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外版画册(山本耀司的「空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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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共同向空手道之路前行吧

空手道,日语的发音为「karate」(カラテ)(日语汉字亦写成「空手道」),如果你对日语有稍许一知半解,便会知道这是日语中特有的「训读」(其意指的是使用的是该汉字在日本固有同义语汇的读音)。但是有趣的是,空手道这一门武术追本溯源是由中国福建引至琉球,在结合了中国的唐手和当地的格斗后最终在日本落地生根。

以上是一些翻来的历史,倒也与今天要说的主人公——山本耀司,有一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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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耀司

武!武!武!

数年前在翻阅《服を作る:モードを超えて》(中文版译为《做衣服:破坏时尚》)时,文中有提到学生时代的山本耀司曾经非常热衷于武术,小时候学过剑道,就读晓星小学时又痴迷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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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小学时期热衷于柔道的山本耀司

在后来的采访中,被问起原因时,他这样回复:

「社会对女性不公平,而对于创造和操控这个社会的男性,我一直抱有敌意 。所以我想快速强大起来,从小学开始就学习柔道。即便卷入争斗,也绝不逃跑,绝不认输。」

不过呢,柔道这一锻炼习惯后来在山本慢慢踏入了时装设计师生涯后逐渐被抛弃了。直到在1989年,山本对空手道燃起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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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 Amos 和山本耀司,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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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rd Amos

据山本耀司发表于2004年《纽约时报》的文章《侧踢》所述,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他因设计工作、发布会长期往返于巴黎和东京两地而身心俱疲。恰巧,当时给母亲山本富美上语言课的英国人理查德·阿莫斯(Richard Amos)是空手道的职业选手,他从10岁起就参加空手道比赛,赢得了许多金牌,后又前往日本空手道协会(Japan Karare Association 缩写JKA)总部训练,在日本居住了十年——他正是山本耀司在空手道之路上的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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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空手道协会本部,1993

知名的空手道大师长岭将真曾说道:「空手道是生而为人一生的马拉松大赛,只有通过自律、刻苦训练和自我的创造,才能够赢得空手道。」

山本耀司觉得「空手道是一门学科,一门艺术,也是一门娱乐。……练习空手道可以让我获得宁静,并释放我的紧张感。」山本耀司说道,「想要的运动一定要有对手,想要练习可以认真决出胜负的格斗技巧。虽然稍不注意可能自己会受重伤,也可能会伤害到对方,所以必须要有紧张感。将战斗的紧张感置于身体时的惬意,以及到了极限却又不得不保留一点体力和结束后的爽快。」他一共花了五年的时间,从入门新手到获得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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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山本耀司参加了JKA在法国的空手道训练营


1996年,山本耀司在上空手道课(开场的左上角就是山本耀司)

不为人知的是,山本耀司曾经是日本非常有名的 KWF(空手之道世界联盟) 的前会长。KWF 是KarateNoMichi World Federation 的缩写,由空手道家矢原美纪夫 (Mikio Yahara)创立于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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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耀司在KWF时期的介绍

矢原美纪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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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手道大师矢原美纪夫

矢原美纪夫是一位个性相当鲜明的空手道大师,行事作风非常特立独行,常常徘徊在灰色地带,喜欢与危险为伍。在他的身上,曾经发生过在度假中夜间与35名流氓斗殴的事件;比赛前和人打架,结果肚子被对方划了一刀,结果自己草草包扎后跑去比赛还拿了奖的逸闻轶事……种种疯狂行径令人嗔目。他的人生格言就是「要抱着人时时刻刻就是会死掉的觉悟」,倒是与他的行事作风很是符合。巧合的是,这句话在山本耀司的《侧踢》这篇文章中也出现过,所以从某个意义上而言,这两个人在面对人生态度上还真是相当地一致。

那么,山本耀司是如何认识这位赫赫有名的武者矢原美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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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第一二张图和这张图均来自2007年第四届KWF空手道世界杯的宣传册

自1989年开始学习空手道以来,山本对待空手道并非只是玩票的心态。1992年,他成立JKA 麻布分会,1993年进入JKA后援会就任会长,又在1994年和1998年分别于JKA本部获得空手道的初段和二段,1999年他参加了岐阜空手道选手权大会,与矢原美纪夫共同在大会上进行表演,也因此相熟。两人的人生态度和对待空手道共通点一致,也就此成为了好友。所以,当矢原美纪夫在2000年创立了“空手之道世界联盟”之后,第一任会长的头衔就落在了山本耀司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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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耀司与矢原美纪夫当时在KWF教学中

大概山本耀司就是那种玩着玩着顺便发展出第二职业的天才类型。

舞!舞!舞!

在经过了十几年的空手道的专业锻炼之后,山本耀司能够从练习中获得宁静,并借此舒缓自己的紧张感。这种全神贯注沉浸在某种运动中的心流(指人们在专注进行某行为时所表现的心理状态)状态,其实一样是冥想,此理在舞蹈和写作中也同样能够得以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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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当益壮的山本耀司(?)

