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森世界杯决赛(曼联初岁月—弗格森传(连载19原创译文))

征战世界杯

离开阿伯丁去曼联或巴塞罗那执教？一切还需等待。苏格兰国家队飞往墨西哥出征世界杯的名单里没有汉森，这一决定也在未来很多年里让弗格森遭受了不公正的批评，当然主要是在英格兰。尽管在利物浦俱乐部里表现出色，汉森还是落选了，因为此前频繁缺席国家队比赛，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果米勒和麦克利什比较稳固的后防组合继续占据首发位置，把汉森压制在板凳席上，那么他很有可能会表现出不满的情绪。或者，就像弗格森在自传里写的那样：“我只是单纯觉得他不够入选标准。”来自邓迪联队的大卫-纳雷取而代之。这一决定是在名单正式公布前不久，通过一个简短的电话通知到汉森的，相比而言，更让弗格森心怀忧虑的，是汉森的朋友肯尼-达格利什的反应。差不多就在苏格兰队准备启程飞往备战地圣达菲的当晚，达格利什也无缘弗格森的名单了。这位苏格兰国家队历史上最优秀的球员之一，国家队出场纪录保持者（102场）、国家队射手榜历史第一名保持者（与丹尼斯-劳同进30球），因为膝盖的伤势将要错过本该是自己第四次的世界杯之旅。达格利什断然否认这一决定与汉森的落选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听取了外科医生的强烈建议。于是，利物浦三人组只有索内斯出现在苏格兰国家队的墨西哥世界杯阵容里。苏格兰被分在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小组，同组有西德、乌拉圭和丹麦，他们的首场比赛将在墨西哥城外面的一个球场里迎战丹麦。

苏格兰国家队备战世界杯的过程专业又充满趣味。弗格森很乐意地在教练组里留下了“铁人”吉米-斯蒂尔——斯坦很喜欢的“茶水工”，一个善于各种活跃气氛让队内其乐融融的分子。这个教练组真是可圈可点，安迪-洛克斯伯格，弗格森踢球时的锋线搭档，现在凭借青训方面的出色工作在苏格兰足总很受瞩目，因此被找来帮忙。弗格森还招募了克莱格-布朗，阿奇-诺克斯以及沃尔特-史密斯。布朗后来做了克莱德队主教练，在苏格兰队又担任了洛克斯伯格一段时间的助教后，独立执掌国家队，被认为是苏格兰最精明成功的主教练之一。史密斯后来同样也成为苏格兰国家队主教练，直到流浪者队开出了足够有诱惑力的条件将他挖走。所以这些教练可都不是闹着玩的，但乐趣还是不少，在圣达菲的训练基地里，弗格森也被拉进互相取乐的恶作剧中。

在下榻的酒店，球员们住在主楼，而教练组住在旁边的小木屋里。布朗回忆，有一次几个球员溜进了弗格森的房间，把所有灯泡都拧松了，那个晚上大家都被允许喝了点啤酒，弗格森回房时发现灯都不亮了，就到布朗房间里给前台打电话，“他骂骂咧咧的，之后返回自己的房间等电来，但随后憋不住想上厕所就摸黑进去了，那几个球员在便盆上盖了层保鲜膜，结果看不清楚的弗格森撒尿时溅了自己一身。不过他对这样的事不会放在心上，他总是很有幽默感。”当然，那些小问答游戏和智力测试就更是弗格森的菜了，像“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的游戏很多，弗格森总是要赢。布朗说：“显然，弗格森从自己受教育的经历中学到了很多，他的知识面很广，历史、地理、政治，你随便说，即使像西里斯士，后来做了教授，也不是弗格森的对手。”高尔夫球也能打，有一天球队还去了赛马会，附近有一个赛马跑道。但训练还是很认真的，布朗回忆：“在训练赛结束后，弗格森会把球员们带回去，让大家坐下，所有人都去，不只是威利-米勒、阿列克斯-麦克利什这些他自己队的球员，像格莱米-索内斯这样在英格兰踢球的球员也会去，认真交流下。绝没有某些主教练会犯的那种在专注层面的错误，没有人会觉得烦躁不安。”

尽管纪律是在较宽松的环境下维持着，但大伙儿都明白谁说了算。有一次斯蒂夫-阿奇巴尔德报告自己腿筋受了点伤，想在第二天的训练前单独热身。弗格森回答：“那你可得早起了，因为做完了你自己的热身活动，你得再加入我们全队的热身。”当然，阿奇巴尔德照做了，尽管令弗格森有点生气，他是坐着酒店提供的加长豪华轿车抵达训练场的。

来到世界杯比赛场上，苏格兰队在首场对阵丹麦队的比赛中发挥很好，但错失了很多机会，结果0-1负于对手。接下来他们在克雷塔罗对阵德国队，又一次，虽然表现给外界留下不错的印象，但还是1-2失利。在这个过程中，弗格森和他的团队也在学习，与德国队比赛前一天，苏格兰队把在体育场里进行的最后一次踩场训练特意封闭进行，“弗格森坚持这样做，”布朗说：“因为当时针对斯特拉坎的伤势有些疑问，外界都在猜测他能否参赛，弗格森不想让对手贝肯鲍尔和福格茨们了解自己球队的真实情况。但是后来福格茨告诉我，他们已经知道了斯特拉坎能否出场。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回答说，我们被拦在外面不让进体育场看训练时，我注意到一个可口可乐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好推着车到了体育场外。那届赛事是可口可乐赞助的，他们的各种元素到处都是。福格茨接着说，于是我送了他一件德国队球衣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让他同意我换上了他的白色工作服还有帽子，我就穿着这身行头推着小车进了体育场，里面苏格兰队正在为比赛做着训练准备呢。”不过即使这样，德国人也没能阻止斯特拉坎率先进球帮助苏格兰队取得领先，但德国队后来连扳两球反败为胜，这意味着苏格兰队想要继续留在世界杯赛场上，就必须在最后一场小组赛中击败乌拉圭队。他们回到了内扎瓦尔科约特尔，墨西哥城东北外延的一个自治市，通常被称作内扎。

弗格森将索内斯从首发阵容里拿下，索内斯已经33岁了，并且因为炎热的天气没能发挥出最佳状态。比赛开始不久，乌拉圭队的何塞-巴蒂斯塔就因为对斯特拉坎的严重犯规被罚下场，形势看起来对苏格兰队十分有利。法国主裁判约埃尔-奎尼乌的这一判罚，客观上使苏格兰队晋级下一阶段比赛的希望陡增，不过他们最终只收获了一场互交白卷的平局，因此遭到淘汰。赛后，苏格兰队只能心怀愤恨地抱怨乌拉圭队踢球方式的粗鲁与场上的狡猾伎俩。根据布朗的回忆，苏格兰队之所以从墨西哥世界杯小组赛中被淘汰，还有另外的原因：“有一名球员表现优异，那堪称我在球场上所见过的最佳个人表现。”他指的是恩佐-弗朗西斯科利，当时效力于马赛队，被一个名叫齐达内的小球迷奉为最大偶像。“弗朗西斯科利一个人就牵制了我们四个防守队员，尽管比赛后半段大卫-库珀上场后，我们给乌拉圭队施加了一些压力，但出局的命运没能改变。”苏格兰国内媒体舆论批评弗格森没在比赛中派上索内斯，他们只能打道回府。

私底下，弗格森责备自己的不仅是没用索内斯，还有在备战与乌拉圭比赛的过程中，因为与斯蒂夫-阿奇巴尔德发生冲突而被分散了注意力，他把后者排除在阵容之外，但也没有打起足够的精神鼓舞激发整支球队的士气。当球队回国，苏格兰足总对参赛过程进行复盘，原本想要将弗格森扶正担任国家队正式主教练的想法，此时显然不会得到太多响应因而作罢。有些主教练，看起来在俱乐部执教比带国家队打比赛更合适。不管是斯坦还是弗格森，都没有像他们各自带凯尔特人和阿伯丁队那样，使苏格兰国家队得到显著提升，当然弗格森没有得到太多的机会也是公认的。这种情况或许多少也让一些英格兰人三思而行，渴望由布莱恩-克拉夫执掌英格兰国家队教鞭的呼声一直很高，但没有了日复一日对球员的管束，他还能取得在德比郡队以及诺丁汉森林队那样的成功吗？

无论如何，接替斯坦教练的职位正式执教苏格兰国家队的，是弗格森的老相识安迪-洛克斯伯格，并且他干得很出色，在克莱格-布朗的辅佐下带队闯进了一次世界杯、一次欧锦赛的决赛圈。布朗接替洛克斯伯格成为苏格兰队主教练后，同样带队打进了这两项大赛，鉴于可供选择的苏格兰球员水平大幅下滑，布朗的执教成绩甚至可以说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阿伯丁后记

弗格森在阿伯丁俱乐部的执教没有大团圆结局。与邓迪队进行的联赛，是他带队的最后一场比赛。阿伯丁队赢了，但只在积分榜排名第五。伊安-波特菲尔德接手后，阿伯丁队最终以第四名的成绩结束了那个赛季，没有在任何一项赛事中接近冠军。乔基-斯科特与阿列克斯-史密斯的联合执教，一度让阿伯丁队实现反弹，他们夺得了杯赛双冠，并且在1989-90赛季离联赛冠军很近。三年后，阿伯丁俱乐部主席迪克-唐纳德因阿尔兹海默症去世。

罗伊-艾肯效力凯尔特人时与阿伯丁队在球场上经常交手，可以称为宿敌，他后来也成为了阿伯丁队的主教练，在他治下，球队拿到了1995-96赛季联赛杯的冠军，但那时的苏格兰俱乐部足球水平和国家队一样都走了下坡路。旧的局面又重现了，没有球队能够威胁凯尔特人和流浪者队的统治地位，这两支球队你方唱罢我登场、霸占着冠军奖杯。2009年6月，弗格森在阿伯丁队引入的第一名球员马克-麦克吉成为球队主帅，但这次重聚并不成功。其实在此之前很长时间，奇怪的宿命论已经重新笼罩了苏格兰足坛，包括皮托德瑞球场在内。

第六章 曼联 早期岁月

第一节 和比-查尔顿的交谈

如果说是命运指引弗格森和曼联走到一起，那么最终让这一切水到渠成的人，就是比-查尔顿。1958年2月，查尔顿从曼联队不幸遭遇的慕尼黑空难中幸运生还，八年后他随英格兰队赢得了世界杯，又过了两年，在曼联队成为欧冠冠军。在贝克汉姆出现之前，查尔顿一直是足球世界里最著名的英格兰球星。

查尔顿不是唯一一个把弗格森看成巴斯比接班人的伯乐，因为当时曼联俱乐部主席—马丁-爱德华兹，也一直在关注弗格森的执教生涯，但查尔顿是第一个与弗格森进行实质性接触的曼联官员，弗格森在自传中提到了这一点，虽然时任曼联主教练阿特金森对这一情况有所猜疑，但事情的发展也不算太过分。阿特金森在新赛季开始时仍是主教练，当他得知了一些事情后感到有些生气可以理解，但几个月以前，他自己也含糊地表达过去意，上一个赛季行将结束时，曼联队糟糕的战绩早已让阿特金森曾经的信誓旦旦化为泡影，换帅被提上议事日程。

1986年世界杯期间，查尔顿以电视评论员身份出现在苏格兰队的训练场，他和弗格森说的内容很简单：如果有一天想南下英格兰执教，希望能打电话给他。查尔顿对苏格兰足球的兴趣由来已久，作为一个在距离苏格兰边境线几十英里远的地方长大的人，他觉得这很正常（比-查尔顿与哥哥杰克-查尔顿出身自杜尔海姆郡阿星顿的一个小矿村）。对于弗格森如何能带领阿伯丁队打破苏格兰足坛老帮派的统治，查尔顿有敏锐的洞察。继续带着好奇，他又在训练营里和效力曼联的苏格兰后卫亚瑟-阿尔比斯顿进行了一番谈话。“我当时一点也没多想”，阿尔比斯顿回忆：“但比一直在问我弗格森的训练是怎么样之类的。”

