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十年前的夏天,米卢蒂诺维奇带领中国男足第一次站上世界杯决赛圈舞台,创下国足史上的最辉煌记忆,人们曾以为中国足球将就此迎来希望与转机。但随后的二十年时间里,现实却一次次证明,那段记忆终究只会成为此后数代国足人仰望却又难以企及的巅峰。
在经历了资本井喷而后泡沫破裂、新政频出而后推倒重来、名帅球星走马灯出现而后留下一地鸡毛仓皇散场的二十年间,中国足球看似不断反思却始终不得其解。2022年,刚刚经历换帅阵痛的中国男足接连负于日本、越南,更是将这支本就争议不断的队伍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当作为圈外人士的巩汉林在众多国人支持下加入所谓“讨伐”队伍,人们齐声宣泄着对于国足怒其不争的激烈情绪,却也同时湮没了中国足球人之于自我的困惑与难言。于是,在跌到还未爬起的重压之下,决心“为脸面而战”的国足顽强战平沙特,才换来了与阿曼队最后一场12强赛前的些许喘息空间。但不论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如何,它都无法彻底平息外界质疑,中国足球也已然再次来到了需要重新审视过去四年的时刻,以此来为下一次的出发总结经验与教训。
尽管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做得太多太多。回溯2002年世界杯之后,国足连续三届冲击世界杯决赛圈名额未果,中国足球已然积重难返,而《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恰逢其时地出台,一度描绘出一幅未来发展的美好蓝图。其中,“国家男足跻身亚洲前列”的中期目标,以及“男足打进世界杯、进入奥运会”的远期目标,更是为国足指明了发展路径。只是接下来的七年时间里,五位主帅六度率队都未能改变国足每况愈下的态势,仅从里皮两度执教的前后对比中就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时任中国男足国家队主教练 里皮:如果我们今天再回想我们丢掉的这四分 今天我们会以小组第二的身份直接晋级
这是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结束之后,时任国足主帅里皮的一段采访。彼时,他接手中国男足在六场比赛中打出了3胜2平1负的好成绩,尽管国足仅仅排名小组第五未能获得世界杯名额,但他们与排名第二的韩国队仅仅只有3分的差距。于是,里皮尚能遗憾着在卡塔尔和叙利亚身上丢掉4分,尚能自信地喊出国足要在下届亚洲杯成为主角的誓言。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2019年的亚洲杯,中国队没有成为主角,人们更多记住的是国足队长冯潇霆的致命失误,国足也被贴上了毫无斗志的标签。在那以后,冯潇霆再也没有入选过国足,里皮也选择了辞职。
时任中国男足国家队主教练 里皮:一支球队到场上应该全力执行教练部署 如果球员在场上害怕 没斗志 不能连续传球 不能踢出训练内容 这都是我主教练的责任!
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40强赛,1比2不敌叙利亚,过程和结果均未拿出如意表现的国足再次引发了巨大轰动,“二进宫”的里皮发布会上愤然离职的一幕,更是揭开了国足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尽管意大利老帅的大段讲话之间尽是“罪己”之言,但谁都知道,最终的矛头还是指向了被认为执行能力差的场上队员。从憾平叙利亚到不敌叙利亚,短短两年时间,里皮从充满信心到满怀愤怒,国足的风评也从“功亏一篑”变回了“毫无希望”。甚至哪怕同样在世预赛中排名第五,国足距离第二名日本队的差距已经达到了13分之多,与上一届世界杯相比又拉开了10分的差距。
那么,国足在这又一个四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首先莫过于足球资本的最后狂欢。国足在冲击世界杯的道路上屡战屡败,中国职业联赛却在泡沫式繁荣中起舞。2017年的冬季转会窗口,中超联赛投入创下了4.07亿欧元的历史纪录,即便三年之后数据大幅下滑,2019年的冬季转会窗口投入也多达2.19亿欧元,不可谓不令人乍舌。而在中国足协强力想要遏制金元足球的背景下,在引援调节费的基础上,足协推出了包括俱乐部支出限额、俱乐部注资限额、俱乐部亏损限额、单场奖金限额的“四大帽”新政,只可惜这些新政似乎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各俱乐部一边斥责金元足球,一边想要从中获利甚至跟风投入,而这种集体疯狂最终导致了如今的一地鸡毛。
当“欠薪”成为了贯穿中超联赛的关键词,甚至摧垮着一家又一家曾经的“巨头”,那些高昂合同最终成为了一出出闹剧的背景资料。而中国足球的管理者也并不无辜。2017赛季,中国足协推出U23政策,本意虽是希望年轻球员得到更多锻炼机会,但客观上却也造成诸多潜质新人在高额薪水面前失去了成长动力。而结果便是,在事关东京奥运会参赛名额的U23亚洲杯上,1997年龄段国奥队交出了小组赛3战3负,一球未进净负四球的糟糕成绩单。与此同时,仅依靠政策保护得到上场机会的年轻球员,从一方面也给中超联赛的品牌价值带来了冲击。而后,随着新冠疫情的爆发,连续两年以赛会制进行的联赛更难获得赞助收入,联赛本身仅存的广告效应也在中性化名称的要求下成为泡影。
在这样浮躁的背景下,中国足球想要依靠外部力量来实现加速超车,归化球员走上历史舞台。但如同国足波动向下的战绩走向一样,归化球员伴随着一路争议,表现可谓每况愈下。曾经在国足完成晋级十二强赛目标时手舞足蹈的足协主席陈戌源也很快笑不出来了。大年初一夜输给越南让国足的形象跌至谷底,拿着高薪却表现低迷的归化球员,也让中国足球管理者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而从李铁使用归化球员的方法引来一贯批评,到李霄鹏无奈归化球员拒绝体侧难以征召,归化球员在舆论场上的180度转变,也像极了中国足球在困顿之下四顾迷茫的窘境。如今,国足又要进入2026年世界杯的备战时间,但他们该何去何从,现在却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