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5月17日,在我们现在看来,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日子。然而,就在这一天,公安部发出了《关于追捕持枪杀人犯王宗坊、王宗玮的通告》,这一份通告有着很重大的历史意义,因为它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布的第一份悬赏通缉令。
在通缉令中,公安部明确表示:“凡能提供二犯相关线索,且查证属实的,奖励人民币500元,能提供二犯线索和确切藏身地点,使公安机关能顺利将二犯抓捕归案的,奖励1000元,提供二犯线索,并能协助公安机关抓获二犯的,奖励2000元。”
通缉令上提到的王宗坊、王宗玮是一对兄弟,合称为东北“二王”,他们在东北酿造了特大杀人案之后,在七个多月的时间里流窜了整整6个省,并多次犯下命案。为了抓捕他们,政府出动了3万军民,才成功将“二王”围歼击毙。
那么,“二王”究竟做下了多么天怒人怨的案件,以至于让公安部发出了建国以来第一张通缉令呢?他们到底有多大危害,以至于出动了3万军民抓捕呢?
“二王”
东北“二王”
王宗坊(原字“王”加“方”)和王宗玮都是沈阳人,在兄弟三个里面排老二、老三。
王宗坊从小就不学好,小学时候就喜欢去闹市当扒手,掏包行窃、砸门撬锁“样样精通”。也正因此,他分别在1974年、1975年因盗窃被收容审查。
后来,王宗坊在沈阳大东区辽沈卫生院里找了一份药剂员的工作,然而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宗坊当上药剂员后仍然不老实,再次在单位里盗窃财物,被公安机关追捕。
王宗坊的母亲王春芳是个人民教师,当时正在讲台上讲课,当她得知儿子又犯案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让儿子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而是扔下学生们跑回家,带着藏在家里的儿子一起去了千里之外的一个亲戚家里。
公安干警
然而法网恢恢,就算他们母子藏得再远也没用,最终王宗坊还是被公安机关给捉拿归案了,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王春芳本人也因此受到了拘留15天的处分。
相较于身材矮小,偷东西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的哥哥王宗坊,身高一米八的王宗玮就善于伪装得多了。1976年时,王宗玮曾和哥哥一起偷偷的溜进沈阳大北监狱,偷了三支手枪和16发子弹,这起案件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警方唯一的线索就是“一高一矮两个穿‘棉猴’的陌生年轻人”,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王宗坊兄弟身上。
偷完枪半年后,王宗玮想办法混入了人民军队里,在当兵期间,他表现的根本不像一个军人,生活散漫,纪律松懈,开会时经常迟到,连内务都不愿意整理。同时,王宗玮还经常以各种借口逃离军营,比如,他曾以回沈阳镶牙为借口,带着未婚妻坐火车去北京转了一圈。
关于“二王”的小人书
王宗玮之所以选择当兵,为的就是想办法“搞些武器,干大事。”1978年6月,他给二哥王宗坊写信时表示:“已经弄到七、六二一百二十个(指子弹)。”
结果没过一年,王宗玮就知道了大二哥又进去了的消息,担心他们偷手枪的消息泄漏,未经请示擅自跑回了家,得知二哥只是因为偷钱被抓了后,放心的回了军营,受到了警告处分。
1980年王宗玮退伍,离开部队时,他还在在背包里藏了100多发的子弹和5颗手榴弹。
回到家乡后,王宗玮被分配到了东北机器制造厂六车间里面当工人。在去厂子工作之前,王宗玮联想到自己在部队里因为表现差,都没能入党,觉得当今这个社会想要干成一件事,必须给人一个好印象。
王宗玮
因此入厂后,王宗玮特意改变了自己的形象,穿了一身绿军裤白衬衣,装作朴素腼腆的样子,身上没有一点流氓习气,骗得了工厂领导和同事们的好感,1983年1月时,他还通过欺骗当选了厂子里的“文明标兵”。
医院枪声