爱德华兹不需要查尔顿对自己过多地推荐弗格森，因为在引进斯特拉坎的转会交易中，阿伯丁主帅弗格森表现出来的气度已经给曼联俱乐部主席加了不少印象分。“董事会里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阿列克斯就是最佳人选”，爱德华兹说。

爱德华兹还记得更早以前，弗格森已经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就是那场苏格兰杯决赛之后，虽然阿伯丁队赢了，但弗格森还是在电视采访中批评了自己的球员。事实上弗格森本人对此有些后悔，但爱德华兹说：“他的愤怒显示了他有自己的标准。只是赢球并不足够，他还想用理想的方式获胜。”那也是曼联想要的方式吗？“是的，在他执教之后，我们在曼联队中看到了很多。”

爱德华兹不是唐纳德。除了岁数上比弗格森还小两岁，在中产阶级教育的熏陶下，他早年最喜欢的运动是英式橄榄球。他从1970年进入董事会，1980年继承他父亲路易斯-爱德华兹的位置，成为曼联俱乐部主席。路易斯通过食品包装生意积累起财富，但在争议声中去世，一档反对他的电视节目抨击其缺乏商业道德并且涉及到曼联俱乐部，他被指控有贿赂行为，在接触有天赋的年轻球员时向球员父母行贿。

马丁-爱德华兹也常常遭到批评，主要是球队拥趸总是质疑他的心思不在俱乐部上。但他对曼联及其传统的感情还是真挚纯粹的。在马丁-爱德华兹成为俱乐部主席仅一年后，一项棘手的任务就被摆在了他面前：炒掉主教练戴维-塞克斯顿。尽管赛季结束前的一波七连胜，让球队最终排在了联赛第八，但当时的曼联队踢得太难看了，以至于《每日快报》登出标题：老特拉福德应该改名为“冷特拉福德”，看起来也不无道理。曼联选帅的进程也有些尴尬，洛瑞-麦克梅内米、比-罗布森和朗-索恩德斯都公开拒绝了红魔帅位。爱德华兹从中吸取了教训，在后来接触弗格森的过程中变得有技巧多了。

朗-阿特金森的帅位开始出现危机是在赛季收尾阶段，其实在赛季初，曼联队一度一骑绝尘领跑积分榜，看起来处于统治地位。布莱恩-罗布森、马克-休斯和戈登-斯特拉坎组合一马当先，帮助曼联在前十场比赛中取得全胜，但一时的表面辉煌很快成了泡沫，此后成绩断崖式下滑太过夸张，很难把伤病作为全部借口，尽管罗布森和他的中场搭档雷米-莫塞斯，以及斯特拉坎和杰斯帕-奥尔森确实都遭受伤病困扰。曼联最终在那个赛季排名第四。

爱德华兹和阿特金森会谈后，双方决定继续合作，但就像亚瑟-阿尔比斯顿回忆的那样，“事情变得更糟了”，休斯被卖到了巴塞罗那，“不过公平地说，朗也有自己的苦衷：一些球员打完世界杯回来身体不在最佳状态，包括我在内。弗格森接手球队后，我动了腰腹手术，最终结束了曼联生涯（效力14年，为当时最长）。当然还有罗布森，他随英格兰队在墨西哥踢世界杯时肩膀脱臼。但考虑到球队不错的阵容厚度，我们还是应该做得更好，但我们搞砸了。”“我记得那场对阵查尔顿竞技队的比赛，我在场上对位年轻的罗伯-李，他趟球过了我，我做动作时感到腹部肌肉不对劲，那个转身回追像是花了十分钟时间。老天爷啊！我能听见周围人群惊恐的叹息声。”

1986年11月1日星期六，曼联队在主场与考文垂队踢成了平局，球队在当时22支球队组成的英格兰顶级联赛中排名第19位，那意味着有降级的风险。11月4日周二，他们前往南安普顿进行一场联赛杯的重赛，结果1-4大败，阿特金森的游戏要结束了。在返回曼彻斯特的私人飞机上，爱德华兹和与他同行的主管麦克-埃德尔森决定用弗格森替换阿特金森，唯一被提到的另一个候选人是特里-维纳布尔斯。11月5日周三，爱德华兹召集董事会其他核心成员查尔顿以及律师莫莱斯-瓦特金斯开会，全体意见一致。埃德尔森给阿伯丁俱乐部打去电话，模仿苏格兰口音假装自己是斯特拉坎的会记师，从而联系上弗格森，接着他把电话交给爱德华兹。爱德华兹给了弗格森一个曼彻斯特的电话号码，让他方便时可以打过来。弗格森感兴趣吗？是的。他们当晚能在苏格兰某个安全的地方躲开监视进行会面吗？是的。弗格森一小时后回了电话。

当时，弗格森和阿奇-诺克斯谈了这件事，并且通知了妻子凯茜，他知道凯茜肯定会因为自己和孩子不得不跟着背井离乡而大发雷霆，事实也是如此。弗格森还给关系亲近的记者朋友吉姆-罗杰打了电话，咨询如何应对媒体接下来可能的狂轰滥炸。接着，他通知爱德华兹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晚上7点在格拉斯哥南部M74公路的汉姆尔顿服务站停车场，幸运的是，他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当爱德华兹从自己的车里出来进了弗格森的车时，周围没有监视的眼睛。埃德尔森和查尔顿跟着他们的车，来到位于格拉斯哥城郊的比绍普布里格斯，凯茜的姐姐家在那。

实质性会谈进行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薪酬具体是多少？有点令弗格森失望，爱德华兹提供的年薪还没有他在阿伯丁队一个成功赛季后拿到的多，并且比他将要执教的手下大部分明星球员少，对比布莱恩-罗布森这样的头牌球员就更少得多（弗格森以后还会知道，比斯特拉坎也挣得少）。在当时他很难了解，自己拿到的钱比爱德华兹作为俱乐部首席执行官拿到的8万英镑年薪也要少。但是作为刚开始的报酬，对弗格森来说也够了，没有什么讨价还价。转会预算有么？爱德华兹的回应是：如果有必要，会提供少量的转会费。如果弗格森对此抱过希望，那他会失望的，当然也不至于因此离开老特拉福德。

球队里有酗酒问题吗？是的，爱德华兹没有否认。弗格森不是凭空提出这个问题的，他和斯特拉坎保持着联系。过度饮酒这一劳动阶层的顽疾，在中产阶级居住区确实非常显眼，阿特金森的球员们大都选择住在柴郡小镇里，所以问题显而易见。布莱恩-罗布森是当时曼联的队长，他在场上以身作则统领球队，但像保尔-麦克格拉斯、诺曼-怀特塞德这样嗜酒成性的队员，却也不会因此被责怪。弗格森强烈意识到问题所在，“斯特拉坎差不多每周都和我通电话”，他在自传中写道：“他告诉我曼联内部传言下一任主教练将会是我，但没有来自官方的任何动作证实这些流言。戈登还跟我说了一些这家伟大的俱乐部目前是如何运作的，我陷入了沉思。他指出酗酒问题存在于球员当中，以及主教练朗面对这样危害球队的事情。被认为是无动于衷的。”根据斯特拉坎的说法，通常是弗格森主动打来电话，而不是他，但这些谈话的内容都是无关痛痒的。“我们就是闲聊”，斯特拉坎回忆：“他会问我的情况，球队的训练如何，以及其他球员的情况，等等。但后来我被说成了像是弗格森的一个间谍。”“我记得自己确实和弗格森提过，有些球员，包括布莱恩-罗布森，喜欢喝两口。但我从来没说过自己知道他要来曼联执教，我只是和自己的前任主教练以朋友的身份聊聊天。”

爱德华兹证实了斯特拉坎的说法，在比绍普布里格斯进行的会谈说明了一切，别忘了，在11月5号那个夜晚的篝火将要燃尽时，双方间的谈判已经变得脱离职业轨道。当弗格森问道曼联俱乐部是否能买下他在科茨的房子，以免去他的麻烦以及急于出手可能蒙受的经济损失，或者帮助他偿还对阿伯丁俱乐部背负的债务时，我们只能想象爱德华兹是作何感想的。如果弗格森在在投资股票和马时能像他管理球员一样精明，他欠阿伯丁俱乐部的钱就不会高达4万英镑了。当然弗格森的这两项要求都被明确拒绝了，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文明地接受了失败。双方的手终于握到了一起，交易达成。

11月6号星期四，爱德华兹和律师莫莱斯-瓦特金斯飞往阿伯丁与迪克-唐纳德及其儿子伊安会面，对于弗格森及其助手阿奇-诺克斯改换门庭，双方最终达成了6万英镑的补偿协议。唐纳德曾经向阿奇-诺克斯提供留下担任主教练的机会，但没被接受。曼联俱乐部通知朗-阿特金森下课，随后，媒体被召集到老特拉福德参加弗格森正式上任的新闻发布会。

严格来讲，曼联应该先解雇阿特金森，然后接触阿伯丁俱乐部主席唐纳德，获得允许后再同弗格森进行会谈，提出邀约。但是作为曼联这样的足球俱乐部，就像他们此前在寻找戴维-塞克斯顿的替代者时遭遇的前车之鉴所揭示的，是无法带着高贵与尊严用理想化的方式运作的。“所以我们打破了规则”，爱德华兹说：“在一天之内解决问题。”

第二节 向过往举杯

俱乐部火速招揽弗格森的动作，让曼联球员们对新任主教练是怎样的人产生强烈好奇。“他们先是去问斯特拉坎”，亚瑟-阿尔比斯顿回忆：“但他三缄其口。”这显然是适得其反的，其他球员们记得斯特拉坎明显暗示了好戏即将上演。“于是他们又来问我”，阿尔比斯顿接着说：“因为他们知道我也曾在苏格兰国家队与弗格森共事过。我对这一任命非常高兴，也把想法如实告诉队友们。我说弗格森很有组织性，也很公平。如果你越过他的底线，你就有麻烦了。如果你倾尽全力，那就没事。”斯特拉坎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弗格森是一名顶级教练，并且正是当时曼联队需要的人。球队有很大的潜力，只是需要更好的纪律性和组织性。但这些我早就都知道，我和弗格森共事了七年，我为他感到高兴，为曼联俱乐部感到高兴，但对我自己来说却不确定。”

弗格森在阿伯丁又呆了最后一个晚上，他将在第二天，周五，与他的新球员们见面。而大部分的曼联球员此时正忙于聚会，尽管他们下一场在新主帅带领下客场挑战牛津联队的比赛不到48小时后就将打响，并且事关保级。曼联球员们分成了两拨，一些人被邀请去了前主帅阿特金森的家里，另外的人则有自己的安排。第二天早上，曼联全队在训练场的健身房里集合，弗格森在克里夫基地发表了队内讲话。他可能是房间里最忧虑的人，这里不是圣米伦，甚至也不是阿伯丁可比的，一些声名显赫的大牌球员正面对着他，其中有些人还是最大的酒鬼。告诉这些问题球员他们正在损耗自己的职业生涯和俱乐部的利益，是弗格森的工作。一些性格温和的球员，比如阿尔比斯顿，祝福新主教练执教顺利。弗格森回忆：“球员们一定觉得我没太多可以说的，如果他们猜测我有些紧张，他们是对的。”球员们确实觉察到了，阿尔比斯顿说：“他比我在苏格兰国家队时看到的状态要紧张一些，弗格森只是说他有些失望和吃惊，曼联队会处在如此低的排名位置。”

