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的519,是中国历史上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页。
在主场战平香港队就可以小组出线的情况下,曾雪麟率领的国家队1比2负于郭家明率领的香港队。香港队依靠两个任意球由张志德和顾锦辉破门,为中国队进球的是李辉。
极度失望的部分中国球迷,赛后爆发了暴乱。这就是震惊震惊中国足坛的“5.19”事件。
一晃,34年过去了,今天就让我们回顾一下,当年的5.19吧。这里选取的资料,为了能还原当时的情景,尽量以当事人的回忆为主。
现在,让我们进入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吧……
1.央视解说员孙正平:5月12日晚,中国队主场和澳门队比赛,郭家明出现在北京工体看台。中国队启用新人王惠良,左树声调到左边,杨朝晖在中路……澳门队被中国队破门6次。中国队净胜球22个,超出香港队6个。
1985年那会儿领导及社会上上下下就已经表现出了一种浮躁的现象,那时候香港还没有回归,文革刚刚过去,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舆论的看法简单盲目乐观,都说这个球赢下来没问题。有点轻敌,大家也许忘了在北京主场对香港队的比赛中只要战平就可小组出线。
赛前,央视张家诚主任对我说:“小孙,这场比赛中国队获胜,也没什么了不起。你有没有做打平或者输了的准备?你必须有这三种准备。”
他的提醒让我冷静了许多,我在比赛结束时是这样解说的:“中国足球队今后要想取得出色的战绩,要走的路还很长。"
2.时任中国队领队的张俊秀:我这个中国队领队是519前3天才上任的。当时还没担任中国足协主任的袁伟民说:主场既是动力也是压力,打不好,主场就成压力了。
比赛之前,《足球报》发表了主编严俊君的署名文章,“竹密难堵流水过”,认为香港队防守再严密,毕竟难挡中国队的连续进攻,中国队是亚洲杯亚军,至少将以2比0击败香港。
这是人们当时的普遍想法。
3.当时的中国足协负责人年维泗:“曾雪麟房间里满墙贴的战术图,没看到防守图,都是进攻图,1980奥运会外围赛和新加坡队总结成一句话,要重视防守。对方如果有一个进攻队员,需要有两个队员看守。”
1980年淮泗带队参加奥运会外围赛,最后一轮只要和东道主新加坡队打平,中国队就能参加奥运会,30来次射门机会,打在门柱,两次打守门员身上,都没进,新加坡队仅靠一个角球就进了,年维泗觉得窝囊透了,回国就写了辞职报告,他后悔,角球任意球必须在训练时抓好。
4.最让人泪目的回忆来自于天津队员左树声:
除了足球,我从小就没喜欢过别的玩意儿。你说男人该干什么?我说男人就该踢足球!怕这怕那你上不了足球场,偷奸耍滑你上不了场,没力量没速度不咬牙也上不了场,那对抗、那竞争你躲都躲不开。
这就是足球让人着魔的地方,别的什么都没这效果。
在天津队沈福儒教练跟我说:树声,你踢球是那意思,你得进国家队。他给我讲国家队上一代的是,贺老总说三大球不翻身他死不瞑目。沈福儒沈指导还说他们这帮人不行了,以后得看你们了。
但我怎麽也没想到那场球会输。
那场比赛,曾指导让我踢左边锋,香港队那个右后卫象影子一样贴住我,别扭透了…… 香港队任意球先得一分:胡国雄向右一拨,刘荣业同时向左跑动晃开中国队人墙,张志德一脚破门。
但很快,李辉板回一分。
第35分钟,场外举起牌子,我一看,换我下场。
往外走的时候,我抬头看见台上晃动着一条标语——天津球迷进京助威,我突然挺不是滋味儿。运动员换下来调上去是常事,那回就特别奇怪,不是滋味儿了。也许这就是预感?可当时要有人国家队输的话,我敢把脑袋押上,说:中国队赢!”
