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阶级固化后,足坛顶级舞台已成豪门射手恃强凌弱的猎场,但总有一些平民前锋拒绝屈服。他们出身草莽,马齿渐长,一辈子全无跻身豪门的指望,可一有时运相助,他们便大胆地集体发声,雄踞各大联赛射手榜前列。
五大联赛赛程近半,豪门军团普遍落位积分榜上游,基本将冠军奖杯锁定为禁脔,季初偶露峥嵘的黑马纷纷退居熟悉的中下游。但在射手榜上,平民还没认输,尤其是30岁上下的老将们,或头顶脚踢骄傲领跑,或紧追慢赶挑战头名。豪门射手们要想夺下金靴,甚至可能没夺下冠军那么容易。
沉淀与爆发
法甲有着最缺乏悬念的争冠形势——巴黎圣日耳曼的强权令争冠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却贡献了最令人意外的射手榜形势:在“CNM组合”人人联赛进球10 粒时,仍有埃米利亚诺·萨拉敢于抢戏,以12球与姆巴佩、尼古拉·佩佩共同领跑。萨拉是谁?一介草民而已。这位现年28岁的阿根廷中锋,职业生涯都在法国度过,出道于波尔多,在法丙奥尔良、法乙尼奥尔羚羊经受过租借的打磨,终在外租卡昂时开窍,转会南特成为法甲主力。
从2015-16赛季的法甲6球,到连续两季斩获12球,萨拉在本赛季更上一层楼:联赛开局前4轮进3球,10月对图卢兹上演法甲生涯首个帽子戏法,连续5场破门共进8球......15轮12球2助攻的发挥,也帮助南特稳踞联赛中游。不过即便如此,28岁的萨拉也已没有鱼跃成为豪门主力的空间,更难以企望前场巨星云集的阿根廷国家队的召唤,在如今的炸裂式发挥之后,与他传出转会绯闻的也仅有英超中下游球队——升班马加的夫主帅沃诺克就亲自去现场考察了他。
埃米利亚诺·萨拉敢于抢戏,以12球与姆巴佩、尼古拉·佩佩共同领跑法甲射手榜。
意甲同样呈现出尤文图斯睥睨同侪的秩序,但升班马恩波利前锋卡普托也在射手榜上捍卫来自草根的骄傲。已经31岁的他,比萨拉还励志,此前的意甲经历只有2010-11赛季在巴里的13场1球而已。在巴里之前,他效力的尽是托里托、阿尔塔穆拉、诺伊卡塔罗这些业余队,之后他还在萨勒尼塔纳、锡耶纳、恩泰拉踢过意乙,意乙生涯总成绩是300场118球,上赛季以26球夺得意乙金靴兼冠军,已是他职业生涯最大成就。本赛季恩波利本是降级热门,如今与降级区保持距离,卡普托的8球1助攻居功至伟,其中甚至有3球先后送进了AC米兰、尤文图斯和那不勒斯的大门,还有对萨索洛的开场18秒闪电得分,如能帮助恩波利保级,卡普托有不小机会获得意甲中游队青睐。
10月27日,卡普托在鲁加尼防守下左脚劲射首开纪录。卡普托遇强敌尤其兴奋,本赛季意甲有3粒先后送进AC米兰、尤文图斯和那不勒斯球门。
德甲则是积分榜与射手榜都在酝酿着颠覆,奥格斯堡的冰岛中锋芬博阿松也乘势打出8场7球的高效率。29岁的他曾在海伦芬夺得荷甲金靴,但此后辗转西甲希超,发展远不如预期,直到加盟奥格斯堡,才算在五大联赛真正立足,可伤病又如影随形。本赛季芬博阿松德甲首次出场就对弗赖堡上演帽子戏法,前6次上阵有5场得分,可膝盖韧带和大腿肌肉问题让他的出场仅限于8次。不管怎样,游历过七国联赛、今夏世界杯对阿根廷进过球的芬博阿松,已到厚积薄发的时刻。
奥格斯堡的冰岛中锋芬博阿松乘势打出8场7球的高效率。
葡超也有一位29岁的“熟男”横空出世:布拉加的巴西中锋迭戈·索萨,2010年就登陆葡萄牙次级联赛,还混迹过安哥拉,如今突发神威以10球领跑葡超射手榜,助布拉加名列三甲。这也继续证明,好饭不怕晚。
老锋聊发少年狂