曼联当时排在倒数第四，客场被牛津联击败后，又下降了一位。阿尔比斯顿记得在局促的庄园球场，看到了比以往更多的照相机，曼联队在那0-2输了。“我们整场都没进入状态”，阿尔比斯顿回忆：“我觉得弗格森有些吃惊，在当时的英格兰足坛，像牛津、卢顿、温布尔登这样的小球队，都能在比赛中给曼联这样的豪门球队制造很大麻烦。事实上，我认为这震惊到了他。在这里，大俱乐部的日子可没有在苏格兰那么好过。”比赛证实了曼联球员当时身体状况的糟糕，这也让弗格森感到惊愕。满腔怒火坚定了他的信念，弗格森又把球员们召集到健身房，传达了更为明确的信号：有些习惯必须改变，特别是在喝酒的问题上，“因为我的原则是不会变的。”关于英格兰足坛弱队不惧强队，在诺维奇，弗格森又上了加深印象的一课，一场没有进球的0-0平局，让曼联在积分榜上继续滑落至倒数第二。不久之后在温布尔登0-1失利，让弗格森彻底认清现实，他的球队缺乏高度和力量，无法抵挡强力冲击型的球队，而温布尔登队凭借这种直接、力量型、好战斗狠的打法，在18个月后赢得了足总杯冠军。

不过至少，曼联队在弗格森治下拿到了第一场胜利，凭借约翰-西维贝克的进球击退女王公园巡游者队，弗格森的老特拉福德首秀赢了。不过他只有三天时间回味这场胜利，之后弗格森收到了他此前一直在担心的坏消息。在照例往格拉斯哥打每天的问候电话没人接听后，弗格森被告知母亲被送进了医院。几个月前，从十几岁就开始吸烟的莉兹-弗格森被查出患了肺癌。弗格森给身在阿伯丁的妻子凯茜打了电话后飞往格拉斯哥，专家医师告诉他，他母亲的生命只剩几天时间。弗格森后来说，母亲无私忘我的勇气保持到了最后。当弗格森和弟弟马丁周五晚间坐在母亲床边时，她让儿子们早点离开、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比赛。曼联将要去温布尔登客场，而马丁给阿列克斯-米勒兼职担任助教所在的圣米伦队，则要在主场迎战凯尔特人。在成为阿伯丁队主教练几个月后，弗格森失去了父亲，而此时接管曼联不到三个星期，又一次，弗格森独自陷入悲伤。那个下午在伦敦西南郊，温布尔登队的普劳巷球场，甚至比牛津队的主场还要局促，弗格森在12000多人中体会孤独，看着自己的球队又一次遭遇失败。曼联队主场输给诺维奇城队的比赛就在弗格森新年夜45岁生日前，他们接下来又输给了卢顿城，赛季结束前还第二次败在温布尔登脚下。不过其他比赛的结果，则让人多少回想起阿特金森做曼联主教练最风光的那个时期。

曼联队主客场双杀了卫冕冠军利物浦队，并且在老特拉福德战胜了乔治-格拉汉姆挂帅、保持四个月不败排在联赛榜首的阿森纳队，阿森纳董事会在那时肯定不会后悔对格拉汉姆的任命。随后，曼联在主场与埃弗顿队打平也不算太差的结果，毕竟对手当时刚刚取代阿森纳队登上积分榜首并且最终在那个赛季从默西塞德死敌利物浦手中抢回了联赛冠军。

“显然，新主教练的作用体现出来了”，亚瑟-阿尔比斯顿说：“但真正帮助我们提升战绩的，还是一些球员伤愈回到阵容中。”像罗布森、斯特拉坎和怀特塞德这样的，是不会一夜之间变成糟糕球员的。起初，相比在阿伯丁，弗格森的脾气有所收敛。“我曾经有意无意警告过队友们，小心弗格森的火爆脾气”，斯特拉坎回忆：“但过了几个星期，他们都用奇怪的表情看我。愤怒是弗格森的原动力，我觉得他有点特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弗格森也不是从来没有自我怀疑，“他在寻找合适的方式”，爱德华兹说：“他花了一段时间适应英格兰足球。”当弗格森恢复了自己名声在外的“本性”后，有些球员被惊到了，阿尔比斯顿说：“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有人会那样对他们说话，我不会说那是失控的，有些人头脑转不过弯，理解不了弗格森是为了帮助他们。我最早是在一场曼联预备队的比赛中看到弗格森爆发，一些年轻球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被惊呆了。但弗格森其实是在等你作出回应，并且通常他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没有，你可能就要准备走人了。”

弗格森执教曼联6个月后，球队在赛季行将结束时排在积分榜中游的安全区，他们去托特纳姆热刺队的主场踢了一场午间开球的比赛，结果整个一线队都被盛怒的弗格森骂得狗血喷头。“我永远忘不了那次”，阿尔比斯顿说。那个赛季，托特纳姆热刺队在弗格森的朋友大卫-普利特治下状态非常出色，他们在联赛杯半决赛逼迫阿森纳队鏖战三场才分胜负，在联赛中最终排名第三，随后在足总杯决赛中2-3惜败考文垂城队，那是足总杯历史上最伟大的决赛之一。所以弗格森在赛前对这个对手进行了极为缜密的分析。阿尔比斯顿那天没有出场，他回忆道：“弗格森赛前讲话，告诉球队场上有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热刺队会怎么踢等等，比如对手阵中的克里斯-瓦德尔会在传中前做几个变向，我们需要注意米歇尔-托马斯从左后方插上进攻。结果我们输了个0-4，托马斯接瓦德尔的传中进了两个球！赛后弗格森回到更衣室，把每个人都痛骂了一遍，包括罗布森。他吼道，你、你还有你，噢，我差点忘了还有你！他赛前提醒我们注意的每个危险，都不幸成了事实。”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弗格森心生成见并产生巨大后续影响，一些球员不得不准备离开球队。西维贝克再也没为曼联出过场，其他一些人的日子也进入倒计时，包括前锋弗兰克-斯泰普雷顿、皮特-达文波特、特里-吉布森，以及边锋皮特-巴恩斯和后卫格莱米-霍格。甚至连斗士怀特塞德和极具天赋的麦克格拉斯也在后来离队，不过那是因为此前就存在的球队饮酒文化，弗格森在进行一场文化革命。

曼联队球员的酗酒问题有多严重？亚瑟-阿尔比斯顿辩解，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并不是特别严重，“现在当然不同了”，他说：“一些外援和外国教练的进入，从90年代中期开始，帮助改变了球员们的社交方式，我不认为我们俱乐部在1986年那个时代和别的俱乐部有什么不同，球员们在赛后总想要找到舒缓精神的方法，特别是经常四处奔波的情况下。”“我们经常在大多数球员常去社交的场所，碰到来自曼城或者利物浦、埃弗顿的球员。我们的生活方式都差不多。可能曼联球员更多受到关注，是因为当时我们的成绩不佳。”可以确定的是，利物浦队在这个问题上也好不到哪去。有一次在庆祝完夺冠后，利物浦球员们真的是在喝醉的情况下客场与米德尔斯堡队踢了赛季的收官战，比赛结果是0-0。一名对手球员有点悲愤地回忆：“我们在场上都能闻到他们嘴里的酒气，但还是没法击败他们。”

所以阿尔比斯顿对那个时代特征的描述是真实的。但弗格森所做的，领先于时代，他在阿伯丁已经看到球员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能给球队带来怎样的益处，现在在曼联也看到了相反状态下球队所受的损害。“当我做完腰腹手术处于恢复期时”，阿尔比斯顿回忆：“弗格森对我说他无法相信如此多的球员因为伤病问题缺席训练。”弗格森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一切都与喝酒脱不开关系，而这一问题在罗布森、怀特塞德和麦克格拉斯身上最为明显，虽然队长罗布森在训练中总是倾尽全力，就像是为了证明他可以做到两不耽误。

曼联队过去的管理太过宽松吗？阿尔比斯顿不愿去批评前任主帅阿特金森，“我对朗抱有很大的敬意，在他手下我可能踢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但他承认：“阿特金森属于那类人：如果你在周六的比赛中为他拼尽全力，那么其他的都好说。但是如果你缺席了太多训练，那么迟早还是要出问题。当你一周缺席两到三天，那么想要上场比赛是非常困难的。”而这就是曼联几个主要问题球员当时的状态，弗格森本来是想保持耐心的，即使他从媒体报道中看到了他们喝酒的事情。有一次，弗格森甚至看到怀特塞德和麦克格拉斯醉醺醺地以嘉宾身份出现在格拉纳达电视台一档足球杂志节目中，长期的伤病让他们有很多空闲时间去犯这些错误。罗布森当时在弗格森眼中是属于可控的麻烦，酗酒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并且是一名无与伦比的球员。怀特塞德的天赋也不差，速度稍慢，但纪律性很差。麦克格拉斯有一次因为还没醒酒，跑步都不利索，被从训练场赶了出去。他喝酒成瘾，几乎没什么希望了，或者说直到他被卖到阿斯顿维拉队前看起来都是如此。在格拉汉姆-泰勒以及后来的朗-阿特金森帮助下，也不要忘了一连串帮助他治疗膝盖伤势外科医生的功劳，麦克格拉斯后来踢到了很高的水准，并且保持了几年，他还荣耀地代表爱尔兰队出现在两届世界杯决赛圈的赛场上。

在怀特塞德被交易到埃弗顿队的同一个星期，麦克格拉斯也被清出了老特拉福德。怀特塞德走时没有抱怨和太多恨意，但麦克格拉斯对弗格森很不满，他声称自己起初遭到几乎被迫退役的待遇而不是转会。但是没有人会责怪弗格森在这件事上处理得过于草率，他已经带了怀特塞德和麦克格拉斯将近三年。

弗格森是怎样跟踪到这些爱喝酒的球员们，摸准从一个酒吧到另一个酒吧迷宫般的路线？好吧，有些教练天生就擅长盯梢，有些则用尽手段，弗格森有点像两者兼而有之。当他带阿伯丁队的时候，弗格森很快就发现乔-哈珀有这方面问题。“在阿伯丁还比较好办”，阿尔比斯顿说：“因为那是个小城市，但曼彻斯特对主教练来说就有点麻烦，这里有更多的地方分散注意力，更多的地方可以去。”不过格拉斯哥也是这样，弗格森在那里已经从斯坦教练身上很好地学会了如何掌控自己球队的一举一动。对球队成绩失望的球迷们，更是热衷于向主教练汇报球员的动向，“这样一来”，阿尔比斯顿说：“你总是感觉自己处在监视之中。”球队的文化慢慢在发生改变，“球员们开始对训练变得更加充满热情，有经验的球员意识到弗格森是多么出色的一名主教练，并且是如何坚定地要扭转局面。”

第三节 球迷流失

在1987年夏天凯茜和孩子们搬过来前，弗格森和助教阿奇-诺克斯合住在曼彻斯特郊区一栋有三个卧室的半独立住宅里。在此期间，弗格森一定意识到了自己成为曼联主教练，并不是一个广受欢迎的任命。当地一份颇具影响力、名叫“足球品客”的报纸带有风向标意味，其中的书信专栏对弗格森、这位“巴斯比王位”上新的继承者态度半冷不热。

足球圈内人早注意到苏格兰盛产优秀教练，并且在南方的英格兰足坛最高舞台上格外能够发光发热，不过这些苏格兰教练也都会经历适应学习英式足球的过程，比如巴斯比和香克利。乔治-格拉汉姆也是一个例子，球迷们对在他手下复兴的阿森纳队趋之若鹜，相同的情况也出现在普利特执教的托特纳姆热刺队身上。与之形成反差对比的是，弗格森接手后，曼联队主场的上座率反而下降了大约11%。不仅如此，接下来第二个赛季，尽管曼联队在联赛中的排名已经从第十一名上升到了第二名，上座率仍然继续下降了3%。再接下来的赛季，又有7%的球迷流失，因此平均起来看，能够容纳56000名观众的老特拉福德球场，每场比赛大约有20000个位置是空着的。

