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Y - 天天都想见到你 .mp34:18来自一撮茶么
作者 | 诗想
女扮男装被送来邻国当质子,一觉醒来竟成了当朝九王爷。赫兰棠觉得,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怎么办,怎么办?身份被揭穿会不会掉脑袋?赫兰棠愁云惨淡,却见箫珣顶着她的脸,伸手朝她一指:“我要嫁给他。”
赫兰棠当场崩溃:拜托,她好歹也是一国皇子的身份啊!怎么能说嫁就嫁?!
楔子
赫兰棠一觉醒来,宿醉的头痛还没散去。她看着自己头上完全陌生的床幔,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何处。
“九爷,您醒了?”婢女听见里面的动静,撩起纱帐,光线瞬间亮得有些刺眼。
赫兰棠确认,这个婢女她从未见过。
而且……九爷?叫谁呢这是?她明明在家排行老七啊!
“你——”赫兰棠刚想问她是谁,可是一张口,就被自己的嗓音给吓到了!
就算是昨晚喝了酒、吹了风、着了凉,也不至于让她的声音哑到彻底变性的程度吧?!
“九爷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小婢女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赫兰棠这才有机会坐起来观察四周,这并非是她熟悉的南国的陈设风格。也对,她此时应该是作为南国送到大梁来的质子,和使团一起住在驿馆里才是。
不过大梁这生活条件也太好了吧……她一个无足轻重的邻国皇子竟也能住这样好的地方?
这么一想,好像顶着会被治罪砍头的风险,被送出来和亲、入赘、当质子,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然而赫兰棠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享受”她的质子生活,就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
“王爷,今晚宫里在嘉和殿设宴为南国使团接风。陛下的意思是,昨日使团进京就是您接待的,今晚也还请您再去驿馆一趟,将南国七皇子一行接入宫中。”
赫兰棠愣了好一会儿,才从侍卫的话中捋出了点头绪来。
让她去驿馆接她“自己”,那“她”现在又是谁?!
她连滚带爬地跑到房间里唯一一面镜子面前,瞬间就惊呆了!镜子里和她对视的那张脸,赫然是昨晚在城门外迎接她,还纡尊降贵地陪她喝了顿大酒的大梁九王爷箫珣!
飞上枝头变王爷
赫兰棠要疯了。
她在镜子里和箫珣那张脸对视一眼之后,瞬间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可打从心里无法相信这样玄幻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只不过是和箫珣一起喝了顿酒、赏了个月、礼尚往来地客套了几句而已啊。她还以为这是大梁基本的待客风俗呢。可谁料,她就这么把自己魂都喝飞了!
赫兰棠先摸了摸胸口,又隔着亵衣探了探腰以下膝盖以上不可描述的部位,然后烧手似的甩开手,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男人。
真搞笑,她母妃惦记了二十来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地就被她给实现了?
可这箫珣不是别的男人,那可是大梁陛下的亲弟弟、当朝的九王爷啊。
她现在可以一伸手就能碰到一些不可描述的部位,那箫珣岂不是也一伸手就能发现她的秘密了?
这个认知几乎让赫兰棠瞬间崩溃,她甚至没有办法思考事情是怎么演变成眼下这个局面的,她整个人都沉浸在被揭穿身份然后被治罪砍头的血淋淋的想象里。
恰在这时,等在一旁的亲随凌枫小声提醒:“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可要出发?”
这凌枫,是箫珣的亲随。赫兰棠恍然意识到,她身边还有个“观众”,要是一个演不好,她的脑袋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出出出,这就出发!”
眼下第一要紧事,她得先见到自己才行。她还不确定在她身体里醒来的人会不会是箫珣,如果不是,能吓住就先吓住,她好歹也是一国皇子,威逼利诱、以势压人这种事都还算驾轻就熟;如果是箫珣本人……那也得想办法先稳住他才行!
一路上,赫兰棠的心里已经预演过了无数次和“自己”见面的场景,然而等到她赶到驿馆,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来人,备水。”
备水?备什么水?这人是还想要沐浴更衣吗?
