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坊桥(京房回忆067,虎坊桥的楼房院儿,赌拆迁的炒房客赔了)

虎坊桥(京房回忆067,虎坊桥的楼房院儿,拆迁的炒房客赔了)

北京章哥,房地产从业20年,通晓业内门道,我不做所谓的“专家”,只用二十年实战经验帮大家答疑解惑。


本系列只是回忆,钩沉北京20多年来的楼市片段。随笔而已,既不映射现实,也不预测未来。楼市的历史有点儿特殊,总能让人感觉庆幸或后悔。


但这就对了,所谓普通人的生活,就是一次次的侥幸和错失机会嘛。后悔也好,庆幸也罢,往事就在这里。


一、

朋友讲了个事儿,说他无意中坑了几个炒房客。


前几年他们公司想参与“虎坊路小区”的拆迁来着,于是拿了资料就组织人算账。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消息就让个炒房的知道了,那人还挺麻利,立马几个人合伙买了好几套,甭管人家怎么搞定的指标吧,反正人家买了。


结果买完之后就陷入了等待,不等待也不行,买在了最高点,算上税费折合12万一平了。之后就是317新政出台,十天九禁令,全北京房价普跌,虎坊路自然也跌了。


那几个炒房的开始没太在意,觉得能用拆迁款补回来。但最终等到的不是拆迁,而是被列入了“文保小区”,不许拆了。这下子几个炒房客傻眼了。他们的炒房资金有的是借来的,利息很高,这既不拆了,房价还跌了,那就是天天的在赔钱呗,损失惨重。


反正据说是闹到去年才给卖了,表面上赔得不多,每平米万把块钱吧。200平也不过是200万。但因为有一部分钱是高息借来的,那利息钱可就邪乎了,每年都得上百万,反正全算上四五年时间赔了好几百万,再加上买指标的钱,估计是至少一套房给赔没了。


朋友前几天知道自己无意中坑了炒房客,也说不出是自豪还是有点儿对不起人家。我觉得无所谓,专业炒回迁房的没那么冲动,不可能看到他们做方案就掏钱。肯定是多方打探了,有了基本确定的消息才敢下手。


估计当时不止是一家公司要参与,那会儿又说市里要在2020年之前解决所有核心区的老破小简易楼的问题,所以人家才做出了判断。只是没想到最后是谁也拆不起,这才没办法的认赔了。


二、

虎坊路小区要说容积率并不高,好像也就是1.2-1.3左右,低密度社区。但是那个年代的户型小啊,两居室也就50平米不到,所以牵扯的户数多,拆迁难度大。再加上当时核心区已经不准回迁了,把这么多老北京迁到五环外,想想这难度吧。


就算是都拆走了,这地段也肯定不让盖住宅,基本都是商业。当时有过提案是建设天桥演艺区的,但这种方案成本高却效益低,几乎没有保本的可能,那就算是北京的国企也未必愿意接手,赔得太多。


说实话,把这里当做文保小区挺勉强的,无非就是简易楼,可以说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但真谈不上有什么可保护的。但凡能算过账来,没人愿意在二环内保留这种老社区。


三、

虎坊路小区还有个俗名叫“楼房院儿”,顾名思义就是楼房的大院子。可见这里的建设年代有多早吧,是大多数老北京人还没见识过楼房的时候,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没见识。其实甭说50年代了,哪怕是80年代,也觉得这楼挺好的。我的一个同学家就住这里,总吹他们的楼是用人民大会堂的剩余材料盖起来的,结实,高档。


前些年我还问过个研究西城老建筑的,问楼房院儿到底是不是用这些材料盖的。结果人家说可以算,但跟人民大会堂的关系不是很直接。材料肯定都是同样的厂家生产的,但规格档次并不相同。公建的材料在民用住宅上没法儿用,所以只有一些水泥什么的可以说是人民大会堂剩余的,其他的谈不上。


想想就知道,民用建筑的小门小窗户和细管道怎么可能是大会堂的规格?就算是小楼再厚实,这种砖瓦也不是大会堂能用得上的啊。所以只能说是同时期同厂家同建筑队的产品,但算不上同档次,没法比。


