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到底是什么?
什么样的生活才算是过瘾的?
前段时间重看了一遍《过把瘾》,发现30年过去了,这依旧是一部神剧。
1994年,由王朔的3部小说整合改编、赵宝刚导演的八集电视剧《过把瘾》突然在央视晚十一点多播出。
没有预热和宣传。
只有八集的短剧,情节紧凑、金句频出。
剧集播放过半,就引发了全国热议。
作为主演的王志文和江珊,直接成为了初代「大众情人」和「青年男女的择偶标准」。
那时28岁的天赋型演员王志文凭此剧荣获第14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优秀男主角奖。
刚从中戏毕业一年的江珊更是风靡一时,深受广大女性喜爱,在理发店指名道姓就要做她的大波浪发型。
就连主题曲《糊涂的爱》也火遍大江南北,到现在不少人还能跟着哼几句:
爱有几分能说清楚
还有几分是糊里又糊涂
据说这歌原唱是刘欢和那英,当时只卖出几万盒卡带。
但江珊和王志文翻唱的版本,卖出了40万盒。
可见火爆程度。
作为第一代「北京爱情故事」,《过把瘾》讲述了「一对男女的狂恋故事」。
和现在的抓马恋爱剧不同的是,这剧的男女主角之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外界的阻碍。
没有父母反对,没有阶层差距,没有第三者,就是一段发生在护士和文化馆职员之间最接近普通人的「平均」的爱情。
当爱情故事的种种套路,全都被破掉后,最后就是特别纯粹的状态: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与他人无关,与世界无关,仅仅只是这两个人内部的反应。
两人的相遇没那么的有戏剧性,但充满了成年人间的撩拨与较量。
第一次见面,杜梅(江珊 饰)在337路上试探毛衣都开了线的方言(王志文 饰):
“你爱人不会打毛活儿?”
方言调侃否认:你看我这样,像有老婆的吗?
杜梅将头扭到一旁浅笑,观众自然察觉到了这两人有戏!
后来为了验证方言可不可靠,杜梅又派自己的闺蜜贾玲(刘蓓 饰)用美色试探。
在舞会上,她让闺蜜陪着方言,自己故意撇下他一人,和其他男伴跳舞。
不得说,这欲擒故纵的撩拨,成功让他急了。
终于在大年三十的夜里,方言低头凑向杜梅,两人定情。
- 我允许了吗?
- 用吗?
故事到这结束是理想爱情,但未免落入了八点档的俗套爱情,不现实。
而《过把瘾》也绝不是这么简单!
杜梅是个什么样的人?
——纯粹而热烈的爱情原教旨主义者。
因为原生家庭不够幸福,杜梅对爱情缺乏信念。
结婚时,她一个朋友都没请,方言疑惑,她却急着反驳:
我没朋友。
我以后只有你一个女朋友。
婚后她在分配新房的黑板上,手抄了无数遍“爱”字。
还说,「要那么多家具干嘛呀,只要你爱我,有张床就行了」。
她爱得如火如荼,也决不允许激情败退。
她反复从方言那里得到确认——「你还爱我吗?我是你那个人吗?你从小想娶的那个人?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你说咱们这算爱情吗?」
看见方言和自己闺蜜有说有笑,会打翻醋坛子,陷入情绪化的对着方言阴阳怪气。
很快,钢铁直男方言就感受到了束缚、不自由。
他从一开始的耐心回答:
-你当然也是
-是什么?
-是我心中的那位
到后来,一次次无奈承认,在逼迫中逐渐产生了厌烦。
在两人关系断裂前夕,杜梅因爱生恨,用晾衣绳将睡觉中的方言捆绑了起来,依旧想从方言那里获得一个明确的回答。
她拿着菜刀逼问方言:你爱不爱我?死到临头还不说真话?