在当时，曼联和利物浦仍是拥趸最多、相互竞争的两支球队，但整个英格兰足坛的风貌与如今不可同日而语。在英超盛世，更多富有的俱乐部出现，足球比赛的内容也是丰富多彩。全坐席体育场成为标配后，很多世界足坛最耀眼的球星来到这里，电视转播合同的金额也是极速上涨。事实上，曼联队在阿特金森治下最后的辉煌期，1985-86赛季开局阶段的十连胜，甚至没能被大范围的球迷看到。因为针对当赛季的联赛转播权，一开始只有BBC和ITV两家联合出资400万英镑一年，权益包括比赛直播和常规的赛事集锦，这份低价合同被联赛组织者视为侮辱。而当时的电视机构掌权者，则声称宁愿播放影片也坚决不会提价，他们认为足球俱乐部的主席们高估了自己的产品价值（在未来20年，这个价格上涨了100多倍则是后话）。双方在新年到来后才达成的妥协协议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余下赛季的比赛回到电视转播的屏幕中，联赛组织方只得到了130万英镑，这不是给每个俱乐部的钱，而是整个英格兰顶级联赛的电视转播版权收入。后一个十年的初期，当英超联盟成立之后，SKY电视网让 转播权价格坐上了火箭。不过在此之前，电视转播商们在英格兰公众对足球比赛的观感判断上还是正确的。球场观众人数已从1948-49赛季峰值的4130万总人次，下降到历史最低的不足1650万。足球被放到头条位置，通常是因为足球流氓事件。

在赛场上，英格兰的足球俱乐部还算成功，至少在布鲁塞尔的惨案发生、英格兰球队被禁止参加欧战之前是如此。在1968年巴斯比统帅的红魔曼联登顶欧洲后，英格兰球队用了9年时间重回顶峰，利物浦队在1977年击败门兴格拉德巴赫成为欧冠冠军，那是红军在8年时间里4次加冕的第一次，在此期间，来自英格兰的诺丁汉森林队两次、阿斯顿维拉队也有一次，在欧冠比赛中登顶。1985年，利物浦队重返欧洲冠军杯决赛，但却遭遇厄运。那是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海瑟尔体育场，39名球迷因球场看台坍塌丧生，大部分是意大利人，利物浦球迷因此背上指控。为了避免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比赛随后继续进行，在诡异的氛围中，尤文图斯队依靠普拉蒂尼罚进的一粒点球捧杯。英足总立刻要求所有英格兰俱乐部从欧战比赛中退出，欧足联随后也颁布无期限令，时任英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将事件定性为国家耻辱。英格兰足球颜面扫地，再加上从欧洲足坛被隔离，这项运动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跌入谷底，弗格森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南下英格兰的。

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当时保守党党魁撒切尔夫人铁腕治国，尤其针对70年代严重影响英国的经济滞胀连出重手；而工党方面，尼尔-基诺克则在年仅33岁的皮特-曼德逊辅佐下力图进行政党改革复兴，曼德逊一手策划了在工党年度会议上将红旗标志改为红玫瑰。

而与此同时，曼彻斯特足坛的红色半边天，也在经历一场革命。也许不能说是静悄悄地进行，但确实是循序渐进的。“你在训练中并不会注意到有很大改变，直到转过年的夏天，当我们回来进行赛季前备战时”，阿尔比斯顿回忆：“训练不是突然地变得艰苦很多，但比阿特金森时期要更严肃了。”另一个明显的变化是，阿特金森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一线队身上，而弗格森则坚持要对预备队和青年队的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在圣米伦和阿伯丁建立起来的执教模式，被延续到了曼联。

第四节 青训文化

弗格森对曼联的改造是从最底部开始的，有了在圣米伦和阿伯丁的成功经验后，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在比绍普布里格斯与爱德华兹、查尔顿以及沃特金斯的会谈中，弗格森就明确地问过曼联高层：“你们确定我的执教理念是你们想要的吗？”查尔顿（这位曾经“巴斯比宝贝”中的一员）首先作出回应，弗格森回忆：“他告诉我那正是他们想要我执教的原因，曼联必须回到培养发掘自己俱乐部球员的路上，对我来说明确了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对他们来说，也要明白变化不可能在一夜间发生。公平来说，主席马丁是很支持我的。”

20年过去了，与弗格森的谈话已经是在卡灵顿摩尔基地他巧妙设计的办公室里进行，曼联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和球员们在1999年，从局促过时的老基地克里夫搬了过来。在克里夫时代，记者以及对手球队刺探情报的人员可以从有利位置窥视到曼联的训练情况，还有无数伸进来索要签名的胳膊。时过境迁，足球教练和球员们如今都更加注重隐私，弗格森也不例外。他曾把卡灵顿基地形容为“我们的堡垒”。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弗格森注视着他最新的队伍，有年轻的从梯队上来的新兵，也有身价数百万英镑签入的雇佣兵，他们都有说有笑、兴致高昂地进入训练场。弗格森回想他从朗-阿特金森手中接过的那支曼联队：“当时在俱乐部内，青年队和成年队之间存在一种断层。”阿特金森不是第一个造成这种局面的主教练，也不是最后一个。短期内获得成功的要求，让很多主教练无法想象有时间像弗格森在曼联那样或者阿尔塞纳-温格在阿森纳那样，去在队内建立起重视青训的文化。“所以不要误解了我对阿特金森的看法”，弗格森说：“他是一名了不起的教练，是那种我做球员时愿意为之效力的人，他能让球员们放松下来，但更看重球员的经验。考虑到足球教练们时刻处在被炒鱿鱼的危险中，他们的做法也可以理解，就是选择更安全的方式。我是更无所顾忌一些，并且这也是我的初衷，如果有足够多的钱，我也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组队执教，但我不会享受其中。没有什么比培养你自己的年轻球员并且看着他们取得成功，更能带来那种满足感了，我认为那可能也是我很多年以前去拉格兹考取教练资格证的原因。我想要教育球员，而不仅仅是训练他们。”

主席爱德华兹给予了弗格森全方位的支持，不仅从理念层面，还拿出真金白银。“我提出的有关青年队的每个要求”，弗格森回忆：“都得到了满足。整个体系都发生了变化，我们新增了18名球探，即使在一开始只是支付单笔劳务费，那也需要花不少钱。后来我们选择最好的球探，支付他们固定薪水。这在马丁看来从来不是问题，他在这方面非常棒。”不过在其他方面的财务问题上，弗格森与主席的关系也不总是那么融洽，特别是关于自己的薪水，弗格森本人感觉主席对他有些抠门。在成为曼联队主教练刚过半年的时候，弗格森暗示了这个想法。那次是他和爱德华兹一起去格拉斯哥接洽一名看中的球员，他们想给中锋位置的休斯寻找合格的替代者，弗格森选定了凯尔特人队的布莱恩-麦克莱尔，那也是他执教曼联后最早的转会交易之一。在出发前，爱德华兹提起了曼联1948年夺取足总杯冠军的那支队伍，说他已经见过了其中差不多全部功勋球员，唯独缺了重要的右边翼卫吉米-德拉尼，弗格森说可以帮忙安排完成主席的心愿。“所以我就给小乔利（吉姆-罗杰，弗格森一位善于平事的记者朋友）打了电话，他又拨通了德拉尼太太的电话，对方回应说没问题。”“签约完成后，我们一起去了德拉尼家，你一定不会相信，周围的邻居都在帮着烘烤张罗，一张长长的桌子盖着讲究的桌布摆在那里，上面摆满了苹果馅饼、奶油蛋糕、三明治、烤甜饼等等，丰盛极了。后来马丁问我，为什么苏格兰人喝个下午茶都搞得这么铺张。”弗格森骨子里的苏格兰情愫不免升腾，他像个狮子站起来一样咧嘴笑着回应道：“因为他们不像你该死的那么穷酸，马丁，你家里从来连块饼干都找不到。”

知道弗格森对足球世界里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感兴趣，我提醒他吉米-德拉尼是唯一在英格兰、苏格兰（凯尔特人队）和北爱尔兰（德里城队）都拿过杯赛冠军的球员。“是的”，弗格森说，接着他用几乎是无意识的高人一等的口气补充道：“他在另一项杯赛中也踢进了决赛，但是他所在的球队输了。”这件事确实存在，科克竞技队，爱尔兰共和国的球队，那场比赛常规时间仅剩13分钟就结束时，他们还2-0领先着。但我必须查资料才能找到，弗格森却是脱口而出。不过也得承认，弗格森记错了，他坚持认为德拉尼这次憾失冠军的经历是发生在效力威尔士球队班戈尔城期间，但资料显示德拉尼并没有在那踢过球。不管怎么说，弗格森得意于自己脑子里储存的各种事实和数字，爱德华兹也是如此，但两人对往事的回忆却方向正好相反。所以，除了讨论钱的问题时，他们两人还是相处不错的。

之前在弗格森的生活中，阿伯丁俱乐部主席迪克-唐纳德所扮演的角色，某一部分被马特-巴斯比爵士取代了。“我非常幸运，”弗格森回忆：“马特那时还在俱乐部里。”巴斯比在1968年统帅曼联夺得欧洲冠军杯冠军并被封爵后，于1969年从主教练位置退下来（他的门徒维尔夫-麦克吉内斯下课后，巴斯比曾短暂回归重执教鞭），他在俱乐部内继续担任顾问职务直到1982年出任俱乐部主席，老特拉福德球场里为他保留一间小办公室。弗格森尽管大部分时间在克里夫基地工作，在球场里也有办公场所。“我以前很喜欢到老特拉德去”，他回忆：“每次我一进门，就能知道马特是不是在附近，因为我能闻出他烟袋的烟味。真有趣，那个烟味能传遍每个角落，我就去找他，一起呆半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他对我非常好，比（查尔顿）也是。他们是我背后强有力的支撑，毫无疑问。”

在有生之年，巴斯比看到了曼联的复兴。1994年1月，84岁的马特-巴斯比因癌症去世。那时，弗格森统帅下的曼联队排名英超联赛榜首，正向着连续第二个联赛冠军头衔冲击，他们也已经拿到了足总杯和欧洲优胜者杯的冠军。并且，进一步遵循巴斯比留下的传统，青年球员不断涌现，不仅仅是在数量上，这些年轻才俊的水平，既对曼联俱乐部是有益的补充，也将为英格兰国家队提供帮助。谁又能知道“巴斯比的宝贝们”如果免遭慕尼黑空难厄运，哪怕就单说邓肯-爱德华兹，将会取得怎样的成就？不过大卫-贝克汉姆、保罗-斯科尔斯、内维尔兄弟（加里和菲尔）以及尼基-巴特也非常出色。还有瑞恩-吉格斯，弗格森治下第一个闪耀老特拉福德的明星。巴斯比去世两天后，曼联在老特拉福德主场对阵埃弗顿，比赛双方和两边的球迷们都被肃穆敬畏的气氛笼罩着，吉格斯打进了唯一入球，那时他年仅20岁。贝克汉姆等人那时刚刚从青年梯队上来，还在预备队发光发热，为即将在弗格森手下踢球做着准备，他们未来的职业生涯将被俱乐部赛事的种种最高荣誉所谱写。

弗格森第一次听说吉格斯的名字，是在刚到曼联几个月的时候。克里夫基地有一个名叫哈罗德-伍德的管理员，他只是个普通员工但和一些记者关系相熟，那天等在门外本来只是想和一名即将离队的球员闲聊几句。他透露给弗格森一个秘密消息，一名学生球员正在跟随曼城梯队训练。这个男孩13岁，伍德说，是一个曼联球迷，名叫瑞恩-威尔逊。他是达尼-威尔逊的儿子，达尼是威尔士斯温顿橄榄球俱乐部的一名球员。在达尼与琳恩-吉格斯分手后，小瑞恩跟着妈妈生活并且随了母姓。

球探乔-布朗，曾经做过伯恩利队的主教练，被派去考察小威尔逊，并且很快就在克里夫基地安排了一次试训。弗格森记得这个体格结实的小孩在场上蹦蹦跳跳地跑着，就像一只小狗在风中追逐着纸片。这是个不错的比喻，但是似乎和足球关联不大。接着他补充道，小威尔逊始终高昂着头，这是一种优秀素质的标志，并且看起来在场上很放松、很自然。

