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托雷斯的纪录片即将上线,前独立报记者、现效力于The Athletic的利物浦跟队记者Simon Hughes撰写长文(原文点击左下方“阅读原文”),讲述赛场外的托雷斯,那些鲜为球迷知道的故事。
(一)
费尔南多·托雷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是什么,很多人会说他在2011年1月离开利物浦加盟切尔西。但也许可能不是,可能更早之前,在那之前10个月,在安菲尔德利物浦对阵本菲卡的比赛中,托雷斯一次跳起头球,摔倒后,他立即感觉到膝盖有一种感觉:“咔哒了一下。”
那是世界杯年,再过两个月,世界杯就要开始,西班牙是夺冠热门。但托雷斯在欧联杯四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的比赛中并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尤其是利物浦输掉了在里斯本的第一回合比赛。
他说,证据就在那里,他仍然在球场上,打进两球,帮助贝尼特斯的球队晋级。“我一直在全力以赴,因为我可以。”
然而,终场哨响半小时后,他开始有些恐慌,他膝盖周围严重肿胀。即时检查得不出什么结论,于是他被安排去巴塞罗那找世界著名的外科医生拉蒙·库加特(Ramon Cugat)医生。
很多人记得那年冰岛火山喷发导致整个欧洲航班停飞,使得巴萨不得不坐大巴去米兰,最终输掉了和国际米兰的欧冠半决赛第一回合。不过鲜有人知道,这个蝴蝶效应,还包括托雷斯的伤势加重。
1200英里的车程,几乎花了整个周末的时间,其中一个晚上是在巴黎郊外的一家酒店度过。这个旅程肯定不会对托雷斯的关节有什么好处。
托雷斯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去的,当时他的太太奥拉莉亚(Olalla)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坚持自己也要同行,他们还带上了10个月大的宝宝诺拉(Nora)。
周日深夜到达库加特的诊所时,托雷斯已经筋疲力尽。手术只进行了三个小时。托雷斯对库加特说:“如果必须完全切除半月板,你就切除。我不介意付出什么代价,我必须参加世界杯,因为我知道西班牙能赢。”
(二)
托雷斯因为伤病错过了利物浦那个赛季剩余的比赛,他们的欧联杯之旅止步于半决赛,输给了托雷斯的前任马竞。那时候利物浦面临着严重的财政压力,联赛最终只获得第七,这意味着接下来一个赛季,他们将在七个赛季内第一次无缘欧冠。
托雷斯被指责优先考虑西班牙国家队,但他坚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无论如何,在他能够再次代表利物浦出战之前,他都需要进行手术。
到了当年4月中旬,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世界杯上。在午夜离开库加特的诊所后,他在第二天早上8点开始了康复训练。与此同时,西班牙队的主教练博斯克制定了一个面向南非淘汰赛阶段回归的训练计划,托雷斯也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想法,因为“目标是为决赛做好准备”。
不过当西班牙小组赛首战输给瑞士后,博斯克被迫重新考虑。托雷斯在随后一场对阵洪都拉斯的比赛中首发出场,踢了70分钟。在最后一场小组赛对阵智利的比赛中,西班牙队需要取得胜利才能确保晋级,托雷斯在一场2比1的胜利中再次首发。但那55分钟的出场却带来了一个后果——第二天早上,他的膝盖严重积液。
(三)
从那一刻起,托雷斯接受了自己只能带着疼痛踢球的事实。在对阵葡萄牙和巴拉圭的比赛中,他都只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博斯克认为他的身体状况只够在与德国队的半决赛后期上场。
在决赛对阵荷兰的比赛中,他替补出场,为伊涅斯塔在加时赛中的绝杀发挥了作用,但伤病迫使他在剩余的几秒钟内被担架抬下场。当终场哨声响起,西班牙历史上第一次成为世界冠军时,托雷斯正在更衣室里落泪,不是喜悦,而是遗憾的泪水。
