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寒冰报道 对于76岁的洛伦索·桑斯来说,他伟大的一生只输过两次比赛:第一次,是20年前的皇马主席大选,他败给了用死敌巴萨头号球星菲戈做王牌的弗洛伦蒂诺·佩雷斯;第二次,是20年后,他败给了横扫全球的新冠肺炎病毒。第一次,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投入半生心血挚爱的皇马俱乐部;第二次,所有热爱这位皇马前主席的人永远地失去了他。
洛伦索·桑斯没有亲历过100年前那场大流感,但他是皇马能够荣膺“20世纪百年最佳俱乐部”的幕后主角。短短四年零235天的皇马主席生涯,桑斯为正处于低谷的皇马带来了最重要的两座欧冠奖杯,正是这两座奖杯彻底拉开了皇马与其他欧洲足球俱乐部之间的差距,让皇马得以带着“百年最佳俱乐部”称号走进新世纪。
21世纪的球迷或许对弗洛伦蒂诺·佩雷斯一手开创的皇马“银河舰队”印象更为深刻,但作为让皇马走入新世纪的奠基人,桑斯为佩雷斯留下的冠军团队,才是后者成就如今皇马盛世的基础。也正因如此,佩雷斯在桑斯逝世后发表的长篇悼文,足以为这位西班牙足球的伟人盖棺定论。
▲弗洛伦蒂诺与洛伦索·桑斯
1943年,洛伦索·桑斯出生在马德里一个平民之家,他是家中十兄弟之长,七岁就开始和祖母一道去当地的体育场门口以卖饮用水谋生。那时的他就迷上了足球,还有球场内海啸般的欢呼声。只是,当时他还不能像父亲一样,花12个比塞塔买张门票,以及一个三明治入场看球。未成年的桑斯只能一边打零工,一边坚持自己的足球梦想。他曾在马德里几家业余俱乐部效力,司职门将,但从未登上过职业舞台。
成年后他做过印刷厂工人,但真正让他暴富的是炒卖地产和赛马生意。正是在赛马场,桑斯结识了之后影响了他一生的拉蒙·门多萨,也就是他在皇马主席位置上的前任。两人志同道合,直到有一天,门多萨邀请桑斯加入他的团队——1985年,门多萨当选皇马主席,而桑斯成为了皇马董事会的成员。
十年后,门多萨让皇马背负了高达130亿比塞塔的巨额债务,俱乐部与破产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主席大选在即,门多萨的接班人首选居然是地产大亨佩雷斯,这让与门多萨相识多年的桑斯感觉非常不好。经过三个月的艰难等待,1995年二月主席大选,佩雷斯以698票的微弱劣势败北,但他认为选举有舞弊之嫌,随即将目标锁定在下次主席大选。
▲洛伦索·桑斯与拉蒙·门多萨
连任后的门多萨还是没有解决最重要的债务危机,他又找到西班牙前财政部长,后来当过首相的维拉·米尔,并承诺1997年主动让贤给后者,让桑斯担任第一副主席。但1995年7月,皇马必须向职业联盟补缴12亿比塞塔的保证金,否则就将被勒令降入西乙。维拉·米尔的妥协条件很残酷——卖掉伯纳乌球场外闲置的土地和解雇在任17年的皇马总经理M·费尔南德斯。
门多萨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随后,桑斯及时出手,为皇马垫付了一半的保证金,保住了皇马的西甲席位。11月,门多萨引咎辞职。尽管当时《AS》报的民意调查显示,佩雷斯拥有超过60%的支持率,但门多萨还是将主席位置让给夏天刚刚拯救了俱乐部的英雄桑斯。
与他的继任者佩雷斯迥异,桑斯对足球和皇马的热情足够纯粹。他曾多次表示,自己绝不会利用皇马主席的名号谋私利。他从不看重金钱:“我从来没尝试过利用主席身份谋私,我不想把足球与自己的生意搅在一起,我永远与皇马球迷在一起。”
▲签下卡佩罗
的确,桑斯为球迷们带来了九任教练,从本土的巴尔达诺、博斯克、伊格莱西亚斯、卡马乔,到外教卡佩罗、海因克斯、希丁克和托沙克,让皇马球迷重新看到了希望——卡佩罗帮助皇马站在西甲冠军的领奖台上,而海因克斯和博斯克则为皇马赢得了两座欧洲冠军奖杯。短短两三年,皇马就走出了被巴萨和马竞压制的1990年代。
美好的结果往往会将艰难的过程掩盖。中途接任主席的桑斯在皇马的经历并非一帆风顺,皇马在1995/96赛季仅获得第6名,1977/78赛季之后时隔19年首度无缘欧战。桑斯意识到皇马必须做出改变,随即打开支票本,疯狂签下国际巨星。