弗格森、布朗和阿奇-诺克斯，随后就成了吉格斯家里的常客，小瑞恩开始跟着曼联梯队训练，而不再是曼城。曼城的青训体系当时是享有盛誉的，它的负责人克里斯-穆伊尔后来说，“从那时起，我们就知道要面临一场激烈的争夺了。”一个又一个夜晚的灯光下，弗格森和诺克斯、布莱恩-基德以及精明的球探莱斯-科尔绍，在位于萨尔福德的阿尔伯特公园球场进行着一场场试训。从那以后，穆伊尔把弗格森看成“混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时光荏苒，世事变迁，多年后癌症再度侵袭新的牺牲者。穆伊尔，这位有着不可思议乐观随和精神的苏格兰人，即使在死神的宣判下也不能被恐吓，他组织了一个向朋友们告别的聚会。弗格森赫然在列，他的出席也让这次聚会更加令人难忘。

随着1988年布莱恩-基德被任命为青训负责人，曼联俱乐部发掘培养有天赋年轻球员的努力进一步加强。1968年，曼联在温布利球场4-1击败本菲卡历史性捧起欧冠奖杯的比赛中，当天过19岁生日的布莱恩-基德为红魔打进一球，后来他还为曼城效力过，担任瓜迪奥拉助教则是后话。基德的青训新政简要来说就是重点关注本地孩子，用本身就支持曼联的球探。这一政策是如此成功，内维尔兄弟、斯科尔斯、巴特相继被发掘出来，还有住在大曼彻斯特区的吉格斯，他们后来都成为了受人瞩目的国脚级球员。当然还包括贝克汉姆，他是从伦敦被挖过来的，不过也没费太大力气，因为他的父亲泰德是一个曼联球迷，并且十分崇拜比-查尔顿，以至于大卫-贝克汉姆中间的名字就是“罗伯特”（比-查尔顿的原名）。

这批年轻球员确切说起来，已经是弗格森到曼联后培养的第二波人才了，当他刚接手曼联时，已经有一批青年才俊涌现，这也说明曼联俱乐部以往在青训方面也不是完全没有建树。朗-阿特金森执教期间，曼联青年队两次打进青年足球杯的决赛。马克-休斯已经从梯队上来了，大卫-普拉特被允许转会去了克鲁亚力桑德拉，后来在格拉汉姆-泰勒执教的阿斯顿维拉队取得巨大成功。前有“巴斯比宝贝”，这第一批被媒体称为“弗格森小子”们的球员，还包括拉塞尔-比德斯摩尔、大卫-威尔逊、迪尼奥德-格拉汉姆以及托尼-吉尔。总的来说，他们和贝克汉姆、斯科尔斯这批球员不在一个等级，某些球员也是不太走运受伤病影响较大。例如后卫吉尔，在1989年春天对阵诺丁汉森林队的一场比赛中，遭遇可怕的断腿重伤，被迫结束职业生涯。

弗格森治下曼联队获得的第一个冠军奖杯，是1990年的足总杯，李-马丁打进了制胜球，此后他的职业生涯也毁在了伤病上。“如果没有伤病”，弗格森说：“李-马丁作为左后卫将会有非常辉煌的职业生涯，托尼-吉尔也会成长为一个非常出色的球员，还有马克-罗宾斯，他是一个很棒的终结者，也许某些方面的欠缺会限制他更进一步，但他作为最后的得分手非常棒，为我们进了很多重要的进球。”这些进球当中，就包括那记被认为是帮助弗格森保住了曼联主教练职位的头球破门，那场著名的足总杯第三轮比赛，曼联队依靠这粒进球客场1-0战胜了诺丁汉森林。在曼城队老主场缅因路球场进行的足总杯半决赛重赛、对阵奥德海姆竞技队的比赛中，罗宾斯替补出场再次打进制胜球。不过此后，他就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了，最终离队加盟诺维奇城。

所以，“弗格森小子”们给曼联俱乐部带来一股清新之风，但他们没有能够进一步帮助球队提高成绩，毕竟阿特金森时期曼联队已经两夺足总杯冠军。竞争联赛冠军的任务，或者像弗格森那样更为形象地描述：“将利物浦队从他妈的高处拉下来”，要求他们的主教练一方面要提升俱乐部长远发展的根基，另一方面也要展现在转会市场中的技巧，毕竟曼联队上一次获得联赛冠军已经是1967年的事了。鉴于弗格森经常抱怨主席爱德华兹把钱包捂得太紧，俱乐部开始花钱了。此外还要给予时间，这也是弗格森需要的。

第五节 与格拉汉姆的争斗

弗格森在曼联迎来第一个夏季备战。初夏时分，他向俱乐部主席提出球队至少需要引进八名新援，爱德华兹没答应。毕竟，他此前就提醒过弗格森转会预算是有限的。并且，这还是在几个月前马克-休斯被以230万英镑的价钱卖给了巴塞罗那队的情况下，那在当时是曼联球员交易史上最高收益。

所以，弗格森在试图签回前曼联青训球员皮特-彼得斯利的过程中就显得力不从心，结果这名球员从纽卡斯尔转会去了利物浦。不过在韦弗-安德森和布莱恩-麦克莱尔加入曼联队进行季前巡回赛之前，弗格森很早就在转会市场上开始了一系列秘密活动。根据乔治-格拉汉姆在回忆录里具有讽刺意味的说法，他的球员安德森早在赛季结束前几个月就开始被接触。“我们在阿森纳的第一个赛季赢得了联赛杯冠军”，格拉汉姆说：“韦弗是我们的右后卫，他的合同在夏天就要到期，我满怀期待他将会签下一纸新约，因为看起来前景应该是一片大好。但他说了不，他不那样认为。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让他留下，但他最后去了曼联。几年后，我们的一位老队员告诉我，韦弗早就决定要走了，甚至在我们赢得联赛杯之前，那是4月初。弗格森让英格兰国家队的球员帮助解决这件事。当然，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你现在可以对它付之一笑，但在当时可不行。”

格拉汉姆对弗格森的好奇有一段时间了，他听到过一些流言，说弗格森曾经是阿森纳俱乐部接触过的主帅人选，那不是空穴来风。“我之前没有和弗格森在赛场上相遇过”，格拉汉姆说:“但我对取得成功的人总是感兴趣。弗格森带领阿伯丁队挑战格拉斯哥的豪门球队以及在欧战赛场取得的成绩，让他跻身顶级教练行列。我想了解他的执教哲学，了解他的想法。”但是他们的首次相遇却演变成了一场愤怒的冲突。弗格森时代，曼联队多次在球员通道内与阿森纳队发生冲突，这是其中的第一次。

阿森纳以联赛领头羊的身份来到老特拉福德，格拉汉姆当时对球队施加的影响无疑比弗格森对曼联更富戏剧性，不过那场比赛曼联凭借斯特拉坎和特里-吉布森的进球获得了胜利。那是一场争夺异常激烈的比赛，当球队离场时，两个主教练间发生了冲突。“我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争执起来的（可能与大卫-罗卡斯特对诺曼-怀特塞德报复性犯规被罚出场有关），”格拉汉姆说：“但我们当时在球场通道里，表现得像典型的苏格兰人，几乎要扼住彼此的喉咙，我们后来甚至都没有一起喝一杯。”

尽管如此，弗格森和格拉汉姆还是很快成为了朋友。两人关系是如此密切，以至于有一次弗格森向主席爱德华兹提出涨工资的要求时，突然挥舞出一张格拉汉姆在阿森纳的工资单复印件。“我们关系很好，”格拉汉姆说：“除了我们的球队彼此遭遇时。”即使是两队对垒，比赛结束哨声一响，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1990年的一场比赛中，发生了可能是格拉汉姆时代两队之间最臭名昭著的一次冲突，牵涉到21人的一场大乱斗。比赛结束一小时后，老特拉福德球场的走廊里仍挤满了记者，他们都在试图寻找更多的事后反应、相互攻击和可能的处罚意见。我走过时碰巧看到弗格森和格拉汉姆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亲切地聊着天，像是在参加一个鸡尾酒会。

1971年夺得双冠王的那支阿森纳队，格拉汉姆作为队员效力其中。成为主教练后，他给球队带来第一座联赛冠军奖杯所用的时间相对较短，1988-89赛季阿森纳赢得联赛冠军，那是格拉汉姆执教“枪手”的第三个赛季。在弗格森南下英格兰执教的1986年，利物浦队是冠军。转过年的1987年，埃弗顿队夺得桂冠。接着，利物浦队在1988和1990年又两次夺魁，阿森纳队在1989和1991年捧起冠军奖杯。1992年利兹联队打破了弗格森登顶的愿望成为冠军，而弗格森治下的曼联队终于在1993年坐上了英超联赛元年的冠军宝座。当格拉汉姆被问到是否意识到来自同胞弗格森的威胁时，他回答：“是的，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刻开始。但他赢得冠军所花费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长，也许对他本人来说也是如此，但我知道他会取得成功。”“俱乐部管理层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很多人都说给弗格森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应该炒掉他的时候，我想知道为什么曼联高层看起来对他还是挺满意的。也许是看到了俱乐部的发展，也许是看到弗格森一如既往能够招揽到所有出色的孩子。”像吉格斯，还有贝克汉姆，尽管托特纳姆热刺队也对小贝发动过攻势。但弗格森还是需要为了中期目标在成熟球员身上投资，而早期获得的回报并不能说服大多数外部观察者。

前面提过弗格森曾经试图签下彼得斯利，这名球员是加里-莱因克尔在英格兰国家队不错的搭档，但他最终没有去曼联，而是加盟了肯尼-达格利什执教的利物浦队。如果说这是一次苦涩的挫折，那么弗格森因为自身原因错失约翰-巴恩斯就有些尴尬了。巴恩斯和彼得斯利在安菲尔德球场贡献了前所未见的表现，在弗格森鼻子底下帮助他“讨厌的敌人”利物浦队又多拿了两次联赛冠军。在弗格森执教曼联的第一个夏天，时任沃特福德队主教练格拉汉姆-泰勒就向弗格森推荐了巴恩斯，身价90万英镑，但致命的延误让交易流产。弗格森后来还抱怨说，自己在英格兰足球圈属于新来乍到，应该得到曼联相关工作人员更好的球员资料介绍。什么？三年以前，全世界就都已经目睹了约翰-巴恩斯代表英格兰队是如何在马拉卡纳球场用匪夷所思的方式攻破了巴西队大门，这个借口还真是蹩脚到家了。

很大程度上依靠已有的队员，弗格森在他执教曼联的第一个完整赛季，1987/88赛季，把球队在积分榜上的排名从第11位提升到亚军。赛季开始时只有两名新引入的球员，并且这两笔交易都让主席爱德华兹和弗格森感到满意，因为所花费的资金稳妥合理，都在曼联的估价范围内。利用英格兰国家队集中期间与安德森进行接触，被证明是很精明的做法，因为最终达成交易的25万英镑转会费相比较而言真是相当划算。而来自凯尔特人队的布莱恩-麦克莱尔，转会费是85万英镑，也立即展现出自己物有所值。他的一些特点，与弗格森在阿伯丁队签下的第一名球员、中锋马克-麦克吉有些相似：移动能力出色、有头脑并且时刻准备好为球队承担起责任。他为曼联打入了很多进球，很快就成为继乔治-贝斯特后第一名赛季联赛进球数过20的球员，包括5粒点球在内，他第一个赛季的总进球数达到24粒。与此同时，安德森则在后防线上提升了球队的力量和驱动性，以及给更衣室带来了活力。

在圣诞节前夕，一笔绝对重要的交易达成了，史蒂夫-布鲁斯从诺维奇队以82.5万英镑的身价加盟曼联。这笔签约将被证明是颠覆性的，尽管这个过程不是很快或简单易见的。布鲁斯坐镇球场中路有着无与伦比的领导力、狮子般的勇敢以及天生的进球能力，他的关键进球甚至已经成为丰碑永存曼联球迷的记忆，那是1993年事关英超联赛冠军争夺的经典一战，对阵谢菲尔德星期三队，布鲁斯的两粒进球帮助红魔拿下至关重要的胜利。

