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太上皇:刘太公 作者 吴涛
本来第一个太上皇是秦始皇的父亲秦庄襄王,不过那是在秦始皇称帝之后追尊的,并不能算数。真正第一个活着的太上皇就是汉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太公!
刘邦出身低贱,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老百姓,以至于他父亲叫什么史书上都没有能够记载下来。司马迁在提到刘邦父母的时候,只是说道:“父曰太公,母曰刘媪。”翻译成今天的白话,刘邦的父亲是刘老爷子,他的母亲是刘老太婆。后世觉着不过瘾,纷纷给刘老爷子取了名,东汉的王符认为刘老爷子叫刘煓,西晋的皇甫谧认为刘老爷子还有个字,叫执嘉。不过,这些名字显然是刘邦都没有听说过的。
刘老爷子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第三个儿子,就是后来的汉高祖刘邦。刘老爷子的这些孩子中,就刘三不让人省心。相反,他家二儿子却勤勤恳恳,挣下一片家业。这老刘头经常批评刘三,你也跟你二哥学学,弄点儿正经营生!刘三从来就没有听过,照样鬼混!
秦朝末年,天下大乱,刘邦也拉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起初,作战并不是那么顺利。当初刘邦的部队中,家乡的百姓也都跟着逃了出来。陈留郡小黄城一战,刘邦与秦军大部队遭遇,刘邦的母亲、哥哥、姐姐都死于乱军之中。大概之后不久,刘邦就将家人又安顿回了老家。
秦朝灭亡,刘邦与项羽为了争夺胜利果实,又打了四年。刘邦的老家沛县,就在项羽老巢彭城附近,处于项羽的控制之下。一开始,刘邦趁着项羽在山东,一度偷袭得手,夺取彭城。等到项羽回军,刘邦被杀得大败。刘邦就只带着刚从老家接来的女儿和儿子逃了出来。老爹和老婆,都成了项羽的俘虏。
楚汉相争进入相持阶段的时候,刘邦和项羽在荥阳前线对峙。刘邦派韩信等人从河北包抄项羽后路,自己在荥阳牵制住项羽主力,使得项羽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项羽为了摆脱困境,急于同刘邦决战。刘邦躲在荥阳城里就是不出来。
一看这样,项羽派人支起一口大锅,把刘邦的老爹拉了过来,对刘邦说道:“看见没?你要是不投降,我就把你爹给炖了!”刘邦满不在乎地说道:“当初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弟兄,如同亲兄弟一般。我爹就是你爹,你非要把你爹炖了的话,请你炖好以后,别忘记分给我一杯羹!”
项羽还真想把这老头儿给宰了,项羽部将项伯说道:“你以为刘邦为了夺取天下还会顾忌家庭吗?杀了这老头,也没有用处,反而显得我们残酷。”
就这样,项羽才暂时饶了刘邦的父亲。当时刘老爷子听到儿子的回答,心里会想些什么呢?大概会大骂你这个坑爹的畜牲,老子真的被你坑苦了!
而且,我也在想,假如项羽不是威胁要杀刘邦的爹,而是威胁要杀刘邦的老婆吕后,刘邦会说我媳妇就是你媳妇吗?
眼看着优势在朝着刘邦一边转移,项羽不得不主动求和。双方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项羽按照约定撤军,并且把刘邦的老爹和老婆送还给刘邦。就在项羽撤军之后,刘邦违背盟约,发动了对项羽的最后一战,垓下之役项羽自杀。
刘邦称帝后,也把老爹接到了长安享清福。刘邦每隔五天去看他爹一次。每次刘邦去看他爹,刘老爷子都坐在那里大大咧咧地接受儿子的叩拜。
有一天,刘老爷子的管家对刘老爷子说道:“陛下每次来看您老,您老怎么能够接受陛下的叩拜呢?”
刘老爷子很纳闷地说:“啊,怎么了?他是我儿子,难道他不该拜我,还要我拜他不成?”
管家说道:“陛下虽然是您儿子,可您别忘记,陛下现在可是皇帝!”
刘老爷子依然一脸迷惑,“他当了皇帝也是我儿子!”
管家说道:“没说陛下不是您儿子。您要知道‘天无二日,土无二主’的道理吧?陛下虽然是您的儿子,但是他是君主。您虽然是陛下的父亲,但是您毕竟是臣子。天下哪里有君主拜见人臣的道理呢?这是在削弱陛下的权威啊!”
一番话把刘老爷子给说愣了,他说道:“难道我该拜我儿子?”
管家答道:“是您要拜见您的君主!”
