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发现,顶尖的足球教练是一个特殊的物种。除了普遍精力旺盛,他们还有一个奇怪的共性:绝种好男人。
譬如说,拜仁老帅海因克斯身上。12-13赛季开始之前他就说自己要退役,尽管那个赛季他豪取三冠王,这个决定依然没有改变,因为“我答应了我妻子的”。结果今年安切洛蒂走了以后海因克斯又出来救火,因为“我妻子和女儿,包括我家的狗都同意啦”。但他也一再重申只能救火,合同只能到明年7月,估计是还家里那位没点头。
另一位老帅退役大半也是因为老婆。在英超叱咤风云的曼联功勋教头弗格森,为人强硬,常常一言不合就甩卖掉敢于和他对抗的球队大佬。但翻开他的自传,我发现他说这么解释自己的:
——为什么选择退休?
——“因为凯西的姐姐去世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感觉孤单,想要我多陪伴她一些”。
——退休之后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终于可以在每天晚饭之后和凯西一起散步啦!”
现在俩人都快80了,可你看这腻歪劲!
弗格森之后的曼联主教练在爱老婆方面也不遑多让。范加尔说中超有球队给他开出了3年5000万欧元的薪水,但是因为“我妻子并不认为现在我应该去中国,我想自己现在应该休息了。” 现任曼联主帅穆里尼奥以前没到冬天总是穿一套阿玛尼大衣,因为“这是我妻子第一次去意大利给我带回来的,花了一个月工资呢!”这大衣后来被送去慈善拍卖,拍了22000英镑。有意思的是,穆里尼奥居然当场反悔了,试图用15000英镑把衣服买回来,因为“我对它非常有感情,离开它真的有点舍不得。”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足球教练都是都是职业球员退役转职,从年轻到年老,接触到的人大多数是同性,环境单纯,又天天忙着踢球,没什么机会变成渣男。真要是那些职业球员里的花花公子,反而不太可能在退役后当上教练:你要是都忙着泡夜店、钓马子了,又哪有足够的自制力你在退役后能成功转型呢?而有自控力的男人,显然在家庭生活中也会专一稳定,独爱一人。这样逆向淘汰下来,就变成“顶尖教练都是好男人”的现象。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阿森纳的温格。
(2)
到今年,温格已经69了。跟大多数同时代出身工人阶级的球员不同,虽然年轻的时候也踢职业足球,但温格一直接受着高质量的中产阶级教育,精通六国语言,并且拥有斯塔拉斯堡大学政治经济学历。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知识分子,也使得他有了“教授”的外号。不难想象,身材高大,外表温文尔雅又家境殷实的他,年轻时一定是女人的宠儿。
不过我们不用想象的是温格的执教水平。更不用猜测的是他对足球的热情。普拉蒂尼的父亲曾经是温格教练道路的引路人,他评价温格说他“献身给了足球,即使有了孩子,家庭生活才在他生活中占了30%的比重”。
就算是这个孩子,也来之不易。1993年,44岁温格还在摩纳哥执教,认识了曾经是篮球运动员的38岁体育教师安妮,并和她同居在了一起。第二年,温格被摩纳哥解约,赋闲了一年。显然,尽管有安妮的陪伴,那一年温格过的依然很艰难,所以当远在天边的日本职业联赛球队名古屋鲸八给他发出邀请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而后的故事我们就耳熟能详了:他在日本待了一年,收到阿森纳的邀请,开始了自己辉煌的英格兰足坛生涯。
(温格和女友安妮)
而在伦敦的头一年,温格一直孤身一人住在伦敦市中心的公寓里。谁也没有去那里做客过,那里对他来说不过是睡觉和看比赛录像的地方。由于独身居住并且和队内的某个教练过从甚密,八卦的英国媒体甚至炒作过温格的性向问题。第二个赛季开始,温格才把安妮和刚刚出生的女莱雅儿从法国南部接到伦敦,谣言不攻自破。关于这件事,他说:“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也一样……我在法国南部有个女友。我和她同居3年了,不过这是我的私事。”
事情到这里似乎还是个不错的故事。和其他名帅不同,显然温格并不是一个居家男人。不过他之对家庭投入颇少,似乎说因为其对足球有着绝大的热情,以至于忽略了私人生活。看上去也情有可原。
不过就还有一个问题:温格一直没有和自己孩子的妈妈结婚。
(3)
温格倒是挺清楚结婚的好处。刚来英国的时候,他发现英国球员普遍私生活过于丰富,于是开始了他著名的整治球队运动:禁止球员喝酒,规范他们的饮食。对于女人这回事,他是这么看的:
“可能我说这个不合适因为我自己没有结婚,不过如果我的球员结婚或者和女友有着稳定的关系我会很高兴。虽然还是一样的球员,不过精神状态会更好,更守纪律,情绪更稳定。如果你在21或22岁的时候每个晚上都出去找女孩子,这个做法对你的比赛没有帮助。”
这是典型的实用主义态度。你要结婚或者有一个稳定的女朋友啊!为什么呢?因为这样可以让你更好地踢球。不过,爱情,婚姻和家庭,本身不就是和事业并驾齐驱的人生价值之一吗?这些温格好像都不在乎,他就知道女人能帮助球员稳定情绪。可能也能帮助他自己稳定情绪。