赫兰棠脑袋“嗡”的一下。这个时候,她在意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会被别人看光光这种“小事”了,她在意的是一旦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那么等待她和南国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驿馆里服侍的丫鬟们抬着热气蒸腾的水桶,路过赫兰棠时还礼数周到地朝她行个礼,“见过九王爷。”
赫兰棠这才想起来,眼下她可是大梁的九王爷,这满驿馆里,数她地位最高啊!
“站住!”赫兰棠虎着脸,故作严厉地说,“你们先在外面候着。”
她转身推门而入,结果直接就被一个擒拿手给摁在了门上。
“哎哟,疼疼疼——”
“你是什么人?对我用了什么妖法?”耳边传来赫兰棠熟悉的声音,这太好辨认——她常年压低嗓音说话,长大后为了掩饰女声,还每月服用按母妃留下的方子配制的药。可那语气却是完全陌生的,那咬牙切齿的劲头简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心一沉,确定这人是箫珣没错了。
“我还想问你呢!”赫兰棠委屈极了,背井离乡的是她,担惊受怕的是她,担心下一刻就掉脑袋的也是她,这人怎么还有脸质问她呢!
“别的先不说,谁允许你洗澡了?!”
本王可以和你一起洗
赫兰棠目测箫珣智商正常,绝不算傻。就算她及时赶到,让他没能洗上澡,此时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瞒不瞒的,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果不其然,箫珣一口就点破了她辛辛苦苦隐瞒了十几年的真相。
“南国皇子?钦封睿王?嗯?你知不知道,这欺君之罪,不光你受不起,你们南国举国上下都未必受得起!”
箫珣大马金刀地坐在赫兰棠对面,分明是她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声音,可是这气势却陌生得让她打心眼儿里发怵。
“那个……九爷,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赫兰棠豁出去了,“现在你的身体在我手里,你的魂儿呢,也暂时借用着我的身体。我贱命一条,未必值钱,但是您得替您自己考虑考虑吧?”
箫珣面色不虞,目光冷淡地扫过来,又激起赫兰棠一身的冷汗。
“您想啊,我要是被砍了脑袋,您的魂儿是在我头上呢,还是在我身上呢——”这画面越描述越血腥,赫兰棠自己都受不了了。
却见箫珣微微皱了皱眉,她心道有戏,又继续游说:“不如这样,咱们先研究研究如何换回来。您身份金贵,身子也娇贵,总不好让我这小人物一直占着,这驿站住着也委屈您不是?等咱换回来了,您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怎么样?”
“行吧,你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箫珣不情愿地点点头,不过很显然,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赫兰棠偷偷松口气,这一通连蒙带吓再加上谄媚讨好,总算是初步将这位爷给稳住了。
那接下来就是她谈条件的时候了。
“九爷,既然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那有几个小问题还需要达成共识。毕竟您也知道,我是个女——”赫兰棠话说一半,又觉得这样的话用自己这浑厚的嗓音说出口实在太违和,“就算我该死,但死之前也得有点尊严吧?所以,您这段时间委屈委屈,没事不要轻易洗澡,也不要轻易脱衣服,多穿点,暖和——”
赫兰棠说这话时,还真不知道这对有洁癖的箫珣来说是多大的挑战。
“你的意思是一天不换回来,就让本王一直这么臭着?”一直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箫珣,这次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那骇人的表情让赫兰棠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那个,那个,以示尊重,我也可以不洗的,这很公平。”
箫珣冷笑一声,欺身过来,赫兰棠往椅子里一缩就靠上椅背,顿时退无可退。
只见箫珣眼神冰冷,一字一句地道:“你要是敢让本王臭着,你就真的死定了。”
赫兰棠陷入深深的纠结中,她能咋办呢?
亲手给自己洗澡?不不不,她也没这经验能洗好吗!
让婢女帮她洗澡?也不行,这不是玷污人家清白吗!
让小厮帮她洗澡?这更行不通,别的不说,她这心里也承受不住这羞耻感啊。
“你要是不敢,本王可以和你一起洗。”
赫兰棠:“……!!!”
