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是不是永福？”

“是是是！是我的儿子，我的永福怎么变成乞丐了？”

2018年，家住四川乐山的万才亮夫妇收到了亲友传送的一条视频，终于见到了与自己失联已久的儿子。

只见视频中，万永福浑身脏兮兮的，留着一头混乱油腻的头发，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条单薄的毯子，随时准备席地而躺。

满脸沧桑的万永福对着镜头说：“我叫万永福，来自中国，目前已经在巴西街头流浪一年多，靠着路人的施舍勉强活下去，至今不敢跟家里人说……”

2002年，17岁的万永福怀揣着赚大钱的梦想出国打工。

期间，他还对年岁渐长的父母承诺：“等我攒到了足够的钱，一定回去和你们团聚，再娶妻生子，最迟2018年回家。”

然而，16年之期已过，万永福宛如人间蒸发一般，断了与国内的一切联系。

而万才亮则发了疯似的找寻儿子的信息，直至看到那条落魄心酸的视频。

从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落魄沧桑的流浪汉，万永福究竟经历了什么？

心高气傲的万永福

万永福，出生于1985年的四川乐山沐川县，家中世代务农，家庭条件落后。

作为家中的独生子，万永福得到了父母所有的关心与爱护，同时也承载着父母的期望与寄托。

万永福生性活泼好动，对学习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初中毕业后，万永福进入一家当地的技校学习。

父母只希望他能够掌握一技之长，再踏踏实实地找份工作，结婚生子即可。

不过，万永福虽出生农村，心气却高，他并不想像周围的小伙伴那样一辈子扎在农村，也不想在父母的安排下循规蹈矩地生活。

因此，他选择了一条特立独行的人生道路，就此搭上了自己的小半辈子。

“永福，你的同学都去当技术工人了，你也去试试看吧？爸托关系给你找一个。”

2002年，万永福从技校毕业，正面临着找工作的难题。父亲万才亮对此十分上心，到处托人找关系，替儿子物色工作。

“爸，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我想出去闯一番天地。”面对父亲的提议，万永福婉言拒绝。

他正处于青春洋溢、心气高傲的年纪，迫切地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善全家人的命运。

恰逢这时，出国热潮风靡天南地北，村里有不少人出国当远洋船员。据悉，只要在海上工作三年，就能赚到六七万元。

反观自家的收入，除了种植瓜果蔬菜、养殖鸡鸭外，父亲万才亮也会在空闲时跑摩的或是卖竹子，全年下来也仅有一万多。扣除日常花销，净收入更是少得可怜。

一想到家里落后的经济情况，万永福便忧心忡忡。

很快，万永福注意到了沐川县就业局的招聘公告，招的岗位恰好是数名出海打渔的船员。

“爸妈，我想去应聘打渔工人！”万永福满眼冒着星光，满心欢喜地与父母分享自己的想法。

“不行，要出国，太远了，在海上工作，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不能去！”

一向溺爱儿子的万才亮当场拒绝，不留任何商量余地。

谁承想，万永福的倔脾气上来了，开始不吃不喝，绝食抵抗，态度十分坚决。

“行吧，服了你了，你去吧。但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只要有空，就得和家里人联系。”

万才亮最终还是拗不过儿子，同意了万永福的请求。

而后，万才亮东拼西凑4000元，才凑够了儿子的报名费。为了与儿子联系，万才亮还特地买了一部手机。

至于万永福为何要放弃待遇良好的蓝领工作，而去追求高薪危险的海外工作，外人无从得知。

不过，每当回忆起这件事，父亲万才亮都心如刀割，并陷入深深的自我埋怨，恨自己为何要同意儿子出国。

儿子失踪，父亲担忧

“永福，赶紧回国吧，别在外面漂泊了，爸妈天天盼着你回来。”

万才亮在电话的另一头泣不成声，恨不得马上飞到儿子面前。

时隔一年，万才亮终于接到了儿子的电话，得到了儿子平安的消息。

在这煎熬的一年里，万永福每日都在托人打听儿子的消息，将心悬在刀口上。他甚至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最坏打算，这是怎么回事？

2002年，万永福乘坐一艘国内渔业公司的渔船来到南美洲，正式开启自己的打渔生涯。

起初，的收入十分可观，万永福也跟着公司分到了不少红利。

然而，随着行业内部的竞争日益激烈，万永福所在的公司很快被其他大型公司挤压得毫无立足之地。

大约半年后，公司便因经营不善而倒闭。该公司的船员陆续打道回府，被遣送回国。

然而，在出国打渔的这群人中，万才亮愣是没发现儿子的身影。

刚出国时，万永福每星期都会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近来，万才亮再未接过儿子的电话。

此时的万才亮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生怕儿子出意外。他将回国的船员问了个遍，仍旧得不到与儿子相关的任何信息。

紧接着，万才亮又找到渔业公司的负责人，才得知，儿子在乌拉圭走丢了！

霎时间，万才亮的心间五味杂陈，大脑一片空白，站都站不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现在有他的消息了吗？”

“目前没听说任何消息。”对方遗憾地表示。

一个17岁的孩子，只身一人漂泊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无依无靠，该如何活下去？

每当想到这里，万永福夫妇都痛心疾首，终日以泪洗面。

“爸，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没联系您。那天，我和朋友下船游玩，不小心迷路了，身上没带钱和手机。我们也不会说当地语言，就这样流浪了一整年。”

2003年，万永福终于给家中的老父亲打了个越洋电话，为自己报平安。

原来，一年前，万永福因贪玩错过了搭船，身上连身份证与护照也没带，就成了乌拉圭的“黑户”。

万永福与朋友风餐露宿多日，幸得一位华人朋友帮忙，不仅找到了工作，还学会了葡萄牙语。

“永福，回来吧，不要在外边流浪了。”万才亮心疼儿子的遭遇，迫切地希望儿子早日回国，回来就别再出去了。

“爸，您别说了，我没脸回去，出来一年了也没攒多少钱，给您丢脸了。”

