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俄罗斯当前都面临着低生育率问题，俄罗斯情况比中国更为严重。

历史上，俄罗斯及之前的前苏联政府都出台过很多措施鼓励生育，但收效甚微，前苏联解体后，更是经历了长时间的人口负增长。

2006年开始，普京政府推出“人口新政”，出台“母亲基金”等政策，这一系列优惠措施被媒体称为向育龄妇女“赎买儿童”。如今，15年过去了，普京的这些鼓励生育措施奏效了吗？

我们一起来看看。

困扰俄罗斯半个多世纪的低生育问题

俄罗斯低生育率问题由来已久。

由来已久，是有多久？远到前苏联还没有解体，远到赫鲁晓夫“被退休”的年代。

数据显示，1950~1955年俄罗斯总和生育率是2.85，1960年后开始下降，1965~1970年降至2.02，已经低于世代更替水平，直到前苏联解体前，基本维持在2左右。

前苏联解体后，急剧的社会变革使得俄罗斯政治经济环境一片混乱，俄罗斯人民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哪还有心情造人。于是，1995~2000年总和生育率最低降至1.25。

普京上台后，情况才开始有所好转，2005~2010年总和生育率才回升到1.44,2010~2015进一步提高到1.66。

但整体上来看，俄罗斯总和生育率已经有超过半个世纪处在世代更替水平以下。由于长期生育率偏低，俄罗斯人口从1993年开始负增长，直到2010年才恢复正增长，要是剔除移民因素的影响，实际上是到了2013年才由负转正。

统计数据显示，1995~2015年这20年间，俄罗斯人口净减少了480多万人，减少比率为3.3%。

低生育率造就“俄罗斯的黑洞”

人口的长期负增长使得俄罗斯社会出现人口危机，导致劳动力不足，经济发展受到极大制约。

由于劳动力储备面临日益枯竭的境地，俄罗斯劳动力缺口高达1000万，在远东和西伯利亚等石油、天然气和木材资源富足区域，男性青壮劳动力短缺问题更为严重，一定程度上拖累了俄罗斯的经济增长。

因人口自然减员或居民外迁还形成了大量无人村落，田地荒芜，在一些城市之间的100公里地区，已经成为社会和经济的荒漠地区，被称为“俄罗斯的黑洞”。即使是在俄罗斯人口集中的欧洲部分，“黑洞”也已经占到该区域陆地的1/3。

人口危机还导致兵源不足。为了完成征兵指标，俄罗斯各地兵役部门只能将不合格人员送入兵营，从而导致兵源质量严重下降。

有俄罗斯专家预测，到2050年，俄罗斯15~24岁年龄段的人口将不会超过600万，这意味着俄罗斯可能没有足够的兵力保卫广大的国土。

按照国际惯例，当一个国家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占到总人口的10%，或者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达到总人口的7%，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开始进入老龄化社会。

早在2005年，俄罗斯60岁以上人口已占总人口的17.33%，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3.72%，妥妥的老龄化国家。我查了一下，这数据跟我们今年公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差不多，也就是说，俄罗斯15年前的老龄化水平跟我们现在差不多。

进入老龄化社会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劳动力资源的匮乏将加剧劳动年龄人口的社会经济负担，简单来说，年轻劳动力压力负担更大，从社会发展角度来看，可持续发展受到更多挑战。

普京的鼓励生育办法——发钱！

严重的人口危机让越多越来的俄罗斯人坐不住，将这么持续下去，那就是要亡国亡种！

当时，俄罗斯国家统计局预测，21世纪上半叶，人口总数将降到1.32亿~1.38亿；联合国人口组织对此更不乐观，推算俄罗斯人口到2050年将减至1.2亿。

2006年，5月10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国情咨文中，宣布了增加人口数量的具体解决措施，概括起来主要有四条：