自带仙气表姑娘
那晚宫宴之后,赫兰棠逃也似的出了宫,结果在宫门口又碰见了箫珣。要命的是,他竟然理直气壮地上了她的轿子!
箫珣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像个祖宗似的发号施令:“回府。”
赫兰棠强压着火气,压低声音在箫珣耳边说:“九爷,这是您府上的轿子,不是您去驿馆的轿子。”
她简直要气死了,箫珣顶着她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钻进了九王爷的轿子,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要是不要了?
可是这话她不能直说,说了箫珣也不会在意。
“九爷您身份尊贵,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发现了咱俩之间的秘密,趁您身边护卫不注意的时候行刺,那多危险啊!咱们还是不能太扎眼了,这是只有咱俩才能知道的小秘密,得牢牢守住,决不能让第三个人发现端倪!”
“可是,凌枫已经知道了。”箫珣说话时带着醉意,竟显得比驿馆初见时更温和了许多,但说出口的内容却让赫兰棠嗓子眼堵了一口老血,吐也吐不得,咽也咽不得。
她能拿捏得住箫珣,至少她还有跟箫珣的身体同归于尽这条最后的退路可走。但是她却拿捏不住别人,万一……
这么一想,赫兰棠就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没缝。
“清醒一点吧,赫兰棠,你觉得你那点微末演技,骗得过本王的贴身亲随吗?”箫珣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更何况,如果不是有凌枫在你身边,你觉得你能撑多久,连王府里的人都认不全,呵,还想活命?”
赫兰棠:“……”虽然箫珣的语气很欠扁,但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很快,她就知道了箫珣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赫兰棠和凌枫一回到王府,就迎面遇上了一个出场自带仙气的貌美姑娘,直直就往她怀里扑。
她心里正发慌,凌枫这时就派上了用场。
“这是表姑娘,姓洛,名嫦惜,是王爷姨母府上的女儿,从小就寄住在王府,和王爷‘特别’亲近。”
赫兰棠蒙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要怎么个亲近法儿才担得起凌枫咬字极重的“特别”二字。
“珣哥哥,珣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惜儿都想你了!”赫兰棠的胳膊被洛嫦惜这样亲昵地挽着,一时间心里一万个不自在。
“喀喀,本王在宫里饮了酒,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更衣了。惜儿表妹早些休息,下次不要在风里等这么久了,要是病了,珣哥哥可是要心疼的。”
赫兰棠落荒而逃,跟在她身后的凌枫笑出声。
“你笑什么?”
凌枫解释道:“今晚表姑娘怕是要高兴得睡不着了。”
赫兰棠有些好奇:“这是为何?”
“王爷从前很少跟表姑娘说话,一个月能说上一句都算多的了。今日您一口气说完了大半年的份额,表姑娘自然高兴。”
赫兰棠顿觉被欺骗了,明明是他说洛嫦惜和箫珣“特别”亲近的,不是吗!
“表姑娘和王爷亲近,但是王爷对表姑娘却并不亲近——王爷姨母是将表姑娘往九王妃的方向上培养的,但是王爷却希望表姑娘能安安稳稳地嫁个好人家,所以索性就不给表姑娘希望,这对她也是好事。”
赫兰棠大抵明白一些。南国也好,大梁也好,总免不了有这样的事,世家联姻不算什么,还想用亲上加亲再巩固一下,反正女儿多,也不值什么钱。
要是换成她那些皇兄皇弟,怕不是随随便便就给收进房里了。这么一想,她倒觉得说不定箫珣算是个好人呢。
九王爷最好看,想嫁
即便是随行而来的使团里,赫兰棠也没有任何信得过的人手可用,所以她只能将寻找法子让两人换回身体的希望放在箫珣和凌枫身上。
毕竟换不回来的话,更着急的人是箫珣又不是她。
算起来她也不亏,就算是一命换一命,她的命也没有箫珣的命值钱不是?从父皇决定将她以质子的身份送到大梁时起,她这条小命就已经别在束胸带、哦不,是别在裤腰带上了。
原本她还担心,要是大梁陛下真的给她随便指了个婚,她岂不是要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吗?
