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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多年前，苏联的一个工业重镇上曾经出现过一种匪夷所思的疾病，当时调查结论声称，疾病的原因是人们吃了不干净的肉类。直到多年以后，苏联解体，事情的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今天来跟大家聊聊发生在前苏联的一起真实版生化危机事件，被称为是“生化版的切尔诺贝利”。而且最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危机至今仍然是进行时。
1979年4月的一天，莫斯科以东的一座工业城市，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Sverdlovsk，现名叶卡捷琳娜堡）的一家医院迎来了三位急症病人。他们的症状非常类似，都出现了发热，干咳，头痛胸闷、喘不过气。起初接诊的医生以为这些病人只是患上了流感，可随后他很快发现病人病情的恶化超出了想象。第二天凌晨，三位病人中已经有两名死亡了，剩下的一名因为呼吸困难陷入了昏迷。紧接着市内的其他医院很快也出现了类似的病患。一时之间，各个医院的就诊大厅里挤满了人。有的病人浑身打着寒颤，还有的皮肤上出现了恶心的黑色水泡。重症病人有持续的高热，呼吸困难和休克。短短几天之内，就有100多人死于这种怪病。
市民们开始恐慌起来，纷纷议论这到底是什么病？各大医院的医护人员开始紧急整理所有患者的档案，希望从中能确定病因。很快，医生们发现，不少病患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镇上一家陶瓷厂的员工。难道说陶瓷厂内存在某种感染源吗？政府立刻封锁了陶瓷厂，对其进行严密的消毒和清洁。几天之后，官方调查报告出炉了，说这种疾病是由于陶瓷厂的员工们误食了某私人屠宰场贩卖的被污染的肉类而导致的。
不过陶瓷厂的员工们不买账，他们在私下嘀咕说，“这纯粹就是扯淡，有很多其他员工也吃了他们家的肉，可并没有患病。”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而且在这场罕见传染病中死亡的患者，并非全部来自陶瓷厂，也并非都食用了那家屠宰场肉类的人都换病了。不过当时正值苏美冷战时期，没有人愿意投入过多的精力对这个小规模瘟疫做深入的调查。
直到苏联解体后的8年，1999年，曾经参与调查此事件的哈佛生物学教授马修·梅塞尔逊（Matthew Meselson）才公布了事情的真相。
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Sverdlovsk）曾经是苏联的军事工业重镇，每年有大量坦克，核武器和其他军备从小镇上的各个军事基地生产出来。陶瓷厂位于小镇上的第32营区，而紧挨着32营区的19营区里就一座戒备森严的军方设施。当时老百姓们没人知道19营区的军方设施实际上就是一家秘密研制生化武器的机构。
马修·梅塞尔逊教授（Matthew Meselson）当年在仔细分析了所有病例之后发现感染者从19营区的生化实验基地开始，在50公里内呈直线型分布。
吃某家屠宰场的肉不可能造成这种直线型分布形状， 只有风可以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实验基地的某种致命物质泄露了，随风飘散到了小镇的不同位置。事实证明，马修·梅塞尔逊教授（Matthew Meselson）当年的调查结论是正确的，而这种泄露的致命物质叫做“炭疽”。后来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也承认，1979年发生在前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的所谓的怪病，是从19营区军事基地泄露出来的。当年公布的死亡人数虽然只有105人，但事实上确切的数字早就被克格勃销毁了，也无证可考。
那么炭疽究竟是如何从19营区泄露的呢？
● 生化版的切尔诺贝利
苏联解体后，很多著名的生物学家、化学家都逃往西方国家。前苏联原生化部门副主任肯·阿里贝克（Ken Alibek）来到了美国，成为了美国生化领域的顾问。1999年，他出版了回忆录《生化危机》（Biohazard）一书，其中详细记载了泄露事件的起因。
