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世界杯吧(我为什么不看世界杯)

不看世界杯吧(我为什么不看世界杯)

图/全景视觉

八年前的南非世界杯,我因为没有跟室友一块看球,被怀疑喜欢男人;四年前的巴西世界杯,我因为没有和酒客一块聊比赛,干活儿受排挤。

今年的俄罗斯世界杯,我已经明确释放了不看球的信号,现在预感后果不妙……

耳边看球的呼声越发嘈杂和聒噪,让人实在是忍不住了,有些话今年不吐不快。

南非世界杯那一年,我还在上大学。大学生看世界杯的最大优势,就是有时间。于是整个男生宿舍楼,彻夜不眠。

三更半夜,经常平地一声惊吼,整个宿舍楼都跟着震颤,估计是谁谁谁进球了。男生宿舍的门一晚上都大敞着,同志们奔走呼号,迫不及待地聚拢一处指点江山,为着一个进球、一个助攻唾沫横飞或争锋相对。

宿管大爷也不怎么查房了,因为他老人家也要看球,在这个宽松管制时期,男生宿舍楼夜夜蛋打鸡飞。没有人出来指责,因为看球的男生天生正义,就像不能指责女生爱逛街一样。

我跟大家不一样,对足球实在是提不起兴趣,熄灯后还是雷打不动地上床就睡。没过多久,男生宿舍楼竟然传开了我的流言,怀疑我是不是喜欢男生,连女生都在校内人人网上发起了讨论。

我当即晕菜,什么时候看世界杯等于男人了?我只是对足球不感兴趣而已。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错的了。在集体中生活,一旦你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就很容易被打上异类的标签。

那一阵子,我和室友的关系剑拔弩张,闹得很僵。上课我不再帮他们点到,由他们挂科去,饭点也不帮他们顺手带饭,懒得动就饿着,直到宿舍熄灯时间,我才挪回宿舍,倒头就睡,一言不发。

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校园里独自晃荡,最后躲到了图书馆。相比看球赛,我还是更喜欢安静地读几页小说,字里行间的波诡云谲,才是让我心潮澎湃的地方。

图书馆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家都在埋头看书,原来还是有这么多的人,其实是不看世界杯的,也不想和你讨论足球。这让我尽吐胸闷之气,在这里谈球赛的人,才是异类呢。

巴西世界杯那一年,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在一家五星酒店的啤酒屋做吧员。那个夏天,啤酒卖得特别好。

酒吧每天晚上营业到凌晨3点,正好迎合了很多熬夜看比赛的球迷,看球要有酒助兴,POS机一刻不停地出订单,我就一刻不停地打啤酒、洗杯子,最后世界杯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浮在酒杯上层的啤酒沫子。

啤酒沫打得很有讲究,白啤、黑啤、小麦啤各有标准,我打熟手了,基本没怎么失过手。可是,关于正酣的球赛,我如徐庶进曹营,跟酒客一言不发,酒客们就有点不得劲了,每一杯酒的泡沫,都跟我指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我竟成了杯杯滑铁卢了。

球赛也有踢得滑铁卢的,每当这时候,酒客就开始摔杯子,玻璃渣子刺溜一地。我平时最担心摔碎杯子,领班急得要发火的,但此时酒吧里摔得砰砰砰此起彼伏,领班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摔摔摔,摔得越多,酒吧赚得越多,一只酒杯进价才几个钱。

我很崇拜我的领班,他原来也不懂球,在酒吧干的时间长了,学会了迎合酒客的一套套说辞,哄得酒客胃口大开,一晚上要饿好几回,啤酒总是喝不够。

有天下班,我就请教领班,他也看出了我这阵子的不得意,就宽慰我说,世界杯是什么呀,就是喝酒的杯子,看球不是主要的,是借口坐在一起胡吃海喝。

领班劝我得空补一补基本知识,能跟酒客说出个大概就行,来喝酒的没几个平时看球,大多数都是附庸风雅一知半解,聚众图乐子而已,千万别较真。领班看球纯粹是为了工作便利,伪球迷一枚而已,只不过和一帮伪球迷说上了三言两语,结果每个人都显得很开心。

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学不来这一套,只好接着受气。有一天,一个酒客嚎啕大哭,估计是心爱的球队输了比赛,于是不停地灌酒,喝得酩酊大醉,直接喝趴在我面前。

凌晨三点,酒吧要打烊了,他还赖着不走,弄得我都没法下班,受够了的一肚子窝囊气,眼看就要原地爆炸。

领班拦住我,调侃说,得,这是个真球迷。

今年是俄罗斯世界杯,我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在北京漂着,而且依然不打算看球。

我算了一笔账,如果要加入身边的看赛军团,我将要付出如下:

准备看球的一切必备物资,如啤酒、零食、服装等的花销。5月,某电商平台上已经卖出了170万包瓜子、1800万瓶啤酒。

连续熬夜看球,上班精力不济,要跟老板请假。有朋友已经请了长假,直奔俄罗斯了,数据预估,奔赴俄罗斯的中国人超过10万。

为了在朋友圈有资卖弄,除了弄懂足球的正事儿之外,球星的吃喝拉撒、家属的花边趣闻、球迷的站队吵架也要略懂些,势必要消耗大量注意力……

算完的结果,是付不起。作为一个奔三、没房没车没户口、甚至工作也不高大上的北漂青年,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未完成的任务压在肩上,这个阶段是最没有底气去任性一把的。

而且,看世界杯也已经不是必选项。世界杯是世界的,但世界杯不是全世界。在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走忙碌,各有各的人生主题。

即使忙碌到球迷最亢奋的凌晨一两点,这座城市还是灯火通明,川流不息,行色匆匆。当你走在北京凌晨的大街上,还能在便利店买到你想要的东西,马路边上喝啤酒撸串的人还在谈笑风生,人们依然可以坐上一辆公交招手拦下一辆出租去到想去的地方。城市很大,没有人有功夫去嘲笑你的生活态度。

对我而言,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吃饱了饭回到自己的小窝,还能翻上几十页书,看一会儿电影,跟朋友家人说上几句知心话,洗洗就睡吧。他人有他人的世界杯,我有我的小确幸。

只有不喜欢的跟风,才会被嘲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