不过甭管怎么说,这里的质量应该是很棒的。否则都70年的建筑了,如果能够不拆,而且还说是文保了,那肯定是安全等级过关,要不然谁也不敢拍这个板儿。


多说一句,北京真的有一座建筑,那是真材实料的用人民大会堂剩余材料建造的,安全等级是虎坊路小区的n多倍以上。这个建筑传说在昌平西山,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反正是用代号命名的秘密基地。是周总理特批的科研单位,专门为石油能源工程开发操控系统的。就是在西山的这座基地里,诞生了中国第一代计算机系统,“150机”工程。


之后,中科红旗的创始人,也就是曾经对抗微软的红旗Linux系统的领军人物,孙玉芳,他的父辈就曾在这个秘密基地工作过,所以从一开始就有着强烈的民族情节。可惜,当年的红旗没扛多久,毕竟任何操作系统都不能只是有个平台,必须要有无数的小公司开发配套软件的。而当时的红旗Linux并不被普通认可,所以就算是装在了政府部门电脑上,也没什么可用的办公软件。


因此虽然当时微软的态度傲慢至极,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了,中国也只能是忍了,毕竟没有别的选择。到现在咱们的操作系统应该说能够自主了,但在当年真的做不到。


所以前些日子讨论的柳传志和倪光南的芯片之争,真的说不好谁对谁错。任何一种高科技产品,都不是能轻易能赶超国际水平的,需要不知道多少真金白银的投入。而且商业化的产品,必须要社会认可才行,否则就算是重金研发出来了,没人添砖加瓦也支撑不住。


不说这些了,太敏感,还是说这楼房院儿的陈芝麻烂谷子吧。


四、

其实虎坊路小区的居民本来就是拆迁户。一大部分来自前门内,也就是现在天安门广场南部的位置,还有一部分来自龙须沟,现在的金鱼池。


建国之后,当务之急就是建造天安门广场,于是拆掉了“棋盘街”。这里想当年是皇宫和六部等衙门的配套商业街,很是繁华。当然赶不上前门外,那相当于超大型ShopMall,商业餐饮娱乐演艺一条龙服务。棋盘街只能是个小型百货店而已,卖些日常用品和普通的食品。


大概在2000年前后,两广路拆迁的时候,我见到过一个老人,他家就是棋盘街的拆迁户。当时他没要房子,而是拿了拆迁款自己买的,200万一间房,折合后来的人民币新币200块,他家五间房拿了1000万,在广内又买了个小院儿,六间房100多平。但这二次拆迁的时候政策对他不是太友好,不说了,都是特定时期的产物,普通百姓是没能力控制自己的命运的。


当年的一间房200万,是不是听着有点儿意思啊,跟今天的腾退政策差不多。说明什么?说明70年前的人民币和现在差不多等值,购买力真的有1万倍以上的差距。也不知道这能否说明房子的保值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楼房院儿在当年是很高档的住宅区了,苏式风格,庄严而朴素。除了没有暖气什么现代设备,从质量上来说是普通平房无法比的。所以也甭怀念什么老四合院,真要是平房好,当年这些住户就都要拆迁费不要房子了。不过当年应该只有私房业主才能要钱,而大多数百姓都是租房的,所以也没得选,只能住进楼房,提前进入共产主义。


五、

最早一拨儿的拆迁户应该已经大部分作古了,毕竟70年过去了。2009年,正是楼市疯涨的时候,我在楼房院儿见过一件事儿,挺让人心酸又让人气愤的事情,就发生在16号楼。


那会儿我也不是因为什么事儿去的虎坊桥,忘了,反正看见俩记者正在采访中介呢,凑过去听了听,挺毁三观的。说是16号楼有老两口,一辈子就这么一套房的产业。养了个儿子也岁数不小了,在我爱我家上班,也就是干中介的。不知道怎么的就陷进了,输了不少钱,亲戚朋友借了个遍,还是还不上。后来好像是跑路了还是让债主给绑走了啊,反正人也找不着了。


那会儿的公证制度不太正规,搞不懂这儿子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反正偷了老两口的各种证件,找了俩人冒充就办了个委托卖房的公证。然后就卖房呗,反正本来就是干中介的。但估计不是正经交易的,因为买房的人大概率涉黑,价格也不对,才3/40万。所以很有可能这儿子是被迫的,让债主逼着给过了户。