只听“滴”的一声，万永福刚想开口继续劝说儿子，电话就挂断了。

好在儿子并无生命危险，万才亮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下。然而，性格执拗的万永福始终不愿意回国。

打工期间，万永福得到了临时身份证，又听说巴西政策宽松，便偷渡至巴西，在一家华人餐厅打工。

11年间唯一一次回国

2006年，正值万永福外出打工的第四年，万才亮再次与儿子失联。父母没有门路，只能在家中干着急，日夜寝食难安。

大约五个月后，万才亮才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可万永福却在电话里表示自己前段时间出了点事，目前已经解决了。

“爸，你这两天有空帮我办一下出生证明和无犯罪记录吧，我要用来办护照与签证。对了，我过段日子会回去。”

2011年，万永福打电话回国，要求父亲为其办材料。

万才亮在得知儿子即将回国的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刻动身去市区办理相关证明，再请人翻译成葡萄牙语，共花费约一千元。

于是，万永福夫妇便满心期待儿子的归来。谁料，这一等便是两年。

2013年8月，万永福从巴西回国，在老家待了将近一个月，这也是他11年前出国之后，唯一一次回国。

奇怪的是，在外打拼11年的万永福竟然一贫如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爸，真的不好意思，这几年没攒到什么钱，没法让你们享福。”万永福用手挠后脑勺，尴尬地说。

“没事！回来了就好，看到你，爸妈就开心。”万永福已经顾不得儿子有没有赚钱，只希望儿子平安。

“爸，我在巴西的中餐厅上班，做了掌勺师傅，以后说不定能自己开个馆子，一年赚个100万不成问题哩！”

听到父亲不在乎自己赚不赚钱，心高气傲的万永福又飘了起来，开始给父母“画大饼”。

一个月后，探亲结束的万永福向父母借了一万多元，说是给巴西的朋友买礼物。

事隔多年，采访的记者发现疑点，询问万才亮：“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巴西工作十几年，怎么可能一分钱没赚到？”

万才亮苦笑了一下，终于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原来，2013年与万永福一起回国探亲的还有他的女老板。

女老板是温州人，为人善良和气，还特地陪万才亮夫妇吃了顿饭。

席间，女老板悄悄地说：“其实万永福这孩子挺努力的，就是手里管不住钱。我一个月给他开5000美元工资，可他一分都攒不下。”

按照汇率，当时的五千美元折合成人民币是三万元，照理说工资不低，万永福是如何花得一分不剩的？

隐藏十多年的真相

“爸，我出了点事，不方便联系您。”

2017年中秋前夕，万才亮突然收到儿子的一条语音，心中慌乱不已。

此前，父子俩约定每月通讯一次，可这一次竟迟了几个月。

万才亮夫妇急得连续发了多条信息，却再未等到儿子的回应。

“爸，加我，我是万永福。”

半月后，万才亮的微信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好友验证。添加好友后，万才亮连续发送多条信息。

过了许久，万永福才回复一句：“我是好的”，从此销声匿迹。

自打万永福没消息后，万才亮夫妇又急又气，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直到2018年4月，万才亮才收到了亲友发来的“万永福在巴西沿街乞讨”的视频。

看完视频后，万才亮急得发疯，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把儿子从屏幕里揪出来。

几天后，一位自称是巴西圣保罗当地的江苏同乡会会长的张先生主动联系万才亮。

“我在停车场看到他的，他一直沿街乞讨，一看到华人，就找他们要钱。我本来想联系华人协会帮忙，凑钱给他买机票，可他说没脸回去，拒绝了。然后我给了他50元钱，他只要5元，说是怕被街上混混抢走。”

听完张会长的叙述，万才亮错愕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儿子的生活竟会如此凄惨。

或许是见万永福可怜，张会长千方百计地联系到了万才亮。此外，他还打听了万永福在巴西的生活经历，揭开了隐藏了16年的谎言。

原来，万永福从巴拉圭偷渡到巴西后，先是在圣保罗的街道上卖炒面。而后，他来到温州女老板的中餐厅打工。

不过，他每个月领到的工资并非女老板所言的“5000美元”，而是两三千巴西雷亚尔，约合人民币五千元，是当地的最低工资。

不过，万永福的确有大手大脚的毛病。工资一发，没几天就花光，欠了一屁股债，连当初回国的机票都是女老板买的。

那次回巴西后，女老板便开除了万永福，具体原因不详。

而后，万永福在韩国街开了家杂货铺，赚了点钱，整个人飘了，开始与街头混混为伍，将钱败了个精光。

此外，万永福还染上毒瘾，彻底跌入无底洞。

后来，万才亮夫妇曾向旅行社咨询出国事项，可对方一听说夫妇俩是农民，又无出国记录，便果断拒绝了。

无奈之下，他给张会长发微信：“如果你把我儿子带回中国，无论多少钱我都想办法给你。”然而，即便张会长有心帮助万永福，只奈何当事人百般拒绝，死活不愿回国。

2020年底，万永福再次出现在一位博主的视频中，仍是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据当地人陈述，万永福这几年一直沿街乞讨，每天可以要到几百元，吃喝不成问题。

不知是自尊心作祟，亦或是习惯了不劳而获的流浪生活，万永福就是不愿意回国。

只可怜万才亮夫妇一直翘首期盼，等待儿子回国的那一天。

遗憾的是，如今国外疫情严峻，万永福的归国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万才亮曾痛心疾首地表示：“就算死，我也要见他一面。”只可惜任性执拗的万永福永远也无法理解一位老父亲深沉的爱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