伯纳乌球场开始津津乐道于米贾托维奇、达沃·苏克、西多夫、罗伯特·卡洛斯、帕努奇、伊尔格纳、卡伦布、坎波的名字,还有法国“坏小子”阿内尔卡、巴利奇、奥根涅诺维奇、萨尔加多、格雷米、埃尔格拉、麦克马纳曼,以及嫡系球员古蒂、劳尔、莫伦特斯和卡西利亚斯。他们大多数成为了皇马世纪之交的根基,甚至传奇,而佩雷斯时代所谓的“银河舰队”国际化,巨星化理念,其实正始于桑斯时代。
桑斯说自己从不在乎金钱,只在乎荣耀——任内四年半,他在球市上投资了令人震惊的1.64亿欧元!达沃·苏克的16.5亿比塞塔身价刷新了皇马引援纪录。桑斯还不惜得罪瓦伦西亚,以支付违约金的方式(12.84亿比塞塔)挖走了米贾托维奇。
▲桑斯签下的名将和名帅
2000年主席大选时,桑斯过分沉迷于两座欧洲奖杯的光环,却忽视了他让皇马背负了2.7亿欧元的巨额债务。皇马需要生存下去,而不是抱着奖杯回避问题。而他的竞争对手佩雷斯除了拥有菲戈,还有一套解决皇马债务危机的方案。皇马和四年前一样再次站在了破产的边缘——当初的救赎者变成了失意者。
告别了皇马的桑斯还继续留在自己热爱的足球事业上,他入股收购了马拉加俱乐部,并让儿子费尔南多担任总经理。但桑斯的后主席时代,并不顺遂——和很多西班牙名流一样,他从不缺少官司傍身。离开皇马主席位置后,他在10年时间里四次被控告,几乎都与房地产交易有关,包括2008年在科尔多瓦被捕,以及2018年因逃税600万欧元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不过无论是商场还是球场的对手,或是那些总会抓住一切失败不放的记者和球迷,都没有让桑斯认输。这一次,这位76岁的老人也首先选择了独自与新冠肺炎病毒斗争,就像过去所有的抗争一样。
▲桑斯和他的冠军荣誉
但新冠肺炎病毒对于桑斯这样罹患高血压,呼吸系统慢性病的老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强大。桑斯不愿占用马德里已经开始瘫痪的医疗资源,执拗地在高烧情况下坚持居家隔离八天,实在无力支撑时,才在3月17日进入J·迪亚斯大学基金会医院接受治疗。18日上午,桑斯的病情曾一度有所好转,但下午情况急转直下,呼吸衰竭并发了高血压和肾衰竭,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也就是我们熟知的ICU。一天之后,医生告知桑斯的家属,他们已经无力回天。
马德里的医疗系统因为疫情的爆发接近崩溃状态,医生们已经只能选择性治疗那些更可能康复的病人。尽管如此,桑斯家人仍然希望奇迹可以发生。遗憾的是,21日晚,洛伦索·桑斯在坚持了两天之后,还是输掉了这场与病毒之间的生死之战。桑斯是这场百年大疫夺走的最重量级的足球名宿。
桑斯的长子小洛伦索悲痛地表示,自己的父亲本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迎来这样的终点。各方的缅怀与纪念之中,伊万·坎波的声音比较独特。这位1998年夏被桑斯以300万欧元代价从马洛卡买入皇马的本土后腰,强烈抨击了西班牙的防疫措施,认为如果西班牙可以早些像现在这样严格地执行防疫,或许桑斯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洛伦索·桑斯的次子,在马略卡踢过八场西甲的帕科也感染了新冠病毒
皇马上下不会让桑斯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俱乐部已经表示会在疫情结束后的适当时间,为桑斯安排正式的纪念活动。或许翻修完工的伯纳乌球场会有以桑斯命名的看台,或者他的雕像,让人们可以永远记住——这位毕生挚爱皇马,并为皇马带来荣耀的老人。西班牙的足球总会继续滚动,虽然桑斯已经无法在他习惯的包厢观看自己喜爱的球队,但伯纳乌球场的一切都会记住这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