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份由李士英局长、扬帆副局长所认真起草的判决书上,陈毅市长仔细阅读后说到,上海人民刚刚欢迎我们进城就发生了执法人员腐败案,如果姑息养奸,国民党的预言就要变成现实!我们就无法在上海立足下去!"说罢,判决书上立刻出现了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同意枪毙"。
在当时的上海,即使是小小的一块银元都是十分稀罕的东西,特别是对欧震这样一个家境清贫的干部来说,拥有一块银元几乎等同于现代一些贪官手戴国际顶级手表。
1945年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派要员前往各地进行接收事宜。一场充斥腐败与野蛮的"劫收"却在大上海轰轰烈烈展开,从三阳(洋)开泰"(捧西洋、爱东洋、要现洋)再到"五子登科"(位子、金子、房子、車子、女子),无所不贪。国民党在上海彻底失去了民心。
四年之后,被民心所淘汰的国民党败退台湾,上海被顺利解放。一些反动派喉舌在国民党撤退上海之前预言,"大上海就是大染缸,让共产党红着进来、黑着出去,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为了防患于未然,陈毅时任上海市市长,在上海打响了反腐的第一枪,特别强调了反腐倡廉的重要性。
即使这样,依然有害群之马出现桃色丑闻:军代表欧震看上了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
(大上海)
那么,这场桃色丑闻是怎样被披露的?陈毅怎样处理了这件事,以斩断初露腐败苗头呢?
要说清这个问题,就得从欧震诱奸国民党姨太太说起。
(一)色迷心窍成为"刘宗敏第二" 金屋藏娇享受美人温柔乡
1949年6月8日,上海被解放刚刚两月有余,公安部门正在对国民党遗留在上海的财物武器等进行仔细搜查。
这天,榆林分局接管处的军管代表欧震,正前往国民党空军司令部第二十一军军长毕晓辉的住所搜查。房子的主人早已逃往台湾,只剩下一妻一妾守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25岁的欧震一进门,眼睛就被眼前一位颇具风韵的女人所吸引住。他先向两个女人朱氏、艳红亮明了身份,"我是榆林公安局的军代表,今天要了解你丈夫毕晓辉的情况,同时还要对你家进行搜查,请你配合。"
经过一番简单的询问与搜查,欧震在里面找到了毕晓辉所藏匿的枪支,考虑到这两个人态度较好、又属初犯,榆林分局对他们做了宽大处理,不予拘捕。
入夜之后,血气方刚的欧震对白天的景象久久不能忘怀,他的脑里不断浮现出那个面容娇好、体态婀娜的漂亮女人——朱氏。
领导的三令五申和严厉的纪律规定已彻底被抛诸脑后。按耐不住寂寞的欧震在当天夜里再度赶往了毕宅。
朱氏见军管会的人又一次找上门来又惊又怕。装模作样的欧震在客厅内一脸严肃地问起朱氏:"还有许多问题你没有交代清楚,多亏我在领导面前替你疏通,不然你早进局子了。你是聪明人,以后会怎么样,还很难说。"
在人情事故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朱氏似乎看懂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她从抽屉中拿出4个银元递到了欧震的手中,并说只要他肯帮忙,今后定当重谢。
不过今晚的欧震目标主要不是"劫财",而是"劫色"。他一手拿过银元,一手抓住朱氏的手说:"你知道我是军管会的干部,如果你肯跟着我,什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此时的朱氏考虑到丈夫远走台湾,自己一人在上海无依无靠,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不断向自己威逼利诱,于是在半推半就之间,朱氏就和火急火燎的欧震发生了一番缠绵的云雨情。
正如300多年前打进北京的大顺军将领刘宗敏一样,欧震把国民党军官的姨太太朱氏当成了自己的陈圆圆。
他不仅将朱氏彻底据为己有,还向组织谎称自己的未婚妻从家乡来到上海,暗中托关系找了一间房子,和朱氏两个人堂而皇之过起了小夫妻的生活。
(二)数块银元泄露风流重罪 家中娇妻成案件突破口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得意忘形的欧震以为可以永远瞒天过海,继续这样若无其事地遮盖自己的丑事,却没料到一个不小心的举动向泄露出自己的秘密。
一天下午,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的欧震闲来无事,拿起之前朱氏给他的银元细细把玩起来。
正在此时,外出的同事开始陆续回来。欧震刚准备把银元放入抽屉之中,好巧不巧,跨门而入的老刘正好撞见这一幕,一闪而过的银元令老刘心中一惊。
在当时的上海,即使是小小的一块银元都是十分稀罕的东西,特别是对欧震这样一个家境清贫的干部来说,拥有一块银元几乎等同于现代一些贪官手戴国际顶级手表。
心有疑惑的老刘走进办公室,同略带不安的欧震打起了哈哈,"未婚妻来了也不让我们认识认识。"欧震一边把抽屉上锁,一边用带有刻意掩饰的神情同老刘说:"乡下的姑娘没见过大世面,叫她也不肯。"
既然是即将明媒正娶的未婚妻,为什么如此遮遮掩掩,见个面也不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刘前后思索,立刻灵敏地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暗藏玄机。
于是,老刘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榆林公安分局局长刘永祥。
刘永祥也觉察出:这里面可能涉及到公职人员贪污腐化。
他决定先礼后兵,先派人找欧震谈话,希望他能如实将银元来源交代清楚。
自作聪明的欧震担心私藏国民党姨太太的事情会因为银元而泄露,放弃了坦白从宽的最后机会,他一口咬定自己的银元是朋友送的。