现在这样也挺好,凡事都有箫珣去操心,她就只管等死好了。
然而等死归等死,只要她一天不死,她就还得顶着箫珣的身份活着。这日一早,宫里就传来消息,说是贵妃娘娘广招青年才俊和世家贵女一同赏花。
九王府收到了邀请不说,连驿馆里的箫珣都收到了帖子。
这次的赏花宴,用意不言而喻。赫兰棠再是不情愿,顶着箫珣的身份,她也不得不遵旨。
和她同去那个“相亲宴”的还有洛嫦惜,赫兰棠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能让洛嫦惜多认识认识外面的青年才俊,总好过让她在箫珣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好吧?
然而当她带着洛嫦惜出现的时候,迎面就被箫珣那双像是带着刀子的眼睛给瞪傻了。
那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恶狠狠的模样是为哪般啊?难道是看她和洛嫦惜小表妹走得太近而吃醋?凌风不是说箫珣对洛嫦惜没什么想法的吗?
难道又是骗她?
再说了,就算他心里喜欢洛嫦惜,这飞醋也吃得太无厘头了好吧!
且不说她现在可是“箫珣”本珣,箫珣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她和洛嫦惜亲近一点有什么问题?
赫兰棠被箫珣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好在贵妃娘娘很快就把箫珣给叫到身边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再加上洛嫦惜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更是让她感觉压力比山大。
“惜儿表妹,你看,今天这赏花宴上有好多和你同龄的世家贵女,还有许多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你多去认识认识,不必跟着我。”
赫兰棠对洛嫦惜可谓是苦口婆心,然而洛嫦惜却说:“我觉得珣哥哥最好。”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箫珣也开了口,隐约和洛嫦惜的话重合在一起。
“我觉得九王爷最好看。”
赫兰棠打了一个冷战,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扭头就见和贵妃娘娘站在一处的箫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四目相对,他还不忘挑衅,继续说:“娘娘也不用替我看别的人选了,我就想嫁给他。”
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身边的贵妃娘娘和洛嫦惜都听得清。当然,赫兰棠本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有那么一瞬间,赫兰棠真的想冲过去,拉着箫珣一起跳河同归于尽算了!
她好歹是一国皇子的身份,张嘴闭嘴嫁不嫁的,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一起迎接天打雷劈吧
也不知道箫珣那边是怎么和贵妃娘娘说的,她竟然没有追究那些鬼话。而且在那次的赏花宴之后,贵妃娘娘也没有再召见过她和箫珣。
难道说联姻和亲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大梁民风竟然如此开放,就打算这么把她堂堂一国皇子嫁给一位王爷?
不过这也不是赫兰棠能操心的事。箫珣让凌枫来接她出府,半个字的解释都没有,就着急忙慌地出了城。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马车一路狂奔,赫兰棠的脑门都往梁子上磕了好几次,驾车的凌枫也没给她个准话。
而眼看着天色大变,明明上午还艳阳高照,午后就开始妖风阵阵了,而此时更是黑云沉沉几欲压顶。
凌枫面容冷峻,一言不发,驾着马车狂奔出城。这架势,赫兰棠在心里细细品了品,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人灭口的前奏啊……
难道说箫珣想弄死她,在她身上作法,再夺回自己的身体?
赫兰棠慌了。
她孤身一人来到大梁,身边随行的使团都是父皇和各位皇兄皇弟在她身边安插的探子,没有一人可以信任,没有一人可以亲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箫珣换了身体的,她甚至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她只知道,就算她真的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在意。
“喂!凌枫!你停车!”赫兰棠怕了,她真的怕了。然而无论她怎样嘶喊,凌枫都不为所动。
赫兰棠咬咬牙准备豁出去跳车了,然而她刚撩起帘子,马车就猛地一下急刹住了。
而她,刚好和帘外的箫珣四目相对。
说起来很奇怪,她在镜子里看了那张脸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那张脸很好看。都说相由心生,难道说内在变了,外表也能变好看吗……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车?”箫珣冷着脸把她拎下了车。
赫兰棠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捡回了一条小命!
“那个,九爷,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呀?”
