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会关注足球(序：​足球让我们相识、相知)

序：足球让我们相识、相知

商子雍

老朋友柯兴平发来微信，说是他的大著《西北狼的故事——陕西足球回忆录》即将出版，嘱我写序。微信中，这位小我6岁的同时代人深情写道：商老师，您在主持北京奥运火炬传递西安段的电视直播时，曾称我是“文艺界最爱足球的人，足球界最懂文艺的人。”有这么回事！2008年，柯兴平以陕西省球迷协会会长的身份，成为火炬传递队列中的一员，这件事本来就引人注目，再加上传递过程中，他与大名鼎鼎的作家陈忠实交接奥运火炬时，又摆出了一个秦跪射俑的造型，当然更是成为了聚焦受众目光的亮点。作为这场盛事的电视直播嘉宾主持，当两位熟识的朋友在荧屏上华丽现身之时，格外多说几句热情洋溢的话，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至于和柯兴平相识，当然是缘于足球、是在那个中国足球职业赛事拥有众多拥趸的年代，只是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先后有过八一、国力、浐灞等几支职业球队的主场，是放在西安，作为球赛的现场解说，但凡有比赛的日子，柯兴平当然必须在主席台上现身、发声；而我，由于经常给西安、北京、天津、广州等地的报纸，撰写那种与体育记者、足球专家的文章风格迥然不同的另类球评（包括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当时影响很大的广州《足球报》上，开了一个名叫“作家评球”的个人专栏），所以也经常被邀请到现场观看比赛。当然，大部分是在普通开台，不过，偶尔也会混迹于主席台，就这样，一来二去，就无法避免地和柯兴平这么一位足球赛事中的风云人物一回生、二回熟地成为了朋友。

柯兴平供职于演艺界，是西安市歌舞剧院的演员、导演，专业水准很高；而我，本职工作是报纸的副刊编辑，本业之余，也时不时地写一点儿包括球评在内的长长短短的文字。也许有人不明白，两个所谓的文化人，怎么能够被绿茵场上的捉对儿厮杀长久、且深深吸引、成为了不可自拔的球迷？其实这挺正常。一是体育乃一种游戏；你见过不喜欢游戏的孩子吗？只是喜欢的项目有所不同、坚持的时间有长有短罢了。我和柯兴平，少年时代都踢过足球，好玩儿！后来，缘于种种原因不踢球了，但却无法忘情绿茵场，换了一种方式继续亲近足球，是理所当然的事。

再者，就算是从来不曾踢球的人热衷于关注足球赛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2006年德国世界杯期间，我和北京杂文家朱铁志、武汉杂文家刘洪波联袂在天津《今晚报》开了一个名曰“三剑客弹球”的专栏，一个多月时间里，每个人都写了30多篇文章，我在一篇题为《球场小天地，天地大球场》的文章里写道——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话不错。但请不要仅仅把足球技、战术之类的东西看成是门道；那些面对着绿茵场上的拼搏体味人生、感悟人生的观球者，算不算是在看门道呢?当然得算；而且，他们所看的,是更为深刻的门道。

这种更为深刻的门道就是，充满着拼搏的足球比赛，和充满着拼搏的人生，实在是太相似了。像人生一样充满未知数，像人生一样常具戏剧性，像人生一样多有公正，像人生一样也多有不公正……在所有的体育比赛当中，好像惟有足球才是如此。球场小天地，天地大球场，所以，不会下围棋的人绝对不去看围棋，不会打台球的人也绝对不去看台球，但不管中国外国，都有成千上万不会踢球、甚至也不怎么精通从技、战术层面去欣赏足球的人，却常常会在绿茵场边、电视机前热血沸腾、热泪盈眶。这是因为，面对着绿茵场上战局的起伏跌宕，他们心中翻腾着的，是人生旅途上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欣赏球技和感悟人生，我在绿茵场边或电视机前观看足球比赛，以上两点是缺一不可的；想来柯兴平也应该是如此吧！

不过，喜欢、甚或痴迷足球的球迷虽然人数众多，但其中可以称职、乃至出色承担起赛事现场解说任务的人，却寥寥无几；而柯兴平之所以能够获得成功，原因有以下几条：首先，作为球迷中的出类拔萃者，他对足球热爱和熟悉的程度，都达到了非常高的水准；再者，作为喜欢读书、善于思考的文艺人，他的知识积累、文化修养，以及对客观事物的快速分析判断能力，也是可圈可点；第三，作为有着丰富舞台演出实践的艺术家，他有着天赋不错且受过严格训练的好嗓子，知道应该怎样把自己的认知和激情，声情并茂且恰如其分地传递给现场观赛的球迷；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一条，他赶上了一个又一个的中甲和中超球队，在西安的绿茵场上华丽亮相的美好岁月。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没少啊，脱颖而出的柯兴平，真是一个幸运儿！

印象中，在柯兴平认知的指导和激情的感染下观看足球赛事，少说也有好几十场吧！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美好享受。历久难忘的，是2001年4月22日那一场韩日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的赛事，中国队在西安的圣朱雀体育场以10比1大胜马尔代夫之后，现场解说的柯兴平豪迈地爆出了一个后来被广为传诵的金句：“中国足球冲进世界杯，将从西安起步，在沈阳圆梦！”神预言啊，那一届世界杯，中国足球果然有了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辉煌。事后我想，柯兴平的这一场赛事解说之所以被人称道，就因为他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说了恰当的话，但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才能敏锐地抓住那个转瞬即逝的恰当时机？怎样才能让恰当的话在该说的时候脱口而出？柯兴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付出的心血和汗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柯兴平自己，更知！

最后，还有几句似乎是蛇足的话想说。

据我所知，柯兴平的人生之旅好像也并非始终一帆风顺。不过，看了几十年足球，我深感，绿茵场上最不可或缺的品质是为公正，但我们面对的现实则是，在强者为王这种无法动摇的结局反复出现的同时，局部的不公正（其中一些还相当恶劣）也是时有发生、多有发生；这固然让人沮丧，但却不曾令人绝望。有道是球场小天地，天地大球场，在人生的漫漫长途上，我们经常面对的，又何尝不是这种既有公正、也存在着不公正的状况，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常常怀着既多有不满、又不曾绝望的心情奋力前行！

愿以这样的认知与虽已年过古稀、但却依旧青春焕发的资深球迷柯兴平老弟共勉。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