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请回炉再造(“选择这份职业,就要做到最好”)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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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小伙子邹彬在平凡的岗位上坚守工匠精神,练就了一手砌墙的好技艺。在第四十三届世界技能大赛中,邹彬为中国捧回砌筑项目的第一块奖牌。如今,邹彬不仅在工地上指导砌墙,还负责质量检查。他说,技能学无止境,每份职业都很光荣。

建筑工地上机器轰鸣、人声鼎沸,但邹彬的心思全都放在眼前的那堵墙上。调浆、抹浆、切砖、垒砖、压实、勾缝……手脚麻利,整齐美观。

这是邹彬初学砌墙时的一幕,领他入门的父亲邹同石对此记忆犹新:“我们想着干完,小彬却想着干好。只要开始工作,他就像钻进去了一样。”

认真专注、精益求精,在第四十三届世界技能大赛中,邹彬一鸣惊人,拿到了砌筑项目优胜奖,为中国捧回该项目的第一块奖牌。如今,这个95后小伙子已经从农民工成长为中建五局总承包公司项目质量总监。

执着专注,下足苦功夫

2011年夏天,一辆大巴车载着邹彬,从湖南省娄底市新化县驶往长沙。此次离开家乡,邹彬打算到父母务工的建筑工地。“学业上虽然败下阵来,但我不能轻易认输,要在事业上好好干。”旅途中,这个中学毕业的山里娃心中燃起了一团火。

第二天一早,邹彬跟着父母走进中建五局的施工现场。他承担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搬砖”,把一块块红砖递给正在砌墙的“大师傅”。

邹彬心里明白,这道工序看起来没有技术含量,实则特别有讲究。原来,砖块难免会有断裂,而砌墙又恰好需要长短不一的砖块。“搬砖小工”给力,不仅能让断砖变废为宝、物尽其用,还能帮砌砖师傅减少切砖的时间。

“我提醒自己,再小的活也要认真干。”邹彬一边学习砌墙手法,一边为砌墙师傅递去合适的砖块,“实在找不到现成的可用砖块,我就自己动手切砖。”

有时候一刀下去,红砖直接碎成好多块,没法再用;有时候,切好的砖块太长或太短,还得返工……由于经验不足、方法不对,邹彬经历了许多次失败。但他并不气馁,虚心请教。在工友们的指导下,他仔细观察不同砖块在密度、干湿度等方面的差异,找准切砖的力度和角度,再反复练习,即便受伤,也只是简单处理一下,就回到岗位上。

勤学苦练一月,邹彬拥有了挑选砖块的“火眼金睛”和愈发娴熟的切砖技术。一次,舅舅刘尧述在砌筑一个结构比较复杂的马牙槎,需要多块长短不一的红砖。没等他开口,邹彬就将大小刚好合适的砖块一一递来。舅舅入行多年,对此十分惊讶,“他年纪小、话不多,但确实下足了苦功夫。”

熟能生巧,磨出精湛技艺

在家人的鼓励下,邹彬开始学习砌墙。他碰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铺浆。一块红砖足足有4斤重,砖块之间的黏合,离不开水泥砂浆。邹彬学着砌墙师傅的样子,左手持砖、右手拿刀,将砌刀往浆桶里一铲,挑上一大团砂浆,再把砂浆铺在砖块上。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抹平,水泥砂浆就从砖面脱落,掉在地上。邹彬一下子蒙了,他又挑出一团砂浆,抹在砖块上,依旧粘不住。“别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我没成功?”