她的手腕被箫珣攥得死死的,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还不忘环顾一下四周。似乎是箫珣那熟悉的身影给了她安全感,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危险。
“作法。”
赫兰棠:“……”还真的要拿她作法?!
箫珣一路拉着她到了热气缭绕的温泉池旁边,跟她说:“凌枫寻来的一位得道高人,找到了可以让我们换回身体的办法。”
老天终于开眼了!
“怎么换?”赫兰棠眼神迫切地望着箫珣。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热烈,箫珣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还故作淡定地摸了下鼻子。
“高人说,今晚会有百年一遇的巨雷,只要你我二人浸泡在同一水源中,将雷电引下来,就能将你我二人的魂体互换回来。”
巨雷?这可真是够雷的!
赫兰棠一时竟分辨不出,是跟箫珣在温泉池子里坦诚相见更难接受一点,还是跟箫珣一起被天打雷劈更难接受一点。
她欲哭无泪,心里暗暗地嘀咕着:九爷,您找的真的不是个江湖骗子吗!
然而不管她多不情愿,箫珣的决定,她也是没办法违抗的。
“走吧,更衣,下水。”
赫兰棠视死如归,闭眼解下了腰带,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池子里。
被溅了一身水的箫珣默了默,忍不住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赫兰棠!谁让你脱光了?!”
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换了
这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利刃破空声传来,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有刺客——”
凌枫瞬间出现,与黑衣刺客兵刃相接。
赫兰棠慌了,她自幼养在深宫,即便母妃望“子”成龙,她武艺学得也不好,毕竟她也没指望去争那个位子,那么用功干什么?
如果她早知道会有今日一劫,她一定拼了命也要好好学武功啊!
赫兰棠被吓得愣在原地,箫珣却似游刃有余。他飞身从水中跃出,不知又从哪里抽出一柄长剑,与那些刺客缠斗之间,还不忘扯个袍子将赫兰棠给裹住,从温泉水里捞出来。
赫兰棠下意识地抱住箫珣——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那样伟岸!
此时的赫兰棠用的是箫珣的身体,身形高大、长手长脚,而箫珣却是“蜗居”在赫兰棠那在女子中虽算不上娇小但也绝对称不上伟岸的身体里……于是就这么生生被赫兰棠给缠住了。
刺客首领的目标正是“箫珣”,眼看着“箫珣”死死地护在那个小个子身边,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长剑破空而来,赫兰棠感觉一道银光在她面前闪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气。
但她却并没有感觉到预期中的疼痛。
“箫珣——”
那一剑,是箫珣替她挡下来的。
赫兰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好像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她。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如果箫珣真要“嫁”给她,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娶的。
然而这个绮念还没来得及再发散一下,层层黑云中忽而劈下一道惊雷来,连通了箫珣和赫兰棠紧紧相拥的身体,赫兰棠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引。
“痛痛痛——”一瞬间,赫兰棠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人一刀劈成两半了一样,几乎是入骨的痛。
看来箫珣那一剑挨得还是很实在的。
赫兰棠在痛晕之前先哭出了声:“早知道这么疼,我就不要换回来了……”
下一秒,她就栽倒在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她的生死有人在意,心事有人听
如果赫兰棠听说过“flag”这个词的话,她一定不会在晕过去之前说那句话。
因为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又变成了箫珣!
此时“箫珣”趴在床边,床上作威作福趴着的赫然是后背重伤的她自己,雪白的布条上还渗着血,画面惨烈得不要不要的。
赫兰棠感觉自己心疼得要揪起来了。不过她也分辨不清,是心疼自己的身体多一些,还是心疼箫珣受的疼多一些。
只是这一次,她没那么想要和箫珣换回来了。
“那个,九爷啊,您伤得不轻,卧床好好养养,小池子咱就先不泡了,雷劈一下也挺疼的呢……”
箫珣瞪了她一眼,很快又别过头去,不理她。
赫兰棠知道箫珣这是替她遭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于是就亲力亲为地照顾起箫珣来。
两人就这么在这座京郊的庄子里住下了。为防止被人发现异常,这庄子里也没什么下人服侍,除了凌枫和箫珣,赫兰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久而久之,跟箫珣也开始渐渐交起心来。
她说十句里,箫珣能搭理三句都算好的,但毕竟凌枫太忙,她也见不着几回,于是这么些年没机会跟别人说的话,几乎都跟箫珣说了。
有天箫珣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来大梁为质?南国皇帝是不是生了异心?”
