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生的巨星,
只有平凡的英雄。
踢球吧,女孩!
Come on girls
“The champione team:From琼中,China!“
当评委宣布这场“小世界杯”的冠军球队时,足球场上响起了熟悉的国歌,耳边夹杂着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几十种声音此起彼伏,搅得肖山的脑袋有些发懵。
这支自己从农村里挑出来的女子足球队,怎么就击败了全球1775支球队,拿下了“哥德堡杯”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的冠军呢?
但也只有肖山知道,这群黑黑瘦瘦的姑娘们,十几年来都经历了什么...
传言中国男足的年薪800万,
她们连零头度不敢想,
一双球鞋修修补补穿好几年。
5块钱一天的餐补,
只好自己种菜吃、捡垃圾卖钱,
光是为了勉强吃饱就拼尽全力。
没有宿舍,把教室桌子拼一拼就是床;
没有训练房,两幅杠铃轮换着扛。
她们的名字叫琼中女足,队员全部来自海南一个叫“琼中”的大山区,位于海南岛的中部,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
在那个看不见大海,闭塞的小村庄,如果不出意外,她们的人生应该会和那里的大部分女孩一样,初中毕业就回家种橡胶、干农活,早早地嫁人生娃。
但还是有这么一个意外,一个让24个姑娘改变命运的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肖山。
2005年,39岁的肖山还在湖南一家足球俱乐部担任教练,月入过万,生活安逸。
肖山从7岁就开始踢足球,梦想有天能踢进国家队,踢进世界杯,为中国拿下一枚金牌!
可是等一路踢进山西队,肖山已经27岁,是队里的大龄选手,体力和技巧都不如十几岁的青少年了。
那一年,他站在球场边,看看前面,又低头看看脚下的球,有点无奈:梦想啊,不过是用来当个念想的。
选择退役后,肖山开过饭店,搞过煤矿,做过销售,绕了一大圈还是不甘心,回头来做了足球教练。
但中国足球俱乐部,你也知道的,球员躺着就能拿钱,谁还把你这教练当回事。
眼看着“中国足球”四个字沦为世界的笑柄,肖山觉得郁闷。直到恩师谷中声的一通电话,将他从这摊死水里拉了出来。
“老师在电话里劝我来琼中,组建海南第一支女子足球队,做点有梦想的事情。”听到梦想两个字,肖山就兴奋了。
虽然琼中这个地方,之前连听都没听过,但要是自己能亲自带队,培养出一两个队员进国家队,也算是圆了心中的足球梦。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琼中呢?
因为中国足球缺的就是吃苦的人,琼中的孩子能吃苦。
他们每天都要背一袋大米,翻山越岭几小时上下学,因为成了日常所以从不嫌累,还练就一副好身板。
加上那一年,海南正式推行了体育扶贫政策,于是,满怀憧憬的肖山就决定去试试。
车子从垃圾满地的街道上开过,肖山觉得奇怪,这里连一个红绿灯都没有?这么落后的地方,真的能够组建起足球队吗?
但事实上,情况比他想得还要糟。
接下来几个月里,肖山和谷中声开了辆破车,跑遍了琼中一千多个山区选苗子。
他们问来面试的姑娘,
“知道什么是足球吗?”
“足球就是排球来用脚踢。”
“那你为什么要来报名?”
“我妈说你们管吃住,
还能免费去琼中上学!”
听到这些回答,肖山觉得又好笑又心疼,这里的孩子从来没走出过大山,不知道足球是个什么,你可能很难想象,在海南的他们,甚至从没见过大海。
最终,肖山挑了24个姑娘,组建了第一支“琼中女足”, 平均年龄13岁。
报道第一天,肖山把姑娘们领去理发店,把头发剪成男孩模样。
有人笑着笑着哭了,
留了几年的长发说没就没了。
有人哭着哭着笑了,
发现自己剪短发原来可以很帅气。
她们或许明白,这一刀连同剪掉的,
还有那一眼望到头的底层生活。
对这帮姑娘来说,新生活的开始是“蓝色”的,因为她们终于看见了大海,沙滩上的沙子比河里的踩起来软得多。
但另一头,等着肖山的,却是一个接一个的难题。
在琼中当教练,他的工资只有1500元,是过去的十分之一,但真正令肖山感到崩溃的,是整个足球队24个人一整年经费,只有十万。
除掉必要的训练开销外,平均分到每个孩子头上的餐费,一天只有5块。
运动员出身的肖山知道,伙食是保障训练的基础,正常足球运动员的每日餐费怎么的也要35元一天。
5块钱,这每天从食堂吃完饭出来,还没走到宿舍,人就又开始饿了。
可是没钱怎么办?
姑娘们发现球场后面有块空地,
便自己开了荒,种上丝瓜、玉米...
每天训练结束,去地里拿水一浇、
施肥、除虫,收割,自给自足。
这农活虽然干得风生水起,可毕竟人是来当足球运动员的,吃再多的菜,营养跟不上,训练不出好成果!