二战期间， 生物细菌战被一些国家当作致胜法宝，英国、美国、日本纷纷加入生化武器的研发队伍。而炭疽被武器化，最初就是在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队产生的。二战结束之后，苏联军队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日军未来得及烧毁的炭疽研究报告，于是苏联军队就将这些研究报告秘密带回国，以它们为基础，研究出了更为成熟的炭疽生化武器。肯·阿里贝克（Ken Alibek）在书中提到，19号营区主要就是用于生产一种名为"炭疽836"的武器。
自然条件下， 炭疽病是通过炭疽杆菌芽孢来进行传播的。可以大致分为皮肤型炭疽，吸入型炭疽，和肠道炭疽三种。当炭疽杆菌通过皮肤上的伤口进入人体后，感染的伤口会形成一个黑色极其恶心的水泡，这就是皮肤型炭疽。
当炭疽杆菌通过呼吸系统进入人体后，最初的症状类似于发烧、流感和肌肉酸痛。几天后，就会出现严重的呼吸问题和休克症状，这是吸入型炭疽。 发生在前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的大规模炭疽感染就是吸入型炭疽。最后如果吃了受炭疽杆菌污染的肉会引起肠道炭疽。其症状包括恶心、 食欲不振、 呕吐、 发烧、吐血等。虽然炭疽病很少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大多数只有直接暴露于炭疽孢子的人会患上炭疽病，但是炭疽病的死亡率极高，尤其是吸入型炭疽。没有及时治疗的话，致死率高达85%。即使是得到了治疗，致死率也只有50%。
炭疽作为生化武器具有杀伤力强，隐匿性强和培养相对容易的特点，因此也被称为是“穷人的原子弹”。
曾经有微生物学家指出：“如果恐怖分子想在全球肆虐，生物武器将会是首选。因为要造成一平方公里内50%的死亡率，用常规武器需要2000美元，核武器需要800美元，化学武器则需600美元，而 生物武器 才是最便宜的， 只需一美元足以 。”
在生化实验室中研发的炭疽武器，为了充分利用空气传播性，会将炭疽菌制成细密的粉末。将粉末安装在导弹弹头上，以便在弹头爆炸时形成气溶胶。或者直接通过飞机进行空投，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
苏联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市的19号营区曾经是最忙碌的炭疽武器生产工厂。这里的工人以三班倒的形式保证工厂中24小时不间断的生产出粉末状炭疽武器。而在实验室中，将这种致命的粉末和外界隔离的最关键工具就是干燥机排气管上的一道过滤网。为防止泄露，每次工人交接时，都会对过滤网进行严密筛查。可是就在1979年4月的一天，一名工人发现过滤网有堵塞的情况。他将滤网拆下后进行了清洗维护，并留下了书面记录。但是马虎的值班主管却忘记了将这件事写进生产日志中，导致一位值班主管上班后，直接开启了机器，继续工作。就这样，惨案发生了。无数武器级的炭疽菌被直接推向了外面的世界，顺着风向，向市区袭去。虽然几小时后，工人发现了问题，但大祸已经酿成。最终，距离19营区最近的陶瓷厂工人成为最先染病的对象，当天工作的工人大多数都患病了，一个星期之内大部分病患先后死亡。
当时没有人知道具体有多少炭疽孢子从19号营区飘出，但有专家估计粉末总重量应该不超过1千克。不过即使是这些炭疽孢子，如果充分扩散，也会导致十几万居民染病。不幸中万幸的是，当时的风向没有吹向市中心，而是刚好落到了人烟稀少的地区。这起事件后来也被人们称为是“生化版切尔诺贝利事件”。然而，事情到这儿还远远没有结束。
炭疽泄漏事件爆发后，苏联并没有吸取教训去销毁那些苦心研究的宝贝。那么19营区工厂没日没夜生产出来的那些炭疽粉末都去了哪里呢？在一些内部知情者圈子中，流传着这样一个“都市传说”。约有100~200 吨之多的炭疽芽孢被秘密转移到了一个曾经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岛上，这座岛也被前苏联生化专家硬生生地打造成了一座“剧毒之岛”。
● 剧毒之岛
1971年，一群苏联科学家乘坐船只来到了中亚咸海中一座与世隔绝的无人岛上考察水质。这座小岛后来被命名为沃兹罗日尼亚岛（Vozrozhdeniya Island）。位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和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的交界处。
