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金陵十三钗(严歌苓《金陵十三钗》:悲惨而绚烂的牺牲│百花奖历届获奖作品回顾)

小说金陵十三钗(严歌苓《金陵十三钗》:悲惨而绚烂的牺牲│百花奖历届获奖作品回顾)

严歌苓,女,生于上海。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曾就读于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发表长篇小说《绿血》《一个女兵的悄悄话》《雌性的草地》及剧本多种。1988年赴美国留学,获哥伦比亚艺术学院写作硕士学位。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扶桑》《人寰》《无出路咖啡馆》《一个女人的史诗》《第九个寡妇》《小姨多鹤》《陆犯焉识》《妈阁是座城》,小说集《少女小渔》《白蛇》《也是亚当,也是夏娃》《穗子物语》《吴川是个黄女孩》等。有多部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曾担任电影《少女小渔》《天浴》《梅兰芳》编剧。

悲惨而绚烂的牺牲

——关于《金陵十三钗》

文│严歌苓

我一向不认为《金陵十三钗》属于我最好的小说之一,但是它是一篇我长久以来认为非写不可的作品。不知为什么,人在异邦,会产生一种对自己种族的“自我意识”,这种对族群的“自我意识”使我对中国人与其他民族之间的一切故事都非常敏感。这并不是单单发生在我身上的现象,我周围很多朋友很早就在美国开始“南京大屠杀”的资料搜集和展览,同时发起抵制日货活动,甚至在钓鱼岛事件发生之时,十多个人居然募集到一大笔资金,买了一架小飞机,准备代表民间的中国人收复钓鱼岛。所以我常常开玩笑说,把一个不爱国的人放到国外,数年后他可能变成一个民族主义分子。

所以我参与“南京大屠杀”的纪念活动是从1993年开始的。那时在芝加哥,华人社区展示了第一批大屠杀的图片。之后的每年,我都参加大屠杀纪念活动,后来也参加了1997年在南京举行的由中、日双方举办的“南京大屠杀60周年”纪念大会。我就是在参观一个个大屠杀刑场时,感到非得为这个历史大悲剧写一个作品。

国际上把“南京大屠杀”叫成“The Rape Of Nanking”,用Rape(即强奸)取代屠杀。对于这个惨绝人寰的历史事件,国外东西方学者们宁可称它为“大强奸”,然而强奸只是整个屠城罪恶的一个支端。却恰似这个貌似片面的称谓,引起了我的全面思考。那个迄今已发生了七十四年的悲剧的一部分——强奸,是最为刺痛全世界学者的社会良知的,是更值得他们强调而进入永恒记载的。在“南京大屠杀”期间,有八万左右的中国女性被强暴,与三十万遇难者的总数相比,占不到四分之一的比例,但“Rape”却包含更深、更广意味上的残杀。若说屠杀只是对肉体的消灭,以及通过屠杀来进行征服,那么“Rape”则是以践踏一国国耻,霸占、亵渎一国最隐秘最脆弱的私处,以彻底伤害一国人的心灵来实现最终的得逞和征服,来实施残杀的。并且,在大悲剧发生后的七十多年中,事实仍然在被否认,被篡改,于是它是一段继续被凌辱、被强暴的历史。那八万名“Rape”牺牲者,也就一直不能得到雪耻。由此看来,历史柔弱可欺,至今是可被任意辱没强暴的俘获品。“Rape”在此便显出了比屠杀更为痛苦的含义。

战争中最悲惨的牺牲总是女性。女性是征服者的终极战利品。女性承受的痛苦总是双倍的。并且无论在何种文化里,处女都象征一定程度的圣洁,而占领者不践踏到神圣是不能算全盘占领的。这就是男性游戏——战争致于女性的悲剧。

这个故事是献给The Rape Of Nanking(南京大屠杀)中的女性牺牲者的,当故事中的牺牲铺展开来时,我希望读者和我一样地发现,她们的牺牲不仅悲惨,而且绚烂。

中篇小说《金陵十三钗》,作者严歌苓,发表于《小说月报原创版》2005年第6期,获《小说月报》第十二届百花奖原创小说奖,全文收录于《小说月报百花奖(原创)获奖作品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11年1月版

小说金陵十三钗(严歌苓《金陵十三钗》:悲惨而绚烂的牺牲│百花奖历届获奖作品回顾)

访谈:人人心中都有一个《补玉山居》

△记者:老板娘“补玉”的名字取自“以玉补天”的故事,也因此给了读者很多想象,你对这个名字还有什么特别的解释吗?

严歌苓:这种联想是非常美的,现在大部分的读者都会忽略过去,这很可惜。其实完成阅读是读者和作者共同的一件功课,审美的主体配合是非常重要的,这种延伸出来的东西可能正是作家潜意识里沉睡的一些印象。

我一般对给作品中的人物起名字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一个人的岁数、家庭背景等等,大致能从名字上看出一些。我会去采集一些这样的名字,民间的名字要比你所能想象出来的都更真实。但“补玉”这个名字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首先,她跟村里其他女孩有点不一样,身上带有那种文化气息;第二,这个名字还是比较朴素的,像个小村姑。有时候我还会希望女主人公的名字比较好听,听上去就可以感觉她是个漂亮、可爱的女人。

△记者:书中有一句话说:“世上什么样的人你近不了他?自视太高的,精神病患者,逃犯。”《补玉山居》恰恰就是瞄准这几种人的生活展开的,你在人物选择上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吗?