弗格森在曼联也开始完全进入角色，一个明显的标志是，在节礼日客场输给纽卡斯尔联队的比赛中，像布莱恩-罗布森这样很少被骂的球员，也感受到了弗格森怒火爆发的真正威力。戈登-斯特拉坎当时也在场：“我记得自己回家跟太太说，我今天看到了一个现象级的小球员，他在纽卡斯尔效力，名叫保罗-加斯科因。这孩子在球场上让布莱恩-罗布森都吃尽了苦头，以至于弗格森在教练席上冲着罗布森破口大骂。”

弗格森决定买下加斯科因，但时任纽卡主教练威利-麦克法乌尔断然拒绝。于是在1988年夏天，弗格森尝试直接与球员本人接触，这当然是不合规的。在弗格森到国外度假前一刻，加斯科因打来电话表示同意加盟曼联。但是在马耳他，弗格森发现“加扎”（加斯科因的昵称）转而去了托特纳姆热刺队。不过弗格森把马克-休斯从巴塞罗那签回了老特拉福德，并且从阿伯丁队买来了守门员吉姆-莱顿。

1987-88赛季对曼联来说是个还算不错的赛季，也是具有弗格森特质的赛季。在足总杯第五轮客场1-2输给阿森纳队后，弗格森又有点选择性失明地抱怨起英格兰国家队主教练比-罗布森，称足总杯赛前三天在以色列进行的国家队友谊赛影响了俱乐部备战，而事实上这两个俱乐部的球员都没有在那场国家队比赛中出场。弗格森发表这番言论时，也没有想想自己，仅仅在两年前兼任阿伯丁和苏格兰国家队主教练，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安排两场国家队友谊比赛，而他的俱乐部队员要在22天的时间里踢至少6场比赛。其中一场友谊赛是与英格兰队每年都要踢一次的“没什么友谊”的比赛，而另外一场，恰恰就是去的以色列。弗格森当时在两场国家队比赛中都使用了自己俱乐部的球员威利-米勒和阿列克斯-麦克利什，另外在其中一场使用了吉姆-贝特。显然，弗格森又一次对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做了选择性摘取。

而该赛季4月份，与时任利物浦队主教练肯尼-达格利什间的风波，则是又一次典型的弗格森事件。那是曼联客场3-3打平利物浦的赛后，弗格森在接受电台采访时做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暗喻：“很多主教练带队来这块球场打完比赛后，都有被恶心到噎着的危险……”以此来抨击安菲尔德球场给对手和裁判带来过度施压。达格利什抱着自己的女儿走出来后，对记者说：“你也许应该和我的女儿也聊聊，她说的话都比那个有意义。”

对弗格森来说，从安菲尔德带走一场平局还要发火，是一种进步的标志。毕竟在当时的英格兰足坛，利物浦是毫无疑问的最佳球队。9天之后，利物浦在主场安菲尔德5-0横扫诺丁汉森林，伟大的汤姆-芬尼爵士认为，红军踢出了他在足球场上看到过的历史最佳水平。

当赛季走势渐趋明朗，红魔确定与冠军无缘后，弗格森开始规划进一步的未来，亚瑟-阿尔比斯顿显然不在计划中。“我恢复了健康”，阿尔比斯顿回忆：“我们一起赢了几场比赛，但随后又失去了位置，我不太认同主教练的决定，并且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回答，我明白你的问题。公平来说，弗格森没有孤立我，依然让我随队。他知道我已经在曼联效力很长时间（阿尔比斯顿已经为红魔出战接近500场），被排除出阵容会很受伤。时不时的，弗格森还会让我去跟某些年轻的预备队队员谈谈话。弗格森待我不错，我对他充满尊敬。”

弗格森从未对温和的阿尔比斯顿发过火。真的吗？好吧，也许得加个“几乎”。“我唯一记得一次，是弗格森和助教阿奇-诺克斯在健身房里玩头球网式足球，我当时正在做康复训练，他俩为了一个球是否出界争论了起来，弗格森问我的意见，我认为阿奇是对的，结果招来一顿痛骂，仅仅是因为给出了诚实的意见。”阿尔比斯顿笑着说：“我认为我不是第一个。”阿尔比斯顿不久后加盟了前任主教练阿特金森执教的西布罗姆维奇队，他对错过曼联此后看起来令人兴奋的岁月感到遗憾。要知道此前他们甚至都不能给利物浦队在夺冠道路上施加哪怕一点真正的压力，现在提升9个位次的排名，确实是不小的进步。

尽管如此，球迷们依然不买账。赛季最后一个主场的上座人数是28040，那场比赛是曼联对阵温布尔登。不过当弗格森与比-查尔顿一起去巴塞罗那，以180万英镑的转会费将马克-休斯签回来的时候，是抱着无限乐观态度的。“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弗格森回忆：“我们环顾球场四周，看着那些高高的看台，充满渴望，比说，我们应该像巴塞罗那一样，我说，为什么不呢？他回答，我不知道。”从那时起，弗格森就断断续续开始与董事会商议老特拉福德球场扩建的问题。弗格森去巴塞罗那签休斯的时候，曼联主场容量是56000人，而诺坎普球场容量将近他们的两倍。20年后，老特拉福德球场容量增加到76000人，差距缩小到20000了，并且在英超比赛日，这里几乎总是座无虚席。

回到1988-89赛季，现实却与梦想相去甚远。尽管拥有休斯和麦克莱尔，当然还有罗布森，曼联在当时却陷入攻击乏力的窘境。38场联赛总共只打进45粒入球。5月初主场对温布尔登的比赛，只有23368名观众到场观战。主场对阵考文垂城和埃弗顿队的比赛，吸引到场助威的球迷人数也没多到哪去。

第六节 斯特拉坎离去

对弗格森来说，第一批青年才俊注入球队给他带来了快乐。那发生在1988-89赛季的冬天，足总杯第三轮，曼联主场被女王公园巡游者队0-0逼平后，弗格森决定派一支年轻的队伍去西伦敦打重赛。那支队伍包括李-马丁、时运不济的托尼-吉尔、占据斯特拉坎右边锋位置的拉塞尔-别得斯摩尔以及年仅17岁的李-夏普。李-夏普是弗格森在一个雨夜亲自去托基小镇考察、并且毫不犹豫签下的希望之星（他后来入选了英格兰国家队，但由于沉溺夜生活和受困伤病，未能完全发挥出潜能）。

“我想传递的信息是”，弗格森说：“球队有意愿提拔任何在预备队中表现出色的球员。对老球员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被年轻球员顶掉位置。而对足球俱乐部来说，这是最好的良性竞争。毫无疑问。”这种情况下的位置变化确实无可指摘，不是说主教练买来了大牌球星，为了高昂的转会费一定要给他在球队阵容中找到一个位置。因此当弗格森发现斯特拉坎、罗布森和怀特赛德都表示想跟随球队一起去西伦敦时，他觉得很“有意思”，这三名球员可都是有伤在身的。弗格森把这件事跟阿奇-诺克斯说了，后者提到，这三名老球员对年轻球员的入队很关心，于是弗格森决定带上他们。

比赛踢得一波三折，曼联本来应该能够2-1取胜的，但女王公园巡游者队最后时刻扳平了比分。不过弗格森的球队随后还是晋级了，他们在回到主场的第三番较量中3-0击败对手。接下来他们又战胜了牛津联，经过重赛淘汰了伯恩茅斯。曼联进入了1/4决赛，又是在主场，对手是诺丁汉森林队。这个对手当时的状态很好，即将赢得联赛杯冠军。这场比赛对曼联来说却是形势急转直下的开始，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联赛排名确实从第五一直掉到了赛季结束时的第十一位，他们在杯赛中的希望也被诺丁汉森林击碎了，更为要命的是，球队在比赛中没有展现出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这让主教练弗格森非常恼火。

还有一点，弗格森肯定不喜欢被布莱恩-克劳夫的球队击败，因为他发现这个同行做事很粗鲁，并且至少有一次，克劳夫怠慢了弗格森。那次弗格森和曼联俱乐部主席爱德华兹，没有事先打招呼就一起去了森林队的主场城市足球场造访，但对方给出的回应是主教练有事没法见他们。

那场比赛之后，弗格森反思球队为什么缺乏激情？那天曼联队的出场阵容中有7名球员是弗格森签下的，包括莱顿、布鲁斯、麦克莱尔和休斯。从卢顿城转来的多面手球员马尔-多纳吉与罗布森搭档中场，还有前邓迪联队的边锋拉尔夫-迈尔内，弗格森签下他是想顶替杰斯帕-奥尔森，但不太成功，本来是有机会买进约翰-巴恩斯踢这个位置的。另外就是稚嫩的小马驹夏普。不过弗格森得出的主要结论却是，斯特拉坎不得不被弃用了，弗格森觉得斯特拉坎在那场比赛中被对方的斯图亚特-皮尔斯完全震住了。两天后，弗格森就收到了报价，已经开始执教谢菲尔德星期三队的朗-阿特金森为斯特拉坎开出了20万英镑的价钱。弗格森曾经答应时任利兹联队主教练霍华德-威尔金森，如果斯特拉坎可以出售就通知他，于是弗格森拨去电话，要价30万英镑，对方同意了。斯特拉坎周末就在利兹联队上演了首秀，他32岁了，效力的联赛也比原来低了一档，不过这种状况维持的时间不长。第二个赛季，利兹联队以冠军身份成功升级，斯特拉坎收到了弗格森寄来的一封祝贺信。两个赛季之后，利兹联队成为了英格兰顶级联赛的冠军。斯特拉坎击败弗格森荣誉加身。利兹联队当时阵中拥有加里-麦克阿利斯特、大卫-巴蒂、加里-斯皮德，再加上斯特拉坎组成了攻守均衡、极具实力的中场，他们在冠军争夺战的最后阶段压倒了弗格森的曼联成功登顶。这一次，没有祝贺信了。

弗格森卖掉斯特拉坎的决定，后来证明不算是一个错误，但当时“人们都说他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斯特拉坎回忆：“不过事实上他是对的。”弗格森本来脑海里的理想替代人选去了别的球队，那是埃弗顿队的特雷沃-史蒂芬，他转会去苏格兰加盟了格拉斯哥流浪者队，因为曼联提供的薪水没有竞争力，而弗格森的老东家流浪者此时变得充满野心，后来事实证明有些过头了。不管怎么说，弗格森与斯特拉坎的合作到头了，后者变得有些暮气沉沉。转会去到艾兰路球场，对斯特拉坎来说是一种重生，但他再也不是老特拉福德球场中弗格森治下的那个球员了。主场输给诺丁汉森林，导致斯特拉坎加盟霍华德-威尔金森执教的利兹联，还有一个后果就是曼联的那个赛季开始走向下坡路。连锁反应真是不少。

诺丁汉森林队在足总杯中继续前进，半决赛对阵利物浦队，比赛在中立球场、谢菲尔德星期三队的主场希尔斯堡进行。当比赛开始时，利物浦球迷所在的莱萍巷看台发生踩踏事故，95名球迷在挤压中不幸身亡。弗格森是头几个给利物浦队时任主教练肯尼-达格利什打去慰问电话的人之一。三个星期后，这场被中断的比赛在老特拉福德球场重新进行，利物浦队3-1获胜。红军挺进温布利大球场，在足总杯决赛中又击败了埃弗顿队最终夺冠。达格利什的球队带着哀悼球迷的压力前进，他们在联赛中也是连续获胜，本应再夺一冠的，但却遭遇了英格兰顶级联赛历史上最为戏剧性的一次冠军易手。

利物浦队只需要在最后一轮联赛、主场对阵阿森纳队的比赛中不输两球，就能加冕桂冠，但格拉汉姆的球队硬是在安菲尔德创造了奇迹。比赛已经进行到第94分钟，利物浦落后一球，冠军近在咫尺，但迈克尔-托马斯却在最后一刻上演了读秒绝杀。弗格森坐在电视机前看比赛，像个阿森纳球迷一样为最后的奇迹上演欢呼庆祝。“我不认为在此之前，我曾经为了谁的进球如此开心过”，他说：“必须要承认，我来到英格兰执教，心里一直怀有对利物浦队的恐惧。”弗格森相信利物浦队这次充满戏剧性又苦涩地丢掉冠军，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尽管他自己的球队曼联，落后冠军队阿森纳十个排位和二十五个积分。

