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仙黄
目前,俄罗斯世界杯的小组赛已然结束,进入了白热化的淘汰赛阶段。炎炎夏日,四年一度的大力神杯为无数球迷带来了无与伦比的享受,绿茵场上的激情碰撞,射门进球的精彩纷呈,点球与扑救的惊心动魄……足球的魅力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现如今,足球已经不仅仅是一项运动,它还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表现,与政治经济紧密交融。足球比赛除了带来欢乐,但你知道吗,足球比赛也曾引发战争,这场“足球战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本届世界杯,来自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的是墨西哥队、哥斯达黎加队以及巴拿马队。此前,地区预选赛的第四名洪都拉斯队(该地区有3.5个世界杯名额,“美中不足”的美国队是第五名),由于在附加赛中输给了澳大利亚队,因而无缘世界杯决赛圈。曾经的“足球战争”,正是和洪都拉斯有关。
在中美洲国家,西班牙移民和土著印第安人彼此融合,创造出了独特的文化模式,民众对足球有着狂热爱好,和南美的巴西、阿根廷一样,街头巷尾只要有空地,就会有踢球者的身影。中美洲国家普遍经济欠发达,洪都拉斯是世界上较为贫穷的国家,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经济支柱是遍布全国的香蕉种植园。
邻国的萨尔瓦多也是西半球最为贫困的国家之一,其经济支柱是棉花和咖啡,国土面积仅有洪都拉斯的六分之一,然而该国人口十分稠密,1969年时人口却比洪都拉斯还要多。有相当规模的萨尔瓦多人在洪都拉斯的香蕉园工作,虽然不是正式的移民,却有数十万萨尔瓦多人世代居住在洪都拉斯,许多人成了富裕阶层。
虽然国家穷,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都是地区的足球强国,本届世界杯参赛的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在当时均被踩在脚下。
1970年的世界杯地是墨西哥,由于举办地距离很近,相当于在家门口作战,中美洲诸国对此极为期盼。当时,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区只分配有2个正赛名额,东道主墨西哥已经占据了1个席位,地区预选赛阶段直接进入白热化的争夺。
1970年世界杯来到了中北美
按照当时的规则,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战胜了各自对手,突出重围挺进了地区预选赛的最后阶段,两国将在半决赛碰面。
1969年6月8日,半决赛的首轮在洪都拉斯首都举行。赛前,狂热的洪都拉斯球迷聚集在萨尔瓦多球员住宿的酒店周围,大声喧哗制造噪音,口哨声、喇叭声以及爆竹声彻夜不息,还有人向酒店建筑物投掷石块。结果可想而知,原本实力占优的萨尔瓦多球队由于休息不好,在比赛中0-1落败。
酒店外制造噪音是常用的盘外招,图为伊朗球迷到C罗社交媒体留言致歉。
洪都拉斯球迷粗暴对待萨尔瓦多球队,引发了萨尔瓦多民众的极大不满,由于球队战败,萨尔瓦多一名18岁的女球迷悲愤自杀。一时间球迷的群情激愤,萨尔瓦多为女球迷举行了国葬,总统带领高官、足球队员们参加了葬礼,电视全程转播。
一周后,半决赛的第二场在萨尔瓦多首都进行,这回轮到了萨尔瓦多球迷的疯狂报复。洪都拉斯球队入住的酒店玻璃被捣碎,球员的房间内被扔进了死老鼠、臭鸡蛋等污秽之物。这还没完,从洪都拉斯国内赶来看球的球迷,遭到了萨尔瓦多球迷的暴力袭击,有2人被围殴致死。洪都拉斯球队出入酒店和赛场,只得在警察的护卫下坐在军用装甲车里。1969年6月15日,惶惶不安的洪都拉斯球员在赛场上犹如梦游,0-3败给了萨尔瓦多队。