记者之所以来,是因为那天是人家买家上门收房的日子。那是冬天啊,不是圣诞节就是平安夜,北京大雪纷飞,冷极了。老两口被一群人把门砸了闯进去的,架出来扔雪地里就不管了,所有的东西全扔在楼下。我没见到那帮人,但一听这架势就是老手儿,这种事儿肯定没少干,有理有据有节,警察记者来了也什么都管不了。


我过去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太惨了,有邻居给拿来个帐篷,老两口顶着大雪就在帐篷口哭。邻居说刚才被搬家的时候更惨,老两口跪着不断地磕头,但那帮人凶神恶煞根本就不理,俩老人哭的连鼻涕眼泪都冻上了。这让不孝子给坑的,惨不忍睹。


但这件事儿最后的结局还可以,毕竟太惨了,引发了全社会的同情心。老两口还都是环卫局的,最底层的贫苦百姓,更让人觉得无法接受,欺负人不能欺负到这种程度。后来就是打官司把公证处给告了,毕竟是他们违规出具的公证书,这才导致老两口的房子被卖。


最终判决是公证处被判赔偿100万吧,按当年的价格凑合能买套小房。但肯定是买不回原来的房子了,虎坊路小区在当时已经有了些学区房的概念,2010年之后的房价就3万以上了,最小的一居室都100多万,两居室得200万了。判赔的这点儿钱估计也就能在四环买套小房了,彻底跟二环内告别。


这件事之后,“全权委托公证卖房”的事儿少了一些,司法部也下文整顿了几次。但真正完全禁止要在2017年了,“817文件”下发,彻底禁止做这种委托。但真正的杜绝要在2018年之后了,当然这又是一起大案引发的,以后有机会再聊吧,更毁三观,彻底的涉黑。


顺便再说一句,我经常说:当老人的一定要看好资产,别轻易交给孩子,他们未必具备了这个能力!!!


六、

我好久没去虎坊路小区了,上次还是七八年前,学区房概念兴起的时候。高家寨小区对口的福州馆小学能直升八中了,房价暴涨,一个月涨了1万左右。当时同事的同学住虎坊路,看着自己家的房子不涨着急,非得让过去给出主意。哪儿有什么主意啊,学区的政策谁能左右?扯淡了半天什么忙也帮不上,也不知道后来这房子卖了没有。


这个业主的爷爷就是从棋盘街给拆过来的,天桥老艺人,卖戏法儿的,好像还挺有名的。因为在当年,棋盘街号称小天桥,天桥的艺人们经常来回串,换地方能图个新鲜,多赚点儿钱。我还看见他爷爷的照片了,背景就是中华门和天安门城楼。但一看周边的环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农村大集呢,太破了,根本没人相信这就是后来的天安门广场。


多说两句拆城墙这事儿吧。现在的人们总觉得拆了城墙是罪过,这是因为是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的。而在当年呢,如果不拆城墙,那二环内就相当于废城,老北京们过的会更惨。


北京城曾经有过两个“新北京”,第一个就是虎坊路小区一带,香厂路,这是北洋时期的规划。当时的市长是朱启钤,主导了北京建设,大拆大建,连皇城都给拆了,这就是著名的“盗拆皇垣案”,后来的八中四中和欧美同学会什么的,都有用皇城砖盖的房子。弄的到现在“皇城根儿”只剩下个地名,大多数人都分不清楚原址在哪儿了,甚至误把紫禁城的宫城给当成了皇城。其实那是宫城根儿,跟皇城两码事儿。


1928年北洋政府倒台,香厂路的新北京也就扯淡了。官员富人们都跑到南京上海去了,北京就成了废都。几乎是一夜之间,北京房价暴跌,全城到处都是哭声,全是丢了工作的小职员们的哀嚎。但谁管啊,生在那个乱世只能是听天由命。


第二个新北京规划发生于日伪时期,整体区域东起公主坟(苑家村),西至八宝山,北起田村半壁店,南到丰台青塔。现在的翠微路万寿路五棵松一带,就是“新北京”的起步区,到抗战胜利这里已经形成了几条主要道路。建国后梁思成林徽因等人的提案,就是基于此才提出的。


七、

那问题来了,当年日本人在西郊建设新北京,真的是为了保护老北京城吗?拉倒吧,作为侵略者,抢夺资源财富才是核心诉求,南京大屠杀和华北三光政策才是禽兽们最想干的,人家凭什么要保护,凭什么为中国百姓谋幸福?


