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很忙,到了女排大赛期间更忙。
本来约的线下采访,迫不得已,只能改成电话采访。由于网络不稳定,语音呼叫直到第三次,才正式接通,电话那头的李颖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我这会刚好有时间,正好能利用起来聊天,咱们抓紧时间。”大连人特有的直爽呼之欲出。
所谓“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作为曾经的国手,退役后的李颖也一直关注着中国女排的发展。不过,身份却早已发生了转变:如今的李颖,不再是那个脚下灵活、防守出众的国内顶尖自由人,而是被网友们称为“最美女解说”的央视排球解说嘉宾。
最美女解说嘉宾
走上解说岗位的缘起,要追溯到洪钢的一个电话。
刚刚退役在家的李颖,拒绝了郎平代表恒大女排向她抛出的橄榄枝。而其他专业队请她再度“出山”的邀约,也被她抛在脑后。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备孕,需要一种轻松的生活氛围,迎来全新的生活体验。
恰在此时,李颖接到央视排球解说洪钢的电话,让她去电视台试试解说的工作。运动员出身的李颖本能地不自信,觉得自己无法胜任,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干不了这活”。而面对李颖的拒绝,洪钢并没有放弃,而是反复邀请,最后一句“你就当来玩,试一下!”彻底打动了李颖,李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第一次走上了央视的解说席,没想到日后竟成了她的事业。
李颖在采访中,反复感慨命运的奇妙,她第一次走进中央电视台演播厅,心情无比忐忑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孙正平。孙正平不仅是中国体育解说的泰斗,当时也是体育频道评论员的负责人。由于02年,他曾经与女排同赴世锦赛,进行现场解说,因此两人很熟络。孙正平看到李颖,就开始热心地拉着她,传授当好解说嘉宾的注意事项。
时间太过久远,李颖已经记不清孙正平老师给自己临时抱佛脚,说的所有要点,但其中“解说嘉宾不能和主持人抢话”,这一条被李颖奉为圭臬。
每次解说都时刻注意主持人说话时,自己不随便插嘴,“后来我看其他项目的解说时,经常有嘉宾和主持人抢话的,确实显得很乱。”
转眼李颖在解说这个岗位工作,已经9年的时间了。九年间,解说过的多少场比赛李颖自己都数不清。渐渐地,连李颖自己都没意识到:解说已经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果重大比赛赋闲在家,李颖自己反倒不适应了。
“刚开始入门的时候没觉得难,因为我其实并没有把它当作一份正式的工作,接触新鲜事物的心态更浓;可如今真的把解说当成一份职业了,便开始觉得解说是件难事:如何用简短的语言分析场上形势,如何把握解说的节奏,如何和主持人配合默契,相互补充,这里面的学问真的很多。”
在央视解说9年,李颖合作过多名体育评论员:田宗琦和李颖年龄相仿,相处起来没有距离感,算是志同道合;洪钢是前辈,更是将她领进门的“师傅”,尽管在网友看来洪钢经常“怼”李颖,但其实是关系熟络朋友之间的玩笑,李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而争议最大的黄子忠,李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未予置评。
这两年随着新媒体迅猛的崛起,很多网络平台也会邀请李颖去解说,开出的价格自然也比央视高出很多。但当央视和新媒体平台的邀约撞车时,李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央视:“央视是我解说生涯的开端,算是我的娘家。”
每场几百元的解说劳务不算高,但李颖始终把自己定义成一个排球人。做着解说的工作,还能看着中国女排征战,李颖总感觉自己仍然是中国女排的一员,曾经身披战袍,为国征战的峥嵘岁月也会常常浮现在眼前。
17年前的“让球风波”
