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匆匆的车水人流中,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的第一个家就在萨尔蒙-费乔街。距离不到两公里的菲里伯托街上就是举世闻名的加雷广场。如果你足够有情致,能够穿行在那古老的石砖路上,穿过巴拉卡斯的郊区,跨过历史悠久的铁路线,在川流不息的布拉希尔大道上体验都市的繁华。这一路只需要步行20分钟就都能够体验。当我们的主人公迪-斯蒂法诺能够在这段都市街道上独自旅行的时候,他的脚步非常紧张,远远比我们的闲庭信步快了许多。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拉卡斯街景
“他一直都是跑着的,”妹妹诺玛-迪-斯蒂法诺回忆道,“他有时候像个小无赖,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害羞的,很懂规矩,而且永远都精力充沛。”阿尔弗雷迪多,或者小阿尔弗雷多,家里人都这么叫他。当诺玛出生的时候,阿尔弗雷多已经五岁了。三年后,他的另一个弟弟图里奥出生。为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远在菲里伯托街住的祖父母米盖尔和特蕾莎-迪-斯蒂法诺,阿尔弗雷多就兴奋地跑过了我们刚才说的路线,将这个好消息从巴拉卡斯带到加雷广场去。在那里,他的大家族拥有一幢三层的大房子,后院里还有美丽的大花园。阿尔弗雷多非常喜欢到那里拜访祖父母,他也有机会能够在大花园里玩耍。
1926年7月4日,老迪-斯蒂法诺和妻子欧拉莉娅-劳赫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这就是小阿尔弗雷多。在他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里,祖父母都一直陪伴在身边。小阿尔弗雷多的祖父米盖尔-迪-斯蒂法诺是个讲故事的高手,有了祖父的陪伴,阿尔弗雷多的童年充满了有趣的轶事。很显然,阿尔弗雷多从祖父那里继承了这一特长。从小以来,他就非常乐于表达,善于言谈。
阿尔弗雷迪多喜欢听米盖尔的故事。他的祖父是十九世纪阶段从欧洲移民至阿根廷的百万意大利人之一。阿尔弗雷多的先辈在南美大陆上流离辗转,终于安居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米盖尔出生在意大利的卡普里岛,是一个军人世家六个孩子中的一员。由于对财富的渴望和对远方的向往,米盖尔漂泊到了南美。米盖尔-迪-斯蒂法诺与他的继父产生了严重的矛盾。当他17岁的时候,他选择离开意大利。米盖尔跟随家族生意在海外的代表委员会前往了美洲。一开始,他暂居美国。后来,他决定美洲的另一端才是他开启新生活的地点。
二十世纪初移民南美的大量意大利人
米盖尔的经历故事让他的孙子对他产生了无比的敬佩,同时对他勇敢开拓的创业故事赞叹不已。阿尔弗雷迪多喜欢米盖尔所经历的许多故事,包括他的船队,以及祖父母的浪漫故事等等。对于小阿尔弗雷多来说,在大海上航海都是真正的命运驱使,从欧洲前往一个未知的南美大陆包含了所有刺激的元素,伴随而来的还有未知的危险。他听到了许多故事,讲述了前辈的勇敢和冒险精神,比如在暴风雪天气下在巴拉那河上航行的恐怖经历。米盖尔也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要给自己的孙子讲。有一次,当他前往很远的地方送货,他的顾客问他要一些种子,希望能够种在地上,长出意大利人喜欢的美味意大利面。那些美洲原住民从未见过意大利面怎么做,还以为是地里长出来的。
当阿尔弗雷迪多在巴拉卡斯上学时,只要上午一放学,他就会慌忙跑回到祖父母的房子里,和米盖尔一同午休,继续听他讲故事。对于阿尔弗雷迪多那样的小孩子,最热衷于跑到大街上去玩耍,根本不喜欢上课。但是,那时候的阿尔弗雷多喜欢阅读,特别是介绍阿根廷的著名书籍,何塞-埃尔南德斯的史诗《马丁-费耶罗》。在这部伟大的文学作品中包含了作者勇敢的生涯、斗争、友谊、背叛、逆流和他的孜孜追求。
《马丁-费耶罗》史诗长卷中的插图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住在巴拉卡斯就好比南美大陆的最前线。迪-斯蒂法诺的父亲老阿尔弗雷多是米盖尔的第四个儿子,他就将自己的新家选在了距离拉博卡几个街区的巴拉卡斯,那里被称作里约拉普拉塔之嘴。萨尔蒙-费乔街现在被称为大学街,那里自然风光非常旖旎,毗邻这河岸,虽然有些发洪水的潜在危险,但气候宜人。住在码头边上就意味着每天都沉浸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忙碌中。这里的人流量非常集中,街道上熙熙攘攘。对于刚刚前来落户的新移民来说,在这里寻找工作机会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常态。这里就是巴拉卡斯的特别之处,让这个街区成为布宜诺斯艾利斯最引人瞩目的地区。