队医说服他回到球场,加入到庆祝活动中,但他试图显得高兴的镜头却很难看。后来,又有更多的检查证明托雷斯的大腿有一点撕裂,但即使十年过去了,他的顾问安东尼奥·桑兹仍认为,伤病都是在他的脑海里,因为他“可以看到他无法全力以赴,这让人难以承受。那是一种情绪化的肌肉”。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成为世界冠军的方式,”托雷斯反思道。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怀疑努力工作是否永远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了一个瞬间而牺牲一切是否值得”。他曾用心而不是用脑去思考,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四)
直到26岁之前,托雷斯都觉得自己有能力实现任何目标,但为2010年世界杯而着急复出改变了他的心态。“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可能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在那场决赛后6个月,他就要离开安菲尔德去斯坦福桥了。
托雷斯没有明说,但你会体会到他职业生涯的最高点是在2008年的夏天,当时他打进了制胜球,帮助西班牙赢得44年来第一个洲际冠军。
那时候他被认为是利物浦和西班牙极其重要的人物。他受到了尊重和爱戴。四年后,他第二次随西班牙队获得欧洲冠军,但他的名声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他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对俱乐部和国家队的重要性已经降低。在2011年初转投斯坦福桥后,他遭到利物浦支持者的唾弃。他在客场对阵曼联的比赛中为切尔西错失一粒空门时,一切都改变了。
切尔西最终花了创英国纪录的钱买下了一件残次品。
(五)
托雷斯效力红军时,正是利物浦陷入混乱管理的时期。
2008-2009赛季,他因为伤病缺席了14场比赛,2009-2010赛季16场。阵容的狭小和对他的依赖,意味着他经常要赶着复出。
他无法像过去那样投入到训练中去,在一些队友看来,这看上去好像他缺乏激情。虽然他仍然有进球,但他的表现却受到了影响。他对冲刺感到恐惧,所以他调整自己的动作。一些支持者将其视为他没有全力以赴的信号。
托雷斯在他的纪录片中说,俱乐部曾承诺会改进阵容。他说,阿隆索和马斯切拉诺随后在同一个夏天被卖掉了——托雷斯记错了,阿隆索是在2009年走的,马斯切拉诺是在一年后走的——这要么说明他已经把2009-2010年从记忆中抹去了,要么说明,那时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利物浦了。事实上,马斯切拉诺在2008年也明确表示自己在谋求转会。
托雷斯想去切尔西,因为他认为这能让他“更接近我想要的东西”。在利物浦三年半内第二次被接管后,他觉得俱乐部已经陷入了混乱——场外决策层没有人“心系球队、球迷和球员”。
他认为这将是一条漫长的复兴之路,他认为球队在他到来后急剧退步。他的伤病加速了他的急躁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会永远等着他去实现自己的体育理想。
(六)
在安菲尔德的三个半赛季里,他作为俱乐部的纪录签约来到这里,他的81个进球没有赢得任何奖杯。
他对2010年11月被任命为足球总监的达米安·科莫利尤为不满,因为据说他对托雷斯说得很清楚,他潜在的出售所产生的钱会增加利物浦在转会市场上的选择。
托雷斯希望获得冠军奖牌,但在利物浦没有人能够说服他这些奖牌会很快到来。不仅如此,他的离开还可能被视为重大重建计划的重要特征。
也许托雷斯听起来很天真。他说:“我觉得他们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他指的是他与俱乐部官员的私下讨论被媒体曝光。五年后,在米尔金融公司、前老板乔治·吉利特和苏格兰皇家银行之间的长期争斗中,有消息称托雷斯和门将雷纳都被芬威体育集团视为“可能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巅峰期”。既然如此,你就更能理解为什么他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随后递交了转会申请,将自己的离队时间推得更近。
(七)
事实证明,切尔西是托雷斯职业生涯最成功的时期,他赢得了足总杯、欧冠和欧洲杯的冠军,但他说这是他最不开心的时期。