赫兰棠自嘲地苦笑一声,道:“九爷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父皇了。我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他都没发现我不是个带把儿的,您觉得他能生出什么异心来?”
说起来这故事听起来有些老套,似乎是话本子里常有的情节——但赫兰棠觉得,这世界上像她母妃那样不怕死的、真敢这么干的人,定是不多。
她母妃出身不高,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要是这胎生不出个皇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于是她收买了太医和接生嬷嬷,就这么将她当作皇子养大。
也亏得她母妃不怎么受宠,这么多年父皇就把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放那儿养着,不亲近,不关心,不重用。后来她母妃过世,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只能继续当个混吃等死的闲散人。
毕竟她这个情况,也不能去跟兄弟们争那位子。
直到父皇欲要送她来大梁为质的旨意下达,她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有“用武之地”。
“其实一开始我还有点难过,毕竟大梁离南国相隔遥遥,我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一个人背井离乡的……”赫兰棠说着说着,反而释然了,“但是转念想想,我也能理解父皇的选择。除了我这个最‘不成器’的皇子之外,父皇还能舍得谁呢?”
她转头看向箫珣,他目光平和而宁静,不知怎么,她却仿佛能从中看出几分暖意来。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
赫兰棠是个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疼爱和重视的人,所以当那刺客举剑朝她劈下,箫珣紧紧将她护住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个活生生的、活在别人的世界里的人了。
即便箫珣可能只是因为要保护他自己的身体才救她的,她也仍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孤岛一般无人靠近、无人在意的赫兰棠了,她的生死有人在意,她的心事有人肯听了……
“九爷,”赫兰棠唇角一勾,梨涡漾着甜甜的笑意,“谢谢你。”
只要是真爱,都可以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九王爷和南国七皇子在京郊汤池别苑“浓情蜜意”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京城。
好奇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敢杀上门来的,只有洛嫦惜一个。
府里传来消息,表姑娘病了,请了太医诊脉,说是受了风寒,要泡温泉才能好得快些。于是赫兰棠和箫珣还没来得及拒绝,洛嫦惜就已经抱着包袱款款地来了。
箫珣身上还有伤,赫兰棠每天就往床边一杵,孝子贤孙似的伺候着——毕竟这疼是替她挨的,不伺候到位她心里都有愧。
但是洛嫦惜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呀。一开始还缠着自家表哥不放,后来天天看他俩在一块儿“腻歪”,实在是辣眼睛,索性真的跑去泡温泉养病了。
洛嫦惜又不傻。皇亲国戚家的姑娘,再是单纯,人情冷暖总看得出来。箫珣对她没那意思,她心里早就有数,只是婚姻这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她对箫珣能亲近些便亲近些。
当然,那是看在箫珣没有心上人的前提下的。现如今,“箫珣”把“赫兰棠”宠得都快上天了,恨不得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她洛嫦惜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自然不愿意再从中搅和。
反而是想趁机成人之美一回。
于是这别苑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日子。在洛嫦惜的暗中操作下,赫兰棠经常会遭遇“和箫珣桃林抚琴一起看桃花纷纷而落”“一同看书袍袖缠到对方腰带,不得不拿匕首割断”“踩到对方鞋子,两人一起摔倒还亲到对方的唇上”等等看起来手段拙劣但又真的令人尴尬无措的事件。
当然,赫兰棠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洛嫦惜插手的,她只当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好时光。
在她死前,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时光。
“你还要这样趴在我身上多久?”箫珣不自在地说。
赫兰棠恍然回神,这才发现,人高马大的她将“娇小”的箫珣扑在地上还没起来呢。
“九爷息怒!”