过了几天,刘邦又来看他爹。一听说刘邦要来,刘老爷子大老远就跑出来迎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刘邦到来之后,刘老爷子赶紧后退。
刘邦一看,赶紧下车扶住了老爹,说道:“爸爸,您老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刘老爷子说道:“皇帝是全天下人的君主,怎么能够为了我一个人而乱了天下的法度呢?”
刘邦稍微一打听,原来是管家对老爹说了这么一番深明大义的话,非常高兴。《汉书》原话是:“心善家令言。”于是,刘邦赏赐管家五百金!
接着刘邦正式昭告天下:天下至亲,莫过于父子。父亲夺取天下,就将天下传给儿子。儿子夺取天下,父亲就要享受儿子带来的尊贵。这是最重要的人伦。过去,天下大乱,兵革不息,百姓离乱。朕亲自披坚执锐,身先士卒,平定天下。这都是我父亲教导有方的结果。如今我已经被群臣尊为皇帝,我父亲不能没有尊号。从今以后,我父亲的尊号就是太上皇!
虽然刘老爷子已经是太上皇了,儿子再来也不用拿着把笤帚站门口迎接了。可是太上皇身处深宫之中依然是闷闷不乐。刘邦悄悄地派人打听,这老头儿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呢?搞了半天,刘老爷子到底还是个平民百姓,皇宫里的日子实在过不惯,他还是怀念过去在老家沛县丰邑的市井生活。屠狗、杀猪,斗鸡蹴鞠,好不自在啊!看来太上皇是一个铁杆球迷!
现在刘老爷子动了思乡之情,但是又不能放刘老爷子回老家。怎么办呢?现在的刘邦贵为天子,为了表现他的孝敬完全可以不惜血本。于是刘邦找到一个叫胡宽的工匠,让他比照着刘邦老家沛县的丰邑镇在长安城边上营建一个新的丰邑镇。同时下令,将老家丰邑的每一户人家都搬到长安的新丰邑镇去。
根据《西京杂记》的记载,这个新丰邑和沛县的老封邑非常相像,甚至连那些丰邑人从老家带来的鸡犬被放进新丰的街道都能自己找到家门!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刘邦决定给刘老爷子一个惊喜。他带着老爹出了深宫,告诉父亲,今天咱们回老家去。刘老爷子很纳闷,今天怎么儿子会想起送我回老家了呢?老家那么远,怎么也不准备一下,说走就走呢?刘邦说道:“您老就别管那么多,上车就是了。”
刘老爷子被请到车上,四周落下帷幕,老爷子也不分不清楚儿子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过了不久一会儿,车停了只听得刘邦在车下说道:“爸爸,咱们到了!”
刘老爷子一听这话,心想今天儿子不知道要怎么摆布我呢!长安到沛县,有千里之遥,怎么可能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呢?
当刘老爷子被请下车以后,一下子就傻眼了!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听着亲切的乡音,再看看围上来的乡亲们,真的就如同穿越了一般!刘老爷子揉了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悄悄地用手掐了一下腿上的肉,还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为了排遣自己的乡愁,儿子竟然重新修建了一座丰邑,还把乡亲们都请到了长安。到这会儿,刘老爷子由衷地高兴了,儿子还真是个孝子!刘老爷子着实享受了太上皇的荣光!
不过,刘老爷子也没有得意太久。有一次,有故人托刘老爷子办点事。刘老爷子以为自己儿子当皇帝,跟儿子说一声,哪里还有办不下的事情呢?他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没想到,当他和刘邦提起以后,刘邦生硬地撂下一句:“提三尺剑取天下者,朕也!”天下是我夺下来了,跟您老有什么关系?您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安度晚年吧!
三年后,未央宫落成。刘邦召集了一个盛大的朝会,会后还在未央宫的前殿宴请群臣。刘邦也把太上皇刘老爷子请了过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邦端起玉杯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祝太上皇万寿无疆,干杯!”一片觥筹交错之声,接着刘邦对太上皇说道:“父亲大人过去总认为我没有出息,不如老二能挣家业。如今,您看看,到底是我的家业大,还是二哥的家业大呢?”说罢,刘邦哈哈大笑。群臣也都跟着高呼万岁!
一片万岁的欢呼声中,刘邦志得意满。而刘老爷子的感受是什么呢?为三儿子取得的成就而高兴,还是为自己过去错误地批评了他而愧疚呢?
这些我们都已经不得而知了,我们只是知道过了半年多,太上皇刘太公就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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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者,不误正业的大学历史老师,虽僻居荒野,但所讲并非野史。
这里没有高头讲章,也没有高深的论著。有的只是对历史的点滴采撷,对文化的一点感悟。
或高雅,或通俗,或八卦。但总会有趣,总是力图呈现出历史丰富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