下半场我就坐着看了,我们一直堵着香港队大门打,可就是不进球,这时候下雨了。我先是出汗,后来就一阵阵发冷。我上又不能上,坐又坐不住,干脆出了体育场……
我在场外用耳朵听着动静。其实哪用听,那声音就往耳朵里灌,凭声音就能知道我们一直没有破门。这时候我还不担心,踢平了我们也出线。我只是觉得不多灌几个不过瘾。”
喇叭声、喊声、唱国际歌声、跺脚声混成一片,香港队破门了……
这场球我踢了35分钟,后来才知道,这是我为国家队踢的最后35分钟。当年容志行下场,是用担架抬下去的,是英雄;我左树声下场不明不白,整个国家队都不明不白。实力不足出不了线,条件不好出不了线;面对香港队,实力强、条件好,还出不了线。人家当然要问:你们得怎麽着才能出得了线? 国家队解散、曾指导辞职,那几天国家队就象死了人,大伙儿不想说话、不想喝水、不想睡觉。分手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说什麽好。
对曾雪麟,说句公道话,他算是把一切交给了足球,队员们老用一句话说他,就是“呕心沥血”。其实何止曾雪麟,那一届教练,那一届队员,谁没有尽了自己的努力。可归根到底,我们没有出线。
你知道男人是轻易不哭的。可我在国家队这6年,亲眼看见了多少男人掉下眼泪。年维泗、李福宝、相恒庆、苏永舜、容志行、迟尚斌`……这是些什麽人?这些人一个个拿出来,全是硬邦邦的汉子。也许,他们要是早干别的,早就成了,可他们全选上了足球。中国的足球精英就这样,一拨一拨的,涨潮似的,起来、下去,起来、下去,想想啊,真惨!
现在轮到我们了。
曾雪麟、我们,更惨!”
我回家了,走出天津站不敢抬头。
我老想着那条标语:天津球迷进京助威。
5. 时任国家队主教练曾雪麟:5·19对我来说,是一场恶梦。在与香港队比赛打平即可出线的情况下,犯了两个错误。赛前准备会,领导开会时便定调,打平不光彩,要赢还要赢两个以上。球员们着急了,全场射门之比28比6,但结果却输了。这场球是我这辈子最沉重的教训和打击,我之后再也没有执教过球队。
当时我接到了很多麻绳、鞋带,甚至还有子弹。我家的玻璃都被砸烂了,北京市崇文区公安分局的民警奉命到楼下保护我。比赛结束几天后,我就辞职了。
我的人生有两大痛苦,一个是爱人的去世,一个是‘5·19事件’。
2016年,曾老仙逝,519以后,他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519这个数字标签,他在1984年带领中国队夺取亚洲杯亚军的成绩,已经“不值一提”了。
6.中国足坛名宿马克坚:“比赛结束,工体就像一墓地,想起来全身都起鸡皮疙瘩。除开主席台上的一些外国使馆的官员开始撤离之外,整个工体唯一活动的人群是二十多个香港人。他们的替补队员在终场哨响的那一瞬间,像疯子一样的冲进了场内。”
工体18看台起了京骂——中国队香港退场时,许多人向他们投老北冰洋的玻璃瓶子,杂物,打伤一名香港球员的左眼和手指。球迷跑到场外,掀翻一辆外国牌照汽车,截外国人坐的汽车,骂他们,骂警察,掀翻工体北门外到东四十条地铁站之间的交通岗亭,垃圾箱,电话亭--
警察抓获120多名肇事者,38人拘留关进局子15天,北京球迷卤煮等5人被依法逮捕,5·19被定性为“有组织的破坏活动”,球迷闹事可算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次,法新社评价,“中国人终于开始与世界接轨了”。
7.陕西球迷刘文成,绰号肥狼,小时候喜欢体育课是体育尖子,为了足球常被父母责打,早年在新疆当过边防兵,为了到北京看519,我请假坐火车,有人以为我是去奔丧(只有奔丧才允许边防兵请假)---519比赛输了,在回新疆的路上痛苦,很多人不住的劝我,我来回坐火车16天才看到一场输的我哭了一路的比赛。
5·19让中国球迷记住了一个名字——郭家明。
李凤楼不久离开了足协,由袁伟民担任中国足协主席。
那一夜被抹上一层黑色面纱,许多人从此丧失了对中国足球的信心。
5.19为什么影响那么大,当然不仅仅是一次失利,毕竟这样的失利以前有过,以后也没有断绝,他的独特之处,在于失利引发的球迷暴乱。事后总结,球迷的预期太高,和舆论的”引导“有关。而足球报总编辑严俊君人为中国队可以赢两球以上的署名文章,被认为是”罪魁祸首“。
最后,来看一下这篇文章吧。
竹密难堵流水过
——中国队应能赢香港队两球以上
严俊君
中国足球队被公认为第十三届世界杯外围赛东亚区第四组A组出线的热门队,同组的香港队则自信“有力威胁中国队”,力争获得小组的出线资格。中港两队出线的机会,以实力而论,其比率应为9:1。就是说,中国队有九成把握出线,香港队则有10%的希望。5月19日在北京举行的小组压轴战,将验证笔者的这一论断。
“九一开”的说法,对中国队来说,也许难以接受,过于自信,向来不符合中国体育界人士“内向”的性格,而且,香港队对这个“九一开”也是不服气的。一方虚心也好,一方不服气也好,实力上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目前出线形势有