第一，降低人口死亡率（人口负增长部分原因可归咎于死亡率有点高）；

第二，提高妇女生育率；

第三，实施俄罗斯移民回迁政策；

第四，实施国际移民本土化政策。

为了显示生孩救国的决心，俄罗斯政府还颁布《2025年前俄罗斯联邦人口政策构想》，作为最优先的国家发展计划，其地位就跟我们的“2035年远景目标”差不多。这个构想提出，到2025年俄罗斯人口恢复到1.45亿的目标。

要实现这个目标，最核心的任务还是鼓励大家生孩子，而且越多越好。于是，俄罗斯政府在2007年就推出“母亲基金”项目。“母亲基金”的运作方式简单粗暴，就是发钱，为生育第二个和更多孩子的家庭提供数十万卢布的补贴，这些钱可以用于偿还房贷、翻修房屋、支付教育费用、养老金储蓄等等。

除国家外，在整个俄罗斯83个联邦主体中有79个已经设立“母亲基金”，部分地区生三胎或更多子女的家庭，在孩子满3周岁前，每个月还能获得0.5万~1.1万卢布的补贴。

普京的“人口新政”奏效了吗？

从2006年到现在，俄罗斯鼓励生育政策已经实行15年，效果怎么样，是否真的发挥作用呢？

对此，俄罗斯社会普遍认为，鼓励生育措施刺激了俄罗斯出生率的快速增长。俄罗斯联邦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长M.托皮林2016年曾表示，2006年实施人口计划时俄罗斯总和生育率为1.3，2015年则达到了1.8，超过大多数欧洲国家，已经接近保证正常人口再生产的水平。

人口数量的变化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2013年俄罗斯人口实现自1991年以来的首次自然正增长，到2018年俄人口总数达到近20年来最高点，为约1.469亿，提前实现了之前定下的2025年目标。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和理想，不过，有一些学者提出，刺激生育政策实施后生育水平确有提高，但俄罗斯未来的出生率和人口再生产形势不容乐观。

俄罗斯国家研究型高等经济大学人口学研究所教授谢尔盖·弗拉基米洛维奇·扎哈洛夫（好长的名字）在《俄罗斯鼓励生育政策为何影响有限》一文中提出，无论是俄罗斯人的生育意愿，还是实际生育情况在鼓励生育政策的刺激下都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政策没有发挥作用，这些年俄罗斯增加的人口从哪里来的呢？

扎哈洛夫认为，良好的人口结构促进了近20年新生儿数量的增长，从2000年开始主要育龄妇女（20至35岁）总数持续增长，对结婚数量和新生儿数量都产生了积极影响。简单来说，就是这一阶段刚好是有能力生育的妇女多了。

现在，对生育率变化影响最大的妇女数量已经停止增长，2012年25~29岁妇女数量达到峰值后开始下降，到2017年已经低于2000年的水平。在育龄妇女数量快速下降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维持现有的新生儿规模。

近两年的人口数据也说明了这一点。俄罗斯人口在2018年达到近20年来最高点后，人口数量又开始逐年下降。俄罗斯联邦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月，俄罗斯人口总数为约1.4623亿，与2020年1月的约1.4674亿相比，人口减少约51万。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制约着鼓励生育政策发挥作用——生育年龄。跟中国类似，俄罗斯年轻人结婚更晚，生育也就更晚。这表明在家庭经济条件、社会健康、受教育程度、劳动环境等条件变化下，人们转变了生育观，开始选择新的生活方式。对于现代女性来说，结婚和生育子女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家庭和子女仅仅是人生价值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一个生活片段而已。

在此情况下，俄罗斯要走出人口再生产的低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参考资料：

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俄罗斯的人口危机及其对中国的启示》

南开大学经济学院人口与法扎研究所教授陈卫民《中国和俄罗斯低生育率问题及其治理比较》

俄罗斯国家研究型高等经济大学人口学研究所教授谢尔盖·弗拉基米洛维奇·扎哈洛夫《俄罗斯鼓励生育政策为何影响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