严歌苓:我觉得这几种人最最迫切需要的是把他们真实的身份模糊掉,解除真实身份在当代生活中给他们带来的残酷压力。而当他们来到一个相对乌托邦式的山居里,远离了都市生活,就会忘却,也许还找到了自己人本的身份。在这个感觉中,他们实际上是休了一个短暂的、偶然的心灵假期。这对于我和我身边的一直在忙碌的都市人都是特别重要的。都市把它肮脏的角伸得越来越长,这种原先有的乌托邦正在一个个消失。

△记者:小说由几对男女的故事组成,每一个故事结尾都停在了一个近乎“等待”的位置上。这样的处理只是在给故事制造悬念,还是有意让它停留在一个乌托邦的状态下?

严歌苓:这也是一种延伸式的理解。实际上我写东西只写一稿,任何故事的发生或者说怎么样去写都是一种偶然。我觉得艺术最可贵的一个特性就是偶然性,它只发生一次,像灵光一现,有它的不可重复性。我没有特别地想到什么,也许是这么长时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我,就应该这样结构一个故事。某个故事持续写下去就发现故事合理了,好像在我身上创作力确实是一件很神秘的东西,有些故事推进不了,小说就半途而废了。过去我也有很多这种经验,而现在怎么写,或者说我会把故事搁置在什么地方,确实是我没有预先想到的。

△记者:阅读这本小说的故事结构,就好像在看一部解构式的电影,很清晰,它的设计初衷是怎样的?

严歌苓:我是个很爱看电影的人。从《天使爱美丽》开始,前几年那种解构式的电影确实对我有影响。每个故事会停在哪里我没想过,但这个小说到底会怎么写我是有考虑的。我到了现实中的“补玉山居”,那个山居也是以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命名的,大门口的题字也是某位作家的手书。我在那个山居里就觉得它是一个很好的结构,如果有几对男女,他们背后的生活是怎么相遇的,后来发现,中篇小说容纳不了那么多人生。

△记者:听说这本书你已经改编了一个影视剧本,结构还沿用原著,要做一个解构式的电影吗?

严歌苓:这个剧本是在《寄居者》之后完成的,不是电影而是电视剧,恰恰要打乱这个小说结构才能完成电视剧,因为电视剧是不允许你用一个倒叙的方法来讲故事的。

△记者:你曾经说要利用其他形式的媒体,让文学存在的时间长一些,同时也说过自己不是影视的供应者,希望影视和文学应该是分开的,文学和影视在你这里好像存在着特别微妙的关系?

严歌苓:我常常在想象,文学的存在要依赖多少当代的媒介,我们不再是19世纪末那个雨果的时代了。那时候只有纸和印刷,没有别的媒体,现在有这么多刺激年轻人感官的媒体,文学肯定要退居到一种经典式的艺术样式。我觉得还是要按照自己理解的文学艺术去写,写出来有很好的导演可以将其影视化;我不拒绝,但并不是每一个作品都能被拍的,我不能将就着你拍,为了影视而妥协我的文学写作,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媒体在爆炸,能有时间看两页书是那些闲下来看电视剧的人。电视剧的号召力那么大,为什么不利用呢?我觉得影视可以拿来为文学服务,悲观地想我是为它提供一个故事,正面去想就是在宣扬文学。很多人看了电视剧又回过头找原著,这就是对我们很积极的帮助。不要说电视剧是低劣的艺术,是亚文化,我就拒绝他们去拍,这其实是不必要的。如果有100万人看过这个电视剧,大概你会找回20万人来看你的书,至少有这样的一个比例吧。

△记者:把原著改编为影视作品,你有没有一个底线,比如在对原著精神的把握方面,会不会因此更倾向于自己做编剧?

严歌苓:我有一个缺陷就是从来不看电视剧,没有时间看,电影我会去看,不看就不知道他弄成什么样子。有人后来说把《小姨多鹤》里的日本人改成了中国人,可是那样一来,要体现的中国人的精神就没了,那种宽容、自我疗伤的能力,故事里那种中国的美德就统统都没了。可是改成那样了我也没办法,说是上级要改的,我也不明白。

影视其实就是一个大广告,如果你这也不许改,那也不许改,连这20万人都有可能抓不住。我对自己作品的改编没有几个,《补玉山居》是第一个亲手改成电视剧的作品,《金陵十三钗》其实是第二个。自己执笔的时候还是更能把握一点原作精神。

△记者:自己改编成影视剧会对小说的创作有影响吗?

严歌苓:我出版的密度很高,市场消化是个问题,自己的作品就会产生自相残杀的局面。一个作品没有渗透,另一个作品又出来,这在西方图书市场是很忌讳的。西方的出版社对我说,你不能让我们在两年内再出版一本你的书,那会对读者造成困惑,会消化不良。我应该考虑到这一点,有的时候市场经验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读者也会质疑:“严歌苓你怎么写得这么快啊,是不是都在胡写呢?”其实我写东西确实很快,写一个长篇也就两三个月。遇到这种问题我讲不清楚,我这个人喜欢创作,一有想法立马就想写。我不可能写完一个小说,这一年就什么都不干了。有时候导演、制片来找,很多时候是盛情难却,我基本上都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了编剧的任务。

当然,我也可以一两年时间什么都不干,一个人什么都不干,空白的时候实际上是在成长,在悟,飞跃和认识往往都产生在一个看似空白的状态下。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记者孙若茜

长篇小说《补玉山居》,作者严歌苓,发表于《小说月报原创版》2012年第1-2期,获《小说月报》第十五届百花奖原创长篇奖,全文收录于《小说月报第十五届百花奖原创获奖作品集(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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