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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马妮
设想一下，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每百万人新冠感染率最高的国家，在新增确诊人数不断增长的情况下，你觉得身体不适，开始咳嗽，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答案显然是找医生，但如果医生先你一步被感染呢？答案可能是找别的医生，毕竟西班牙人口虽少，但拥有163800名医护人员。
但如果医护人员都感染了呢？
根据路透社报道，截止至4月11日，西班牙已经有超过25000名医护人员在新冠病毒检测中呈阳性，占总感染人数的15.3%，占总医护人员的15.2%，并且感染人数仍在上升。这也直接导致了西班牙感染新冠病人的死亡率达到10.18%，远高于世卫组织计算的约2%的死亡率。
截止至4月12日0点，西班牙共有163027人感染，16606人死亡，死亡率高达10.18%。
世界卫生组织驻华代表高力解释，疫情暴发最初，病死率是较高的。原因就是当最初病例激增时，卫生系统已经不堪重负，尤其像重症监护服务已经没有办法去承担如此之多的病例。确诊人数激增，医护人员大批倒下，就像一场战争，敌人来势汹汹，但我们的战士已无力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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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区域”
“每天去上班就像去打仗一样。”克拉尔·梅里诺说。
克拉尔在马德里市中心的医院工作，她所处的区域是马德里感染率最高的区域。不仅如此，克拉尔的工作是在急诊室，抢救最危重症的病人。在急诊室中，她主要负责静脉注射、监测生命体征以及接诊新入院的病人，为他们提供基本的药物。
“我每天亲眼看到的事，让我觉得恐惧、紧张和痛苦。”克拉尔亲眼看到的，是走廊的地板上躺着的患者，有些患者憋得难受，把口罩拉下来咳嗽，唾沫飞溅。
实拍不堪重负的西班牙医院，视频/euronews
急诊室早已不堪重负，克拉尔认为只有新感染上冠状病毒的人才应该留院观察，其余人应该待在家里。被送进急诊室的感染者禁止家人陪同，由于护理人手和医疗资源的缺乏。“许多人在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孤独地死去。”
“是的，我哭了，我哭了很多次。”克拉尔红着眼睛承认。
与此相对的，是毫无防护用品的医护人员。“我们几乎毫无防备在接诊病人。”克拉尔说道。为了自救，克拉尔和她的同事用多孔的塑料围裙自制口罩，一个护目镜在换班时，由上一个护士交给下一个护士，清洗后继续使用。
棺材铺十分忙碌
“我们正在积极的交换自制防护用品的经验，每一点宝贵的经验都是救命的。”马德里急救室42岁的护士长萨拉说道，“志愿者组织正在用3D打印机帮助我们生产面罩。这些面罩我们会反复消毒，希望能在它坏掉之前多用几次。”
3D打印机效率有限，此前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某军事基地士兵用3D打印机生产口罩的速度是4小时一个。
克拉尔向马德里地区的其他同事学习了如何把塑料袋剪碎后，再拼成防护服的技能。
穿着3D打印护目镜的克拉尔
像克拉尔这样的护士，为了挣够生活费，常常同时打好几份工。就像克拉尔本人，为了每个月能挣够1000美元（约合人民币7000元），克拉尔同时在老人日托中心、游泳池和医院工作。
克拉尔打工的游泳池是奥运会场馆之一。同在马德里市区的另外一个奥运级溜冰场已经被改造成紧急停尸房，一批被丢弃在养老院床上的老人尸体刚刚被运送进去。著名的“银河战舰”皇家马德里队的主场伯纳乌体育场则被用于存放医疗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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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万名医护人员被确诊
防护用品的缺乏让一线医务人员大面积感染。据统计，截止至3月31日，已经有超过25000名被感染的医护人员。即便西班牙拥有163800名医生，但对医疗行业来说，隔行如隔山，不能指望骨科医生、牙科医生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拥有救治处境极度危险的新冠病人，尤其是进入ICU需要呼吸机支持生命的危重症病人。
“我们已经有许多、许多受感染的同事在休假。”另一名马德里的护士说。
32岁的护士帕特里夏·努内斯开始咳嗽，是她已经非常熟悉了的，持续了几个星期的干咳声。在急诊室里，努内斯的耳边持续不断的回荡着这种声音。因为新型冠状病毒检测呈阳性，她已经在家自我隔离一周。
危重症病人所需的呼吸机和ECMO系统十分复杂，无法在短时间内让非呼吸科医生顶上
“我必须得康复，你知道吗。病人越来越多了，但健康的医生和护士越来越少。我得回去工作，我的同事们支撑不住了。”
“更糟糕的是，待在家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传染给我的亲人。”
政府的紧急卫生主管承认，防护用品的短缺加剧了医护人员的高感染率。4月1日，代表卫生工作者的工会在西班牙各地和最高法院对政府提起了一系列诉讼，试图迫使当局改善一线医护人员的工作状况。工会称，根据健康与安全法，当局必须在24小时内为一线医护人员提供必要设备。
临时医院医护人员人手不足
卫生紧急事务负责人费尔南多•西蒙曾对记者说：“我们认为，西班牙最多只会出现几例确诊病例。”但现在，光是医护人员资源最丰富的马德里，就有1万多人死亡，超过十万人感染。
马德里作为首都、经济中心、医疗资源最丰富的地区尚且如此，其余各地情况只会更糟。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中心城镇，三分之一的医护人员被感染无法工作。
西班牙医务联合会秘书长托马斯•托兰佐说：“西班牙病例的激增是不正常的……它从一开始就管理得非常糟糕，冠状病毒感染被低估了，被当作轻度流感对待。”医务联合会的成员正在独立提起个人诉讼。
