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太年轻了,不应该花那么多时间在足球上,也不应该从家里搬出去,专心于你的学业吧”——里卡多·艾马尔不希望他的儿子巴勃罗把踢球作为自己的职业。尽管艾马尔自己非常热爱足球,但他深知,只有极小一部分有天赋的人能够成为球星。通过踢球取得成功的几率太小了,远远不如接受文化教育来得稳妥。巴勃罗从他的球星父亲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谦逊,努力,诚实;但是他听不进去父亲关于踢球成功的几率太小的观点。
对于巴勃罗来说,这是不能妥协的,他要踢球,要么就什么都不做。所以在河床俱乐部青年队仅仅参加了两节训练课之后,巴勃罗就径直找到了俱乐部传奇球员帕萨雷拉,请求他说服自己的父亲,让父亲相信他有足够的天赋在河床青年队踢下去。
父亲里卡多没有想到,22年之后,他的儿子巴勃罗·艾马尔从足坛退役的时候,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传奇巨星了。
和很多阿根廷足球历史上的传奇攻击手一样,艾马尔并没有出生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他出生于阿根廷中部城市Río Cuarto,和他的前辈们一样,他的足球技巧也是在街头习得的。就是在街头和小伙伴一起踢球时,当地俱乐部Estudiantesde Río Cuarto的一名青训教练,注意到了艾马尔出色的带球技巧。他带球的时候是那么轻盈,好像不用花费任何力气一样——这笔天赋伴随了艾马尔的整个足球生涯。
在Estudiantes,艾马尔跟随球队的第四梯队每周训练三次,渐渐地,这座小庙已经容不下他了。艾马尔去到了位于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河床队,在那里,为了能够保证训练时间,他拒绝了学医的机会。他的足球天赋开始闪光,在16岁时就第一次代表河床一线队出场。
从艾马尔首秀对科隆的比赛来看,河床俱乐部就知道他们培养出了一名不世出的天才,俱乐部为他花费的时间和金钱都是值得的。尽管身体单薄的他需要面对比他更有经验,更富侵略性的阿根廷后卫的逼抢,但是艾马尔在他的最初几场联赛里,表现得都非常出色。遗憾的是,刚刚打上顶级联赛的他,马上就受到了伤病的侵袭——在屡次被对手狠狠踢倒之后,艾马尔彻底倒下了,伤病也将成为他职业生涯又一大绕不开的话题。
艾马尔的进步非常迅速,河床已经开始将他与俱乐部历史上的传奇球员相提并论了。艾马尔被看作是弗朗西斯科利的接班人,后者是河床历史上最优秀的外援(乌拉圭人),也是最优秀攻击型中场。不过,艾马尔的确配得上这样的赞誉。
在比赛中,艾马尔会仔细注视着场上各个角落的情况,然后找到空当,击垮对手,从而靠一己之力改变比赛。他的左右脚技术非常均衡,一旦遇到逼抢,就能够完成迅速地变向。一旦有空当出现,就能迅速完成传球。当时河床队的前锋是大名鼎鼎的巴勃罗·安赫尔和马塞洛·萨拉斯,他们总能舒服地接到艾马尔的直塞球。萨拉斯是这样评价艾马尔的:“他很特别,哪怕我一直站在中路不移动,他也总能把球传到我脚下,从来没有失误过。”
艾马尔在河床的四年来,一直保持着抢眼的表现,很快他就吸引到了欧洲豪门的注意。马拉多纳说艾马尔是他的“天生的接班人”,艾马尔是一个谦逊的人,马拉多纳的评论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触动,但是却给他的身价加了几个零。