利于中国队,而把香港队推向更加困难的位置上。
中国队是亚洲的“老二”,是有“文凭”的亚洲强队。自第十届世界杯赛以后,香港队的实力同亚洲强队的水平已不在同一个级别上。中国队凭实力有“九成”把握出线,不应看成是一种“狂言”。虽然香港队靠“意外”(弱队有时也能打败强队)也有可能出线,但仅有一线希望。香港队在主场上把逼和中国队当作是一件“值得庆贺”的成功,而此役作客北京,失去天时地利人和,“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零比零,不意味着中港实力差距缩小
中国队于2月17日作客香江,被主队以0:0逼和,有人对中国队这支亚洲杯亚军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对中国队实力估计偏低,相对地对香港队估计则偏高了。香港一位内行的球评家说:“看过中国队分别在澳门及香港比赛的四场赛事,觉得他们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强劲,相信比较在亚洲杯外围赛及决赛周的表现稍为褪色了。”接着,这位评论家断言:“过去十年来,中国队的水准似乎没有跨进一步,比较由容志行领军时代更有不如。虽然中国队在体能及速度方面仍然保持优势,但在整体队型及战术方面则没有多大改进,防守与进攻显然稍为退化了。”
以中国队现有的实力和队员个人技术水平而言,同今年二、三月作客香江、澳门的四场比赛取得平淡成绩相比,显然是不相称的,给人的印象是:“并非如想象中那么强劲”。以战香港队为例,这是有备之战,尽管是作客香江,至少也应“小胜”。然而香港队占主场之利,而且充分发挥了“善守”的特长,致使中国队准备的两套对策都失灵了。此外,队员们作客在香港,精神上不可避免地受到干扰。有的队员思想难于集中实力打了折扣。
中国队在香港、澳门的比赛表现,可以说是失水准的,但“失水准”与“退步”之间不应划等号。当今亚洲足球正处在蒸蒸日上时期,尤其西亚区进步奇快。在有西亚区群雄参加竟逐亚洲杯的情况下,中国队能荣居亚军的席位,正是中国足球取得新的突破的表现,也是中国足球水平跨越新的一步的例证。同时反映了中国队防守与进攻能力的提高。此时,不应因中国队被香港队逼和的一场比赛,以一时一事作为论据,否定中国队跻身亚洲强队的实力和中国足球的进步。
容志行在中国队的作用,历史已作出公正的评价。如果一且中国队失利,就把原因归咎于是没有“容志行式的领军人物”所致,我相信,“九斤老太”如果是位足球迷的话,她也是不同意这个论点的。关于“容志行式的领军人物”在中国队的作用,赵达裕的看法是比较客观的:“有志行在场有一种踢法,没有志行在场也有另一种打法,可以依靠集体的配合。”现在中国队中虽然还没有人自称为“容志行第二”,但也出现了被公认为亚洲足球明星的古广明、贾秀全
足球运动史上,在亚洲有影响的中国人,除李惠堂、容志行等,当今应该数古广明、贾秀全了。,此外,中国队中还有一些能守能攻、能破门得分的战将。所以说,对中国队的实力要有一个基本的估计,她是地地道道的亚洲强队。
六比零,不足以证明变阵后的新进步
5月12日晚,中国队以不可争议的优势,6:0大胜实力较弱的澳门队,这是预料中的事。然而,若以6:0这个“漂亮的战果”,评论中国队调整阵容后出现的新气象,那为时尚早。
是杨朝晖改打中锋所产生的威力吗?
是启用新兵王惠良坐镇中场取得的变化吗?
如果这是三道是非选择题的话,笔者是不敢轻易写上( )或(一)号的。以中国队原有的阵容和比较定型的打法(亚洲杯原主力阵容),在主场上,像对付前天的澳门队,应该可以取得同样“出色”的战果。所以不能以6:0来论证中国队变阵后,实力增强了,战胜香港队更有把握了。这种判断是不够客观的。
中国队有一位队员私下对笔者说,在北京打香港队,不必过于紧张,凭实力,我队有把握取胜。听说曾雪麟教练在主场迎战香港队的备战是十分认真而周密的。心中有数,自然不必慌张;有备而战,方能取胜。我赞成曾指导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旁观者清,足坛名宿方纫秋评曰:“中国队连香港队都赢不了,还谈什么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这句话,语重心长,意在激励我们年轻一代顽强拼搏。我们的拼搏,是建立在一定的实力基础上的。至于临战时,香港队同中国队打对攻也好,打密集防守也好,都要讲实力,没有实力的战术和打法,是难于立竿见影的。
本文无意与不同观点者论战,只是想论证前进中的中国足球队在对香港队的一场争夺出线权的比赛中,应有赢两球以上的战果,夺得小组出线的资格,为冲出亚洲而向前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