这样亲近又自然的相处好像是她从下辈子借来的。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欢上箫珣了,但是她也知道,她和箫珣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是女儿身的真相暴露,不然南国后宫争宠的丑事丢脸丢到大梁来不说,这消息传回南国,父皇怕是要把她母妃的祖坟给刨了。
她想,就这样简简单单过一段不属于她的时光也好。就让她再贪婪一点点,等到箫珣把她身上的伤养好,等到下一个雷雨天,他们换回身体,她就又可以做回那个自生自灭也无人问的赫兰棠了。
然而赫兰棠没想到那个期限会来得那样快。
宫里传出来消息,陛下要给她赐婚了。消息是洛嫦惜带来的——
京中盛传南国七皇子与九王爷交从甚密,且九王府上又住着洛家的千金,她是陛下和九王爷的表妹,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出身书香门第,身份自然不凡。皇上以为是洛嫦惜和七皇子二人情投意合,就想给他们赐婚。
可洛嫦惜不愿意啊!她一得到消息,就冲来“箫珣”面前通风报信了。
“珣哥哥,你还傻等什么,还不快去找陛下赐婚?”洛嫦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再不抓紧,你的心上人就得娶我了!”
此时还住在箫珣身体里的赫兰棠是一脸发蒙……
洛嫦惜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珣哥哥,你可不是个会为了所谓的颜面和规矩就退缩的人啊!难道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喜欢的人娶我吗?你行我不行,我拒绝,我可不想守活寡。”
你的身体与灵魂,都是我的
赫兰棠思考了好久,等到天黑时,她才从房里出来。
天色已晚,却依稀可见滚滚黑云涌动。这也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指引吧?
她想明白了,一味逃避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她已经因为母妃的一时贪婪而背负上小半生的痛苦了,总不能再去拖累无辜的人。
洛嫦惜也是个好姑娘,总不能嫁给她呀。要是嫁给箫珣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赫兰棠去书房找箫珣:“九爷,今儿个天不错,良辰美景,咱们作法去吧?”
远处天边已有雷霆闪动,黑云压城,好像瞬息之间就会电闪雷鸣。
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息太过明显,箫珣像是察觉了些什么,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赫兰棠,你想干什么?”
赫兰棠无所谓地笑笑,答非所问:“这段时间承蒙九爷关照,多谢了。”
她心里带着一丝丝不舍,偏过头望向箫珣,见他眼中好像藏着一抹化不开的惊痛,不过那只是一闪而逝,快到她以为只是自作多情。
然而好像就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箫珣就获悉了赫兰棠内心所有决绝的打算。
“你的身体是我的,你的灵魂也是我的。”箫珣薄唇抿紧,面色凝重,“你的命不只是你的,所以我不准你私下做决定。”
“万事有我。”箫珣临走前,留下这一句话。
这一晚,箫珣没有和她去泡池子等雷劈,而是独自一人,一路快马加鞭连夜进了宫。
这一晚的别院里,安静得像是只有赫兰棠一个人一样。她有些怅然若失,不知是该庆幸自己这短暂的劫后余生好,还是该痛恨自己没出息地又沦陷了一分好。
赫兰棠想,等到明日天光大亮,箫珣应该就会回来了。就是不知到那时,还会不会刚好有雷霆路过她头上……
天不遂人愿。第二天,赫兰棠没等来雷霆,也没等回箫珣,只等到了来传信的凌枫。
“主子,王爷派我来接您回府。”
这句话平平无奇,却让赫兰棠万分不安。凌枫从前对她恭敬有余,但却从未称过她一声“主子”,哪怕她当真借用着他家“主子”的皮囊。
果然,凌枫再开口,说的就是让她更加不安的消息了。
“陛下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南国的国书也已经到了。大梁王爷和南国公主之间的婚约板上钉钉,稳稳的了,这样的天作之合,无人能置喙。主子您也不用跟别的姑娘联姻了。”
赐婚?国书?公主?婚约?
凌枫说的每一个字,赫兰棠都能听得懂,可是一连起来,她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当了十几年的皇子了,怎么在国书上就变成公主了呢?就算箫珣肯为了她做出篡改邻国国书的事情来,也不能改变南国皇室的宗室玉牒啊!
