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晚,萧瑟的秋风给北京工人体育场如茵的绿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中国足球队在这里迎战亚洲冠军科威特队。
在此以前,中国队在世界杯足球赛亚大区复赛中,对在国际球坛上寂寂无闻的新西兰队都未能取胜,今晚的对手却是在奥运会进入前八名,被公认为亚大区实力最强的科威特队,能赢吗?
然而,中国队打出了很高的水平,出人意外地以3比0击败对手,使满场观众和全国足球爱好者受到极大鼓舞。
科威特队前锋线上有一把寒光迫人的“尖刀”,就是中锋9号加西姆·亚古布·苏丹。此人身高体壮,顶球技术过人,常常在禁区中异军突起,用头槌敲开对方大门,或给同伴制造破门机会,球迷们给他起了个“金头”的外号。去年在莫斯科奥运会上,他的头球建功累累,被评为优秀攻击手。这场比赛之前,科威特队在奥克兰与新西兰队交战,科队也是靠加西姆一记漂亮的鱼跃冲顶,才以2比1最后奏凯的。
可是,加西姆在这场比赛中,却被中国队手缠绷带的2号中卫如影随形地紧紧盯住。科队后卫频频向最合他口味的地方输送高球,都被2号中卫抢先顶去,或是同时争顶,使加西姆的头球绝技捞不到“表演”的机会。
有一次,中国门将李富胜用拳击球冲出,对方边锋费萨尔·达里勒立即把球抛到门前几米处,此时2号中卫快速退后补充李富胜的空位,眼看插上的加西姆即得一显身手,谁知就在“金头”将甩的一刹那,2号像踩上弩机一样由门里弹射出来,与他争顶,迫使“金头”匆忙间把球顶出了门柱外侧,中国队门前化险为夷。
这一仗,“金头”遇上了坚硬的对手,2号中卫为中国队登上胜利之塔铺设了宝贵的台阶。
人们称赞2号,感谢2号。这位2号中卫,就是27岁的广东运动员蔡锦标,有人笑赞他为“钢头”。
无缘却有缘
蔡锦标成为优秀足球运动员,是走过一段坎坷道路的。
察锦标是在粤东的兴宁县城长大的,兴宁县与著名的足球之乡梅县相邻。蔡锦标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大人的样子踢起球来。小学五年级,他被县业余体校足球班吸收,一九六六年九月又考上了广州体育学校足球专修班。
十年内乱,摧毁了多少有志青年的抱负!蔡锦标在既不念书、也不练球的广州体校空喊了两年革命口号,结果体校还是解散了。他只好重返兴宁念中学。一九七一年一月,他成了兴宁电机厂一名安装工。
兴宁电机厂的篮球队,在县职工业余球赛中曾经多次夺标。小蔡身高1.77米,在广东人中间算是一个高个子。弹跳高达一米,摘篮板球是拿手好戏;加上一手百步穿杨的投篮功夫,使他很快就成了厂篮球队一名引人注目的前锋,多次被选入县和地区代表队,还参加了全省青年篮球赛。从此,小蔡活跃在篮球场上,和足球几乎绝缘了。谁能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又使这位青年重新与足球结下不解之缘呢?