1983年2月12日,农历大年三十的中午,沈阳空军463医院搞了次活动,在院内俱乐部里给全体职工放电影,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观看。
463医院
王宗坊和王宗玮路过医院时,见里面都没什么人,遂推着自行车闯了进来,直奔医院小卖部而去。这时,医院里一名叫做吴永春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行迹可疑的二人,将此事向医院政治部副主任周化民进行了上报。周化民对这一情况非常重视,赶紧叫了几个人往小卖部方向进行追赶,结果只看到了王宗玮,将他带到了医院大楼外科诊室询问。
面对医院方面的盘问,王宗玮表现的十分淡定,拿出了厂子里发的入厂通行证。王宗玮所在的工厂是保密单位,因此他的通行证上没有工厂名头,上面只写着姓名,年龄,职务以及车间。
吴永春清楚地记着,刚才来的是俩人,一个高个子,一个小个子,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高个子,小个子却不知所踪了。因此立即走出医院大楼进行搜索,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小个子,立马上前将他拦腰抱住,并大声呼喊,和闻讯而来的同志们一块将他带到了医院大楼。
463医院
当外科诊室的人们听到小个子被逮到的消息后,立即蜂拥而出,一同将小个子王宗坊推到了外科诊室隔壁的住院处办公室进行审讯,外科诊室里只剩下了周化民看管王宗玮。
在王宗坊背着的挎包里,大家搜到了三条凤凰牌香烟、一把钳子、以前一千多块现金、30包味素,还有一把用来作案的锥子。经过小卖部人员甄别后确认,这些钱和物品都是王宗坊从小卖部里面偷出来的。
吴永春确认王宗坊就是一个小偷后,扭住他的胳膊准备给他搜身,就在此时,隔壁房间突然传出了“砰砰”两声枪响,办公室里的人们顿时愣了一下,工作人员卢文成迅速转身,想要出门看看动静,结果迎接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声枪响,卢文成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审讯王宗坊的人们迅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迅速把门关上,医生孙维金抓起电话,准备向保卫部门报告相关情况。
80年代的医院
丧心病狂的王宗玮迅速将门推开,瞄准正在打电话的孙维金就是一枪,孙维金脖子中弹当即身亡,躲在门后面的医院教导员刘福山举起铁架子准备砸他,结果受过训练的王宗玮迅速反应了过来,身子一斜,转身对着刘福山的头部就是一枪,刘福山当场中弹身亡。
此时,吴永春和一个叫毕继兵的同事控制住王宗坊,让王宗玮投鼠忌器,不敢继续行凶。就在这僵持之际,意外发生。毕继兵因为刚入伍,经验不足,突然之间抽身要去找武器,这让王宗玮抓住了机会,迅速掏枪将他击杀,吴永春忙中出错,也让王宗玮抓住了破绽,连开两枪,倒了下去。
幸运的是,吴永春并没有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快抓贼呀,抓凶手呀!”
枪声和吴永春的呼救声打破了医院里的宁静,俱乐部里面的人们急匆匆地赶了出来,王宗玮又打伤了一个叫做李作舟的人后,和哥哥王宗坊趁着混乱逃了出去。
追捕“二王”
当天下午1点10分,沈阳市公安局大东分局接到了报警电话,公安局长和刑警队政委队长立即带着大批刑警、武警,先后于1点25分和1点35分分两批抵达了现场。
下午2点10分,沈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派出追击小组追查凶手下落,与此同时,辽宁省公安厅和沈阳市公安局的领导也抵达了现场。
经过对现场勘察,警方发现了13枚54手枪的弹壳,同时发现了王宗玮留在现场的通行证,上面还贴着他的照片。让目击人员确认后,警方认定王宗玮就是凶手。
受害者里面,周化民、刘福山、孙维金以及毕继兵四人当场死亡,吴永春,李作舟还有卢文成身受重伤。
关于“二王”的连环画
逃
王宗坊兄弟逃出来后,直接骑车回了父母家。因为这天是大年三十的缘故,所以他家里的亲戚基本都在。兄弟俩上楼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家人们,他们俩出事了,工作证也被人家扣了,公安局一会儿就到,要赶紧走。
