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无冠的三狮军团,让“Football's coming home”的回家路一直遥遥无期。不过无止境的等待,马上或许会画上句号,至少,已历史性晋级欧洲杯决赛。
贵为现代足球起源地,英国球迷总是狂热,对球队寄予厚望。在历史原因下,除了世界杯,其他国际大赛上,英国仍然以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各自派出所属的代表队,其中最受瞩目的,始终是实力较强的英格兰,不时被吹捧为大热门,但往往都是大热倒灶。
战绩不如预期早成常态,自1966年首夺世界杯后,一直与冠军无缘,欧洲杯最佳成绩只是季军,即从来未晋级过决赛。千禧年的黄金一代曾被视为希望,前、中、后均有球星,例如杰拉德、兰帕德、贝克汉姆、斯科尔斯、欧文、里奥·费迪南德,可惜功败垂成。到近年星味褪色,英格兰不再粒粒皆星,表现反而有惊喜,2018年世界杯夺得殿军,为近30年来最佳,今年再入欧洲杯决赛,球迷都啧啧称奇。
成功固然需运气,今年英格兰晋级路上的对手,除了16强硬碰宿敌德国,其余为乌克兰及丹麦,都非夺冠热门(当然实力亦不容小觑),然而成功始终并非偶然。说是“究极进化”,其实重点是改善过往的陋习。
黄金一代的失落
英格兰主帅索斯盖特在八强战胜乌克兰时便提到,天赋并非所有,团队建立更为重要。事实上,英格兰过往多年的核心问题,往往并非球员个人技术逊色,名帅瓜迪奥拉曾指,千禧年的英格兰黄金一代,其实阵容可与当时横扫世界杯及欧洲杯的西班牙媲美,但最终最佳成绩也只是八强止步。
球员不和影响合作
问题成因涉多方面,黄金一代球员的说法,亦点出一大重点-团结。杰拉德曾忆述,在国家队时,与球队竞争对手之间确有憎恶,但往往要装出友好的样子;里奥·费迪南德与兰帕德同样出身于西汉姆联的青训,里奥·费迪南德曾指,21岁前二人出双入对,但转会令二人成为竞争对手后便停止交流,虽然不讨厌对方,但不想让兰帕德从国家队取得任何东西回切尔西(I didn't want to give him anything that he might go back to Chelsea with)。杰米·卡拉格与加里·内维尔本应是国家队的后防搭档,但由于在球队上,利物浦与曼联存在宿敌关系,令二人当时互相鄙视,直至现时成为天空体育的同事,才发觉双方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要忘记,到2010年时,再爆出特里出轨队友韦恩·布里奇的女友,试问如此气氛的更衣室,怎会有好表现?
媒体、球迷压力阻碍发展
除了球员间的关系,5年前受英国足总委托,担任球员的绩效教练(High Performance Coach)的伊斯特伍德(Owen Eastwood),近日亦出书《Belonging: The Ancient Code of Togetherness》,更深入地讲解英格兰的问题。书中提到他曾访问欧文,对方表示当时球队一直受媒体及球迷影响,认为英格兰需踢出传统的体力化足球,高压迫、高体能,如“斗牛犬”(Bulldog)般。前英格兰主帅斯文-约兰·埃里克松虽然想脱离传统英式踢法,采用控球在脚的欧陆踢法,但一旦球队放慢节奏,便会被外界口诛笔伐,结果球队踢回传统英式足球,未能踢出最合适的风格。
重建失落的英格兰身份
伊斯特伍德进一步剖析英格兰的问题,贵为效能教练,他曾任教不同球类运动的球队,以毛利语“Whakapapa”一词,提出其理念。简单而言,便是在一个族群中建立归属感,从团结中获取力量。他与欧文等球员的访谈中发现,英格兰国家队一直没有提到历史,其形象则如前文般,是由媒体塑造的“斗牛犬”,没有建构其根源,欠缺身份认同,球员亦可能视国家队为球队以外的次要赛事。