之所以要规划新北京,那就是为了甩包袱,自己在旁边单独建一个新市区,然后对二环内就只剩下掠夺,不管建设,让老北京们自生自灭吧。


其实这就跟当年满清入关差不多,只不过满清是抢走的是北城,把原住民都轰到了南城。但目的都一样,最好的东西归我们新统治者,你们汉人自己去找活路。给你们自由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为我们服务,也可以选择去死。


只有到共产党解放了北京城,那才真正要考虑怎么让上百万的老北京人有尊严的活下去,然后还得有发展。那在四面围城的情况下,以当年的财力物力和建设水平,根本做不到各方兼顾。可以说拆掉了城墙是很遗憾,但如果不拆,那请问当年的老北京们如何改变生活?


龙须沟是不是文化遗迹,要不要保留?作为旁观者肯定说要保留啊,窝草,原生态的居民区啊!脏臭怎么了,这不是你们应该的宿命吗?


别忘了,梁先生确实是大知识分子,但他代表的是旧文人士大夫阶层。他们看到穷人受罪也会同情,但仅此而已,人家没义务帮助底层发展,这不是人家的阶级核心价值观。


如果真的采用梁先生的方案,那用不了20年,老北京会变成什么样儿?很简单,城中村呗,看看现在的崇外六号地就知道,这就是保护原生态的结局。这还是有了现代化水电排污呢,如果没有会是什么样子?不敢想象吧。其实也好想象,看看印度贫民窟就知道了,到处都是原生态。


资本主义的资产阶级,一定是选择投入最小而产出最大的方案。那最经济的就是放弃现有的城市,另外单独建一个,能节省大量的征地和建设费用,一张白纸才好做文章。至于现有的可以用城墙将他们保护起来,底层穷b们可以自己选择死法儿嘛!是在老城内被困死,还是到新城来给我们当奴隶,你随便选。等你们都死绝跑光了,那时我们再来真正保护老城区,这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记住了,天棚鱼缸石榴树只属于上等阶层,和大杂院拉洋车的无关。解放前只有富人才有资格用自来水,参考鲁迅日记就知道,通自来水管子花了整整115块大洋,是骆驼祥子仗着年轻拼死拼活攒四年的钱。而拖家带口的呢,不借债就是好的,每年攒下一块大洋就算底层中产了。毛伟人当北大管理员的时候才挣8块钱,想想得攒多少年才能喝得起自来水吧。


之所以伟人们要拆掉城墙,其实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底层百姓的穷苦,因此必须拆掉这阶级壁垒,让二环内的百姓也能享受到工业化的红利。你以为他们都是土bao子不懂古建筑?真要是不懂,就不会在兵围北京城的时候让炮口避开各个重要古建了。


劝键盘侠公知们翻翻当年的会议记录就知道了,之所以拆城墙那真是没办法。谁都知道衣服穿旧了,最好的办法是买件新的,然后把旧的压箱底儿留着怀旧。但这是有钱人的做法,穷人呢,只能缝缝补补又三年,或者是夹克改棉袄,凑合着先保暖再说。


但这事儿让高阶层的看到了,立刻就喊可惜,这么好的原生态夹克被破坏了,你们为什么不给保护起来啊?冻死你们丫的事小,让我们无处怀旧的冒酸水儿才是大事儿,你们这帮穷b怎么就不理解我们的情怀呢?


如果谁真的怀念老北京,那可以去各个老破小或城中村转转,见人就夸:“窝草,你们这帮老丫挺的真幸福,这环境真有历史感,一定不能拆,连改造都不行,必须世世代代的保护!”只要不被打死,我就相信你是真w八蛋,不是装孙子!


八、

不多聊了,本来还想写写虎坊路小区的原址,以及北洋时期的新北京建设什么的。南城香厂路,曾经繁华无比,北京第二部电梯就出现在这里,陈独秀撒传单估计就是坐电梯到的楼顶儿。


想当年,无数的政客、文人、军阀、富商都流连于老宣武“道儿南”,搂着头牌舞女,吃着南北大餐,听着京剧曲艺,看着艺人们翻跟头,那才是有钱阶层的生活。底层百姓呢,也就是活着,凑合活着吧……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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