兄弟俩的父亲王家林以为俩儿子跟人家打架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只是让他们去大哥家里,让小两口来家里吃年夜饭,结果出了门就给自己找事。
王宗坊也没多做辩解,说现在出大事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必须赶紧走。王宗玮一言不发的走到卧室里面,打开抽屉,将姑父从美国寄来的信和他爸爸的手表拿了出来,随便挑了几件衣服就和哥哥一块逃走了,前前后后不到5分钟。
追捕“二王”
按理说这时候王家林夫妇应该立即向公安部门报告,协助公安人员将两名罪犯捉拿归案,然而他们却选择了隐瞒不报,导致警方失去了有利时机,当警方派人前往车站及交通要道堵截时,王宗坊兄弟俩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坐火车离开了。
王宗坊兄弟先去了北京,然后坐上了去广州的第47次列车,他们打算先偷渡去香港投奔一个亲戚,然后再想办法去美国投奔自己的姑父。
2月15日晚9点,第47次列车行驶至湖南衡阳南30公里的西里坪,列车员和乘警开始检查乘客的行李,之后在一个黑色的提包里面发现了一支手枪。当乘警要求提包主人王宗坊出示持枪证时,王宗坊一边跟乘警敷衍,一边悄悄的将手伸进裤兜,掏出身上的另一支枪来,将乘警打伤。
王宗坊
王宗坊兄弟原想着趁着混乱跳车逃跑,结果开始行动时发现车门紧闭,出不去。也就在此时,火车司机突然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待火车停下来后。王宗坊兄弟趁机砸碎了车门上的玻璃跳了下来,然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接连作案
2月17日,是衡阳冶金机械厂的工作人员度完春节假期后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当时厂子里刚分配了8栋刚竣工的职工住宅,当车间保卫干事伍国英和丈夫去看新房时,发现自家新房的房门竟然被锁上了。下楼将工地值班员赵炎霖叫上来开门,结果看到自家房子里竟然有两个青年男子在吃东西。
厂房
伍国英事先已经听说了“二王”流窜到附近的消息,故作淡定地和丈夫走了出来,要丈夫留下来监视这两个人,她去打电话报警。
这两名男子正是王宗坊兄弟,见伍国英没回来,他们立马明白出事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外跑,赵炎霖和伍国英的丈夫就在后面大喊:“抓小偷!”
冶金机械厂工人张业良夫妇当时正推着自行车带着女儿外出,“二王”冲过来后一把推开张业良的妻子李瑞玲,跨上车就要走。张业良上前阻拦,被“二王”击杀,李瑞玲拽着“二王”的黑色提包不让他们走,也被打了一枪。
然而,虽然身受重伤,李瑞玲仍然牢牢地抓着提包,“二王”眼见追兵将至,扔下提包就跑。在逃跑过程中,他们又打伤了两人,在衡阳警方设卡追堵之前逃脱了追捕。
李瑞玲
事后,警方在提包里面发现了5颗手榴弹和36发手枪的子弹。
3月3日晚7点,“二王”潜入湖北武汉第四医院理疗室,本来想在这里过夜,结果被前来取东西的女医生周建媛发现,用枪托将其击晕后仓皇逃跑。
3月25日上午,武汉岱山检查站民警李信岩和一名叫做熊继国的民兵,发现了骑着自行车的王宗坊,在对他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了他身上的枪支,立即将他控制住了。
这时,躲在检查站对面厕所的王宗玮,趁着检查站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哥哥身上的机会,悄悄走了过来,连续开枪将检查站站长王云、李信岩和一名工人师傅击杀,将熊继国打成重伤,临走时还拿走了王云的手枪。
追捕“二王”
不久后,附近的派出所接到了群众报案,立即派出4名民警追捕犯人,民警们在公路上和“二王”不期而遇,然后进行了一场枪战。“二王”不敌,边打边退,将一名骑着自行车带孩子买菜的工人残忍杀死,然后骑车驶入长航科研所大院里,从一个低矮的墙洞里逃了出去。
8月29日,“二王”流窜到江苏省淮阴市,抢走了2.1万元钱,作完案后,“二王”在警方包围网完成之前逃离淮阴。
之后,“二王”带着蚊帐、筒袜等露宿山岭的用具,骑着自行车用了40多天时间,从江苏离开,横穿安徽进入江西境内,妄图从广东、福建出海。
瓮中捉鳖
