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道君语:
山与山不相遇,人与山要相逢。
人们为什么喜欢山,要从“仙”字谈起。
明人屠隆说:“尘嚣易生厌恶,既生厌恶,乃思逃于清虚。”红尘世界,一碟红烧肉,一顿火锅宴,轻便快捷的交通,虽是心之所向。然而俗世事多,会心累厌恶,有逃离心亦是人之常情。
遥想山中,没有烦恼、羁绊、人情交际,唯山川无言,大地无声,徜徉野径,何尝不是神仙日子。
更别说中国人看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如有魔力,能把缠绕不掉的烦恼解除,心情平和超然,如真神仙。
山与山不相遇,人与山要相逢。
天放晴了,虽逃不开红尘俗世,然而有山可依,也是一件神仙乐事。
冬山如睡,春山如仙。
尽管今年春来晚,山上迎春、玉兰、映山红都没开。然雪霁化而为水,越过漫山遍野,泥土变得松软的同时,第一颗绿芽就冒了出来。
紧接着枯枝上的绿叶开了,匍匐的苔藓也滋润起来,最后便和松树的长青一起,所有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就占领了整个山林。
于是只消等待清晨的白雾汹涌而来,春山就成了人世间的绿野仙踪。人在山上,月入云间,雨后青山,仙境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更别提春浓时,槐花、杜鹃、桃花,黄的、粉的,鲜艳的,淡彩的,一切花朵要开的都开,要红的都红。再放眼一望,春花一簇簇,一坡坡,一山山,春山如仙亦如笑。
妙的是,《说文解字》有言:“山,宣也。谓能宣散气、生万物。”山气如春气,新鲜的空气,滴翠的绿意,流水的响声,一切全自然之物,能让身体清透,精神振奋。
爱拍山的摄影师细草穿沙说:“山里睡上几个小时,会觉得精力十分充沛,抵得过城里睡上两天。”
当人在山下,俗事缠身,疲惫沉重之时,不如就潜入山中,独揽一片青野。好的风水,会让人从心灵到身体都产生一种生之力量。
尽管山很美,但上山还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在青城山上开茶室的yoyo就感到疲惫,“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不如躺在家里愉快。”
可是躺家里久了,她就又沿着山路,蜿蜒而上,渐渐不见机器轰鸣,不见人烟,又渐渐穿过竹林,途径闲花野草,直到山路尽头。
每一个离开了尾气喧天、人声鼎沸的都市,进入寂静山谷短居的人,都会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在山里总起得早,露水未散,晨光清透,千条万枝的绿叶在东风里巍巍颤动,裹着草木的清香,钻进裤管,和刚刚睡醒的村庄。
山里人荷担而出,闲游人漫野山中,听到了鸟雀呼晴,脚踩泥土的咯吱,露水沾衣欲湿未湿,花香袭人.......不知不觉身体的所有感官都被调动起来,慢慢忘却了现代人的身份。
夜里,月在云中穿行而出,再看看竹叶青青,光影渺渺,会让人由衷地感叹:这一日过得悠然又自在!
有人问:为何山中日月长?
答:山里有神仙。
这句完整的诗出自宋代诗人钱时,“ 尽觉山中日月长,何心更梦白云乡”。山里当然没有完全成仙的人,只是心在此处,闻风听雨,此时情绪此时天,油然生出俱归之意。
无事之享受,便是快活之仙。
中国人面对山不只是山,而是“仁者乐山”。
南朝一位叫宗炳的画家,对此有过践行。他爱山喜水,一生游览无数,直到年老又生病才无法外出,却也不悻悻。
“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宗炳在《画山水序》如是说。于是他就把山水画展铺在室内,哪怕盈尺小幅也无妨,慢慢看,也是好景致。
这感觉大抵就像,当我们萎靡不振时,听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语,就相信遭遇一山山一重重,也会花明有生机。
又或者当我们孤独时,读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就明白再孤单也有青山相知。
哪怕红尘世俗,令人心累烦恼,而又无暇上山,那就读一读陶潜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抬抬头,此时良辰此时天,你也有自己的南山。
何为仙?
人和山在一起就是仙。
无论是梦里、心里、生活里,遇到山的那一刻,可以享受“与天地精神独往来”,或寻山问水煎茶,或就在心里借山大喊一声吐露烦事......对一切负担释然,身与心,轻如清风朗月。
有句话这么说:“神仙别无法,只生欢喜不生愁。”神仙也做不到无忧无虑,毫无烦恼,何况肉体凡胎的我们。
虽然我们大多数时候逃离不了泥沙俱下的红尘,幸好有山可依,做个半日神仙。不是没有忧愁,而是只想欢喜。
人与山在一起,暂时忘却烦恼,就是仙。
参考资料:
《中国文化之美|山里,住着神仙,也藏了时光》 作者:细草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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