萨拉等人还可以期待一次重要转会,进入职业生涯暮年的老射手们,需要做的则是享受落日余晖,而当他们放松心情,收效就是“越老越妖”。32岁的斯图亚尼在西甲一度领跑射手榜(直到被梅西超越),就进入了这等境界。登陆欧洲十余年间,斯图亚尼在意甲、西乙、西甲、英冠、英超都有过效力,此前最高效率不过是在西班牙人的单季12球,而上赛季加盟西甲新军赫罗纳,竟绽放出职业生涯最灿烂的光芒,以21粒联赛进球助球队名列第10。
本赛季斯图亚尼变本加厉,14轮攻入11球,效率创造个人新高,其中3粒进球助球队战平巴萨和马竞,如果不是内收肌小伤影响,他的斩获有望更多。而赫罗纳如今距离积分榜欧联杯区域不远,更有望让斯图亚尼完成个人突破——在欧洲这些年,他还从没踢过欧战。
斯图亚尼在射手榜上力压的阿斯帕斯也是星味寡淡,他曾留洋加盟利物浦,可一整季英超出场14次,却只有378分钟比赛时间,最终一球未入惨淡回国。只有在养育他成长的塞尔塔,他才能找到感觉,归队3年多来,他的单季西甲进球从14、19增加到22粒——近两季还连夺萨拉奖(由《马卡》报颁给西甲本土最佳射手)——本赛季他效率稳定,16场攻入10球,其中包括对埃瓦尔的帽子戏法。已经31岁的他,或许能比毕尔巴鄂老射手阿杜里斯还更上一层楼,阿杜里斯33岁才第一次西甲进球15 ,35岁才达到巅峰!
9月23日,斯图亚尼对特尔斯特根进球后吐舌庆祝。这场赫罗纳客场2比2巴萨的加泰罗尼亚德比,斯图亚尼梅开二度,颇为抢眼。
现年35岁的布莱顿中锋格伦·默里,也与西甲老将们遥相呼应。默里起于微末,做过装潢工人,在英格兰第8级联赛出道后还踢过美国第3级联赛,此后从英格兰第6、第5级混迹到英乙、英甲,直到2011年28岁时才第一次踢上英冠(此后拿到英冠金靴),直到2013年30岁时才第一次踢上英超。上赛季默里第一次英超进球上双(12粒),甚至有不少英格兰媒体怂恿索斯盖特带他出征世界杯,就像霍奇森2014年带上32岁的草根中锋里基·兰伯特一样,不过索斯盖特厉行年轻化,未予考虑。而默里备受舆论鼓舞,本赛季延续发挥,8球入账,不输三狮头牌凯恩太多。本赛季同年龄段与默里有相当发挥的,还有34岁的德甲宿将伊比舍维奇,波黑人在柏林赫塔大有重返青春的势头,已经收获6球。
格伦·默里2004年在英格兰第6级联赛球队巴罗的效力,为他2013年首次踢上英超埋下了漫长的伏笔。
平民≠莽汉
在梅罗领衔刷数据的时代,与他们同辈的平民前锋们想参与射手榜竞争,自然也得有一把刷子。在低级别联赛和顶级联赛中下游的拼杀中,他们普遍打磨出鲜明的个人特点,碰到能将个人风格发挥到极致的主教练或球队,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出身草莽,却绝非行事粗鄙的莽汉。
身高1.87米的萨拉和1.86米的斯图亚尼,是强力高中锋的代表。萨拉拥有对抗法甲常见的黑又硬防线所需的壮硕体格,速度也不慢,因而在南特近几位重要主帅帐下都被视为首选中锋:孔塞桑的442体系里,是斯滕平斯基、纳库尔马轮流与他搭档;拉涅利的4231阵型里,托马松、隆吉耶等后排攻击手都是他的助手;现任主帅哈利霍季奇的433打法里,右边锋博斯基利亚、左后卫利马这两个巴西人的边路传中,尤其能发挥他的身高优势,他尤其钟爱接应45度斜传,大力冲顶攻入远程头槌。
堪称西甲异类的赫罗纳,球风硬朗,战术套路简练直接,定位球配合尤其奏效,斯图亚尼接应传中发动高空轰炸,就是标志性战法,他本赛季对旧主西班牙人开场5分钟就头球梅开二度,堪称代表作。从前任主帅马钦到现任欧塞维奥,赫罗纳的343体系里,斯图亚尼都是标靶,队友们专注于将球送到他头顶,也是他如此高效的关键。
默里、芬博阿松不具备绝对的身高优势,但踢法仍是传统中锋的路数,走南闯北练就的抢点意识,就成了他们行走江湖的招牌。两人都是头顶脚踢上下开花,12码点上几乎每射必中,更能巧用身体各个部位射门,形象有些大老粗的默里,外脚背蹭射曾让德赫亚无从防范,拥有北欧式刚猛的芬博阿松,抢点时甚至能秀出脚后跟绝活。