在为河床出场82场比赛,打进21球完成28次助攻之后,艾马尔挥别了纪念碑球场。他向球迷许诺,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以回报俱乐部为他所做的一切。此时,距离他回到这里还要再过15年,15年里他在欧洲足坛经历了起起伏伏。
“我被邀请我的球队之多震惊到了,西班牙,英格兰和意大利的俱乐部都在给我打电话。但最后,我还是轻松做出了决定。”艾马尔所做的“轻松决定”就是于2001年加盟瓦伦西亚。瓦伦西亚在当时是一支有实力挑战皇马霸权的俱乐部,在那个夏天,皇马无暇顾及艾马尔,因为他们把心思放在了齐达内的天价转会上。
艾马尔打破了瓦伦西亚的队史转会费记录,在他加盟的首个赛季,尽管球队只排名联赛第五名,但是却打进了欧冠决赛。他们一路淘汰了里昂,阿森纳和利兹联队,与拜仁会师决赛。
当时那支由埃克托·库珀执教的瓦伦西亚汇集了一大批天才进攻球员,包括门迭塔,文森特和巴拉哈等,艾马尔迅速占据了一个主力位置,与其他几名天才球员串联成线。
在西甲联赛的第一个月,艾马尔就得到了克鲁伊夫等名宿的肯定。他很快成为了西班牙媒体关注的焦点,巴萨等豪门已经坐不住了,抛出巨额合同引诱他离开梅斯塔利亚球场。
对于绰号小丑的艾马尔来说,场外的新闻对他没有多少意义,因为他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在球场上。主教练库珀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给予艾马尔充分的自由,让他能够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踢球,不需要参与防守或者压迫对手。艾马尔要做的就是在场上游弋,然后找到机会完成攻守转换。
艾马尔在欧洲的最初六个月里,他逐渐成长为了欧洲最优秀的球员,但是瓦伦西亚在欧冠决赛中的失利掩盖了一切。比赛进行到中场时,艾马尔就被队友换下。最终在点球大战中,拜仁取得了胜利,瓦伦西亚没能书写自己的传奇。
赛季结束之后,主教练库珀被国际米兰挖走,接替他的是拉法·贝尼特斯。贝尼特斯把工作重心放在提高球队的联赛排名上,那个赛季,皇马在防守端表现糟糕,巴萨又被场外事务干扰,瓦伦西亚迎来了难得的机遇。
当时瓦伦西亚后防线有阿亚拉坐镇,中场有艾马尔穿针引线,前锋阿尔贝罗阿效率奇高,球队一举夺得西甲桂冠,在38轮比赛中,他们仅失27球,以领先第二名拉科鲁尼亚7分的巨大优势夺冠。那个赛季瓦伦西亚只打进了51球,但球队多点开花,打进4球的艾尔玛也成了队内第三射手。他在场上的表现也进一步提高。
这时艾马尔已经成为了球队创造力的源泉。为了完善贝尼特斯进行设计的防守体系,艾马尔也更多地回撤拿球并参与防守。尽管这意味着他在危险区域活动的时间减少了,但他的控球时间却增加了。他出色的控球技巧和无与伦比的大局观能够打开比赛的局面,同时也彻底解放了边路的文森特等人,让他们有空间和时间在边路完成传中。
艾马尔维持着精彩的表现,在冠军联赛里,他完成了5次助攻,与鲁伊·科斯塔并列第一名。但是球队在新赛季表现不甚理想,在联赛中只获得第五名,在欧冠中也未能晋级四强。贝尼特斯决心做出改变,他的第一项补救措施就是开始使用战术板。
接下来的赛季里,贝尼特斯惯行了他的实用主义,最终让俱乐部更上一层楼——赢得了欧联杯和西甲联赛双冠王,那也是瓦伦西亚俱乐部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赛季。
在联赛中,他们打进了71球,在总进球榜上仅次于皇马,同时球队的失球数也是西甲最少的。那个赛季,队友巴拉哈确立了自己欧洲最优秀的中场的地位,而艾马尔尽管也踢了38场比赛,却受到了伤病的影响,没有提出最佳水准。
