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任前,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撮合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和解的操作令人印象深刻。特朗普企图拉动海合会六国以及约旦、埃及共同组建中东版北约,对付伊朗。不过国际局势瞬息万变,强扭的瓜不甜。随着美国从中东跑路,一众阿拉伯国家纷纷开始与伊朗接触,已有破冰苗头,中东新一轮的洗牌即将到来。
据新华社报道,当地时间12月6日,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国家安全顾问塔农-阿勒纳希安访问伊朗。这是自2016年两国降低外交关系后,阿联酋高级官员首次访问伊朗。除了国家安全顾问的身份外,阿勒纳希安另外一个身份是,阿联酋掌权者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本-扎耶德的弟弟。
伊朗官方以极高的规格接待了阿勒纳希安,不仅派出伊朗国家最高安全委员会秘书阿里-沙姆哈尼进行邀请并接洽。伊朗总统莱希也亲自会见了阿勒纳希安。毫无疑问,这是一次破冰之旅。
阿勒纳希安强调,地区安全局势不应受到外部影响和干涉,必须通过对话解决安全危机。莱希则表示,伊朗愿意与阿联酋发展关系。沙姆哈尼则说得更直白,他希望阿勒纳希安的到访为两国关系翻开新篇章,为进一步扩大所有关系奠定基础。
所谓的外部势力是谁,双方心照不宣。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也门战场上,沙特领导的多国联军还正在与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但沙特早就开始与伊朗进行对话。伊拉克、卡塔尔等国,也一早就在积极为伊朗与沙特的和解提供场地、制造条件。
随着美国将注意力从中东转移到中俄身上,中东正迎来一个新时代。拜登不是没想过体面地离开中东,他提出了重返伊核协议,推动巴以“两国方案”,结束也门人道主义危机等一系列议题。
不过很可惜,在解决中东问题前,他先在阿富汗撤军上栽了个大跟头,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失败,与欧洲盟友越走越远,围堵中俄效果不佳。而在中东诸国最关心的伊核问题上,美国代表至今都没能坐上谈判桌,更别说让以色列吐出早已吞进肚子里的“肉”,实施所谓的“两国方案”。特朗普的一通粗暴操作,再加上拜登在中东事务上的有心无力,让阿拉伯国家不得不考虑后美国时代,他们要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与利益。
没有一个国家是愿意受制于大国的,对阿拉伯国家而言,像美国这样不安好心,以搅乱中东为目的的大国,更加不可接受。虽然特朗普末期,阿联酋是最早在美国撮合下,与以色列建交的国家。但阿布扎比其实一直都在在美伊之间走钢丝,对伊朗释放善意。在美国制裁下,阿联酋一直是伊朗通往外部世界的生命线。疫情期间,阿联酋不仅协助世卫组织向伊朗运送医疗用品,还多次向伊朗提供抗疫医疗物资。
阿联酋与伊朗的破冰实则是早有铺垫,但是也别简单地认为,阿布扎比此举是要全面倒向伊朗。美国从中东抽身,加剧了中东各国之间的竞争。原先在美国羽翼下,以沙特为核心的中东联盟正在瓦解,该地区已进入了群雄并起阶段。沙特、伊朗、土耳其、以色列、阿联酋等国都想一展拳脚,甚至实力不足的伊拉克、卡塔尔都想借地缘优势,发出自己的声音。
过去,沙特自诩为阿拉伯世界领袖,而阿联酋则被认为是其忠实追随者,但实际上,两国龃龉已深。当年的也门撤军事件是这两个“铁杆”盟友友谊崩塌的开始。今年沙特号召OPEC 石油限产时,阿联酋站出来强势反对。外界普遍认为,阿联酋希望在阿拉伯世界以及OPEC 体系内掌握更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双方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在向着相互竞争的方向转变。
沙特正在推行的经济多样化转型,将对阿联酋的地区定位造成威胁。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沙特经济专注玩石油,而身旁的阿联酋经济则更加多样化,金融、商贸、旅游等多领域共行,双方利益冲突并不明显。但沙特王储经济多样化改革,声称要进行千亿美元的投入,将利雅得打造成为全球民航枢纽。而更绝的是,沙特在今年早些时候提出,中东地区总部不设在沙特的公司,将无法获得沙特政府的合同。这无疑是在以盟主姿态向邻国下战书,争夺海湾地区的商贸中心。过去关系极好的沙特王储与阿布扎比王储,如今鲜少同框出现。
当然,要说沙特或阿联酋想主导中东,这无疑是天方夜谭。过去百年的历史早已证明,解决阿拉伯内部的矛盾和冲突,只能求诸于外。面对中东如今群雄并起的局面,阿联酋的选择是多方落子,在各大势力之间寻求平衡。
与伊朗破冰之前,阿联酋刚刚在11月下旬与土耳其结束了10年的“冷战”,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首次对土耳其进行正式访问,双方直接签订了10项合作。阿布扎比方面透露,将拨出100亿美元用于向土耳其投资。对于身陷“里拉危机”的埃尔多安来说,这不啻于一场及时雨。
阿联酋与伊朗隔波斯湾相望的位置决定了,伊朗暴走,它最先倒霉。阿联酋搞大串联,与所有域内强国修复关系,为的就是保证后美国时代,自己的安全。不过这个任务,对阿拉伯世界的“带头大哥”沙特来说,恐怕不那么容易。
沙特领导的多国联军仍在艰难对付胡塞武装。如今战火甚至有蔓延到沙特国内的风险。就在阿勒纳希安前往德黑兰破冰之时,沙特联军拦截了一枚从也门射向利雅得的弹道导弹。也门问题仍是沙特与伊朗达成和解的先决条件。对沙特来说,与伊朗和解将是不得不为之的操作,美国与沙特之间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矛盾,若不另寻庇护,沙特将很可能在险恶的国际环境中陷入危险。
阿拉伯世界与伊朗和解,以色列的地位将极其尴尬,此前这个被阿拉伯国家环绕的国家就悍然宣称,即便中美俄英法德与伊朗达成协议,也不影响以色列武装攻击伊朗。阿联酋等国之所以大搞串联,与伊朗和解,为的就是寻求地区和平和自身安全,一旦以色列搅动冲突,必将激起公愤,将再次成为中东孤狼,以色列真的准备好战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