关于“二王”的通缉令
为了尽快将作恶多端的“二王”抓捕归案,1983年5月17日,公安部发布了《关于追捕持枪杀人犯王宗坊、王宗玮的通告》,里面明确提出:
一、全体公民都有协助公安机关维护社会治安的义务。任何人凡提供二犯线索查证属实的,奖励人民币五百元 ;提供二犯线索和确切藏身地点,使公安机关能将二犯抓获归案的,奖励人民币一千元;提供二犯线索并协助公安机关抓获的,奖励人民币两千元。
二、任何人凡窝藏二犯或知情不报的,依照《刑法》第一百六十二条追究刑事责任。
2000块钱的悬赏金,相当于那时候一个普通家庭的一年的收入,因此这份通缉令发出后,立即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
看通缉令的人们
9月13日早8点,江西省广昌县一个叫做刘建平的人,在路边发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骑车男子,立即跑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所长邹志雄对此十分重视,立即让人开车去追,几分钟后他们在宴公岭追上了那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并确认这俩人正是“二王”。
邹志雄担心打草惊蛇,让司机加油门超过去,不要让他们发现不对。车子在邹志雄的指挥下继续往前开了一段路后来到了小港养路段,被藏在了路边的树荫下。邹志雄和同志们下车后也藏在一棵大树后“守株待兔”。
当“二王”慢悠悠地骑着车过来时,邹志雄等立即闪了出来,要“二王”停车检查。在前面的王宗坊被吓了一跳,从车上摔了下来,后面的王宗玮刹住了车,喊道:“坏了!”
上世纪的警察
当邹志雄等人准备上前检查时,趴在地上的王宗坊拿起枪对着他就是一枪,邹志雄迅速闪身,躲到旁边的大树后面反击。
因为这附近都是大树,邹志雄等人火力施展不开,让“二王”光着脚钻到了深山老林里面再次逃脱,因为“二王”跑的急,留下了两辆自行车和一个挎包。挎包里面有8700元现金和各类露营用品,同时公安机关还发现了两支手枪,其中就包括岱山检查站被抢的那一支。
公安部收到“二王”在广昌露面的报告后,立即对江西省公安厅下达作战要求:“尽一切努力将‘二王’围歼在广昌!”
广昌属于革命老区,相对比较闭塞,平时很少有外地人来往,当地人说的方言外地人根本听不懂,在这里抓住“二王”这对外地人,相对而言比较容易。
布置抓捕计划
9月17日晚,尖锋公社观前大队曾家村的农民发现了一高一矮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大队干部增温泉的女儿曾水秀(16岁)用方言跟他们搭话,结果他们俩显然没听懂自顾自的走了,曾水秀立即就此事进行了上报。
很快,整个广昌县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本县所有的年轻男性都被组织调动了起来,奉命把守各个路口协助抓捕。“二王”察觉到不对后,急匆匆地逃到了长满茅草的南坑山上隐蔽了起来。
考虑到凶犯有枪,因此当时政府在搜山时,出动了3万军民将整个南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开始拉网式搜索。
18日下午6点左右,武警部队战士甘象清、黄力生发现了“二王”的踪迹,“二王”决心拼个鱼死网破,迅速开枪射击,甘象清当即应声倒地。周围的武警战士听到动静后立即一边射击一边赶来。王宗玮中弹后,将手里面的枪交给哥哥,让他快跑。
王宗坊接过枪支后迅速往山的另一侧跑去,遇到了武警通信参谋吴增兴,抬手就是一枪,吴增兴中弹牺牲。
几乎就在同时,附近的武警也迅速对王宗坊进行了射击,一阵枪响过后,王宗坊当场中弹身亡。至于他的弟弟王宗玮,被武警战士拖下山后,因流血过多,没过多久就死了。
“二王”
在二人身上,战士们发现了一个公文包,里面有整整13万的现金。后来法医对二人进行了尸检,发现他们的胃里空空如也,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就这样,在全国各地流窜抢劫杀人,让全国人民提心吊胆了7个月零6天的东北“二王”,全部伏诛,他们的父亲王家林也因为犯有包庇罪被判了7年有期徒刑。东北“二王”杀人案,至此彻底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