就是在这一个成功的赛季结束之后,艾马尔的命运,甚至是瓦伦西亚的命运,都要发生扭转。在此后的13年里,瓦伦西亚总共只赢得了一座冠军奖杯(2008年的西班牙国王杯),他们彻底被皇马和巴萨拉开了差距,甚至落到了塞维利亚,比利亚雷亚尔以及马德里竞技的后面。这支在贝尼特斯手下大杀四方的球队,逐渐变成了沉睡的巨人,偶尔靠输出两个天才球员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艾马尔走上了和瓦伦西亚类似的下滑轨道,这位欧洲最具观赏性的攻击型中场,越来越多地受到伤病的困扰。尽管马拉多纳曾说艾马尔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掏钱看他比赛的球员”,但是艾马尔在梅斯塔利亚球场上场踢球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拉涅利从贝尼特斯手中接过了瓦伦西亚的教鞭,在拉涅利手下,艾马尔没有受到重用,他被迫去踢自己不太熟悉的边路位置。再后来,拉涅利选择更多地把他放在板凳上,作为奇兵使用。这一切对于艾马尔来说都与他的天性相违,他需要主教练的信任,需要按自己的方式踢球。但遗憾的是拉涅利没有看到艾马尔能给球队带来的巨大影响,他把自己那套过时的战术理念灌输给了这支几个月前还是欧洲顶级强队的球队。
次年二月,由于瓦伦西亚在联赛中只排名第七,拉涅利被解雇了。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临时救火的主教练安东尼奥·洛佩兹重新启用了艾马尔,让他踢自己熟悉的位置。
到了2005年夏天,佛洛雷斯接手球队的时候,艾马尔已经变成了一个与过去有很大不同的球员。他失去了年轻时候的那种自信,他现在更多地寻求稳妥的出球,再难像从前一样找到对方的空当,传出致命的直塞球。或许是在贝尼特斯手下踢球的经历改变了他的风格,他变得越来越谨慎了。也有可能是拉涅利的不信任和频繁的伤病侵袭让他心灰意冷,逐渐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无论怎样,这名曾经欧洲最具观赏性的中场,在2005-06赛季,他在瓦伦西亚的最后一年里,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尽管在佛洛雷斯手下还是打了35场比赛,但是他对球队的影响非常有限。他曾被认为是国际足坛最有天赋的球员,现在他的职业生涯必须有所改变了。
2006年夏天,艾马尔的名字被更多地与利物浦联系在了一起,在贝尼特斯的率领下,利物浦在前一个赛季夺得了欧冠和英格兰足总杯的双冠王。就在大家都以为艾马尔将与恩师重聚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加盟了萨拉戈萨队。
有人会把他的这一举动理解为缺乏雄心,毕竟那时艾马尔还有足够的实力在豪门立足。但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萨拉戈萨把艾马尔看作是“俱乐部历史上最重要的一笔签约”,这对于艾马尔来说是一个好机会,毕竟他又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踢球了。对于艾马尔来说,他最大的追求就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踢球。也许艾马尔也把萨拉戈萨看作一个跳板,在一段休整期后,他还会加盟一支豪门。但无论怎么说,他最终没有加盟利物浦还是引起了球迷们无尽的遐想——假如艾马尔投奔红军,他个人和利物浦的命运会有怎样的不同?