身材更“娇小”的阿斯帕斯、卡普托则是灵动型。塞尔塔在贝里索、温苏埃等主帅帐下433/4231的基本架构不变,阿斯帕斯扮演的角色始终重要,如果球队需要快反,他会顶在锋线最前端,与从诺利托、奥雷利亚纳到邦贡达、西斯托的灵巧型选手配合,如果需要正面强攻,他会藏在圭代蒂、马克西·戈麦斯等强力中锋身后寻觅机会。本赛季塞尔塔经历换帅,但延续了锋线套路,阿斯帕斯也总能有稳定输出,他游弋进禁区的抢点屡试不爽,左脚常有神作奉献,对埃瓦尔的反击吊射让门将怀疑人生,对韦斯卡的反击奔袭甚至让守将拉伤大腿。
卡普托同样是反击好手,在前任主帅安德烈亚佐利的4312或4321体系、现任教头亚基尼的352班底中,卡普托都是首选,他能凭借速度形成单刀,通过灵活跑位抢点,多年低级别联赛练就的战机捕捉能力,甚至让豪门后卫都难堪——对那不勒斯的进球,他甚至是用速度碾压了以速度著称的库利巴利。
又见草根金靴?
黑马逆袭的故事,总能让人心有戚戚,不过近年足坛固有莱斯特童话成真,可平民球员夺得金靴,还得追溯到更多年前。德甲近些,2014-15赛季32岁的法兰克福攻击手亚历山大·迈尔力压莱万多夫斯基,西甲上一位有此成就者还是2007-08赛季28岁的马洛卡前锋古伊萨,英超更要往前推到1999-2000赛季桑德兰的27岁射手凯文·菲利普斯,无一例外,这些球员都是用多年积淀换来一季爆发,金靴也都是他们职业生涯最光辉成就。
意甲这一幕相对常见,迪纳塔莱在2010年32岁、2011年33岁时连续加冕金靴,效力的球队不过是乌迪内斯;托尼2005-06赛季在佛罗伦萨首夺金靴时已经29岁,此前他在三级联赛辗转过8支球队,2015年他还以38岁高龄在维罗纳重温金靴;共产党员克里斯蒂亚诺·卢卡雷利2005年在利沃诺力压吉拉迪诺拿下金靴时,也已近三旬;更传奇的是胡布内尔,一生沉浮于小球队,2001-02赛季在皮亚琴察攻入24球、与特雷泽盖分享金靴时,已是35岁高龄,在此之前他已经集齐了意乙和意丙金靴。
2001-02赛季,效力皮亚琴察的胡布内尔以35岁高龄与特雷泽盖分享意甲金靴,被他力压的名射手包括维耶里、皮耶罗、舍甫琴科、克雷斯波、蒙特拉等等。
斯图亚尼、萨拉们能模仿前辈吗?难度恐怕不小,各联赛都有豪门前锋产量稳定,本赛季最终更可能还是梅罗领衔的数据收割机们笑到最后。斯图亚尼、阿斯帕斯需要挑战强势的梅西、苏亚雷斯,今年掉出金球奖三甲的梅西尤其憋着一股劲儿;默里的身前则有萨拉赫、奥巴梅扬、凯恩、斯特林,还别忘了阿圭罗和阿扎尔;萨拉面临卡瓦尼、内马尔、姆巴佩的联手包夹,马赛的法国国脚托万及两位非洲新锐佩佩(里尔)、卡马诺(波尔多)也虎视眈眈;芬博阿松的身前更有多特蒙德的帕科-罗伊斯搭档、法兰克福的阿莱-约维奇组合、门兴格拉德巴赫的托尔冈·阿扎尔-普莱亚双翼,以及三届金靴莱万多夫斯基;卡普托的生存环境同样恶劣,C罗与伊卡尔迪、因莫比莱等前金靴争妍斗艳,还有皮翁特克异军突起成为豪门猎物......
不过草根前锋们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优势,他们没有欧战分心,国内杯赛普遍也是早早出局,可以积蓄体能专注联赛。他们或许已失锐气,不再年轻,但饥饿感还在,经验与日俱增。人言“一无所有,则再无可失”,他们如能以这种心理应战,或许真能一“黑”到底,成就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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