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雪忆柔

她因6岁时走丢，被花甲之年的老人抚养收留。一生未婚的老人直等到把她养至17岁，便可与她成婚。少女在老人的悉心照料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十年，老人每天都会在日历上标记着那指日可待的成婚之日......

以上情节来自于韩国鬼才导演金基德拍摄的电影《弓》，这是一段禁忌之恋，或许也是一种感念还愿。老人的执着和守护，少女的烂漫与天真，若这二者发生爱情之外的任何情愫，似乎都会很美好。只是当养育之恩变成有所图谋时，这畸形的关系只会撕裂所有幸福的梦境。

在茫茫的大海上，有两艘相连的船，一大一小，仿佛船上的一老一少。

船是专门用来接待游玩和垂钓的客人，老人与少女以船为家，十年来一直生活在海上。

老人手中常常拿着一把弓，他射弓的技术一流，而这把弓有三个用途：驱赶意图染指少女的客人，作为拉响二胡的弦，以及占卜客人的命运。

自7岁上船以来，少女从未再登上陆地，她的世界围绕着老人与大海，唯一能接触到的便是一茬又一茬的客人。

日子循环反复，白天时他们接待客人，夜晚来临老人会给少女擦拭身体，像照顾孙女一样地对待未来的“妻子”。单纯的少女欣然地接受着这一切，对人世毫无所知。

老人每天划掉日历上的日期，很快就要翻到了写有“结婚”的那一页，然而命运的转机也随之而来。

这一天，海上前来垂钓的客人中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因为从未见过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客人，少女很快对男孩产生了兴趣，两个人也迅速地成为了玩伴。

少女天然渴望亲近男孩，这一切自然看在了老人的眼中，而此时的男孩也从客人们的口中了解到了女孩的“身份”。

临走前，男孩将自己喜欢的随声听送给了少女，看着少女依依不舍的样子，老人将男孩留下的礼物扔到了海里。

为了防止自己辛苦养大的“童养媳”动了凡心，老人决定将成婚的日子提前。然而再次返回的男孩带来了女孩父母“寻人启事”的广告，原来女孩失踪后，她的父母始终没有放弃对她的追寻，而男孩也借此机会打算解救这个无辜的少女。

男孩谴责老人是自私的恶魔，愤怒的老人将手中的“弓”对准了男孩，而少女却全然不顾地挡在了男孩的身前。一生占卜无数的老人，为自己卜了一卦，得知结果的老人绝望地放女孩离开。

临行前，看着孤独站在船上的老人，少女于心不忍，终是脱开了男孩的手，答应与老人成婚......

花甲之年与花季年华，本该是祖孙的年龄差距，却让不该有联系的两个人结成了匪夷所思的情网。少女就像是被网困住的鱼，豢养在老人的悉心照料之下。然而爱情从来不是强迫，按照设定路线行进的从来不是爱情，那是欲望控制之下的私欲。

少女自始至终未曾对男孩说过一句话，但是爱情就在这沉默中静静萌芽。情投意合的吸引，才是正常的情感迸发方式。

在男孩出现前，面对各种客人的觊觎，单纯的女孩一无所知，这些陌生人也从未影响到她和老人的生活。真正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是生命中另一个人的到来。

电影《弓》的这种“养成系”是不同于《源氏物语》的浪漫，也缺少《洛丽塔》的欲望。《弓》看起来更加纯粹，因为老人把这重大的时刻看作是一种仪式，所以才会一直守护着少女的天真。

当然，如果说老人与少女没有感情，那显然有悖人性。同意让少女和男孩乘小船离开时，老人将小船绳索的另一端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发现异常的少女立刻砍断了绳索救下了朝夕相处的老人。是少女的天真善良决心让她放弃爱情，而选择成全一个老人的心愿。

当老人和少女穿上韩国的喜服后，老人并没有去染指少女干净的身心，他完成了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仪式，最终选择跳入了海中。也许，他自始至终追寻的从来不是世俗的情爱，而是完成人生的一种圆满。

这部影片看起来似乎充满了“欲”，然而却是如“玉”一般的情怀。这世间总有比欲望更值得追寻的，那便是一颗纯净如玉的心灵。

《弓》是一个交织着情爱与荒唐，疯狂与妥协的故事，影片看似简单，却深含隐喻，是少女的存在本身，更是那把无处不在的弓。

少女是纯真、勇敢和自由的代名词，她似一颗未经世俗雕琢的水晶。面对客人再三的戏弄，她始终面带礼貌的微笑，她不懂这是人之恶俗。当有客人伤害老人时，柔弱的她可以拿起弓保护家人。在与男孩结识后，她骨子里的荷尔蒙被唤醒，像是从囚笼中飞出的金丝雀，渴望更广阔的天空。

那张紧握在老人手中的弓，是束缚、奴役和私欲的象征。它作为武器时，充满了戾气和暴力；它是琴弦时，洋溢着孤独和萧瑟；它来占卜时，则是天意和宿命。

尽管老人会占卜，然而却是需要少女配合的一个仪式。每一次少女坐在大船吊着的秋千上，老人都会在少女摆荡秋千时射出三支箭，再由少女将箭的位置告知老人，从而推算出一个人的命运。

这样的形式就已经暗示了结局，所有幸与不幸的结果皆出自少女之口，而她才是左右命运的掌控者。这也意味着，一切形式的私欲，都将败给善良的力量。

故事的最后，少女和男孩乘小船离开，而大船则缓缓地沉没在了海面之下。这似乎是老人的落叶归根，同时也是束缚之茧的挣脱，是一个生命的湮灭，也是另一个生命的重启。

你看，大海上那渐去的白帆，大概就是少女未曾浸染世俗的纯洁的心。

作者：雪忆柔

文字是灵魂的歌者
指尖在书海中起舞
愿以我之心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