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日本队一样,韩国队也在世界杯前一年内经历了换帅的风波。但两次下课的因果关系却完全相反:作为日本足球的改革者,哈利霍季奇并没有真正完成对于日本足球技战术风格的改造,也没有对日本联赛、青训以及民间足球带来实质性影响,但他的带队成绩还说得过去,起码日本队有惊无险地顺利晋级世界杯;而作为韩国足球的改革者,施蒂利克的工作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效,韩国足球在各个方面都在他的帮助下有所进步,但他的带队成绩却一塌糊涂,十二强赛连负中国和卡塔尔的局面让他只能接受下课的命运。
施蒂利克下课后,韩国足协也选择了本土主帅来带队征战世界杯,申台龙是最终的胜出者。但申台龙并不是韩国足协最初的选择。从最早内定的许丁茂,再到公布结果前一天晚上的郑海成,申台龙只是韩国足协的第三选择,但他也是目前这支韩国队最适合的人选。可要说到本届世界杯的结果,相比4年的洪明甫,申台龙这一次的面临的任务更加艰险。
施蒂利克当初为何胜出?
2016年以前,随机向一位韩国足球人提出“谁是韩国足球教父”这个问题,答案都只可能是一个——荷兰人希丁克。但2016年,他们或许会给你一个不同的答案:德国人施蒂利克。
14年巴西世界杯,韩国队小组赛一平两负未尝胜绩。糟糕的战绩不仅使时任主帅洪明甫黯然下课,同时也让韩国足协经历了一次剧烈的人事变动。最终,富有进取意识和改革精神的李荣秀成为了韩国足协技术委员会的长官。在他的力主之下,前德国国青队主帅施蒂利克正式成为韩国队主帅。在当时,多数人都不看好这位外籍教练能够在韩国取得成功。除了当时施蒂利克算不上世界级名帅(当然现在也算不上)之外,过往大多数外教在来到韩国后无法彻底融入当地文化的先例才是真正让大多数人感到担忧的原因。
韩国是一个比较尊崇儒家文化的东方国度,“长幼有序”、“等级制度”这些儒学的核心思想如今也依旧存在于韩国的职场和家庭当中。因此,韩国国家队既是一个职场,也是一个大家庭,再加上韩国人出了名的“身土不二”的观念,使得他们很难向外来者敞开心扉。而施蒂利克正是在这些方面展现了不输希丁克的适应力和融入度。
在谈判阶段,韩国足协当时也接触了范马尔维克等世界级名帅,但没有人答应韩国足协提出的“观察联赛球员表现和青训”等条件,只有施蒂利克答应了。这被韩国足协看做是能够融入韩国文化、愿意与韩国足球人一起提升韩国足球水平的重要指标。除了精神层面的优势,施蒂利克在技战术领域的观点,也让当时力求韩国足球回归正轨的韩国足协颇为心动。
放弃理想的实用主义者
2010年世界杯后,西班牙传控足球成为连续几任韩国本土主帅的追求,但无论是赵广来、崔康熙还是洪明甫都没能把传控足球与韩国队完美结合起来。而崔康熙在任时“进攻学巴萨,防守学皇马”的理念更是差点让韩国国家队在世预赛四十强赛阶段就贻笑大方。因此,接任洪明甫的施蒂利克从上任伊始就强调韩国足球应该摒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务实的攻守平衡。这也是他上任后第一场比赛在有丢球情况下韩国队赢球却引得他不满意的原因。
在施蒂利克的战术理念下,所有球员都必须参与防守,一旦有人不能坚决执行这一战术,那么他就不再能够获得为国家队出场的机会,无论年龄大小、地位高低。在韩国队提出这样的战术要求,却能够在下课之前一直得到球员的拥护,这在韩国是非常罕见的。
