再次看到他们,爸妈开上千公里车来到昆明看孩子比赛,但他们不允许进孩子寝室,更惨的是,有些孩子上场时间1分钟都没有,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在球场上飞奔,是多难过的事情。
唯成绩论的教训还在延续。这不是职业比赛,这是青训,不都应该围绕球员成长为目标的吗?生活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将来,我们的孩子会遭遇什么,不得而知。
今年上半年泸西高原的比赛结束后,主教练老蒂带着孩子到酒店厨房感谢厨房师傅,和前台的服务员道别。大巴车上,孩子们一路关注着成都兄弟队伍的比赛情况,得知他们晋级后,非常开心。
中途下车休息时,教练说,才跟刘主席(成都市足协副主席)汇报了我们晋级了,刘主席说的,我最关注的是,是不是每个孩子都上场了?
6
经历了磨砺配获得骄傲
今年4月,球队到大邑山村小学做公益活动,孩子们把自己多余的球衣球鞋捐给了山区的孩子。在返城的路上,我们参观了监狱,主教练老蒂站在高处看着监狱说:我在想,我们不能给孩子建另外一所监狱,除了学习就是训练,他们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生活,用不同的方式去学习。
世界杯再一次燃起了家长们对足球的关注,守门员温教练把一篇写C罗的文章群里,让我们给娃娃看,希望孩子在仰望巨星之时,能多一份前行的动力。
上周六早上8点15分,我接到陈爸打来的电话,我和儿子都还在睡梦当中。陈爸说:杨妈,快点喊你儿子起床了,我儿子都学习了1个小时了,你要帮孩子节约时间,马上就要考试了。
对嘛,相互监督,永不懈怠!
我在想,妈妈们对自己的孩子那么骄傲是有理由的,因为足球班的孩子比其他孩子经历了更多的磨砺,现在哪个孩子还在烈日下风雨中运动?哪个孩子身上经常都青一块紫一块的?家长们也深知踢球的孩子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所要走过的荆棘:机遇、能力、诱惑、竞争、选择?走过这样的荆棘,无论怎样的结局,他们都应该能成为好汉吧。
(王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