马德里杂货店店主自发给医护人员送花
即便早在3月14日，西班牙中央政府就宣布进入紧急模式，但西班牙各个地区，尤其是加泰罗尼亚地区享有非常高的自治权。单是中央政府一头热，并不能拿出合适的防疫政策。
医务联合会副秘书长安吉拉·埃尔南德斯痛斥道：“早在二月份，马德里的一线医护人员就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肺炎发病情况。但政府严苛的检测条件使得一线医护没有办法对病人或者自己进行检测。”直到3月底，西班牙才放松医护人员的检测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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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万人失业迫使政府复工
作为欧盟第四大经济体的西班牙，自3月中旬冠状病毒爆发以来，约有90万名工人失去了工作。
从汽车业、快餐店、到超市收银员、白领，许多人都被在“ERTE”规则下被裁员。ERTE规则显示，面临财务困难的公司可以暂时中止与工人的合同。
其中，旅游业和建筑业的短期合同工受到的冲击最大。至少有62万人被临时裁员，还有数万人请病假。这使得西班牙3月份的失业人数创下历史最高单月增幅，较前月增长9.3%，使失业总人数达到350万左右。
马拉加警察在街上巡查
社会保障数据显示，约有8万名工人因确诊感染了冠状病毒而请病假，另有17万人因与病毒携带者接触后被隔离而请病假。
这还是建立在许多刚刚失业的人无法领取失业救济金，以及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登记失业的情况下。此外，ERTE的流程需要5天的审核期。
即便如此，雇主们还是觉得“不堪重负”。雇主组织CEOE领导人呼吁放宽条件，使得更多企业可以裁员。“旅游业和工业部门的复苏是渐进的，强行抑制会造成严重而持久的后果。”
西班牙最大的工会组织CCOO的领导人由乌奈·萨多说：“由于疫情，这个国家实际上处于瘫痪状态。”
无人机在广播劝说大家留在家中
4月11日，在经济重压之下，西班牙政府发布了放松封锁限制后重返工作岗位的指导方针。自4月13日起，建筑和制造业等生产行业将开始复工，重返工作岗位的公司必须提供适当的防护设备，并确保员工之间至少有两米的距离。
安全部队将在交通枢纽发放口罩，预计每天1000万个，但不强制戴口罩。但马德里地区的交通部门主管安吉·加里多表示，没有收到政府关于分发口罩的“任何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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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增放缓即复工
作为一个65岁以上人口占17%的国家，西班牙的公民在冠状病毒前十分脆弱。“老人被遗弃的方式令人震惊。”患者权利组织负责人卡门·弗洛雷斯说道。
在宣布复工当天夜里，有510名西班牙公民死亡，确诊病人新增4800例。但政府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感到鼓舞”的现象，即自3月23日以来单日确诊新增幅度最低的一天。
基于此，此前被要求停工在家隔离的基础产业工人将重返岗位，火车和其他公共交通工具将慢慢开始增加运营。一些公共场所将重新开发，但要求进入的人们保持“社交距离”。
尽管卫生部长萨尔瓦多·伊拉警告“西班牙还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并要求人们尽可能的留在家里，但复工已经作为政府政策下发。
即便所谓的“封锁令”将被延长至4月底，但复工行动实际上在封锁令上打开的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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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有相同问题
在意大利疫情爆发的中心布雷西亚省，据当地一名医生说，有10%到15%的医生和护士被感染，无法工作。
与西班牙相比，意大利医生的感染率相对较低，但仍然达到了9%。并且截止至4月11日，，意大利医务人员中有大约120人死于新冠，其中包括80名医生、40名护士和护工。
此外，著名心理学家丹尼尔·鲍多在4月5日警告称，对新冠的创伤应激后遗症（PTSD）遍布了欧洲许多国家的医护人员中。
西班牙原本热闹的海滨空无一人
“医护人员越来越少，尽管我们有资源，卫生系统却无法加快招聘速度，”鲍多警告称，许多医护人员在工作了一两天轻症感染后，就停止了工作，哪怕痊愈也不愿意再回到工作岗位。“有些人害怕，有些人焦虑……这样的工作条件无法吸引人们回到工作岗位，也无法招聘新的人。”
为填补医疗人员的空缺，成千上万的医学生被迅速的批准成为医生，加入对抗新冠大军。
在意大利，今年的医学院毕业生将能够立即开始行医，成为合格的医生，这比原计划提前数月。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立即增加一万名医生到医疗系统，这对解决我国目前面临的医生短缺问题至关重要。”意大利教育部长盖塔诺•曼弗雷迪说。
英国则取消了医生资格证考试，该国的医学院理事会发表声明称：“重要的是，医学院不能延迟资格认证，从而阻止新医生在夏季加入劳动力大军。”他们补充称，可以通过查看临床表现和学生以往的成绩来做资格认证。
临时工上岗？
负责维护英国官方执业医师名册的英国医学委员会表示，任何被所在大学认为符合必要条件的最后一年医科学生都可以暂时注册为医生，并开始工作。
截止至4月12日零点，全球共有178万零356人感染新冠病毒，10万8828人死亡，40万4032人康复。
其中，意大利有152271人感染，19468人死亡，死亡率高达12.8%。法国有129654人感染，13832人死亡，死亡率高达10.7%。英国有78991人感染，9875人死亡，死亡率高达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