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翻译自6月15日发表于《Vox》上的“How to really watch the World Cup”一文。文中所有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意见。
每一场足球赛的背后都有无数的故事,世界杯更是如此。
世界杯上各国的代表队,可以说是“国家”这一概念最为实在的化身——球队在赛场上的一举一动,都似乎 “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命运”。球员和球队相互交织,表达了国家对“定义自我”永无止境的探索。
世界杯期间,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支持他们的主队,但球迷们对足球的热爱绝不如此狭隘。作家塔鲁尔写道:“不管在足球上还是在生活中,人们都可以同时做到两件事:对自己的祖国无比的骄傲,同时变得‘无可救药的’全球化。”
尽管世界杯是一个“国家实现国民共同梦想、经历共同悲剧”的地方,它也让“渴望一个更广大的世界”成为国家身份的一部分。像美国球迷一样,大部分坐在电视机前看世界杯的球迷并没有主队供他们支持;他们大都感到有些沮丧,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机会,一个自由定义“足球意味着什么”的机会。
如果你问一个球迷“你支持哪只球队”,他很可能以一个故事作答;这有可能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仅仅告诉你他出生在哪或现在住在哪。但通常而言,这个故事会相当复杂:他们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这支球队比赛、谁带着他们看比赛、球员进球时或者失误时他们有什么样的感受、他们如何庆祝一场胜利或是哀叹一场失败。他们讲完自己的故事后,你常常会发现你与他们有着不少的交集:你也会回忆起同一场比赛,你也会告诉他们关于这场比赛的种种。
足球成为了全世界共同分享的记忆宫殿:一座存在于想象中的建筑,古时候的哲学家和中世纪的神学家们用以存放各类记忆。足球与先哲们的记忆宫殿有所不同:它充斥着无数的运动、团队合作和来来回回的足球。
我们的记忆是独立的,常常与体育运动引起的激烈情绪相联系;这些情绪之所以充满力量、意义重大,是因为他们由许多人共同分享、将我们与他人紧紧相连。不论我们支持哪支球队,世界杯都能将我们牢牢结合,正是因为我们愿意成为这个“故事”的一部分,我们让这项看似无谓的活动有了意义——每隔四年,这片赛场上就会有22个人来回奔跑,接连数周如此。
墨西哥记者胡安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一部伟大的“足球小说”。答案是,每一场足球赛都是一部浓缩在90分钟里的伟大小说:它是“自己的史诗,自己的悲剧,自己的喜剧”。
小说家卡尔曾想象过这样一部小说:它描绘了一场足球比赛中“发生的一切、所有动作、所有名字”,同时向我们讲述“球赛前的所有故事,有关父母、祖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以及球赛后的所有故事,有关此后的岁月、告终的职业生涯、在哥伦比亚和伊朗的卫星城里发生的故事”。
某种意义上,球迷一直在写就和重写有关比赛的故事:有关他们看过的比赛、正在看的比赛、将来要看的比赛。
世界杯上,每支球队踢的比赛其实少之又少:进入决赛的两支队伍,也不过踢了七场球而已。所以90分钟里发生的一切都至关重要: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进球,每场比赛都有改变历史进程的可能。
足球比赛也是一种艺术:观看和欣赏一场比赛,并不要求你有什么知识储备;但当你了解了更多背景、与别人分享之后,这场比赛的意义会大大加深。每一支球队身上都带着过往的印记:前人的胜利与失败,甚至是一场含有广泛政治意义的交锋。
和别人一起看球,就是与别人一同分享这片球场上发生过的各种故事;是一同为一个精彩的动作叫好;是一同因裁判的不公而怒吼;是一同为了一粒进球欢呼雀跃。
这些瞬间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们转瞬即逝:最终,你的主队很有可能以一场惨败结束世界杯之旅。我们并不知道“剧情”会如何发展,但我们知道我们将遇见许多的故事,这些故事会因我们的参与而有所不同。
1990年,当第十四届世界杯正在意大利如火如荼地进行时,伊朗遭遇了一场严重的地震,三万人因此丧生。伊朗导演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进入灾区,一边寻找曾与他合作过的演员们,一边记录地震后的惨状。他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与他谈起了世界杯:那场比赛是巴西对阵苏格兰,苏格兰进了一球,正当他们看得入迷时,房子轰然倒塌。
在拍摄电影《生,无可恋》(Life and Nothing More)时,基亚罗斯塔米遇到了一位男士,他在难民营中竖起了一根天线,以便人们收看世界杯。基亚罗斯塔米询问那位男士,在这样悲伤的时刻,收看世界杯是不是不太合适。带着悲伤的笑容,那位男士说道:“我也失去了我的家人。可你又能做什么呢?世界杯四年一次,地震四十年一次。生活总得继续。”他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对世界杯的期待。
2018年世界杯,是普京的政治工具;2018年世界杯,在俄罗斯举办,只是因为国际足联震惊世界的腐败事件;足球世界永远反映着我们周身的黑暗与丑陋。28年过去,我们仍然能问:“可你又能做什么呢?”
但从1930年至今,人们仍然被世界杯牢牢吸引着。世界杯能带给我们无数意想不到的故事、能带给我们对胜利的共同渴望,这就是其魅力所在。
【作者】Laurent Dubois
图片来源:Vox
编辑/程旭
翻译/叶秋铖
校对/董一
排版/季天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