后来,厨师也因为嫌工资低,摔锅不干了。肖山彻底没辙了,只好让妻子吴小丽辞掉工作,来琼中帮忙。
“师母,你看我们长得像豆芽不?因为我们顿顿都吃豆芽哈哈哈。”吴小丽永远不会忘记姑娘们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从此以后,再没抱怨过肖山没给她买过好东西。
从前买菜从不还价的她,
开始为了5毛钱,和人百般周旋,
只为让孩子们吃上一口肉汤。
她一年补过的鞋,不超过24双,
不是因为耐穿,是因为没钱买新的。
经费没到位,
姑娘们为了维持球队的开支,
瞒着肖山在训练结束后去捡垃圾卖钱。
每次和媒体回忆起这一段,
肖山总会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们没出去过,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足球队都过得什么样的。”
后来,琼中女足的故事被传开,受到了社会关注,物质上的困境有了好转,但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质疑声。
“女孩子踢球能有什么出息”
“这些教练挣了钱,不知道哪天就走了”……
多难的日子,都撑下来了,可这几句话,是真的扎疼了肖山。
在每个家庭年平均收入不到一万的琼中大山,女孩子很早就会选择嫁人,一辈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
踢球能有什么出息?踢球,能给这些农村女孩,敢于谈梦的可能性。
“我既然选了他们,让农村的孩子跳上来,就绝不能辜负她们!”
经济拮据加短时间难出成绩,2008年,琼中女足在广东英德的首秀中,被对手赢掉了7、8个球,输得一塌糊涂。
“教练,没关系,我们已经知道问题在哪了,回去继续练!”本想安慰她们的肖山,反倒被姑娘们燃起了信心。
球队成立的头3年里,
没有专业的训练场,
姑娘们只好在泥土地上踢球。
清晨5点半天还没亮就起床,
先围着操场跑4000米然后颠球,
熟悉球性。
下午4点,进行运球等基本动作练习,
结束后还要在4分钟内跑完800米,
每天练足8个小时,天天如此。
许多姑娘们边跑边哭,哭完了,接着跑,
憋着一股不要命的劲儿,主动加练,
直到跑不动才瘫软在球场。
即便是瓢泼大雨,即便是电闪雷鸣,
也不曾有人懈怠退缩。
右脚练得动不了了,就练左脚,
有人练出严重的腰伤,有人练得脚踝骨折。
肖山从没听过她们有过一句怨言,因为足球让她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
她们面对的是一场命运的突围战,在每一个挥汗如雨的日子里,她们都看到梦想在闪闪发光。
日复一日的蓄势,琼中女足终于等到爆发的时刻。
2009年,在全国青少年女足比赛,琼中女足拿到铜牌;
2011年,2位队员进入国家女子中青集训队;
2012年,全国大学生女子足球竞标赛季军。
......
2015年,琼中女足代表中国,杀进了被称作“小世界杯”的“哥德堡杯”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决赛。
开赛前,双方队友要进行一次“友好握手”,瑞典队员问琼中女足“where are you from?”
姑娘们用一口蹩脚英语自信地回答:China!
没想到,对方竟作出了一个捏住鼻子,表示“臭”的动作。后来,她们才知道,原来瑞典队员是在说“中国足球臭”。
中场休息时,队员们把这事告诉肖山,他只说了一句:不要忘记,你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最后,琼中女队以4:2的成绩,击败东道主瑞典,拿下世界冠军的奖杯。
所有的鄙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掌声。
比赛终止哨吹响的那一刻,肖山冲上绿茵场,和姑娘们激动地抱作一团,他拳头攥紧,高高举起,好像在带着她们向各自的命运宣战。
去年8月19日,琼中女足第三次参加“哥德杯中国”世界青少年足球赛,以七战全胜的成绩,零封对手,成为该赛事史上第一支实现了15、16、17年的三连冠的女子足球队!
肖山和琼中女足火了,登上地方电视台和央视,不服输的坚韧精神,还被大众封为“打不死小强”战队!
后来,琼中女足的故事,
还被拍成了一部电影《旋风女队》。
讲述她们如何用脚下这颗足球,
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到今天,琼中女足已经培养出了四批运动员,第一批全部考上大学本科,6名队员拿到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有的大学毕业后,回到琼中中学,和肖山一样,做起了足球老师。
也有人,不再踢球了,却说:“遇到难的时候,我就想在球队的日子,那么难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克服?”
肖山也已经不再年轻,52岁的他,每踢一个球,就得停下来大喘几口气,渍一头的汗,连那句“你给我全力跑啊!球比你快!”都温柔了许多。
多少人会在现实面前低下头来,可肖山和琼中女足不会。
因为他们深知,你的胜利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所有不愿意一辈子面对锅碗瓢盆的女孩子的榜样,是永不放弃梦想的偏执。
当机会降临时,
用你百分百的汗水来争取,
命运也会屈服于你的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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