1989年,皮娜·鲍什(Pina Bausch)与乌帕塔尔舞剧院访日公演的当日,在装饰了一万多株的康乃馨的舞台中央与舞者们翩翩起舞,出演的剧目《Nelken》。大厅中挤满了慕名前来的公众们,终场后,掌声雷动,热泪盈眶,其中就有山本耀司。同样这一年,山本耀司才刚刚开始学习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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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为2000年版本的《Nelken》

近十年后,1998年10月23日乌帕塔尔舞剧院在德国的乌帕塔尔举行25周年的活动。许多人在演出前早有耳闻山本耀司要与皮娜合作,大多数人都猜测前者将为舞者们设计演出服,出人意料的是——当晚七点,在乌帕塔尔舞剧院山本耀司与其他九位空手道高手一起登上舞台,上演了一出空手道与现代舞共存的演出。「空手道、他的时装、还有我的舞蹈,让三者融合到了一起。超越了自己的领域,在对方的领域中创作出什么新的东西,向难以预测的事物做出果断挑战的人,的确存在于这个世界啊。」皮娜·鲍什在当年接受日本记者青木淑子的采访时说道。在这场演出中,皮娜和舞者的黑色舞衣与山本耀司率领的空手道高手的白色道服相映成辉。


1998年10月23日山本耀司在乌帕塔尔25周年的活动上表演空手道

「我请人带我参观了舞蹈的排练过程,我被感动了。身体和动作的柔软,以及具有潜力的美,都让我觉得‘没有让我的衣服出场’的份儿。与此同时,我开始考虑自己的‘某些东西’是什么,于是我想到了自己一直在练习的空手道。最高级的空手道示范动作,就像艺术一样。所以决定让舞者与空手道的身体表演展开即兴碰撞。」在《All About Yohji Yamamoto》的一书中,山本耀司回想起当时的合作,如是说道。同一年,他在JKA 本部获得了空手道三段,两年后,他成为了“空手之道世界联盟”的第一任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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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耀司和皮娜·鲍什

「虽然是为了追求理想的女性,自己不停地制作衣服,但在遇到了皮娜之后,就想到了也许自己就是为了这个人一直在做衣服。还有一个让我感到相反的就是,有一句话说的是美丽的人穿着麻袋也是美丽的,她就像是这句话里说的那样,已经没有必要让皮娜穿上我的衣服了。」山本耀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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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山本耀司在为皮娜·鲍什设计演出服

时装与空手道,对山本耀司而言并不单纯是两种割裂的领域。援引他自己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支撑自己走到现在的力量」。他很少想到自己是日本人,而更喜欢自称是「东京人」——这句话他在维姆·文德斯导演的纪录片《都市时装速记》中也有提到,「东京是一个没有国籍概念的城市,而我喜欢这种感觉。」正如他所说,这种剥离了身份、根源,早已失去了国际之分的概念,也常常浮现在他的设计中——尽管常有人认为山本耀司是日本设计师的象征——不过有趣的是,这种误解在川久保玲身上也存在过,无论后者数次反复强调不愿意被安置在「日本设计师」的头衔下,然而大众钟爱如此。这种自我认知和大众认知之间产生的矛盾,交织成了现在我们印象中的「山本耀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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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姆·文德斯导演的纪录片《都市时装速记》

空手道的根基源于“武术”,是一种进攻性的武道。日本人将其分为三个要素:「基本」(きほん)、「方」(かた)、「組手」(くみて)。即使不将这些日语翻译成中文,看字面也可明白是「基础」、「方法」和「组合技」。空手道是一种会让对方受伤的同时偶尔也会让自己受伤的弈,带着一定的随机性,也能够爆发出一击必杀的力量。打倒和被打倒,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就像是一种基于上下地位的互搏术。


Y-3 2010秋冬的终场67岁的山本耀司大战 Jeremy Scott 、 Freja Beha Erichsen

在 Y-3 2010秋冬的终场时分,彼时67岁的山本耀司邀请了同为设计师的 Jeremy Scott 以及模特 Freja Beha Erichsen 献上一场默剧。当面对比自己年轻有力的 Jeremy Scott 的重拳攻击时,山本耀司身手矫健地躲避来袭,并瞅准时机将其打倒。随后当山本故作洋洋得意,挑衅 Freja 时,却被后者这位女性轻松打败,像极了权力之间的抗衡,以及在父权社会下女性的强势反抗,也正如他曾说过的「我对创作和操控这个世界的男性一直怀有敌意,女性是多么美丽,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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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耀司大战 Jeremy Sc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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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耀司大战 Freja Beha Erichsen

2013年,维姆·文德斯与69岁的山本耀司进行了一场时隔许多年的对谈采访。

维姆·文德斯:「你现在还在战斗吗?还在练习武道吗? 」

山本耀司:「不了。现在对我来说,生命中最棒的时刻就是在准备上床睡觉前的那段时间,那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

嗯。好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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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All About Yohji Yamamoto from 1968 山本耀司。モードの記録》、田口淑子編集、文化出版局

《服を作る:モードを超えて》 、宮知泉、中央公論新社

《侧踢》,《纽约时报》(2004)

Karatenomichi World Federation 档案资料

ー終わり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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