“早知道凌风请不动你,所以本王亲自来了。”
赫兰棠看着箫珣朝自己走过来,明明是她看了十几年的样子,现在却怎么也看不够了似的。
“走吧,我们回家?”
于箫珣而言,娶回家一个公主也没什么不好,如果那个公主是赫兰棠的话——毕竟这世上,“知根知底”的爱人太难寻。
他也得对人家负责不是?
她的爱与希望,都有了寄托
大婚前夕,箫珣又将赫兰棠带去了那个汤泉别苑。
本来还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不知怎的,忽然就开始雷霆闪动,疾风骤雨了。
赫兰棠陪箫珣在池子里等啊等,也等不来那闪电落下,于是便开始闲聊。
“箫珣,我一直不明白,那时你是怎么让我父皇把我的身份改回来的呢?我总觉得,知道真相的他,肯定是连想刨我母妃祖坟的心都有。”
这是赫兰棠一直好奇的事情,也是箫珣一直不肯告诉她的事情。
或许是此时天色“太好”,箫珣终于愿意吐露一二。
“他不知道是你。”箫珣说,“南国送来的质子丢了,来的是个假冒的,还想以这层身份来求娶大梁世家的贵女,这简直是无端挑衅。本王不同意,万千将士也不会同意——当然,这是吓他的,那是你的家乡,不会有事的。”
他平平淡淡几句话,却像是力扛千钧的承诺。
赫兰棠也通过箫珣的只言片语明白了。她父皇是个贪生怕死的,只要能不打仗,让他怎样都好。别说只是改份国书、送个“假公主”来和亲了,就是让他送个真儿子来,他也是肯的。
“箫珣,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以真实的身份活在阳光下。”赫兰棠眼眶酸酸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谢谢你啊,大梁女子穿的裙子,都好好看。”
她很想穿穿试试看,很想可以一辈子待在大梁,待在他身边。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赫兰棠了。她现在是活生生的、活在别人的世界里的赫兰棠。她的爱与希望,都已有了真切的寄托。
“来日大婚之后,你想穿什么都可以穿。”雷霆落下的一瞬,箫珣忽然凑近,抱住了她。
赫兰棠屏息等待着她和箫珣各归各位的那一刻。然而等到电闪雷鸣都过去了,她眼前还是自己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
什么情况?难道要她再像上次那样挨一刀才行吗……
箫珣显然也很是失落,然而语气里更多的却是生气:“凌枫请的是什么高人,分明是个骗子。本王花大把银子引来的雷霆,竟然不管用。”
闻言,赫兰棠心疼大呼:“花钱买的雷吗?急什么啊,为什么不再等等呢,也许过几天就有不要钱的雷了呀!”
她没忍心说的是,花钱买来的雷也不管用啊……
箫珣耳根有些红。似是怕赫兰棠再说下去会触及到某些真相,他直接搂着她的肩头,吻了上去。
天色已然放晴,温泉池上晕开缭绕的水汽。周身温暖的水流缓缓流动,唇上触感温软,赫兰棠感觉自己几乎要溺毙在其间。
恍惚间,她又感觉到了那种仿似来自灵魂的牵引,与此同时涌进脑海的,还有初初进京那晚的记忆。
她抱着酒坛子喝得形象全无,随行的侍卫根本拦她不住。赫兰棠感觉自己在箫珣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可言了,然而画面一转,那晚的赫兰棠做出了让她更加后悔的事。
她竟然借着酒劲亲了他!
“喂!箫珣!”赫兰棠羞恼地推开对方,却发现自己推也推不动,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需要仰望着他的小个子……
难道说,那一晚他们会互换身体,就是因为她把箫珣给强吻了?
赫兰棠大脑飞速运转,下一秒便感觉眼前一黑,一个失重就发现自己被箫珣打横抱了起来。
他将她抱出汤池,提点道:“再磨蹭下去,就赶不上明日一早的吉时了。”
此时的赫兰棠并不知道,箫珣之所以会做出花钱买雷劈这种傻事,就是为了能“亲自”娶她。
她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要是亲一下就要互换身体的话,那以后夫妻生活还要不要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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