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88年,27岁的郑智化推出专辑《老幺的故事》时,一位同事讽刺他说:
“这个唱片公司真有胆,敢帮你出唱片,我敢保证,这个唱片公司一定会倒闭!”
郑智化上身伏在拐杖上,眼里却燃起一股倔强的斗志。他当即拟了一份合同,找来律师公证:
“从明天起,我郑智化离开广告公司,10年之内,只靠音乐吃饭。如果我输了,赔给同事XX台币200万,如果赢了,XX要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堂,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
郑智化为什么这么刚?因为命运的风暴,他早已领教过了。当初那么难都没有丧失尊严,此时又怎能任人冷嘲热讽?
3岁那年,因为小儿麻痹,郑智化骨头变形,两只脚像麻花一样,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此后几年,郑智化的父母带他四处求医,但因为家里太穷,那些不入流的医院,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治疗。
在此期间,郑智化每天都在跟苦涩的药物、痛苦的治疗做斗争,唯一的乐趣,就是爬在父亲的裁缝桌上,眼巴巴地看着窗外:
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小孩、他们怎么玩、谁欺负谁、谁跟谁好……
虽然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但这也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敏锐的观察力,这对他以后的音乐风格,起了很大的作用。
直到7岁那年,郑智化的父母不再抱有幻想,决定给他做手术:医生将他两条腿各切了6个伤口,挑断脚筋,终于把腿抻直了……
双腿终于被矫正了,然而这两条抻直了的腿,却如两条假腿,无法拥有一点力量。这意味着,他永远只能依靠双拐行走……
世事总是难以捉摸,谁能想到,在随后一年的枯燥复健的日子里,郑智化却练就了“绝世武功”。
二、
在复健的日子里,姐姐上课之余经常来看他,还教他识字,时间一久,郑智化便能独立读书看报了。
与他隔壁的“病友”,是一位台湾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他教郑智化数学。一年下来,郑智化一路学到了函数代数,甚至还初窥了微积分的奥秘。
等到郑智化再去“东园国小”读书时,他已经成为“小学武林”的绝顶高手了。
第一节国文课,名字叫《站起来,坐下》。郑智化那时已经可以通读文学名著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学这么简单的东西。
数学课更令郑智化无语,老师教他数数,从1数到10。郑智化觉得弱爆了,于是艺高人胆大地跟老师提问:“两个陨石在什么时间什么位置才会相撞、爆炸?”
老师被问住了,气急之下骂道:“你神经病啊,这么难的东西我怎么会啊!”
郑智化心想,你连这个都不会,那你凭什么教我?回到家后,他就对父亲说:“我不要上学了,老师会的我都会。”
父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腿,说:
“花了4年时间,好不容易让你从一个残疾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如今你又要反过来从正常人过上残疾人的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郑智化无言以对,打消了辍学的念头。
从那以后,除了学校赛跑以外,郑智化美术、书法和演讲比赛通通参加,这样就可以找借口练习而不用上课。而且比赛还要必须拿到第一名,因为只有这样,老师才会让他继续参加比赛。
本以为这样就能跟老师和平相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料很快,郑智化就被打脸了。
三、
有一次月考,生活与伦理考卷上一道判断题,令郑智化终生难忘:“下课了,要快点跑,才能到小卖部买到零食吃。”
郑智化毫不犹豫地画√,但标准答案却是×。
他记得很清楚,下课时间通常只有5到10分钟,但小卖部离得远,不快点跑是买不到的……
为这事,郑智化跟老师顶了嘴,结果被罚站了一节课……
上中学时,郑智化又因为跟语文老师争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还被打了一耳光……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过,没有一点留恋,想要飞也似地逃离学校。
大约17岁左右,他的初恋不期而至。
两人的相识源于一次杂志约稿。女孩是编辑,郑智化是作者,两人懵懂又甜蜜的感情开始萌芽。
他们开始约会,郑智化说,要跟她生一个全世界睫毛最长最漂亮的女孩儿。听到这句话,女孩却沉默不语。
她将郑智化的头拥在怀里,眼泪簌簌落下,浸湿了他的头发。郑智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后来,女孩的父母就请郑智化吃饭。当他坐在女孩家豪华的客厅里,听着他们的冷言冷语,各种暗示他知难而退的明言暗语时,他终于知趣地离开了。
女孩追了出来,满脸泪水。那一夜,他们第一次喝得烂醉,第一次在酒店开了房,用郑智化的话来说就是:
“她像大海一样,淹没了我。”
四、
多年以后,郑智化每每听到自己写的那首歌,都会泪流满面,那是他最喜欢但又最不愿意唱的歌:因为,那是他17岁的遗书。
那首歌就是《别哭,我最爱的人》,原名《昙花》。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网络公开资料来看,都指向了这段初恋。
后来,本想自杀的郑智化,突然间想通了:死随时都可以,但那就意味着认输了;更何况,人死的时间总比活的时间要长得多。
于是,郑智化在鬼门关边上晃了晃,又原地“满血复活”了。
台北工专毕业后,郑智化去一家广告公司面试。对方招聘的是copy writer(文案),他却误解为是招聘影印抄写员。
双方不欢而散,郑智化临走时,爱较真的“毛病”又犯了,说:广告公司有什么了不起,应征个影印抄写员,还大费周章……
不料,几天后公司打来电话,说他被录取了。
就这样,郑智化投身广告界,混得风生水起,一路升职加薪,做的很成功。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广告歌,是给一家开心洗发精作广告歌。当时找了好几个业界有名的人写,客户都不满意。
为了完成KPI,不懂五线谱的郑智化硬着头皮自己上,他找来录音机,用哼小曲儿的方式录下一段,想做个demo(小样)给词曲人参考,没想到对方一听,说:“你都写完了,还跟我说什么!”