一九七三年四月,全国青年足球分区赛在梅县举行。小蔡虽然足球技术生疏,但因体力和弹跳较好,被梅县地区负责组队的教练作为最后一名替补队员选上了。
教练员见北方球队持着身材高大,多用长传吊冲,对南方小个子球队威胁很大,决定试用小蔡打中卫,和对方争顶。小蔡在比赛中竟八面威风,胜任愉快。最后,这个组合才两个月的队伍,居然积分第三,仅次于有名的辽宁青年和广东青年队。
蔡锦标在头球方面闪烁的一点天才的火花,立即引起了“伯乐”们的重视。赛后,他被吸收参加广东青年二队集训,接着成为广东青年队的一员,不久,广东队正为缺乏头球好的中卫苦恼,冬训时就把小蔡选了进去。
破恶浪而奋进
这一年,蔡锦标以三级跳的姿态,由地区青年队到省青年一队,再跃入省队,可谓一帆风顺。可是,“三级跳”带来的,是技术和经验都跟不上形势要求。一九七四年上半年全国联赛对贵州队一役,小蔡由于脚下功夫差,救险时竟把球踢进本队的大门。这一球使广东队不仅以0比1败北,而且失去参加前十二名决赛的权利,连教练再用他当中卫的信心都几乎动摇了。
然后,勇敢者破恶浪而奋进。蔡锦标没有被挫折所吓倒。他通过每一战总结经验教训,冬训发狠苦练脚下功夫,果然大有增益。一九七五年春节,南斯拉夫奥林匹克队访华每场至少胜两球的余威,到广州和全国第十四名广东队交战。客队前锋身材高大,善于头攻,却不料上三路攻势基本上为蔡锦标瓦解,只乘小蔡滑倒之机,打进唯一的一球,大出客队意外。不久迎战西德业余国家队,蔡锦标也为广东队的胜利作了出色的贡献。他以自己的实际行动,重新赢得了教练和队友的信任。此后,他多次被选为国家队中卫,足迹遍及欧亚非美,用出色的头球拱卫着中国队球门,还多次把容志行开出的角球顶入对方门里。
疾风知劲草
如果说,亚大赛区复赛以前,有人对蔡锦标在场上的表现有某些非议,复赛开始后,他的行动把人们的心征服了。
复赛第一仗的对手是新西兰队。蔡锦标的任务是紧盯对方两支矛头之一的4号布莱恩·特纳。布莱恩身高1.85米、体重80多公斤,起跳快,头球好,曾被评为新西兰最佳球员。他见蔡锦标缠住不放,多次用肘部撞击,企图给蔡锦标造成心理威胁,但没有收到效果。当球赛进行到十分钟时,他居然趁裁判不觉,突然向后挥拳打在蔡锦标的嘴巴上,蔡锦标摸了摸嘴巴,一手鲜血,然而,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把对手缠得更紧了。直到中场休息,蔡锦标请大夫给他止血,人们才知道他挂了彩。下半场,蔡锦标依然生龙活虎地坚持战斗,使对手无隙可乘。
比赛结束后,大夫仔细检查蔡锦标的伤处,发现上唇内侧的口子很深,连忙给他缝了四针。第二天他的上唇肿得象鸡蛋那么大,只能服流质食物,可是他若无其事地随队训练,认真准备迎接对新西兰的第二场战斗。
第二场比赛在奥克兰举行。蔡锦标看守的,仍是第一场的老手。当比赛进行到下半场十多分钟时,对方8号前卫邓肯·科尔带球突入禁区,晃过了迟尚斌的抢截,蔡锦标趋前封堵,对手就势把球一推,眼看就要把蔡锦标甩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看蔡锦标猛转身倒地用腿一扫,球踢走了。大门保住了,小蔡却因身体失去平衡,右手先行着地,只听得“啪”一声,右手顿时感到一阵发麻。此时,战斗正在紧张进行,蔡锦标马上爬起来,一声不吭气继续战斗,紧紧盯住布莱恩不放。比赛结束时,大夫见他右手掌红肿,带他到医院照片检查,才发现第四掌骨已经折断了。
在奥克兰打上石膏,回北京换了夹板,蔡锦标依然训练不歇。对科威特比赛前六天,他到医院照片,发现骨折处尚未愈合。教练担心地问:“对科威特队能上吗?”
蔡锦标说:“对新西兰队下半场都打下来了,现在还有夹板保护,怕什么?”何等坚强的意志!何等可爱的心灵!就这样,蔡锦标缠着夹板,奋战科威特队,为全队胜利立下了功勋。
1982年 苏少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