由于两场比赛双方各有胜负,按照规则需要在6月27日再赛一场。还未等到最后的决战,洪都拉斯球迷在 6月15日赛后随即掀起了报复行动,寻找各种机会打压萨尔瓦多人。由于洪都拉斯国内对数量庞大的萨尔瓦多人早有不满,这次刚好找到借口,大批民众不分青红皂白袭击萨尔瓦多侨民,有1万多人陆续逃回萨尔瓦多。
此前,萨尔瓦多政府对两国的边界划分有很大争议,对洪都拉斯政府长期剥削萨尔瓦多移民更是一直耿耿于怀。历史上,在19世纪中叶和20世纪初,两国间多次爆发战争。旧恨加上新仇,萨尔瓦多政府在6月23日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并召集了预备役军人,对洪都拉斯摆出了军事震慑的姿态。
6月27日的最后一战在墨西哥举行,为防止两国球迷爆发直接冲突,墨西哥方面将原本能容纳10万人的球场限制为2万人入内,并在两国球迷区之间设立缓冲地带,防暴队员们严阵以待。赛场上,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的队员们在90分钟内拼尽全力,打成了2-2平,比赛进入加时。最终,实力更胜一筹的萨尔瓦多球队攻入制胜球,3-2击败了洪都拉斯,进入了分区预选赛的决赛,将与海地国家队争夺世界杯入场券。
胜利的到来,令萨尔瓦多举国狂欢。而在另一边,洪都拉斯民众受到比赛失利消息的深深刺激,成千上万人涌上街头,手持砖头、棍棒等凶器疯狂打砸抢烧萨尔瓦多侨民,数百名萨尔瓦多人在暴行中身亡。6月27日洪都拉斯宣布与萨尔瓦多断交。
战争一触即发,两国政府似乎也有意打一场仗,不仅没有控制国内事态的发展,反而纵容民众的不理智行为。国际社会对两国进行了调解,然而没有奏效。
1969年7月14日,萨尔瓦多首先对洪都拉斯发动了“闪电式”袭击,这场“足球战争”正式爆发。
萨尔瓦多空军使用P-51“野马”战机进行突袭
双方陆军、空军倾巢而出,动用了全部的军事潜力,投入了数万人参战,试图斗个你死我活。然而这又是一场十分拙劣的甚至有些搞笑的战争,由于两国均是弱国,双方陆军的正规军加起来仅仅是15个营的兵力,洪都拉斯边防部队面对萨尔瓦多军队的进攻,采取的竟然是胡乱放几枪脱掉军装就跑的战术。空军的主力战斗机都是二战时期的P-51“野马”、F4U“海盗”等古董级战机,是不折不扣的“活塞式”空天对抗。为了获得有力的武器,萨尔瓦多紧急向外国购买一批战机,然而战争结束时才到货……
洪都拉斯空军的主力——14架F4U“海盗” 战机
在美国和其他邻国的强力干预下,这场战争只持续了100个小时。萨尔瓦多在球场、战场都占据了优势,占领了一部分的洪都拉斯国土。然而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双方有两千多人丧生,数十万名萨尔瓦多侨民被赶回国内,直接造成了萨尔瓦多的难民危机,并在此后引发了该国长达10年的内战。时至今日,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仍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
虽然被称为“足球战争”,事实上足球比赛仅仅是这场战争的诱因和表面现象,两国诉诸战争的背后深层原因是边界纠纷和移民问题。
顺便说一句,萨尔瓦多足球队在地区预选赛中打赢了海地队,进入了1970年墨西哥世界杯决赛圈。似乎是受到战争和国内政局动乱的影响,三场小组赛萨尔瓦多队全部战败,一球未进吞蛋出局。
世界杯预选赛是导火索,也是最终和解的标志
1980年,两国正式签署了和平协议。同年11月,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再次在世界杯预选赛上相遇,萨尔瓦多队2-1战胜了洪都拉斯队。这一次皆大欢喜,两国都赢得了地区的正赛名额,一同挺进了1982年的西班牙世界杯。足球比赛是两国战争的导火索,最后也是在绿茵场上实现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