这个广告歌曲,就是《给开心女孩》。
从那以后,郑智化创立了“郑氏写歌法”的招牌。有人来写广告歌,郑智化就哼哼哼,身边的人按下录音机收录。一曲哼完,对方交钱走人。
郑智化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赚钱这么简单!
有一天,“点将唱片”老板桂鸣玉,又跟着一个客户来了,对方要求写一首饮料歌。郑智化一曲哼完,桂鸣玉就问他:“你唱得很好,有没有兴趣出唱片?”
郑智化第一个念头就是:开什么玩笑……要我唱歌,怎么可能?
他很干脆地拒绝了。桂鸣玉却说:“你到录音棚来试试音,玩一玩,搞不好你还真喜欢它呢。”
这一试不要紧,郑智化彻底沦陷了。
五、
在录音棚里一唱,郑智化就爱死了麦克风,他形容:“你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决定出唱片时,郑智化还在广告公司上班。一次半夜回家,楼梯口仍有孩子玩耍。他们嘴里哼唱着郑智化写的广告歌,郑智化站了很久:
“我是在做广告还是教育?一罐普通的糖水,金主给钱,经过广告包装,卖得很好,但我了解它吗?”
郑智化忽然觉得,广告有时也是一种“恐怖的谎言”,这个让他爱了7年、干了7年的行业,也同时成为他一个噩梦。
郑智化很自责,正好出完第一张专辑《老幺的故事》后遇到同事讽刺,便决定不干了,跟他打……
郑智化天生就是搞音乐的。虽然他不会五线谱,不会乐器,但充满人文关怀的思考,和自幼养成的敏锐观察力,奠定了他日后批判写实主义的音乐风格。
没人能想到,《水手》这首歌,是他在浴缸里写出来的。更夸张的是,他有时做一个梦,醒来就能写出一首歌。
还有一些歌,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写成的。
《别哭,我最爱的人》就不用说了。他还亲眼目睹了一个女人,为了让自己的男人读完大学做生意,甘愿做“应召女郎”。
郑智化深受触动,说:这个“贪婪之岛”,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你无法想象会有这样一件事……
于是他写了一首《堕落天使》。而以后,像这种反映、批判现实的作品,他还写了很多,开创了他与情情爱爱为主的流行乐坛截然不同的创作风格。
那时候,郑智化已经很红,但真正让他一夜火遍华人世界的,是一次在大陆的演出。
六、
1992年,“圣火九二”晚会邀请31岁的郑智化参加,后来因为歌词送审没过,他被拒绝了。
因为当时他的歌词很叛逆,在乐坛里是属于“黑五类”那种。
后来许多大牌歌手以为这次只是个小型晚会,都没去,才给了他这样的“小牌”歌手机会。
郑智化执意要唱《水手》,主办方却觉得歌词有问题,不让唱。
最后商议结果是,彩排不过关就改歌词。结果郑智化拄着双拐登台,原本热闹的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一曲《水手》没唱完,台下很多人在哭。
导播走到郑智化跟前,为他们先前很不礼貌的态度表示道歉。还说,明天你就唱这首歌,出了问题,我来承担。
第二天播出,这场“小型晚会”居然全国联播,有近8亿的人收看,于是郑智化作为身残志坚的青年偶像,一夜爆红,成为一代“励志歌王”。
后来,郑智化又写出了《星星点灯》《游戏人间》,再次火遍华语圈。
有一次,郑智化在昆明举办个唱,一位叫陈薇的女孩的父亲,找他要签名。
原来陈薇曾是一位舞蹈演员,后来不幸得了骨癌,锯掉了双腿。痛苦绝望的日子里,是郑智化的遭遇和《星星点灯》鼓励着她,坚强地活了下来。
郑智化听后很感动,特意前往探望,鼓励她。没想到这一去,让陈薇成了当地的“名人”。
有公司为她免费安装了价值6万元的假肢,父母也因此升职加薪。但是,与此同时,陈薇也饱受媒体的争议,朋友的猜忌……
最后,陈薇选择了自杀。
她没有被疾病打败,却败在了人们的口水里。
郑智化没有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却造成了一场悲剧……此后,他就做了个令人惊诧的决定。
七、
