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这些天,我一直在关注丁楼和河南工业大学的地铁站名之争。在微博、微信投票中,工大遥遥领先。我一直认为,这看似公平,其实存在着不公平,如一个老者在与一个孩童PK跳舞。这让我想起上学时学的一篇英文课文《金喇叭》,说是某地非常讲民主,大事小事都会全体村民商议,商议完才表决,表决的方式是各方吹金喇叭,哪一方的声音大哪一方为胜。于是,每一次都是少数人的富人那一方为胜,因为只有他们有金喇叭,穷人没有金喇叭。

彭保红 | 文图

丁楼,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名,如果没有这次的地铁站名之争,想必它会和其他郑州村庄一样,很快被卷入拆迁大潮,又很快被人遗忘。

一、站名之争

丁楼村,位于郑州高新技术开发区枫杨街道。2013年,因为丁楼村古树保护问题,这个村庄进入了公共舆论空间,名噪一时。最近地铁要修到这里,丁楼再次进入了公众的视野。

市地名办公布有两个备选站名:丁楼,河南工业大学。网络上一下子热闹起,不断有人发表声明支持河工大,并且微博上、微信上不断地看到工大的师生在为工大造声势,有人打横幅——坐地铁,我想去工大,不想去丁楼,有人在新浪微博上发起网络投票,结果也是河工大遥遥领先。

我一直认为,这看似公平,其实存在着不公平,如一个老者在与一个孩童PK跳舞。这让我想起上学时学的一篇英文课文《金喇叭》,说是某地非常讲民主,大事小事都会全体村民商议,商议完才表决,表决的方式是各方吹金喇叭,哪一方的声音大哪一方为胜。于是,每一次都是少数人的富人那一方为胜,因为只有他们有金喇叭,穷人没有金喇叭。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被丁楼村村民供奉的“神树”

不愿选择丁楼的人的观点大部分认为:丁楼虽是明代延续的,但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没有建筑保留,历史价值相对弱,全村也拆迁完了……果真如此吗?

好吧,我不说河南工业大学,太多的人会关注它,选择它,号称有3万师生的超级大学,光出来走一圈那阵势都会吓着人的。我来写写丁楼。为此,我借来丁楼人珍藏的《毛氏家谱(1999年修改版)》,在文字中寻找丁楼曾经的辉煌。

明永乐年间,丁楼毛氏的祖先毛林由山西洪洞县迁到郑州,至今六百多年,自迁郑后,毛氏家庭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六百年间,八修家谱,支派发展,一清二楚。四世祖仪曾补博士弟子员,六世祖士举、士弟、七世祖文炳、文灿、八世祖九瑞等均因学优而入仕。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尤其是文炳,家谱中有一段长长的文字介绍:文炳,字仲韬,号萝石,行二,天启甲子付榜,丁卯举人,崇祯戊辰进士。初任寿阳县知县,次任榆次县知县,内擢(zhuó)礼科给事,中转宁夏灵州兵备道,历转山西按察司付使,分守冀南道,甲申殉难,崇祀乡贤国朝赐谥节愍( mǐn)。

元配弓氏,耆老讳周女,封孺人。继配赵氏,荥泽庠生讳汝明女,封孺人,甲申同公死难。庶室李氏,甲申变殉难……州志载公及孺人之事赞曰,昔人云国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妻同死,节义成双,其毛公之谓。

毛氏学达举人进士、官居县令州守、名见县州府志者,比比皆是……翻开毛氏家谱,一个个人名,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一在我眼前走过,他们生于此,长于此,这就是过去,这就是历史,我们身边的生动的历史。

丁楼是郑州历史一部分、是文物档案中永存地名。只是,我们的发展太快,快得来不及收集,来不及记录,村就拆没了。又听村民念叨,幼年时寨墙高大,常在上边玩耍,周边护寨河中有水,村有庙宇村外有田,安居乐业幸福美满。丁楼曾经是那么富有田园风光。

我又找到三普名录,发现丁楼并非没有文物,原来有三处不可移动文物,其中两处清代古建筑,一处还是古庙,在三年前的拆迁中,这些文物不声不响的全没了,不知道有没有合法的拆迁手续。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丁楼原来土地3000多亩,为了支持河南的教育事业,卖给河南工业大学1000多亩,卖给郑州大学1000多亩,丁楼村也于三年前被拆迁,安置房就建在丁楼村的原址,到现在还没有交工,两千多丁楼人,现在大部分不得不在外租房。

丁楼,从明永乐至今,毛氏和其他姓氏的百姓在这里生活了600多年,到了今天,因为要支持国家的教育事业,他们毫无怨言地拿出了自己的土地,但丁楼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是刻到骨头里的。虽然村庄不再了,但他们希望,村庄的名字还能被留住,能为更多的人知道,也能让他们的记忆有个承载,所以,地铁修到家门口时,他们希望以自己的村庄命名。

