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三这日,边关传来捷报——
太子殿下萧永率十万精兵大破北狄,活捉神将格兰瓦,掳获妇女牛羊无数。
龙颜大悦,着九皇子萧祈劳军。
大年三十晚上,萧祈带着丰厚的赏赐和军饷来到营帐,与睽违已久的皇兄相见。
都说天家无亲情,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却算异类。
皇后娘娘早年病重时,为了稳固地位,将贴身服侍的宫女献了出去。
那宫女颇有造化,竟然一举得男,生下来的便是萧祈。
生母是皇后娘娘的忠仆,他靠皇兄庇佑,自小便立志做萧永身边一条好狗。
这么多年来做尽脏事,年纪小小,已经有了心狠手辣的气质,也因此很得萧永信重。
萧祈走到帐前,瞧见皇兄另一条狗。
少年身子骨弱,裹着厚厚的狐裘站在路边看雪,生得唇红齿白,实在过于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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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心里烦他,装作没看见一样往里走。
偏偏这人没眼色,笑吟吟道:“给九殿下请安,有日子没见,殿下个子见长,气色也好。”
说得像他俩很熟似的。
萧祈讥讽他道:“确实有日子没见,公孙先生容貌越发昳丽。只有一样,别的将士身穿军服,天寒地冻也不忘操练,你身娇体贵,裹着狐裘也就罢了,教他们看见,难免非议我皇兄厚此薄彼。”
这是在告诫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少在跟前碍眼。
偏偏公孙谨牙尖嘴利,从不肯在口舌上吃亏,声音脆得像冷水里晃动的冰凌:“殿下说得对,我也觉得不合适,可太子殿下不忍心在下受冻,亲手为我穿上,总不能却了他一番好意。”
他的笑容加深,看起来着实欠揍:“兄弟们司空见惯,能理解的,毕竟我身为谋士,动的是脑子,原就比他们劳神耗力。”
萧祈懒得跟他掰扯,掀开厚厚的帘子走进去。
他和皇兄叙旧,热络一如往昔。
萧永拉着他往宽大的桌案前看兵防布局,对刚刚打完的一场胜仗得意非常:“公孙先生素有奇谋妙计,他这一招声东击西,和此处地形结合得天衣无缝,真是闻所未闻……”
萧祈天资卓绝,听皇兄解释没两句,便明白所有关窍。
他当然认可公孙谨的才能。
从五年之前投奔来的一介无名寒士,到如今的太子心腹,没有两把刷子,可坐不稳当。
听说,北狄连派好几拨刺客暗杀他,赏金已经高到匪夷所思的价格。
说实话,他也不算讨厌他。
更多的……大概是嫉妒。
嫉妒这世上竟然有比自己还聪明的人。
更遗憾——
他没有皇兄的贵重身份和滔天权势,无法招揽公孙谨这样优秀的门客。
没有人会为他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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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少不了一顿好酒好肉,一场热闹歌舞。
喝得半醉,他出去小解,听见一个帐子里传来争吵之声。
颇有异域美感的女子惊惶地躲在公孙谨身后,衣裳凌乱,脸上有伤。
对面那汉子恶声恶气地道:“公孙谨,少来坏老子的好事!女俘充做营妓,供兄弟们快活,这事连殿下都默许过,你凭什么跳出来指手画脚?”
等着分享的兵丁不少,纷纷出来帮腔。
公孙谨个头不高,和他们一对比更显得弱小,却寸步不让,笑眯眯道:“不巧,这是我看中的女人,兄弟给个面子,忍痛割爱可好?”
那汉子怒道:“不成!凡事总得分个先来后到!”
公孙谨有些头痛,扭头看见萧祈,连忙冲他招手:“殿下您瞧,这姑娘生得多美,身段多好!他们这群莽汉不懂怜香惜玉,眼看就要辣手摧花,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他不住唉声叹气,一会儿摸摸女子的手臂,一会儿掐掐她的胸,举止轻浮,令她更加惊惶。
萧祈“唔”了一声,莫名想弄清楚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配合着做戏:“确实可怜,你待如何?”
公孙谨眼睛一亮,走过来扯他手臂:“见者有份!不如殿下和我一同享用她吧!咱们来个双龙入洞,岂不美哉?”
不说人话倒也罢了,他还狐假虎威,对众多兵士道:“你们不给我面子,九殿下的面子总要顾及些吧?”
那些兵士面露踌躇,等萧祈发话。
萧祈被他气笑,竟然点头道:“好!好!”
一刻钟后,两男一女站在暖烘烘的皇子营帐里,大眼瞪小眼。
“怎么个双龙入洞法?请公孙先生为我上一课。”萧祈脱下大氅,露出高挑劲朗的身躯。
公孙谨干笑几声:“不过……不过是权宜之计,殿下既然喜欢她,带回去做个侧妃,也是她的造化。”
他脚底抹油,打算开溜,丝毫没有身为谋士的气节:“别人不知道,殿下还不知道?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要为太子殿下守身,不能乱来……”
萧祈确实听过他是太子禁脔的传言。
其实,他还背地里问过皇兄。
皇兄竟然没有否认,还这么答他——
“我也怀疑过,自己是否有龙阳之好,和他贴得近了总会心浮气躁,还想亲他抱他。有一回,我们为了诱杀北狄太子,推举先生扮女装,你是没见到,当真有沉鱼落雁之容……”
皇兄当时颇为挣扎:“若他是女儿身,做正妃也使得,只是可惜了这七窍玲珑的比干之才……”
“不知羞耻!”萧祈还当他和堂兄已经有了首尾,气得脸色发黑,甩袖赶人。
饶是恼他恨他,气他嫉他,夜半三更时分,听见他被人刺杀的消息,萧祈还是忍不住起身冲了出去。
这次偷袭的是江湖高手,一击得手,立刻自尽,干脆又利索。
公孙谨昏迷不醒,胸口插了支箭,嘴唇发黑,气若游丝。
“箭上有毒!”有人惊声叫道。
“快传军医!”萧祈心里一紧,单膝跪在榻上,探了探他的脉搏,“准备刀剪和热水,快!”
军医已经醉死,指望不上。
然而,一旦剧毒侵入心脉,便无药可医。
他粗通些医理,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为他拔箭。
割开浸满鲜血的棉衣和里衣,竟然还有一层。
“这是多怕冷?”萧祈苦笑着,将最后的布料割破。
掌下又热又弹的丰隆,令他涌起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