第七节 欢迎来到地狱

不管利物浦队发生了什么，对曼联队来说，一切必须要有所好转。他们做到了，不过是在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之后。1989-90赛季，对弗格森来说将是最痛苦煎熬的，不过到了尾声阶段又让他瞥见了天堂，他将拿到执教曼联的第一座冠军奖杯。这是一个内容足够丰富的赛季，几乎包含了所有事情，比如由一个名叫迈克尔-奈顿带来的、最具荒诞性的开球秀。

这件事的背景与曼联俱乐部主席马丁-爱德华兹有关，他之前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占总额16%的曼联股份，后来又自己借贷100万英镑将占股比重提高到50.2%，不过此时他想卖了。爱德华兹已经从罗伯特-马克斯韦尔那收到了预付款，这个人是一个企业家、媒体业巨头，也是牛津联俱乐部的老板。不过后来，马克斯韦尔被披露有商业欺诈行为，爱德华兹在这个过程中也变得很不受曼联球迷欢迎。曼联和爱德华兹此时确实需要钱，因为希尔斯堡惨案和泰勒报告，老特拉福德球场的斯特雷特福德看台需要重新修葺，这项工程其实很合爱德华兹的心意，不过耗资将达1000万英镑之巨，当时曼联队拿不出这个钱。爱德华兹告诉弗格森，他将会接受任何人的报价，只要对方能够支付斯特雷特福德看台的装修费用，再能拿出1000万英镑收购他手里的曼联股份。接下来，迈克尔-奈顿该出场了。这是一个表面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人，作为前职业球员，37岁的奈顿看起来有点发福，据悉是伤病提前结束了他在考文垂城队的踢球生涯。奈顿在1989年夏天，通过中间人与爱德华兹进行了会面，他说明自己通过房地产生意挣了一些钱，可以满足爱德华兹的那两个诉求。由于没有意识到职业足球将迎来突飞猛进的发展，并将创造出巨额红利，爱德华兹此时认为自己的梦就要实现了，因此愉快地与奈顿达成了初步买卖协议。

爱德华兹的幕僚顾问随后却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尽管奈顿在苏格兰的城堡里盛情款待了爱德华兹，但这位买家可能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满足交易的条件，更为尴尬的是，这笔交易在新赛季开始的第一天，完全公开化了。曼联队揭幕战的对手是新晋冠军阿森纳队，比赛开始前一小时，两支球队的主教练弗格森和乔治-格拉汉姆正在一起喝茶。这时，球衣管理员诺曼-戴维斯过来说，奈顿想要一件曼联队的队服穿。弗格森笑着同意了，但是打趣道球队的出场阵容已经定好了。过了不久，戴维斯又回来了，弗格森这一次听了他说的话后打开了电视，看到球场上发生的事。奈顿正在向老特拉福德的球迷们展现自己，而球迷们也以为他将要成为球队的新老板。奈顿穿着曼联球衣跑向球场中圈，然后带球奔向斯特雷特福德看台方向的球门，大力把球踢进空门。“我开始有点反胃的感觉”，弗格森说：“对我的这位新主席。”尽管如此，那确实是一次精彩的个人表演，随后曼联队对格拉汉姆治下的卫冕冠军阿森纳队取得4-1的大胜，也只是让球迷们兴奋的心情又增加了几分。

进球的曼联球员包括新加盟的尼尔-韦伯，他从诺丁汉森林队转会而来。球队里的新成员还有迈克尔-费兰，从诺维奇城队加盟。并且很快，曼联队还将引进更多新援。

弗格森曾经试图把老部下、阿伯丁队的麦克利什签下，让他与布鲁斯在曼联搭档吗？这在弗格森的自传里并没有被提及。不过很多年以后，麦克利什谈起这件事，仍然记得当时确实有过报价。他是在自己执教的球队伯明翰城，正备战与弗格森的曼联队比赛时说起往事的。关于自己的老教练弗格森，麦克利什还讲了一个长而有趣的故事。时间倒回1984年，当时马上就要进入夏季休假期，麦克利什与阿伯丁队的新合约应该要续签了，这时他得知托特纳姆热刺队对自己有兴趣，并且对一个记者说他“持开放态度”。弗格森读到了这个记者的报道，就打电话让麦克利什过来，麦克利什说签约的事可以等到休假回来后解决，但弗格森坚持让他过去。“所以我就去见他了”，麦克利什回忆：“我从车里出来时对妻子吉尔说，我要去告诉弗格森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但我没有经纪人。现在的球员们容易多了，他们只需要坐在幕后，让经纪人去敲主教练的门。我告诉妻子5分钟后就回来，因为我预料弗格森会发狂，然后把我从办公室扔出来。”

“我敲响了他的门，听到里面有咳嗽声，迈腿进去了。”

‘嗨，教练。’

‘报纸上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

‘呃，教练，我想去那试试自己行不行。’

‘是钱的原因，对吧？’

‘呃，我是对待遇不很满意……’

‘你和威利-米勒要把这个俱乐部的血吸干了’，他说：‘我再给你的周薪加5个数。’

然后我就说：‘好的。’

“我知道，这太扯了。但他就是这么善于说服别人。当我出来回到车上，妻子吉尔问我是不是要回去收拾行李打包，我说我刚刚又续签了三年的新合同，吉尔说其实她早料到我会签的。”

当弗格森离开阿伯丁时，麦克利什签的这份合同还剩一年。弗格森告诉麦克利什会回来签他，把他也带到曼联。“弗格森给我打电话，说和阿伯丁俱乐部主席谈妥了，允许他回来签走队里几名球员，包括吉姆-莱顿、威利-米勒和我。但当正式开始转会接触后，弗格森觉得阿伯丁要价太高了。”麦克利什那时30岁，不管原来为他设想的转会预算是多少，弗格森转而花费240万英镑从米德尔斯堡队买下24岁的加里-帕利斯特，肯定更贵。这甚至创下了当时英国俱乐部球员转会费的历史最高纪录。

保罗-因斯从西汉姆联队被买过来，达尼-华莱士从南安普顿被签下，加上韦伯、费兰、帕利斯特，曼联的转会花费达到825万英镑。爱德华兹前所未见地大开钱包，也许是他认为很快就要把这个摊子甩给奈顿了，所以有了这突然的慷慨。而弗格森照单全收，大大受益。10月初，爱德华兹接受幕僚顾问们的意见，终止了与奈顿的交易，后者的钱显然是来自苏格兰银行的贷款。此时，5名新援中有4名在球队主力阵容中，韦伯因为代表英格兰队比赛时受伤而缺阵，也因此没有经历那场令人吃惊的、1-5惨败于同城死敌曼城队脚下的德比战。令人失望的表现还有很多，当冬天的寒冷到来时，赛季揭幕战中看到球队大胜阿森纳而欢欣鼓舞的47245名球迷，快乐明朗的心情已经变成了嗤之以鼻。

球队表现糟糕透顶、显而易见，爱德华兹回忆，比阿特金森执教的任何时期都更差。花了那么多转会费买入球员后，曼联在联赛杯中主场被托特纳姆热刺队淘汰，进入十二月份在联赛积分榜上排名第10。到月底弗格森48岁生日时，曼联队一个月6场比赛只拿到两个积分，他们排名20支球队的第15名。在主场输给水晶宫的比赛中，一个要弗格森下课的横幅被打出：是时候离开了。“对我来说那是可怕的一个月。”弗格森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的真正影响，包括诺克斯在内。回到家，他则是刻意摆出挑战般若无其事的脸。

“爸爸从不把工作的事带回家”，弗格森的儿子达伦于2009年接受采访，对《星期天泰晤士报》的记者说。那时，达伦正经历自己在彼得堡联队作为主教练的第一段执教生涯。“我记得曼联1-5惨败给曼城队的那天晚上，爸爸回到家，还是有说有笑，并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而是这样的事情在足球世界里经常发生，你无法预见它何时到来，也没法做太多去避免。”

但是内心里，在那个漫长寒冷的冬天，阿列克斯-弗格森反思自己的执教方式、执教手段、每一件事。他只是又一名可以在苏格兰取得成功，但无法在南下英格兰后复制成功的足球教练吗？接下来，足总杯又遭遇了几乎致命的一场平局。“我们不得不要到客场去和诺丁汉森林队踢重赛，那可能是最善于踢杯赛的一支球队。真他妈该死。赛后那天晚上鲍勃-卡斯（星期天邮报记者，弗格森最亲近的记者之一）打电话给我，问我对那场平局有什么反应。我能说什么？只能说我们是带着非常乐观的情绪去客场吧！”这是很多年以后弗格森的回忆，他自然可以一笑置之，但对前往诺丁汉路上俱乐部主席爱德华兹说的话，弗格森还是很感激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还是主教练。”周围的人都在试图提振他的心气，弗格森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但他的心情确实跌到了谷底，无法给出完全积极的回应。“每个人都有自尊”，弗格森后来回想：“每个人对别人是否尊重你、如何看待你，都很敏感，包括周围的人如何看待你、自己的球员如何看待你、记者如何写你。”

弗格森从来不是那种声称不看报纸的教练，“那时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是保罗-多赫蒂”，弗格森回忆。多赫蒂对足球和媒体行业的运作，都有一定了解，他是皮特-多赫蒂的儿子。皮特-多赫蒂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足球运动员，最高光的时刻是参加了1958年世界杯，他后来还成为祖国北爱尔兰国家队的主教练。保罗-多赫蒂是格拉纳达电视台体育节目的主管，他是一个身材庞大、亲切温和的人，并且很有自信，习惯称呼弗格森为“年轻人”。

有一天，多赫蒂找到弗格森给他提了一些建议，弗格森也乐于倾听。“我喜欢保罗”，弗格森说：“他很直接。开头就说我可能已经听了太多建议，不过他作为一个媒体人的建议，对我有帮助。我问是什么建议。他说，当你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不管比赛结果如何，都不要着急去，给自己半个小时，先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他说因为这些媒体记者，都等着准备杀了我。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他们就等着你崩溃的时刻。”不过弗格森并没有照做，至少后面几年是这样，到那时，他已经赢得了几个冠军，处于相对强势的位置。1991-92赛季尾声阶段，曼联正在努力追赶前面排在积分榜首的利兹联队，弗格森带队客场挑战西汉姆，对手已经提前降级，但曼联还是输了。赛后，弗格森把对手球队的拼搏努力形容为近乎“邪恶”（后来他自己承认这对处于困难之中这支东伦敦球队的自尊是一种轻慢）。妄想症的苗头被注意到。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根据爱德华兹的说法，董事会都感觉对于联赛冠军的等待不会继续太久了。

再说回1989-90赛季的那个寒冬，不可阻挡的崛起之势在此时对深陷低谷的弗格森来说，还完全看不到影子。1990年1月7日，他带着缺兵少将的曼联来到诺丁汉森林队主场城市球场，罗布森、韦伯、因斯、夏普和华莱士都因伤无法出战。但是在比赛下半场，就像他在自传中记录的一样，“马克-休斯助攻罗宾斯完成进球，拿下了比赛。”

这粒进球居功至伟，尽管有点被神话了。它被认为拯救了弗格森的曼联执教生涯，值得更详细地描述一番。当时诺丁汉森林队试图从右路发起进攻，想将球交给托迪-奥莱格松，但这名冰岛球员遭遇到曼联队李-马丁的强硬防守，后者果断将球抢下，控球后传给了内侧的休斯。进球的机会就在这时到来了。普通球员在当时的情况下，通常会选择从左路用右脚做常规性的传中，找锋线上的马克-罗宾斯。但休斯感觉直接让身材并不高大的罗宾斯在对方后卫丛中跳起争头球，希望并不大。因此选择用右脚外脚背，巧妙兜出一记外旋的弧线，绕过森林队的两名中后卫戴斯-沃克和斯蒂夫-切特尔，皮球精准犀利地找到球门前的空档，罗宾斯刚好能够站在斯图亚特-皮尔斯的身前，面对从泥泞场地上弹起的皮球，头球攻门越过门将斯蒂夫-萨顿的防守，破门得分。终场哨声吹响前，森林队曾经打进一球，但被判对曼联门将莱顿犯规在先，进球无效，这个判罚是正确的，尽管森林队上下很不满意。“曼联队过关了”，巴里-戴维斯在BBC的电视采访上叹着气说道：“阿列克斯-弗格森终于能轻松一下了。”