其实,这些记忆和感情又何止属于这些村民,属于这个村庄,也应该属于这个城市,属于在这片土地上建设起来的高校。对工大来说,站名之争可能是荣誉之争,但就像钱穆所说,如能对过往历史、对这片土地保持敬意与温情,在站名上完全可以退一步,这不仅可以彰显一所大学的胸怀,也可以留住城市的一段记忆。

我与丁楼结缘,是因为林科院的退休专家董云岚老师,他干了一辈子林业,喜欢古树,退休之后仍在全省全国到处奔波,就是为了保护古树。

2013年4月,文冠果树开花的时节,他带我来丁楼村看花。谁知当我们穿过大半个郑州,跨过彩虹桥,沿着科学大道来到这棵树前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不知是谁,竟对这根郑州唯一的300多岁的文冠果树下了毒手。

两个主枝,其中一根主枝被完全锯掉不知去向,显出清晰的年轮,另一个主枝在地上一米处横锯一刀,完全锯断树的仅存的两寸左右的韧皮部,已经开花的文冠果树迅速地凋谢,一棵古树就这么死了!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2013年4月林科院的退休专家董云岚老师给树抹药,希望这古树还能再活起来。

看着废墟中这棵无助的古树,我十分气愤,现场报警,联系媒体。古树见证了我们多少辈人的成长、生活,就因为一个建设,古树就没有了生存之地?我们还有信仰吗?还有敬畏吗?

丁楼古树之死,被十多家媒体报道。幸运的是,古树的生命力真是很顽强,在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时,又看到《大河报》的后续报道,说古文冠果树没有死,在锯痕下又发芽了。这是一个郑州市民打的热线。看来,不止我们志愿者,普通市民也开始关注这棵古树的命运。

为什么郑州会有这么一棵文冠果树呢?上网搜一下,得知郑州并不是原产地,再问村民:原来丁楼毛家曾是望族,外出为官、经商的人不少。这棵古文冠果树很可能就是清代丁楼的哪一位祖先外地为官或经商时,因为喜欢文冠果树开花时的灿烂而带回来的。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文冠果树的花朵

其实,丁楼不只这一棵文冠果古树,还有两棵古槐树,其中一棵直径有2米多,是我见到较大并且长势很好的古槐树。还有政府发的古树名木的牌子,上面的树龄是300年,那就是二级保护古树。但村民坚持说有600年,说是当时挂牌时挂错了,林业局的档案上有。这棵古树已经成了丁楼村村民心中的神树,人们用红布围着它们,还在树下摆有供品。

今年我再去看这棵文冠果树时,发现它已经被重点保护起来,又是“护身钢笼”,又是摄像头。因为媒体的报道、市民的关注,更因为丁楼村村民的坚决保护,当然还有开发商意识的觉醒,这三棵古树都保护了下来,为此开发商还改了建设规划。

尤其是古文冠果树,它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降龙木,向来被视为神木,据说当年北宋的杨门女将中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就用到它。我在地上拾起一段断枝,古铜色的枝条,坚硬无比。

这棵古树见报后,不断有人来看,有些人甚至想带一枝回去,是想沾点龙气?所以,锯缝上的枯枝经常被人折断。丁楼村委怕再伤着锯缝下发出的新芽,就从锯缝处把枯枝全部锯掉,又加了防护网,还装了摄影头,这棵古文冠果树就在24小时的保护下了。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重重保护下的文冠果树

可能有的人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为一棵树值得吗?古树与平常的树又有什么区别?

古树,除了生态意义,还有文化内涵。我引用网上的几段话:

一棵古树是一种情怀,是诗意的栖居,灵感的源泉和文化的传承;一棵古树是一枚化石。在这些亘古孑遗,珍贵稀少的古树身上,记录了山川、气候的巨变和生物演替的信息,细数古树的年轮结构,探究古树的核染色体,古树古老的基因中隐含的是对未来生存者的启迪。

这几段话可能过于高大上,其实,对于普通的丁楼人来说,古树,就是家乡的象征,是儿时游玩嬉戏的场所,是有难时父辈求拜的对象,是生命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二、我心我城

为此,我也在群里与朋友们讨论着。以下是我与一个朋友(研山)的对话,也许能让我们更了解这件事的起因。

我:请投有600年历史,有2000多村民,还有三棵古树,为河工大的发展做出巨大牺牲的丁楼村一票,谢谢!

朋友:方便群众找地方还是工大的名字好。保护好那几颗古树,旁边可以立碑记载丁楼往事。譬如我作为一个外地人去工大办事地铁就容易找一些。

我:我也听到朋友发表这样的观点,当然有一定的道理,可这里毕竟还有2000多在这里繁衍了600多年的丁楼人,知道灭掉一个地方的名字对一个地方意味着什么吗?