老阿尔弗雷多在年轻时就抓住了南美的商机。他几乎从最底层一路干起来,最终成为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当地最大的土豆经销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中央市场工作。晚上,他会为第二天向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外的生意进行规划。同时,他还要去乡下田间与农民的代表进行交流。他是一个工作非常勤奋的人,而且非常自律,也乐于将自己的孩子们培养成向他那样勤勉而负责的人。根据孩子们的回忆,他有时会很严格,但也非常会保护孩子。
然而,在菲利伯托的大房子里气氛并不相同。米盖尔和他的妻子特蕾莎-西奥扎都是喜欢交际的人。特蕾莎同样来自意大利,只不是出生于北方。亲朋好友们都会来来往往,随意使用屋外的烤箱,做披萨和奶香包。有时候还会专门花钱请厨师在家里做菜。阿尔弗雷迪多会爬上院子里的树上,采一些水果下来。他和祖父米盖尔一起偷偷地摘果子,尽量避免被祖母看到,因为特蕾莎一直期待着能够在水果彻底成熟的时候获得大丰收。特蕾莎的家族来自热那亚。米盖尔会一边笑一边对孙子解释道,热那亚人向来就是这么吝啬。用他们的孙女诺玛的话来说,特蕾莎在家里已经被稍稍地“纠正”了。星期天的时候,祖父母也经常会来到阿尔弗雷多家里,这时特蕾莎也会晃晃悠悠地穿过加雷广场,来到巴拉卡斯。特蕾莎会打扮地非常精致。他们坐上43路有轨电车赶到阿尔弗雷多家中。他们的儿子和孙子辈的孩子们都会恭恭敬敬地等在43路的车站,望着特蕾莎优雅地下车。
阿根廷披萨与意大利披萨有所不同
老阿尔弗雷多主要还保持着意大利口味。在探戈成为阿根廷国家音乐的象征之前,他最喜爱的还是歌剧。在他巴拉卡斯的家中还挂着恩里科-卡鲁索和蒂萨-鲁弗的照片。他的家中还有当时最高档的家用电器,一台78转的录音机。每天晚上,屋中都会飘出来咏叹调的袅袅余音。同时,就在不远的地方,市中心的酒吧和剧院里都播放着完全不同的声音,包括探戈的节奏,还有卡洛斯-加德尔的声音。
探戈歌手卡洛斯-加德尔
阿尔弗雷迪多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对足球的兴趣以及对体育运动的优质基因。从他母亲家族中,阿尔弗雷迪多继承了对所有事物的热情和好奇。欧拉莉娅-劳赫也是欧洲移民的后代。她的祖上来自法国西南部,距离加泰罗尼亚不远,另外她还有爱尔兰血统。她的许多亲戚都已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定居。于是,每到放假之时,阿尔弗雷迪多就会与他的表兄弟姐妹以及舅舅姨姨相聚。那些亲戚们住在乡下,在那里,阿尔弗雷迪多学会了骑马,还培养出了对乡下人的尊重和感激。他的身体素质应该是继承了母亲的爱尔兰一支,这才让他能够在与大多数阿根廷人竞争时体现出绝对的优势。就在他获得“金箭头”的美誉之前,也有过不少的昵称。阿尔弗雷迪多当时被人们认为是河床队的一颗希望之星,在业余队的时候,朋友和队友们都把他称作“德国人”,这主要也是因为他又蓬又乱的金色头发。
我们已经很难找到蓬乱金发的斯蒂法诺照片了
当老阿尔弗雷多和欧拉莉娅组建家庭的时候,他们的生活水平在阿根廷属于上乘。阿尔弗雷多降生的时候,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经济迎来了非常迅速的发展。老阿尔弗雷多的企业规模也随之获得了爆发性的膨胀。随着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尽管欧洲农业在一战爆发以来直到大萧条时期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但远在南美,阿根廷的企业并没有长期低迷。随后,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内还兴修了地铁,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更加顺畅。加之市内的轻轨系统,城市交通网络的发展让老阿尔弗雷多家族企业的生意更好做了。社会生活的核心变得更加分散,不再是集中在重要的移民社区中。在相同的文化背景下,人们培养出了不同的新职业和闲暇中的多项乐趣。体育,特别是足球越来越成为城市文化娱乐的一项重要组成部分,也成为了阿根廷人最喜爱的业余活动之一。