深深陷入自责的郑智化,对自己成名后让同事如约履行注的事情也很懊悔,决定远离“名利圈”,开始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
很长一段时间里,乐坛群雄逐鹿,百家争锋,昔日桀骜的“水手”,则像站在夕阳里,被人们的记忆拉得越来越长……
1999年,38岁的郑智化和小自己7岁的设计师张钰雅结婚。3年后,他的女儿在幼儿园的父母栏里,填下“郑智化”3个字。
老师看见这3个字,非常激动,吓了一跳的样子,女儿很不解,回去问郑智化:“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
郑智化便跟女儿坦白了自己歌手的身份,不过他还是觉得“唱歌是件不入流的事”,女儿“批评”了他这种思想,鼓励他继续唱。
其实郑智化也不算是完全退出歌坛,因为他一直都在坚持创作。只不过他喜欢在马桶上、浴缸里这种比较能够放飞自我的情况下进行。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郑智化从美国学成归来,开了一家IT公司。衣食无忧的他,这次决定为了女儿“重操旧业”,继续唱歌。
2004年5月30日,一则“郑智化湖南遭恐吓”的消息见诸报端。原来湘潭电视台邀请郑智化演出,结果郑智化飞机误点构成违约,经纪人还要增加出场费,遭到主办方严词拒绝。
双方僵持很久,不过郑智化明是非,主动要求不加钱登台唱歌,受到歌迷们的赞赏和支持。
与此同时,坊间传闻郑智化几年“销声匿迹”,是因为《大国民》歌词过于叛逆,惹怒台湾当局被“封杀”“坐了七年牢”。
但这其实都是谣言,郑智化已亲口辟谣。
《大国民》这首歌的词,的确很叛逆。措辞激烈,批判尖锐。这也正是郑智化与市面上商业歌手的区别。
复出之路,任重道远,时过境迁,这位饱经风霜的“残疾歌手”,在泥沙俱下的大环境里,还能扬帆远航么?
八、
2008年前后,全球爆发金融危机。一年后,郑智化在北京举办“重回年轻时代”个唱。
有人质疑郑智化,是因金融危机出来恰饭,遭郑智化硬核回怼:
“别人没有资格让我开口,我又没唱给你听,你最好不要来。”
郑智化瞧不惯浮躁的流行乐坛,炮轰说:“开演唱会像马戏表演,只在包装跟噱头上下功夫,完全没有音乐的本质。”
提起一开始跟同事打,进入乐坛,郑智化的信念是:“我只是想证明我会唱歌,我要做一个能留下作品的人,仅此而已。”
显然,郑智化做到了。他的歌别树一帜,脍炙人口,北京演唱会上,还有歌迷送哈达表达对他的喜爱。
只不过,再光彩夺目的太阳,也有日薄西山的时候。
2011年,郑智化和兽兽(翟凌)应邀参加一个汽车销售店开业典礼。
郑智化拄着双拐,扯着重感冒的嗓子,一曲《星星点灯》唱到中途,主动要起了掌声,但现场气氛有点冷。
第二首《你的生日》唱完,郑智化口干舌燥,现场气氛依然没有记忆中那样的火热。
直到《水手》的歌声响起,现场才有了点小高潮。郑智化似乎找到了一点自信,唱得更加卖力……
而反观因大尺度“兽兽门”不雅视频走红的车模,从上台到下台3分钟左右,摆3个pose,就拿走15万元出场费。
而郑智化唱3首歌,出场费却只有5万元。
时代的大浪滚滚碾过,只是夕阳西下,再也见不到,当初逆风扬帆破千浪的那位“水手”。
然而人生就是如此,谁能像万里长城一样永不倒?
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中仍有他的歌,余音绕梁,被反复翻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作为一个歌手,一位腿脚残疾的“励志歌王”,有人这么喜欢自己的歌,这就够了,不是吗?
关注@万小刀 头条号,可抽现金大奖,还可获取更多八卦爆文。比如《“女星收割机”的香艳往事》《竹联帮大佬是如何搅动娱乐圈的》《港圈花花公子风流史》《孙红雷情史》《港圈“三级片女神”的瓜》还有四大天王、周润发、成龙、周星驰、李连杰、林青霞、 张曼玉等明星的隐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