科考小队登岛不久后，怪事就发生了。因为岛上复杂的地形，科学家们迷了路，在进入小岛深处时，他们忽然遭遇了一团诡异的褐色烟雾。紧接着，队伍中的一名女科学家开始剧烈的咳嗽，几天之后反复发起了高烧，并出现了而浑身酸痛、四肢无力的症状。从岛上回来之后女科学家就被医生诊断出感染了可怕的出血性天花。幸好这名女科学家之前接种过天花疫苗并得到了即使的治疗，最终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她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共有9人在此期间被传染，包括女科学家弟弟在内的3人最后不治身亡。一年之后，有人发现小岛附近漂浮着两具渔民的尸体，当地人觉得他们是染上了怪病。随后， 鱼群开始大量的死亡、数万只高鼻羚羊也因不明原因的死去。咸海一度出现了"万径人踪灭"的景象。
整座小岛被一种死亡的气氛所笼罩着，任何尝试接近它的生物都像被下了诅咒一样，全部死于非命。更诡异的是，小岛上除了码头和普通的房屋外，还被发现有步枪射击场，营房，阅兵场和多栋研究大楼等。
事实上，早在1948年，这座小岛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就被苏联军方看中了。他们决定在岛上建立了一个绝密的生物武器实验室，开展了一个被称为 Aralsk-7 的高度机密项目。而这个项目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规模化生产生物武器。1948年以前，小岛上的居民以渔业为生。 当地渔民从咸海中捕获的大量的渔类，会被送往苏联各地，那时候的小岛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小岛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在俄语中是“Остров Возрождения” → rebirth重生的意思。可自从Aralsk-7 项目被建立后，属于这里的"潘多拉魔盒"就被打开了。
1971年登岛的那批水质科学家应该庆幸，他们来得早了。因为几年之后，更可怕的东西才会被转移上岛。1979年的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炭疽泄漏事件爆发后，苏联军方就是将那些炭疽芽孢混合在抑制其生长的漂白剂中，运到了这座小岛上。
岛上主要的城镇是坎图布克（Kantubek）小镇，居民们大多都居住在这里。军方登岛后，为了方便研究人员的家属居住，开始兴建各种基础设施，包括幼儿园，学校，游乐场，住宅区，当然还有实验基地。鼎盛时期的坎图布克（Kantubek）小镇，最多容纳了1500名居民。除了岛上的原著渔民，就是来自军方的生化研究人员。被运来的那100-200吨炭疽芽孢就被储藏在坎图布克（Kantubek）小镇附近，一旦泄露，可以说后果无法想象。
Aralsk-7 项目的负责人正是后来逃亡到美国的肯.阿里贝克。他后来揭露说，1971年那批误闯小岛的科学家们就是遇到了岛上的天花病毒意外泄露。 这一事件也被官方称为"咸海天花感染事故"。但时至今日，该起事故的起因，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Aralsk-7 项目生产和储存的生物武器不仅包括炭疽和天花，还有伯纳特氏立克次体，可以引起斑疹伤寒，猪布鲁氏杆菌、鼠疫耶尔森氏杆菌等等。其中威力最强，生命力最顽强的非炭疽莫属。在恶劣的环境中，炭疽芽孢会进入“休眠”状态，存活几十，甚至上百年。即使被感染的宿主尸体已经腐化，炭疽芽孢也能够躲在土中，等待下一次“复活”。而且人们用普通的方法去消灭炭疽芽孢根本不管用，无论是用消毒剂浸泡，还是用高温烘烤，炭疽芽孢依然能够顽强的生存。
1991年苏联解体后，Aralsk-7 项目正式宣告停止运作 。沃兹罗日尼亚岛（Vozrozhdeniya Island）上的所有科研人员大批撤离。基地内的设施与厂房也被责令关闭。他们留下了大量未经妥善处理的生化武器，成百吨的炭疽芽孢就被匆忙丢弃在坑里。这些生化武器在此后的多年里数次泄漏，最终让小岛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剧毒之岛。岛上的居民也都纷纷搬离，曾经热闹的坎图布克（Kantubek）小镇一下子变成了“鬼城”。