当被问及是哪个家里"有矿"的朋友会送他这份大礼时,欧震缄口不言。调查人员看出欧震心里有鬼,可是捉奸捉双,捉贼抓现行,单凭这块银元还无法查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永祥并不善罢甘休。既然从正面无法找到案件的线索,那就侧面包抄,从欧震身边人开始着手调查。
调查组从一位同事口中得知,欧震最近声称自己从乡下带来了一位未婚妻,并且自己还免费帮助欧震寻得了一间房子。
刘永祥觉得这个未婚妻十分可疑,于是暂时放欧震回去,并暗中派人跟随。
(建国之初的民警)
一天下班后,欧震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到宿舍,而是悄悄地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办案人员马上跟进,在欧震刚刚走进一间房子的那一刻,办案组一眼认出开门的那位漂亮女子就是朱氏。
办案人员当机立断,立刻对这间房子进行搜查,从中找到了大量赃款财物。
经过公安人员耐心细致地劝说,手足无措的朱氏抽泣着,将自己和欧震同居前后经过完完整整地抖落了出来。
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欧震的防线彻底崩溃。他脸色苍白,双腿一软,不仅向公安人员全部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还交待了自己如何隐瞒身份混进警察队伍的经历。
原来,欧震最早是一名国民党三青团成员,先后当过上等兵、排长、连长。淮海战役当中,欧震被我军俘获。在接收盘问时,欧震谎称自己是被国民党抓壮丁不得以当兵。解放军见他十分年轻,态度又诚恳,便轻信了这番说辞。
在一段时间的俘虏教育之后,便将欧震提前释放。回到老家的欧震听说山东济南警校正在招生,在填表时再度隐瞒自己过去的经历,凭借优异的笔试成绩考入警校,并跟随时任华东局社会部副部长李士英一起南下进入上海,担任起了榆林分局的一位军代表。
(三)陈毅批复同意枪毙 执法如山响震上海
现在,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究竟该用什么样适当的刑罚来处理这个混入队伍的犯罪分子?
起初,榆林分局局长刘永祥还若有几分顾虑。毕竟欧震是随解放军南下的一名重要干部,如果将案件公开处理,对党的形象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恶劣政治影响。
(李士英)
市公安局局长李士英听完刘永祥的汇报,立刻愤而起身怒斥道,我们来上海之前已经反复进行纪律教育。这个人到了上海才几天就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罪不可恕。不要因为丢脸就把事情藏着捏着,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有公开处理了,才能警示他人,防止我们队伍里面再次出现这类害虫!
正如李士英所说的,解放军刚刚进驻上海不久,如果像国民党那样姑息养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又如何赢取上海市民的人心?如何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贪污分子?考虑到欧震知法犯法,严重败坏执法队伍信誉,罪加一等!
思索良久之后,李士英便挥笔在报告上写下几句批注:"欧震敲诈勒索,诱奸妇女,目无法纪,应予枪毙,以维纪律。"
(睡在马路街头的解放军)
其间经过几位领导的层层批示之后,欧震的生死落到了陈毅市长的笔下。
在这份由李士英局长、扬帆副局长所认真起草的判决书上,陈毅市长仔细阅读后说到,上海人民刚刚欢迎我们进城就发生了执法人员腐败案,如果姑息养奸,国民党的预言就要变成现实!我们就无法在上海立足下去!"说罢,判决书上立刻出现了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同意枪毙"。
离上海获得解放不过70多天,1949年8月14日,第一声惩治腐败分子的枪声响彻上海。
前来刑场围观的市民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人们心中庆幸,眼前的这个政党用自己对腐败的零容忍证明了自己曾经的初心。
(四)我们是红的大染缸 要把上海染红!
欧震一案在解放之初的背景下,并不仅仅是作为个例偶然产生的。
随着解放战争的逐步胜利,大大小小的发达城市被一个又一个接收。少部分出身于穷苦家庭的干部第一次面对花红柳绿的城市生活,渐渐地迷失了自我,丧失了党性,沉迷于物质享受,醉倒在美人乡中。
(建国初期反腐宣传画)
尤其在一些涉及权钱的要害部门更是如此,根据当时华东区财委党委相关工作总结所记载:一部分同志进入上海后,为物质金钱所迷倒,例如某些粮站干部和商人合伙走私漏税,接受财物,盗卖物资。
如果继续任由这些腐败分子违法乱纪、藏污纳垢,不但会让中共辛苦赢得的民心会转瞬即逝,也将使新生的政权在这些蛀虫的啃食下溃烂腐蚀,国民党兵败如山倒的那一幕又会再度上演。
陈毅等领导同志深知蒋介石政权覆灭的教训,敏锐地看出了腐败问题事关新政权的安危。
在刚刚进入上海的这段时间里,他多次在各种场合告诫过干部同志:是我们去改造上海、还是被上海人撵走?上海是资产阶级的大"染缸",我们一定要把上海"染红",绝不能被它"染黑"!
治人者必先自治,责人者必先自责。以欧震案件为起点,上海狠狠治理干部队伍的违法乱纪问题,对个别人出现的蜕化变质倾向严肃处理,包括欧震、李钦后、何德陹等影响极坏的堕落渣滓被处以极刑。
在随后由中央统一部署下,上海全市发起了"三反"运动(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严惩了各类目无法纪的贪腐分子。
,并建立了纪委监察机构,从制度上提高反腐倡廉的水平。
(三反运动)
据统计,在整个"三反运动"当中,整个上海揭露出来有贪污行为者达到36464人,贪污金额1023亿元(旧币),退回赃款378亿元,受到各种刑事处分者791人。
从鲸吞数额特别巨大的"大老虎"到贪图蝇头之利的"小苍蝇",纷纷被廉政扫帚一扫而光。
(上海陈毅广场)
来源:历史人物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