拿到这场关键的胜利该感谢谁呢，反正无论是休斯还是罗宾斯都没得到什么夸赞。罗宾斯后来在2009年提起这件事，这时他已经是巴恩斯利队的主教练了，而弗格森正带着曼联队来到奥克维尔球场，将与他们进行一场联赛杯的比赛。罗宾斯说他的老教练弗格森当时对他开玩笑说：你能进球，只是因为皮尔斯在后面推了你一把。“太棒了。我拯救了弗格森的曼联执教生涯吗？是的。他从没因此感谢过我，但他是一个很棒的、可以为之效力的主教练。人们总是说弗格森当时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但作为一名年轻球员，我当时只是在努力融入他的球队，并没有注意到主教练正经历着什么事情。”

在获得对阵诺丁汉森林队的这场关键胜利后很长一段时间，弗格森继续经历着艰难的煎熬，而对这一切能够近距离真正观察到的，达伦-弗格森无疑是其中之一。作为弗格森的儿子，此时的达伦正在曼联梯队接受训练，不久以后，一个名叫瑞恩-威尔逊（后来改姓吉格斯）的男孩也将加入进来。这些由基德和球探发掘的少年天才们，他们的名字日后再回头来看，真是让人更加感慨。其中不仅包括贝克汉姆、斯科尔斯、巴特和加里-内维尔，还有本-索恩利与克里斯-卡斯帕，这俩人本应拥有光明的未来，但伤病毁了他们，还包括基斯-吉莱斯皮，后来去了纽卡斯尔等俱乐部效力，并且成为北爱尔兰国家队经验丰富的国脚，以及罗比-萨维奇，他也同样被允许转会，辗转效力了莱斯特、布莱克本等多家球会，也成为威尔士国家队的重要球员。“这是我们继续对弗格森报以很大信任的部分原因”，主席爱德华兹说：“梯队涌现出来的年轻球员质量令人惊叹。”不过，“球迷们仍然很不满意，他们能看到的就是，我们已经在转会市场做了5笔重要签约，但球队的状况却变得更差了。”

第八节 你这个混蛋

在杯赛中，曼联队保持着胜势，他们1-0战胜赫尔弗德，3-2淘汰纽卡斯尔，1-0击败谢菲尔德联。但在联赛中，红魔的局势依旧严峻。直到下半赛季的3月底，他们才走上胜利的轨道，先后击败了南安普顿、女王公园巡游者、考文垂和阿斯顿维拉，这才摆脱了降级的危险。在这些比赛中，罗宾斯前三场作为替补球员出场，都有进球入账。第四场，弗格森奖励他进入首发阵容，罗宾斯这一次梅开二度，帮助2-0战胜阿斯顿维拉。在杯赛的前进道路中，罗宾斯也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4月初，弗格森带领球队与同属大曼彻斯特的奥德海姆竞技队进行足总杯半决赛的较量，对手球队在乔-罗伊尔的执教下在杯赛中发挥出色。罗宾斯在这场比赛中再次替补出场，但没能取得进球，比赛踢成了3-3平。这一轮足总杯半决赛进球真是不少，另外一场，斯蒂夫-科佩尔治下的水晶宫4-3力克利物浦队，这还是在伊恩-赖特因伤缺阵，水晶宫著名锋线搭档只剩马克-布莱特的情况下。

3天之后的重赛，弗格森再次把罗宾斯放在替补席，也再一次在比赛中让他替换李-马丁登场，这一次战术奏效了。罗宾斯接到费兰传球，巧妙踢出一记精准的低射，攻破了奥德海姆队门将乔-霍尔沃斯的十指关。得分，获胜，曼联队闯进了在温布利大球场进行的足总杯决赛。不过球队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联赛排名就亟待提高。弗格森倒是把球队年轻化更进了一步，通过提拔马丁和罗宾斯，以及签入因斯（21岁）、帕利斯特（24岁）、华莱士（25岁）、韦伯（26岁），包括27岁的费兰。

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摆在那里，在早前惨败给曼城队后，弗格森引进身材高大、速度也很快的帕利斯特与指挥官布鲁斯搭档，他们就像阿伯丁时期的米勒与麦克利什后防组合，在门将莱顿面前负责守卫，但门将的问题却一直困扰着弗格森。甚至在足总杯半决赛对阵奥德海姆队赛前，弗格森一度想把莱顿从主力阵容中拿掉，不过助教阿奇-诺克斯劝他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诺克斯认为这样做会进一步损伤莱顿的自信心。所以莱顿在足总杯决赛开打时，继续担任曼联队首发门将。

但从水晶宫淘汰利物浦的半决赛中可以明显看出，空中球制造威胁，在水晶宫的进攻套路中起到重要作用，因此曼联队制定的计划是，门将莱顿只有在确定能拿到球权的情况下，才能选择出击。尽管如此，水晶宫队在比赛中还是利用任意球机会率先得分，进球的是他们的高大中后卫加里-奥莱利。罗布森随后为曼联扳平了比分，休斯的进球则帮助球队反超取得领先。但替补出场的赖特为水晶宫队追平，这场激烈的较量不得不进入到加时赛，赖特再次得分梅开二度，休斯也完成了第二个进球，比赛最终依然难分胜负，按照规则双方将要进行重赛。

针对重赛，弗格森决定拿下莱顿。在温布利的首场决赛打完后，他注意到这名门将把自己的头埋在手里，“吉姆知道自己又一次发挥不佳，我认为他觉得很无助”，弗格森选择用莱斯-西莱替换他。西莱是弗格森从卢顿队租借过来的，一个自信过头的伦敦人，从守门技术来说不及莱顿，但心里素质更好。另一个心态是，如果曼联队没能拿到这个冠军，西莱受到的影响也更小。至少弗格森的观点是这样的，诺克斯依旧不同意这个做法。

重赛当晚，队员们就要集合听主教练公布首发阵容和布置战术了，弗格森才把莱顿叫过去单独谈话。听到主教练的决定后，莱顿是如此生气，以至于他不仅拒绝听弗格森解释，离开了那个房间，并且两人间的合作很快就结束了。莱顿不久后租借去了阿森纳队，然后是谢菲联队，1992年2月份，这名阴郁的门将回到苏格兰加盟了邓迪队，之后又去了希伯尼安队，然后重返阿伯丁队，不过他的状态却恢复得相当不错，以至于到了1998年，在即将过40岁生日的时候，莱顿参加了在法国进行的世界杯赛。

足总杯决赛的重赛开始了，西莱站在曼联队的球门前，球队后防线为他提供了很好的保护，水晶宫队创造了几次极具威胁的进攻机会，但曼联队都逃过去了。下半场比赛，韦伯送出一记角度极佳的传球，21岁的左后卫李-马丁积极的后插上跑动终于有所收获，他的凌空射门从尼格尔-马蒂恩和近门柱之间的空档入网。这粒进球帮助曼联队赢得了足总杯冠军。花费了三年半时间，弗格森的曼联终于拿到了一座冠军奖杯。

赛后在温布利大球场的更衣室里，庆祝胜利的氛围被莱顿的泪水冲淡了。莱顿是如此伤心，西莱把自己的冠军奖牌送给他作为安慰。在宴会厅举行的欢庆仪式上，莱顿的妻子对弗格森怒目而视，弗格森也盯了回来，莱顿太太随后的举动很不明智，她一点也没有退让，一边继续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弗格森，一边伸出了两根手指，那显然不像是庆祝曼联队获胜的手势。由于莱顿对这件事长时间以来一直保持沉默，我们无从得知俩人单独谈话时，他对弗格森有没有说过什么。回想1965年，当邓弗姆林队主教练威利-坎宁汉姆念出首发阵容名单时，没有入选的球员弗格森可是对着他怒骂“你这个混蛋！”的。不知当时的情况是否类似。如果从弗格森的角度说，他至少还是给了莱顿些许尊重，提前通知了球员自己的决定。不过莱顿太太是不会对这样的区别，有任何什么感激之情的。

不管怎样，弗格森现在可以用这第一个冠军作为武器，回击那些批评过他的人，而不是像此前那样太过压抑自己。我也尝到了一点厉害，尽管我自己认为在写有关弗格森的“批评性”报道时，已经努力做到客观平衡。我的认知显然有误，包括自己以为的，与他的那点时间不算短的交情也算在内。1983年从哥德堡返回阿伯丁的路上，我也曾从优胜者杯冠军奖杯里接过香槟，与弗格森的球队一起开怀痛饮，但这都不算什么。在与奥德海姆队进行的第一场足总杯半决赛开始前不久，弗格森对我说了一句“滚开”。

在缅因路球场主看台有一个很受记者欢迎的设计，各色人等，包括球队经理、球员和主教练，令人意外的是也包括媒体记者，都要从宽敞的大厅内经过。要知道即使早在那时候，也很少有俱乐部乐于同意和媒体人近距离接触。弗格森当时刚在下面的更衣室里给球队训完话，为即将开始的比赛做着准备，当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给了我那句暴躁的“建议”。我了解弗格森和其他苏格兰足球圈内人的说话方式，他们有时经常用粗口表示亲热，但这一次显然不是。当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弗格森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脏话，同时还用手指一戳，加了一句“你这个贱*”，然后大踏步离开了。

星期一，我给他的办公室打去电话，直接被挂断了。我留了语音，也没有回。我想问问弗格森，为什么要把这种可以私下说的话（虽然有点直）公开化，更多的是，我很好奇是什么事惹恼了他。只能猜测是哪篇文章冒犯到他，这让我着实摸不着头脑。因为我在当时普遍对弗格森持怀疑态度的记者中，是他坚定的支持者，很多人都看低他在苏格兰执教取得的成绩，也不看好他能在英格兰复制成功，但我不是。弗格森却显然不想浪费精力跟我解释什么。

几个星期后，联赛即将收官，曼联队将精力转向在温布利进行的足总杯决赛。我为了一场在周中进行的利兹联队的比赛来到埃兰路球场，想看看斯特拉坎、麦克阿里斯特以及其他人的表现，评估一下他们下赛季升入顶级联赛后的前景。但在那里，我却和弗格森、诺克斯以及布莱恩-基德不期而遇，又一次，有人情绪激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我对弗格森说他起码应该有一个回答别人问话的礼貌，尽管可能有点夸张描写了，我确实甚至对他起誓喊道：“一直以来我都是支持你的！”然后就快速离开了，留下他们三个人一脸吃惊茫然。

不管怎样，我的意思传递到了。1990年夏天悄然而至，那是著名的“意大利之夏”，帕瓦罗蒂的“今夜无人入睡”和加斯科因告别世界杯的眼泪，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我忽然意识到弗格森的曼联队在赢得足总杯冠军后获得了欧战席位，英格兰俱乐部已经被从欧洲赛事中解禁。当曼联队在欧洲优胜者杯比赛中抽到来自匈牙利的对手佩奇-蒙卡斯队，我所在的报社要求我前往布达佩斯，报道双方第二回合的较量。在赛前的晚上，我们在球队所住酒店的酒吧里喝着酒，当听说弗格森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的好奇简直就要变成神经质般的焦躁。弗格森走了进来，笑着向目光所及的每个人打招呼，当他走到我这时，问我在喝什么。和弗格森的这次风波就此结束了，他好像要忘了这事，只要彼此都没做什么龌龊的事。对一个“贱*”说“滚开”当然不计在内了。

到底是什么激怒了他呢？有人说让我想想自己为《独立报》写的一篇特别报道，里面有一个段落提到“老特拉福德球场的事情”可能已经渐渐“不受弗格森控制”。当然了！胆敢质疑弗格森的掌控力，那是不容接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