不懂就问。舅舅的一番讲解,让邹彬发现了问题:砖面不能太过倾斜,砌刀要在砖面上用力一刮,才能让砂浆粘得更牢。他反复练习,终于让砂浆牢牢地粘在砖面上。即使将砖面倒过来、晃一晃,水泥砂浆也没有落下。一排砖、两排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戴着手套的左手也磨出水泡,但邹彬没有停下来,“熟能生巧,找到了对的感觉,就想多练练手。”

砌筑的第一面墙很快就通过了施工方的质量检测,但邹彬却不满足,总觉得墙面看起来“不那么漂亮”。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视墙面,不放过一个角落,想方设法“挑刺儿”。他发现,砖块间的水泥砂浆组成墙面的一条条灰缝。可无论横向还是竖向,这些缝隙都宽窄不一,禁不起细看。

“归根结底还是技术不过关。”邹彬说,由于挑浆手法不熟练,每块砖上涂抹的砂浆有多有少,导致灰缝有粗有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多练多干。从砌第二面墙开始,他在挑砂浆时更加心细,力争减少差别。每砌完一排,都会回过头来检查一次,看看灰缝有没有对齐,墙面平整度、垂直度是否合格。即便是小瑕疵,也要返工,绝不放过。

为砌好一面墙,邹彬常常选择推倒重来,速度比别人慢了不少。看着儿子从早忙到晚,母亲很心疼,“砌得再好,也不会加工钱。质量过关就行,你别太累了。”“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就要做到最好。”这个倔强的伢子说。

一块又一块砖,一面又一面墙。苦练一年后,只要是邹彬出品的墙面,纵横两向的灰缝都能控制在1厘米以内,砖面清清爽爽,见不到多余的水泥或污点。“哪堵墙是邹彬砌的,看一眼就知道。”邹彬砌的墙在当时的项目施工员心里打下了“免检”的烙印。

一丝不苟,坚守工匠精神

一面青砖墙,留出一扇窗。窗户下,红色砖块组成的数字“14”,略微凸出墙面……2014年,中建五局举办的“超英杯”技能比武上,邹彬拿到了这样一道考题。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艺术墙,但凭借扎实过硬的基本功和一丝不苟的态度,邹彬一举夺魁。此后,他一路过关斩将,在全国技能大赛中脱颖而出,并且获得了参加第四十三届世界技能大赛的资格。

世界技能大赛的砌筑项目比的也是艺术墙砌筑,但花纹更加复杂,墙面更为立体,砌筑难度更大。“参赛选手必须拥有大量的几何知识,能够根据图纸的尺寸,计算墙面图案的角度、弧度和大小,再切割砖块、组砌。”邹彬说:“这恰恰是我的短板所在。”于是,邹彬来到中建五局长沙建筑工程学校,“回炉”再造。“什么不会就学什么,必须迎难而上。”邹彬告诉自己。

运用几何知识,力求“零误差”,离不开大量的辅助工具。过去砌砖,邹彬只有砌刀、卷尺等“老家什”当助手,而在学校,光是勾灰缝的工具就分了好几种,还有激光仪等以前没见过的工具。在老师的指导下,邹彬逐渐掌握了100多种工具的使用方法,对它们的特点和优势了如指掌。

“几个月后,邹彬只要看一眼样图,就能迅速找到需要的砌筑工具。”中建五局长沙建筑工程学校副校长盛良曾是邹彬的教练,让他印象最深的是,邹彬把墙面当作艺术品来创作,沉下心来精雕细琢。一项计分点多达七八十项的砌筑任务,拿到90分还不满足,硬要重新来过,拿到95分才罢休,“这个分数,连拥有超强大脑的工业机器人也拿不到。可以说,他已经具备了用砖头‘绣花’的能力。”

2015年8月,第四十三届世界技能大赛在巴西举行。邹彬完成的墙面上,巨大的足球活灵活现,每一根线条都清晰流畅,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最终,他取得了第十三名的成绩,获得优胜奖。这也是中国在世界技能大赛砌筑项目上取得的第一枚奖牌。

为国争光,他被中建五局总承包公司破格录取为项目质量管理员。如今,邹彬成为项目质量总监,不仅在工地上指导砌墙、砌筑样墙,还承担起质量检查的任务。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邹彬说,技能学无止境,每份职业都很光荣,在平凡的岗位上坚守工匠精神,终将实现自我价值,拥有闪闪发光的机会。

《 人民日报 》( 2022年03月17日 1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