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世界杯荷兰博斯曼(足球转会史话系列「廿四」：博斯曼)

博斯曼被谁逼急了？

之前介绍了伊思谭转会阿森纳遇阻，打官司把转会制里的「续签」条款废除了，但在欧洲大陆，有那么几个国家冥顽不灵，非要搞出革命才罢休。比利时贵为欧洲之都，比利时足坛竟如此野蛮，要断博斯曼的活路，令人吃惊。

博斯曼之前，欧洲足坛有无数和他同样命运悲惨的例子，只是没人敢像他这么豁出去，即使豁出去，也没有条件。博斯曼裁决，真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欧盟成立，成员国之间开放劳工和货物的流通；地利：这一条只在欧盟内部有效，欧盟总部就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人和：有大状名曰杜邦路见不平，接了博斯曼的状纸。

博斯曼究竟受了什么委屈？他效力皇家列日，合约到期，俱乐部刁难不让他转会，开出高价让下家敦刻尔克知难而退。博斯曼打不上比赛，工资剧降，生计无着。没人相信博斯曼能赢。但他赢了。这事若发生在英、法、西班牙，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些国家有相应的仲裁机构，解决劳资纠纷。偏赶上皇家列日这么轴，博斯曼又这么倔。

裁决不仅为他个人伸冤，还为千千万万的同行解除了历史束缚，还进一步废除了外援配额制。裁决前，欧洲主流联赛存在外援配额，一队一场最多上三名外援，大名单也只能有三名外援。欧盟成立，令部分外援成为「内援」，只要你持欧盟成员国的护照。

二战后，德国那帮容克贵族检讨：希魔是咱们的劫数。那意思，不是我们无能，是那个仁丹胡子灾星下凡，祸害我条顿诸侯。但他们不承认自己主动和元首同流合污的无耻嘴脸。

足坛也一样。如今俱乐部对球员合约到期走人怨声载道，却不曾听他们检讨：当年要是有人出面调停，敲打一下皇家列日那个混账俱乐部，让博斯曼开心转会，不就啥事没有吗？

裁决一通过，俱乐部不仅再也无法阻止合约到期的球员离队，且颗粒无收。一方面俱乐部的运营成本激增，为了留住骨干，必须大幅加薪，合约还剩两年的时候就要张罗续约。

这对依赖培养人才维持运营的中小型俱乐部是没顶之灾。最突出的受害者是阿贾克斯。裁决前，他们还能保持欧洲一流俱乐部的地位。裁决后，阿贾克斯立刻堕入二流甚至三流。豪门不仅挖他们的球员，还挖他们的学徒。自１９９６之后，阿贾克斯２０多年没进过欧冠半决赛；荷甲三强只有费耶诺德拿过一次联盟杯；荷兰足球也没有了三剑客，再次连续缺席两届大赛。

比利时更惨。博斯曼之前，该国的三大豪门，安德莱赫特、布鲁日和战旗列日【又译「标准列日」】，在１９９５年之前还拿过若干联盟杯和优胜者杯，之后欧战最远走到八强。

但买家降低了成本啊，你争辩。

并没有。买家不掏转会费，这笔钱也省不下来，都变成薪水和佣金，进了球员和经纪人的腰包，流出足坛。

今天你是买家，转眼就会变成卖家。在食物链顶端的俱乐部就那么两三家，甚至尤文图斯和拜仁都做不到想买谁就买谁。阿贾克斯好歹家大业大，青训名声在外。规模更小的俱乐部咋办？他们不能通过培养人才维持运营，就此凋零没落。这对社区和城市的文明建设，好事还是坏事？博斯曼裁决沉重打击了长线经营的俱乐部，人才还没成熟，集体就散伙了。大家都只看眼前，不管未来。

裁决之前，欧洲主流联赛中还有那么几家专事代刮，比如意甲的乌迪内斯，葡超三强【本菲卡、波尔图和里斯本竞技】，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皇家社会和毕尔巴鄂。都是出名的「黑店」。博斯曼裁决生效，豪门干脆自己来，薅二三线俱乐部的羊毛，都撸到自己的足校里，美其名曰青训，其实是摘了人家半成品的桃子。

博斯曼裁决砸碎了一支球队只限三名外援的习俗。

配额没了，俱乐部成了雇佣兵的集散地。消除配额，固然令人才流通更顺畅，但也影响了国家队的成绩。每当英格兰在大赛成绩欠佳，媒体就会拿英超问罪：都怪你们，本土球员都踢不上比赛！

阿森纳和切尔西都试过首发甚至替补都是外援，意甲有过之而无不及，乌迪内斯一度花名册上有几十号小黑娃。足球的民族属性很强，失去身份和背景认同，俱乐部就失去凝聚力。意大利藉「海归」取巧却未能进军１９５８世界杯，一怒之下开启海禁，反倒促成本国人才成长。

从１９５８到１９７８，意大利球员频频刷新世界纪录，维耶里之后，再无天价意大利球员转会。巴乔、维亚利、皮尔洛这些人，都留在记忆里了。目前列身价排行榜前５０的球员中，没有意大利人。

裁决后，意大利立刻人才断档，他们不再培养自己人，让南美球员找本护照多省事？很多南美球员为去欧洲踢球，顿时白云苍狗，纷纷「寻根」，或者通过定居，谋一本欧盟护照。德古兹曼倒是成了荷兰国脚，哪一点像荷兰人？要不是荷兰人才断档，他配代表荷兰？裁决前，你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人。现在只要钱够了，基本能做成买卖。齐达内、菲戈、卡卡和总裁分别是尤文、巴萨、米兰和曼联的男一号，皇马给得起，谁也拦不住。

转会费并没有因为裁决而减少，身价反而跳得更高更快。破亿，破两亿的转会费，都是本世纪发生的大事。博斯曼有好处吗？木有！他破产了，媳妇儿跟人跑了。最后赔他的俩子儿还不够给律师费。害人害己，都是小不忍则乱大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