方言如同牢笼中的困兽,他感到屈辱。
在小说里,王朔这样描述方言那一刻内心的感受:我觉得我太惨了,太倒霉了,简直就是个可怜虫。我的一生都是这么被人捆绑着,任意摆弄。一种悲愤油然而起…
他挣扎到床边,一头顶破了窗户,逃离了这段压抑窒息的感情。
离婚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复盘这段感情时,方言说的两句话很经典:
“这男人跟女人吧,真要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也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美学里面有一条重要定义——距离产生美。就是说,这男人跟女人不能太熟悉太近,得留出点儿空间来,得有点儿神秘色彩。”
不得不感慨王朔真是厉害,他挖掘本质,穷尽人性,写出了一种中国式婚姻的标准范本。
我在追剧的时候,弹幕上最多的感受就是——太“真实了!
“我妈也这么说话”
“婚后的日常生活”
“刚刚这样打了一架,台词都差不多”
“我跟这杜梅脾气一模一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多少人在这里面找到了共鸣,就像是在照镜子、看自己。
除了主角,这剧的配角也很出彩。
比如开头就be的“形婚”夫妻潘右军和石静。
结婚不久的他们,刚度过了甜蜜期,步入日常的柴米油盐当中,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潘右军形容妻子是“精神暴君”,心思跟谜一样,猜不透。
因为受不了妻子,他每天不想回家,恨不能死在外头。
这天和方言喝完酒走到小区楼下,刚开玩笑说“惹急了就把老婆给扔下来”,转眼旁边就传来了巨响——
妻子穿戴整齐地从阳台上跳楼自杀了。
在纵身一跃之前,妻子同样厌倦了,一杯红酒浇往两人结婚照上。
实在是太狠了,看得人真疼。
你明明很爱那个人,但你根本弄不清楚,为什么每次明明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的时候,一出口就成了伤害,然后搞砸一切。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这个矛盾不是一两次的猜忌与争吵就能发现的,它得经历一个反复的过程才能够明白。
但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句“我们尽力了,但也无能为力了。”
这就是爱情里特别残忍的那部分——
“就像童话中两个贪心人挖地下的财宝,结果挖出一个人的骸骨,虽然迅速埋上了,甚至在上面种了树,栽了花,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底下埋的是什么。看见树,看见花,想的却是地下的那具骸骨。”
正如主题歌所唱,“这就是爱,谁也说不清楚”,我们总是摸索着相爱,糊涂地相处,互不理解,伤痕累累。
即使过去了30年,这部剧依旧不过时,且常看常新。
现在更有年轻观众激赏它,并且通过重温此剧学习爱情。
甚至一些90后00后都在弹幕里发表自己的看法:
「只用8集就演了现在80集的事」
「起承转合全都有了,更重要的是没一个废镜头」
我想其中的缘由逃不开优秀感情作品的缺失。
看一看如今市面上的一些国产爱情剧,大多是追求纯情洁净的恋爱剧。
而《过把瘾》接受人性的藏污纳垢,也允许了“道德缺陷”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它在剧里塑造的都是不完美的普通人。
不上进,有点巨婴,大男子主义的方言;
没安全感,有点作的杜梅;
一直暗暗喜欢着方言的杜梅闺蜜,贾玲;
大胆追求追求杜梅的大款钱康(李诚儒 饰);
冲着房子去和方言结婚的韩丽婷......
但就是这些不完美的普通人造就了经典,被人们一遍遍复习。
有影评人曾评价:
「难以想象,中国爱情偶像剧的开山之作,竟会把爱情描述得如此令人绝望。这才是真正的悲剧: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什么破坏性力量,可两个相爱的人就是会慢慢陷入死结。这样的丧气之作,那之后就没人敢拍了,拍了也不可能火到那个地步吧。」
但就是这样的甜和苦、乐与痛,让我们相信爱情还是有必要存在的。
生命本就是个注定的悲剧,有了爱情之后,至少会让这个悲剧,看起来要美一些、丰富一些。
勇敢爱一次,好好过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