就此,伊斯特伍德重新建构英格兰国家队的身份,追源溯本,由文化历史角度出发,再连接当代英格兰,既是过去,也是现在,不会一成不变地怀缅历史,建立“我们的故事(Us Story)”。例如先从球衣上的三狮标志说起,并非留在球场上,而是到英国国家档案馆了解根源。事实上,近年多项举动都可见,英格兰越来越重视国家队球员,例如阿诺德2018年首次入选国家队时,由英国威廉王子亲手送上球衣;即使并非皇室成员,但也会由著名前国脚颁赠球衣,例如鲁尼送予卡勒姆·威尔逊,有更浓厚的传承味道。另外,过往球员征战国家队时,会经邮寄获得队帽(Cap),但之后改为正式的颁授仪式。
在英格兰第1000场比赛时,英足总亦推出“传奇号码”球衣,每名球员会按照历年入选次序,获发绣上编号的球衣,例如最新一人便是1262号的西布罗姆维奇门将萨姆·约翰斯通。编号1243的切尔西中场梅森·芒特表示,1000场比赛只有1200多名球员参与,想到每年有不少人希望成为足球员,为国出战,便发觉自己是少数有幸获得殊荣的人,并感受到很多英格兰传奇曾穿上同一件球衣,与前人共荣誉。
在建立身份后,球员背后有共同的英格兰故事,相同的目标,表现得更团结,至少更衣室更和谐。2019年斯特林曾与乔·戈麦斯起争执,但索斯盖特亦即时将斯特林踢出阵容,以强调团队合作。在球场上,今届欧洲杯赛上的防线,撇除门将,主要由曼联及曼城球员组上,虽是球队上的宿敌,却依然合作无间,至今只失一球,稳健防守成为晋级决赛的一大原因。
索斯盖特知人善任,敢于弃用大球队球员
当然,撇除这些较为抽象的概念,英格兰在技术层面亦有可取之处。有今日的成绩,索斯盖特自然功不可没。在挑选阵容上,索斯盖特与过往主帅不同,从前的英格兰虽粒粒皆星,中场是杰拉德、兰帕德、斯科尔斯、贝克汉姆,但将最出色的球员一同放在阵中,并不代表得出最佳效果,球场上一加一从不等如二,“双德”问题直至二人挂靴,都未曾解决,反而欠缺愿当“绿叶”的球员,例如当年英格兰球员主要来自大球队,出身其他球队的球员,纵然有出色的表现,始终少有发挥机会,当时西汉姆联的队长斯科特·帕克能攻善守,却始终欠缺上阵机会,直至挂靴亦只曾上阵18场。
不过当代英格兰,选人不再凭出身,大球队球员亦会当替补。在中场方面,索斯盖特不时采用双后卫,并起用来自小球队利兹联的卡尔文·菲利普斯,以及西汉姆联22岁小将德克兰·赖斯,反而将带领利物浦夺冠的乔丹·亨德森放在替补席,甚至十六强对阵德国的生死战,亦是德克兰·赖斯担任正选,到88分钟才由乔丹·亨德森入替,这是在过往的英格兰不太可能发生的。不过,德克兰·赖斯亦以表现报答索斯盖特,在德国一战中,有3次成功抢截、4次拦截,两者同为全场最多,传球成功率更达95%,在零封德国的赛事上实在功不可没。
在锋线方面,英格兰虽有名气更大的球员,如曼联的拉什福德、曼城的菲尔·福登、刚转投曼联的杰登·桑乔,但索斯盖特在淘汰赛阶段,两度以阿森纳19岁小将布卡约·萨卡任正选。要知道,布卡约·萨卡是2019/20赛季才逐渐于阿森纳获上阵机会,却能于国家队获委以重任,于英格兰确是难能可贵,反而拉什福德未曾于欧洲杯获正选。结果,布卡约·萨卡亦不负所托,在丹麦一战中,其传中球令丹麦守将“摆乌龙”。
防守有功,进攻有待改善
战术上,索斯盖特重视防守,今届赛事多起用如前文所言的双后腰,令至今6场赛事只失1球。索斯盖特领军以来的60场比赛,只失39球,场均约1.54球,胜率达65%,撇除只领军一场的山姆·阿勒代斯,仅次于67%的卡佩罗。另外,在60场赛事中,有35场赛事在互射点球前成功零封对手,整体落败率只有17%,数据上并不失礼。至于进攻方面,60场攻入121球,即场均2球,并不算差,但值得留意,当中部分赛事是对阵马耳他、圣马力诺等弱旅,拉高场均进球,故观看英格兰的比赛时,有时会发觉进攻并不锐利,有时较为沉闷,尤其在双后腰的阵型下,中场组织力较弱,根据whoscored数据,英格兰进攻主要靠边路发起,左路占40%,右路为37%,仅23%为中路发起。
诚然,现今英格兰球员在个人实力、星味而言,或未如过往的黄金一代;踢法也未必华丽,甚至有时可以沉闷形容,但近年战绩逐渐改善,历史不再成为包袱,反而成为荣誉,一切都要归功于索斯盖特团队及一众球员。无论是否能夺冠而回,至少可相信英格兰足球已上轨道,“It's coming home”不再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