2015年的亚洲杯,韩国队是所有参赛球队中失球最少的球队,而且直到决赛才丢球。前两场对阵中东球队“1-0主义”让所有人惊叹韩国足球的实用性登峰造极,而1-0最终小组赛击败东道主澳大利亚,也显示了施蒂利克球队在防守端的强硬。尽管最终没有拿到冠军,但施蒂利克很明白其实球队已经被他成功改造。世预赛零失球,也就不足为奇了。
除了国家队层面的改造,施蒂利克也完成了合同中规定的对于韩国足球在各个方面的帮助,不仅仅是职业联赛,凡男子足球运动,他都会到现场观战,包括中学生联赛、大学联赛和业余联赛等。同时,他还在韩国足协的帮助下宴请过韩国K联赛12强的主帅,请他们给国家队提出指导意见。在日常,也经常前往各地讲学,传递知识,甚至到海外观察学习。
十二强赛战绩只是导火索
能够如此身体力行地帮助韩国足球在各个方面获得提升,施蒂利克被称为韩国足球“新教父”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施蒂利克在场外的行为,却并没有直接帮助到他在国家队执教的成绩。十二强赛首战面对中国队,3:0领先的韩国队差点被中国队在自己的主场翻盘,这样的成绩显然很难让韩国媒体和球迷满意,而那场比赛,只是一个开始。
从3:2险胜中国队开始,韩国队在十二强赛中一路磕磕绊绊,除了依旧糟糕的得分能力,韩国队的防守也无法再看到四十强赛时的优异表现,截止施蒂利克下课时,韩国队居然是世预赛亚洲区十二强赛丢球最多的球队,这样的成绩多少也能反应球队内部的一些问题。即球员们虽然拥护施蒂利克,但对于他的战术,球员们却没有贯彻下去。
但真正导致施蒂利克下课的原因也并不完全处于战绩,而是施蒂利克本人也失去了上任时对球员和球队的耐心,将自己曾经重用的郑又荣、石现俊踢出国家队名单,又不停地在发布会上狂怼媒体,甚至在公开场合放言“韩国没有塞巴斯蒂安那样的球员”,这句话让韩国国内对他的不满情绪达到了顶点。
终于,在接连负于中国和卡塔尔之后,韩国足协痛下杀手解雇了施蒂利克。从2014年9月24日接手韩国队开始算起,施蒂利克在这个岗位工作了整整996天,超过许丁茂(912天)成为了韩国足球史上“年限”最长的合同工。
与此同时,当初力主施蒂利克执教的韩国足球技术委员会委员长李容秀也随即宣告“负责”辞职。这位1959年出生的世宗大学教授甚至还在新闻发布会上当众鞠躬“谢罪”,他也成为了继巴西世界杯兵败后的皇甫官之后又一位因战绩不佳“下课”的韩国足球技术委员会“一把手”。这也是韩国“官场责任制”文化的体现。
十二强赛出线已是极限
前文提到过,申台龙并不是韩国足协最初的选择,许丁茂和郑海成的顺位都曾经比他要靠前,但最终的赢家,却是这位曾经在韩国各级国字号完成过“救火”的替补队员。也正是因为他区别于许丁茂、郑海成和崔龙洙的“救火”属性,让申台龙成为了最后的赢家。除了救火,韩国足球目前中生代的主要球员,例如郑升炫、权昶勋、黄喜灿、石现俊、李升祐等人,都曾经是申台龙的弟子,在对队员了解程度这一方面,申台龙同样有优势。
但事实上,就算申台龙再了解这些球员,也无法改变韩国队在十二强赛阶段的糟糕表现。以十二强赛最后一战为例,“赢球最保险”的韩国队在塔什干的客场排出了攻击性极强的3-4-3的阵型,但当晚比赛所有球迷和媒体都在吐槽韩国队踢得“保守”。事实上,为了能够取得进球,申台龙已经做出了“全力进攻”的指令,只是在执行阶段,韩国足球已经在逐渐丢失他们最大的优势——身体对抗。
一直以来,“身体对抗”都是韩国队在亚洲范围内的最大法宝。但近两届世预赛,我们都很难看到韩国球员身体对抗强的影子。尤其是在去年刚刚结束的十二强赛上,面对乌兹别克斯坦和伊朗,韩国队在身体对抗方面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孙兴慜、黄喜灿、李根镐这些在各自联赛踢得风生水起的球员到了国家队的比赛却一次又一次在一对一防守中败下阵来。