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内大学街以南一个街区的地方,巴拉卡斯学生体育场或许是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阿根廷最先进的体育场。1924年,那里举办了盛大的足球赛事,其中包括阿根廷国家队对阵奥林匹克冠军乌拉圭队的比赛。二十年代末,体育场开始修建扩容,以解决比赛一票难求的问题。在全市范围内,有多个体育场都得到了兴建、扩容和改造,巴拉卡斯学生体育场与其他体育场相互比较着容量和设施的现代化。1928年8月,阿根廷境内最大的杂志《图片》专门以“全国体育场大扩容”为题目介绍了国内如火如荼的体育场改造计划。杂志文章感慨道:“我们希望这些改造计划都由俱乐部来亲自执行,我们不指望当局能够做太多事情。因为他们实在动作太慢了,不适合做这些重要的工作。”这样的大声疾呼被人们清楚地听到。在未来的十年内,这项工作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就在这段时间内,河床队建造了纪念碑球场,而博卡青年建造了糖果盒球场。
糖果盒球场是当今最壮观的体育场之一
1931年5月末,阿根廷精英足球俱乐部成为了职业球队。接下来是球员们作为工人阶级所参与了各种社会活动。就在相近的时间点上,他们一度跟随工人运动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向当政的何塞-菲利克斯-乌里布鲁将军情愿,要求拥有更好的工作条件。作为五年混乱政局中的四个阿根廷总统之一的乌里布鲁早已习惯了如此激进的有组织工人运动,他将皮球踢给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市长何塞-圭里科。尽管球员们对自由签订劳工合同的愿望并没有得到满足,而且延续了数十年的劳资关系基础并没有被动摇,但圭里科本人依旧做出了一些让步和协调。国家足协组织了全国范围内的联赛,参赛的俱乐部主要来自首都及其周边。这样阿根廷职业足球的水平获得了空前的提高,也出现了一批有实力的超级球星。
阿根廷军政府总统乌里布鲁将军
对于热爱歌剧、辛勤工作的老阿尔弗雷多来说,足球运动从业余走向职业,从爱好走向专业联赛的进步,从同事朋友之间打趣用的方式到由政府引导的大规模商业娱乐活动的发展引起了他极大的关注。他本人与这项体育运动的渊源很深,犹如涓涓细流。年轻的时候,他热衷于踢足球,也为它付出了许多时间与汗水。如果你仔细研究河床队,这家阿根廷境内最负盛名的足球俱乐部之一的历史,你会发现老阿尔弗雷多的名字就被镌刻在这段最伟大的成长历史中。这段历史就是阿根廷足球发展史上的所谓黄金年代。
在1913年至1915年间,老阿尔弗雷多-迪-斯蒂法诺为河床队总共进行了五场正规比赛。在那个时候,河床队的队服是红白色的间条衫。首发名单中最主要的球员都是带着安格鲁-萨克逊民族的姓,比如西蒙斯、彭尼等等。老斯蒂法诺是一名前锋,一个实力能够整体带动河床队的强力前锋。在令河床队感到遗憾的1912年布宜诺斯艾利斯巡回赛上,他们在由六支球队组成的业余联赛中排名垫底。可以说,正是老斯蒂法诺的出现,让河床成为了一支值得尊敬的球队。在1913年冠军赛的小组赛阶段,老斯蒂法诺出场3次攻入2球。河床在小组中保持不败,仅仅排在阿韦亚内达竞技俱乐部之后居于第二。两年后,老斯蒂法诺受到了膝伤的困扰,不得不长期缺席俱乐部赛事。那个时候,联赛的规模已经由过去的六支俱乐部扩大到了二十五支。但在整个赛季中,老斯蒂法诺仅仅出场了一次,而河床队当赛季排名第三位。老斯蒂法诺唯一踢的那场比赛中,河床队就遭到了失败,没能卫冕布宜诺斯艾利斯当时的杯赛冠军。
1915年纪念碑球场内的盛景
虽然最终因伤退役,老阿尔弗雷多将他对这项运动的热情一直保持了下去。然而,他始终对足球能够变成一个赚钱的职业运动保持审慎态度。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阿尔弗雷迪多和图里奥在该方面的天赋。在一次1963年的采访中,老斯蒂法诺告诉西班牙ABC报纸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特派记者说:“从他降生开始,我就了解我的儿子。他具备成为一名球星的所有天赋。”他看出阿尔弗雷迪多年轻时的运动技能,用他的话说,那比他自己的那几下子要“轻盈”许多。后来,他渐渐发现儿子奔跑的速度也超乎常人。阿尔弗雷迪多能够在自己家到祖父母家之间的13到14个街区间轻松折返。
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四十年代末,老阿尔弗雷多唯一疑虑的是如果真的跟随阿根廷当时的潮流,将这个小年轻人培养成一个职业运动员,他在未来到底能否养活自己。然而,这种疑虑并没有动摇老阿尔弗雷多的决心,因为特别是在他的家庭里,孩子完全拥有除了踢球以外的后路。而且,通过老阿尔弗雷多多年的勤奋工作,目前家庭宽裕的经济背景已经足够养活一个即便在未来失业的儿子。于是,老阿尔弗雷多将他对足球的梦想传递了下去,他注定要将小阿尔弗雷多培养成一位职业足球运动员。
迪-斯蒂法诺开始接受职业足球训练
他是伯纳乌的“金箭头”
也是马德里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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