在李颖开始接触排球的时候,被培养的方向是接应二传,但因为身高的原因走的是全面路线。尽管那个年代尚未流行 “强力接应”,但随着高大化趋势的到来,面对高拦网,身高只有177cm的李颖感觉越来越吃力。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高大化发展的结果导致了攻守不均衡,尤其是副攻后排能力孱弱,国际排联于1996年的大奖赛上首次引入了自由人这个角色,各队也开始了自由人的培养。
身材不高,但身体协调性好,后排能力出众的李颖毫无争议地转行当了自由人。成为自由人的李颖可谓如鱼得水,一路从国家青年队到国家成年队,成为陈忠和麾下一员。
2001年陈忠和成为中国女排的主教练,当年就对中国女排大换血,大胆启用包括李颖、杨昊、冯坤在内的一批新人。队伍组建完成之后第一个世界大赛,就是02年在德国举行的世锦赛。
关于这届世锦赛,所有熟悉中国女排的人都会记得那次备受诟病的“让球风波”。
中国女排为了避免在决赛前,碰到意大利队,利用比赛规则,故意输给希腊、韩国,遭受到各个参赛队伍以及国际排联的谴责。十几年后再回忆起当年这场风波,李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这件事可以从两方面看,一方面我们的确违反了体育精神,另一方面也是规则本身有漏洞,我们加以利用了。”
队伍当时两场让球的决定,并没有在全队准备会上公开说。只是私下布置给二传和个别攻手。比赛过程中,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处理得不能太明显,“让球其实也是门技术活”。
连外行都能看出的事实,圈内人自然心知肚明。多次让球,也彻底惹怒了国际排联。
所谓命运弄人,由于意大利意外输球,中国队还是在半决赛时碰到了意大利队。而这个时候,裁判已经有了明显的倾向性。
如果重新回看当时的比赛,你会发现:张越红开场的一个直线扣球,明显压端线,中国女排集体举手示意,但裁判还是坚决判给了意大利队;第二局冯坤发球,对方一传过网刘亚男打探头,对方后排二传居然起跳拦网,但主裁判选择视若无睹,仍然判意大利队得分……诸如此类的误判整场比赛数不胜数,当时也没有鹰眼挑战,面对带有倾向性的执法,中国队也只能任人宰割。
“本来当时意大利打得就很快,再加上托古特的高点强攻,我们实力就不如人家,裁判再盯着你吹,眼看着要涨分了,‘啪’——吹你个触网,长分势头一下就没了。”尽管过了十几年,如今再说起当初遭受的误判,李颖仍然有些愤愤不平,那届比赛中国队最终获得第四,勉强完成出征前的目标,但因为让球选择对手,被全世界诟病,也成为女排黄金一代征战史上唯一无法抹去的污点。
不过,李颖最终与中国女排重夺世界冠军擦肩而过。2003年,她只打了大奖赛、瑞士精英赛等商业赛事,于世界杯前离开国家队。无缘世界冠军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己难忘的国手生涯。
为母不易
李颖退役后全身心地回归到家庭,“家”几乎填满了她全部的生活。如今孩子已经7岁,在北京市海淀区上小学。
说到这个上辈子的冤家,李颖幸福的同时,也透露出真实地疲惫:“要再让我选一次,我绝不要小孩。”也许是海淀区领先于全北京的学业压力,使得海淀区的孩子几乎没有周末,李颖的儿子也不例外:英语、数学、围棋、足球占据了整个双休日。
最令李颖崩溃的是,孩子上补习班,自己也得跟着旁听学习,不然孩子回来的作业,根本无法辅导。做一回母亲,当运动员而错过的知识,全都补回来了。“让他学足球就是希望他今后走足球特长,上大学。不打算让他进专业队,太苦了,成材率也低。”也许自身是专业运动员出身,李颖坚持认为:人,还是应该多读书。很多运动员到一定阶段,上不了层次主要就因为文化素质不高。
“没想让他接触排球吗?”大概所有人都相信虎父无犬子,总希望优秀运动员的孩子能继承优良运动基因,可事实往往充满遗憾。“他长不高,按照土方法:两岁身高乘以二就是未来身高,他只能长186cm左右,这打排球就太吃亏了。”也许,在今后某高校的足球队里,能看到这个排球名宿之后,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
女排世界杯刚刚开始,李颖又开始忙碌起来。每天她要坐镇后方的演播室,对中国队的整场比赛进行综合点评,央视转播的非中国队参与的场次,她需要配合不同的评论员,进行全场解说。
各种媒体对她邀约的评球也是纷至沓来。没办法,名声在外,李颖对于女排的事情从来不拒绝。
参与世界杯的解说工作,使得李颖继世锦赛之后,又进一步扩充了自己在央视解说工作的版图,对于她来说,还有个心愿,就是解说奥运会——完成自己解说生涯的大满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