按照这种实用主义态度,结婚不结婚也不是问题的重点。反正两个人都住在一起了,孩子也生了,结婚不就是个形式吗?我们不知道安妮是怎么想的,但结果肯定是温格说服了她接受现状,而安妮也决定相信温格的忠心。
可是,坏就坏在忠心上面了。2010年11月,英国小报突然爆料说温格和一个39岁的法国饶舌女歌手唐娅维持了两年的私情,并且爆料出来的内容很劲爆:
这是一次一见钟情,阿塞纳当时跟一个生意伙伴见面,但他极其留意索尼娅。在那餐饭的最后,他们开始交谈,阿塞纳拿到她的电话号码。他们两个在另一家餐厅进行了第一次约会,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相隔很远。在这次浪漫的烛光晚餐后,温格和索尼娅来到一晚收费750英镑的康恩特拉斐特酒店顶楼豪华套间……”
从这段描述来看,看似禁欲的教授实际上却是一个情场老手。
(温格的绯闻女友唐娅)
就在这条新闻爆出来第二个月,本来已经同居十年却还没有结婚的温格,突然对外宣布了婚讯。此后,他的绯闻就突然销声匿迹了。我们不难想象,应该是温格为了稳住安妮,火线求婚,并用自己的影响力掩盖了事情。
即使是到了温格现在这个年纪,像他这样富有和风度翩翩的男人,也不会缺了女人的。而我们也得考虑到,温格是一个法国人,追求刺激简直算得上民族天性。所以50多岁还有花边新闻,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使人疑惑的是他对安妮的态度。按理说,相处了十多年,并且还有一个女儿,他和安妮肯定已经稳定下来,干嘛要出轨呢?出轨以后,既然两人也没有结婚,那么干嘛不直接分手,反而要以结婚来稳住安妮呢?
但考虑到温格之前说过的关于婚姻的话,我似乎又明白一些。年轻的肉体肯定是不能放弃的,那是他的享受;但年老色衰的安妮更加不能放弃,因为安妮是他的家庭和精神慰藉,也是前者给不了的。
(4)
一开始我去翻阅温格的情史,只是出于好奇。我对他的人品和功绩依然很尊敬。但了解越多,越觉得他并非如我印象中那样简单。曾经我以为温格就像他的阿森纳一样,文艺,优雅,激情并且充满了理想主义,但探寻了他的私生活我却发现,他连身边的人都算计。
这使得我开始重新审视温格和阿森纳的关系。而阿森纳,则是温格公开声明过的最爱。不过不同的是,他和女友已经结婚,而和阿森纳,却还没有“分手”。
没有人能够否认阿森纳和温格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后防五老,大陆打法,不败赛季,和弗格森争雄,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的美好回忆。执教前八年获得十个冠军,并且差一点就拿到欧冠,温格因此成为阿森纳历史功绩第一人。即使是再2005年到2012年7年的无冠岁月,他也展现出了自己培养年轻球员、保证球队高额盈利的能力。
但至少从2012年卖掉范佩西之后,温格的执教就没有有“让阿森纳更上一层楼”的举动了。球队再没有取得联赛冠军,欧冠冠军更加遥不可及;本来引以为傲的年轻球员培养也不见成效,这几年来,温格又培养出哪个金球奖级别的球员呢?更重要的是,阿森纳的气质在衰落,几次争冠都是差一口气的表现,它正在从一支豪门衰落成一支强队。
所以这几年,阿森纳和球迷们也在争论,是否要让温格下课。然而问题在于,温格已经在阿森纳执教太久,手下的球员又全都对他极为顺从;他已经不是阿森纳的教练,简直是教父!真的要老板强行拿下他,球员不支持,部分球迷甚至会反对,老板也不敢。要让温格下课,就只能让他自己请辞。
微妙就微妙在这里。过去几年,虽然也不时传出温格和其他球队(皇马,大巴黎)接触、温格要离开阿森纳的消息,但最后都没了声音,反而是温格和球队又续了几次约。
如果我们抛开球迷的美好想象,站在温格的角度来想,和阿森纳续约却是是最好的选择,因为:
一、他地位不低,但是这几年战绩不好,更加从来没有拿过欧冠,豪门请他心里会有点打鼓,去中游球队,又委屈他;
二、他68了,这年纪离退役不远了,经不起折腾;
三、在阿森纳他说一不二,老板也要听他的,但去了别的地方,就没了这权力和自由。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更好的角度来说:温格依然相信自己能够给阿森纳带来改变,带来冠军。不过实事求是地说,一个快70岁的老人还能革掉自己的命吗?作为对照着,穆里尼奥对切尔西的贡献不下于温格,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穆里尼奥也就离开了。顶尖人才对自己的能力极限其实比一般人更加有自知之明。我还是觉得,猜测“温格不离开阿森纳是因为对他自己最有利”,要比其他浪漫的想法,可能更加贴合实际一些。
前文提到名帅大多爱老婆是因为他们自控力强。而我觉得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原因是,他们大多数是体育人,虽然有时候稍显粗鲁,对人也算直来直往。这样性格的人,往往比较简单,不会计算太多,也更有奉献精神。温格则表现得更加精明一些。
不过许多时候,精明似乎也不能帮助一个人取得更好的结果。在2010年和安妮结婚之后,2015年,安妮于还是和温格分居,走向事实性离婚。现在的温格,孑然一身。
这正应了歌里唱的那句,“卑微的爱,不如放手”。
(马轻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