直到2002年，这座剧毒之岛才迎来了新的转机。美国决定斥资600万美金，清理岛上潜在的生化武器，尤其是炭疽杆菌。不过美国也不是慈善家，他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2001年9月18日，就在911恐怖袭击发生的一周之后，五封装有武器级别炭疽杆菌的邮件分别被送到美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全国广播公司、纽约时报报社，以及国家询问报报社。邮件中装有一封警告信，信纸中夹杂着一些黄色细粉末。信上写着：
09-11-01（01年9月11日）
THIS IS NEXT（这是下一步）
TAKE PENACILIN NOW（最好快服用青霉素）
DEATH TO AMERICA（美国该死）
DEATH TO ISRAEL（以色列该死）
ALLAH IS GREAT（安拉至上）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信件不过是恐怖分子的一场恶作剧，也没有人去研究过信中夹杂的黄色粉末是什么。直至9月30日，第一个炭疽感染者倒下了。此后，美国政府迅速警戒起来。
10月6日，第二批两封含有炭疽粉末的邮件寄出，它们的收件人是两名民主党的参议员。其中一封信被参议员在办公室打开，导致多名工作人员被感染。这起事件也被称为是“炭疽邮件门”。事件中，共有22名受害者不幸染病，其中5人不治身亡。
一开始美国将矛头指向了俄罗斯或者伊拉克。但是经过了漫长的调查之后，尴尬地发生，这些炭疽杆菌就来自本国位于马里兰州的陆军生化战研究室。事情虽然水落石出，但美国也开始担心起苏联解体前留下的遗毒。沃兹罗日尼亚岛（Vozrozhdeniya Island）虽然人迹罕至，但岛上的恐怖生命体无疑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2002年春天，美国威胁减少机构(United States Threat Reduction Agency)的生化工程师布莱恩·海耶斯(Brian Hayes)带领了100多名工作人员登岛，花了3个月的时间，清理了岛上成百吨的炭疽菌。此时的岛上早已变得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光是汞在沙质土壤中的含量就达到了60%岛上各处锈迹斑斑，实验场所的墙边堆放了大量的存放有害物质的玻璃器皿，地板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碎玻璃药瓶和细菌培养皿。到处都是丢弃的防护服和呼吸面具，整个小岛充满了阴森腐烂之感。
布莱恩带领工作人员在掩埋炭疽菌的深坑旁边挖出了一条深沟，沟里先铺上一层塑料，并撒上数吨的强力粉末漂白剂。工作人员顶着50摄氏度的高温，穿上防护服，将成吨被污染的土搬进深沟。经过强力漂白剂六天的高温蒸煮，炭疽孢子终于消失了。
事实上，炭疽病早在远古时期就已经被发现了。在《黄帝内经》中，对炭疽就有详细的记载，将人的炭疽叫作“痈” ，而动物的炭疽叫作“癀”。
公元80年，古罗马炭疽病流行，死亡近5万人。1607 年，欧洲的炭疽疫情严重到死亡了60万人。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人开始在战争中使用炭疽芽孢感染协约国的战马和军队。「二战」时就更不用说了。与沃兹罗日尼亚岛（Vozrozhdeniya Island）类似，1942年，英国在苏格兰高地附近一座名叫格林纳德（Gruinard）的无人荒岛建立了生化实验基地。当含有无数炭疽粉末的炸弹在小岛上空爆炸后，几天内，岛上的牲畜尽数死亡。直到30多年后，科研人员对岛上的土壤进行采样时，还发现土壤中依然存活着大量炭疽芽孢。
各国政府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了炭疽武器的可怕。1969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尼克松下令终止炭疽武器的研发。1972年，美国、英国、苏联等多个国家共同签署了《禁止生物武器公约》（Biological Weapons Convention）。截止到2001年，已经有162个国家签署了该公约。可事实证明，所谓的公约不过都是幌子。各个国家依然找尽借口建立生物防御实验室，也不知道在地球上还有多少个隐藏着的剧毒之岛。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当人们费尽心思研究这些毁灭性武器，终有一天会毁了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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