对他的状态,甚至对他能力的怀疑悄然进入他的意识。他感到恐惧,“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虽然他紧紧抓住在巴塞罗那将切尔西送入欧冠决赛的那粒进球作为杰出的回忆和对俱乐部历史贡献的证明,但没有提到即使没有他在补时阶段的努力确保2比2的平局,他们很可能还是会以客场进球优势晋级。
他在马竞和利物浦都有归属感。但在切尔西,他只是一名球员,在更衣室的等级制度中没有明确的角色。
“我不知道如何赢得这个位置,他们也没有为我创造这个位置。”他说。
(八)
2016年托雷斯从AC米兰重返马竞,西蒙尼是幕后推手。但如果不是俱乐部主席的干预,有一种感觉是阿根廷人又会更早地让他离开,当时西蒙尼相当突然地宣布托雷斯不会收到新的合同报价。
托雷斯小时候就把西蒙尼当成偶像,但2003年到2005年他们做队友时,他却先于西蒙尼担任了马竞队长的角色。
在托雷斯转会日本时,责任和心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托雷斯提供的印象是,西蒙尼缺乏同理心和沟通技巧。“与他相处的唯一方式就是努力工作,”他说。
托雷斯在纪录片中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话……他的顾问桑斯在谈到出了什么问题时,几乎是吐出了西蒙尼的名字。托雷斯可以勉强接受在比赛中做替补,但西蒙尼有时会把他完全排除在球队之外,托雷斯说,没有任何解释。
托雷斯在几个月后离开了马竞,他在西甲最后一个主场比赛中打入两球——距离他的第一个进球已经过去了17年,年仅17岁。
这个差距提醒着人们,托雷斯职业生涯中在其他俱乐部度过的时间和在马竞一样多。离开马德里后,他当然会在他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象征着一些东西,但不一定是正面的。
托雷斯从他在马竞的地位中得到了满足,但他在那里的故事是一个不圆满和悲伤的主题。他考虑过在2016年退役,如果马竞在欧冠决赛中击败皇马,他形容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比赛”,超过了他在西班牙取得的任何成就。
他们在点球大战中输掉了比赛。
他也永远只能想象赢得西甲联赛是什么感觉,这是两年前西蒙尼带领球队取得的壮举。
(九)
托雷斯严肃、内敛、谦虚,但他始终知道自己的才华和价值。
批评家们可能会结合这样的特点,得出他缺乏魅力的结论。如果他的性格受到年少成名的影响,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的崛起是如此之早和迅速。当他进入马竞一线队时,马竞还在乙级联赛。他不仅成为了希望的象征,也成为了一件公共财产。
迈克尔·欧文也是如此,尽管他似乎从来没有理解过为什么利物浦的支持者会反对他签约曼联。至少,托雷斯似乎明白为什么他的名字在默西塞德郡(在某些方面)仍然能引发出与马德里截然不同的精神。
在西班牙,他永远不会加盟皇马。在英格兰,他永远不会加盟曼联。现在,他意识到,虽然2011年既想要又能买得起他的俱乐部池子很小,但反思一下,如果他转会到其他国家,对他的声誉会更好。
在个人纪录片发布仪式上,他被问及离开他热爱的俱乐部象征着什么。他形容自己与利物浦的关系是短暂但激烈的,他的理由是,每当有像他这样的结局时,都会有一种排斥和愤怒的感觉。
他相信利物浦的球迷群体现在更理解他选择离开的原因,但他承认支持者对他的待遇“很受伤”……但只是“因为我无法停止对他们的爱”。如果他是一名支持者——俱乐部将他的离去完全归咎于他的责任——“我也会呵斥,”但他强调,“我对利物浦的感情依然存在,即使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
(十)
马德里人在想,他是否有一天会回到马竞担任主席——甚至是接替西蒙尼的位置——不过他说:“在我准备好之前,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在他的成年生活中,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需要去着急——那种来破坏他作为足球运动员的崛起,他去追求成功,却发现并没有带来满足感的着急。
“在我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我总是认为当我离开足球,多年后回头看时,我会记得那些奖杯,”他说,“我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