丁楼村已经拆了三年了,百姓现在还没有搬进新房,包括村委会现在还在临时板房办公,但他们对村庄,对丁楼这个名字无比的深情,今天,他们带着家谱,带着征集来的签名,抱着孩子,来到祖先留下的600年的古槐树下,就是要告诉公众:这里永远是丁楼,请为丁楼投上一票。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丁楼村村民在古树下合影

哎,都是工大那条:“坐地铁,我想去工大,不想去丁楼”,让丁楼人很受伤,丁楼人原本3000多亩地,卖给工大1000多亩,郑大1000多亩,现在仅剩下60亩,这次修地铁站又占了近10亩,其实这个地铁站是占了丁楼的地,工大却来争名字。我上午去,他们正准备用自己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朋友:郑州的疯狂扩张已经吞并了几百个村子。每个村都有自己的历史与传说。作为一个外地人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丁楼现象代表着被拆迁村民对共同记忆、对过往生活的捍卫,所以丁楼、非丁楼,不只是一个地铁站名之争,更是一个城市理念之争。

我:在争取丁楼这个名字上,丁楼人空前地团结,少有的一致和对被无视的气愤。

朋友:其实中国几千年一直是沧海桑田的变化。我们亟需做的是保护好村中的古建筑,与当地历史文化传说的文字整理。还有怎么影响城镇建设中的管理者与设计者,让他们的设计与建设更人性化,更尊重当地的古迹、民俗。

我:城市建设本应是官民协商互动、尊重原有特色,可看看现在千城一面的结果,就知道民众的话语权是多么不受尊重了。每个地铁站,只有一个名字,丁楼人参与到命名的争论中,这种珍视自身权利的行为本身就是时代的一种进步。不论效果如何,都会让决策者与设计者明白,城市建设应重视历史文化的元素。

编者注:在豫记作者群中,大家对彭保红老师提到的地铁站名之争一事也纷纷发表看法。

豫西小伟哥:我觉得命名工大比丁楼合适,丁楼那里基本没啥可凭吊的,有名无实,工大作为学校将来可存千百年。怀旧空吟情怀不如放眼未来。

玉晶:虽然我也在高校工作,但是我更赞同使用丁楼作为站名。虽说丁楼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但是它承载着一个村庄和村里人家族的历史,在城市化的过程中,丁楼作出了牺牲,但是这个历史应当被记住。现在,人们在这里可以看到河南工业大学,但无法再看到丁楼,若干年后,人们只知道这里有河南工业大学,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丁楼。

就像我们学校附近最近的地铁站叫“魏公村”,据查解放初这里只是一个只有十几户居民的小村落,但是它的名字被保留下来,使得现在我们仍然有线索了解以往的历史,否则,我可能以为学校一直就是这样,现在学校在市中心,实际上据老教师们讲,以前学校附近是菜地,是村庄,现在我们还能听前辈讲,再过些年,下面几代人根本也听不到老人讲,谁会知道学校所在的土地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沧海桑田变化呢?了解历史才能更好地面向未来。

降龙士足球吧(郑州地铁站名之争:丁楼为何斗不过河工大? | 豫记)

已经被拆掉的老屋

记录者张君瑞:无论是支持丁楼还是支持河南工业大学,都应该先理清交通站点、街道为什么命名?像公交、地铁等公共交通相关的站点,是与外界联系的,与整合城市联系的,命名应当侧重于流动人口的识别。街道命名则应当便于常驻人口的识别、延续当地的历史记忆。所以我建议交通站点以河南工业大学为主,便于交通上的流动人口识别;丁楼上的街道以丁楼的符号为主,便于宗族对乡土的记忆。

展昭:好不容易挽救了古树,这个古村的名字也怕就要消失了。我反对取河南工业大学的名字,原因有二:1、这样做对不起历史!一个城市的历史,总该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点儿什么。就连北京、广州这些超大城市,地铁站名中就有非常多的地名、村名和街名,如车公庄、公主坟等,河南工业大学这个名字,才产生了几年?2、几百年、上千年沉淀下来的名字,有着深厚的意蕴,充满了着汉语言魅力。丁楼,至少比河南工业大学字少、好听吧?

作者简介:彭保红,2011年开始关注环境保护,呼呼保护大树,古树,反对大树,古树进城。2012年开始关注文物保护,呼吁在经济建设中保护好我们的文化遗产,保护好文物和古村落,现在是中国文物学会的会员,中国古村落保护与发展专业委员会会员。

编辑:云济

豫记版权作品,转载请微信80276821,或者微博私信“豫记”,投稿请发邮件至yujimedia@163

微信公众号搜索:豫记。(yjhltxdjm)

豫记,全球河南人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