除了身体对抗,韩国球员的平均能力,也在逐步下降。同样以十二强赛最后一场比赛为例,全场比赛,韩国队其实获得了不少射门的机会,但却很少有球员果断地选择射门,而是更多地将球传给队友,这也是韩国队为什么看上去又不少射门机会却始终踢得像防守反击一样。足球场上,射门的机会稍纵即逝,错过这个机会,球队就要立刻转入被动防守的状态等待下一次机会。这与我们印象中那支精神属性极强、永远敢打敢拼的“太极虎”完全不同。
在这样的背景下,韩国队又被抽进了堪称“死亡之组”的F组,同组的对手有:卫冕冠军德国队,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头名墨西哥,以及在欧洲区预选赛附加赛正面干掉老牌豪门意大利的北欧新锐瑞典队。以韩国队目前技术能力下降,身体对抗不足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墨西哥还是瑞典,他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赢球。德国?恐怕韩国媒体和球迷只会在赛前猜一猜他们的球队会输几个。
权敬原落选并不意外
今天上午,韩国队公布了最终的23人大名单。除了之前重伤告别权昶勋(第戎)和李根镐(江源FC),李青龙(水晶宫)、金珍洙(全北现代)和权敬原(天津权健)等三人也最终落选了23人大名单。
在解释落选队员的原因时,申台龙表示:“李青龙在对阵阵洪都拉斯时受伤了,金珍洙的老伤未愈,两人世界杯前都难以康复。而权敬源,他防空能力不行,相比其他后卫要差很多,对阵高空球为主的瑞典时会很吃亏。”
如果说前两人的落选并不让外界感到遗憾,那么权敬原的落选就让很多球迷尤其是中超球迷感到意外。效力权健以来,权敬原一直是权健后防线不可或缺的一环,而他也用出色的表现回报了卡纳瓦罗和保罗·索萨的信任。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权敬原并不是后防核心的最佳人选,而在高空球防守方面,他也确实弱于郑升炫(鸟栖沙岩)。
在中国足协的“外援政策”颁布之前,韩国外援,尤其是韩国中卫特备为中超球队所喜爱,大家熟知的金英权(广州恒大)、金周荣(服兵役,连尚州尚武都没进去)、张贤秀(东京FC)、金基熙(西雅图海湾人)都是其中的代表。但事实上,不是所有韩国中卫都能够胜任后方领袖的角色,尤其是金周荣和金英权,他们原本在国家队和俱乐部更多都是担任“协防者”的角色。但来到中超后,高身价和高能力让他们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这也是金周荣和金英权在中超越踢越“迷糊”的原因所在。
在郑升炫(鸟栖沙哑)和郑又荣(神户胜利船)分别可以作为四后卫和三后卫的后防核心的情况下,如何搭配协防中卫就成了申台龙需要面对的问题。很显然,在这个方面,权敬原确实比不过他的老大哥金英权。他的落选也就不让人那么意外了。
从韩国队目前的阵容来看,仅看前场,韩国队的阵容还是很具有侵略性的(但这不能跟得分能力划等号),但从后场阵容来看,这些主要来自J联赛和K联赛的后卫们在面对真正的世界强队时能够拿出怎样的表现,谁都不敢打包票。对于球员来说,他们需要在世界杯上踢出好的表现,否则就将面临来自韩国国内巨大的舆论压力;而对于申台龙来说,世界杯就像一次“高考”,而他就是那个仓促上阵的“考生”。一旦这次韩国队惨败而归,申台龙恐怕要跟国家队主帅的位置彻底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