但是我们不应该过分看轻萨拉戈萨,在艾马尔加盟的时候,他们也算得上一支强大的球队,米利托兄弟分别领衔球队的前锋线和后卫线,后防还有阿亚拉和皮克。艾马尔成为了迭戈·米利托最得力的帮手,他帮助迭戈在整个赛季打进了23球,在射手榜上仅次于范尼斯特鲁伊。
那个赛季,萨拉戈萨获得了联赛第六的好成绩,仅仅落后排名第四的瓦伦西亚6分,对于艾马尔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他终于有了充分的场上自由,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踢球,整个赛季,他出场31次,完成11次助攻。尽管他仍然不时受到伤病的困扰,但人们都相信他很快就能重回巅峰。
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脱离了艾马尔的掌控。
接下来的一个赛季,由于财政管理上的不力以及核心球员的流失,萨拉戈萨仅仅排名第18位,不幸降入乙级。艾马尔整个赛季只有22次出场机会。
这时的艾马尔已经28岁了,这本应该是他最好的绿茵年华,但他不得不又一次寻求转会。尽管在前一个赛季表现不佳,但是艾马尔依然收到了很多转会邀请,重回河床也是选项之一——总之,这次艾马尔做出的转会决定,将影响到他的最终历史地位的确立。
他选择了加盟本菲卡,这家俱乐部在转会市场上一贯的精打细算以及流畅的打法吸引了艾马尔。而俱乐部也需要有人来填补鲁伊·科斯塔留下的空缺。当时的本菲卡也有一条人才济济的攻击线,汇集了奥斯卡·卡多佐,努诺·戈麦斯,迪玛利亚以及雷耶斯等人。
艾马尔知道他必须融入新球队的进攻体系,尽管他在赛季一开始时就受伤,但是在圣诞节之后,他迅速恢复了过来,在下半赛季踢出了他加盟欧洲联赛以来的最佳状态。他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在场上四处游弋,寻找空当了。他经常回撤到很深的腹地拿球,然后给自己的队友传出各种威胁球,那个人们熟悉的小丑又回来了。
尽管该赛季本菲卡在联赛中表现不佳,但是他们赢得了国内杯赛的冠军。这个赛季是艾马尔重整旗鼓的一年。
2009-10赛季,艾马尔的好友,前河床队友萨维奥拉也来到了本菲卡。昔日的河床双子星在这里重聚了。艾马尔和萨维奥拉组成了双前腰,这样强大的组合对任何前锋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在他们的支持下,前锋卡多佐在47次出场中打进了38球。本菲卡终于拿到了联赛冠军,他们整个赛季打进了78球,仅失20球。艾马尔,萨维奥拉和迪玛利亚让球队的进攻线充满了阿根廷元素,他们还拿下了那个赛季的国内杯赛冠军,成为双冠王。
此时艾马尔已经31岁了,他越来越享受葡萄牙联赛较五大联赛稍慢的比赛节奏,他成为了本菲卡球迷们的宠儿。但是由于伤病又一次影响到了他的移动能力,他逐渐从球队的主力阵容当中淡出。
接下来,艾马尔坚持在本菲卡待了三个赛季,最终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了107次出场完成34次助攻的光辉数据。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将回到阿根廷国内时,他又一次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球迷的决定——他决定去马来西亚联赛淘金。在那里艾马尔总共只出场8次,打进2球,球迷们相信,这就是小丑职业生涯的最终篇章了。
但是故事还没有完结,艾马尔还要享受最后一刻的荣耀。在离开马来西亚联赛8个月之后,艾马尔开始跟随河床队训练,他想要从河床获得一份职业合同——毕竟多年以前他曾向这里的球迷许诺自己会回来。尽管伤病已经彻底摧毁了他,让他无法再踢职业联赛了。河床队还是给了他最后一次出场的机会,那时在2015年5月,他在联赛中替补上场,这算是小丑的正式告别。
梅西说艾马尔是“我从小就十分崇拜的球员”,但艾马尔和梅西或者马拉多纳不一样,没有能够为阿根廷足球留下值得大书特书的遗产。他的经历倒是和里克尔梅,奥特加等人更相似一些。
在国家队方面,1997年艾马尔和里克尔梅,萨穆埃尔和坎比亚索等人合力为阿根廷赢得了世青赛冠军。艾马尔总共只为国家队出场了52场比赛,打进8球。尽管2002年世界杯他取代了里克尔梅担任主力前腰,但是他国家队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贝隆的阴影之下,由于受到伤病的影响,阿根廷在前腰位置又人才济济,艾马尔没有在国家队得到更多的机会。
那么艾马尔的历史地位到底几何呢?尽管很多人会觉得他赢得的荣誉太少,他在瓦伦西亚赢得双冠王之后状态下滑得太快;尽管他没有达到马拉多纳对他期望的高度,但无论如何,他作为球员的生涯值得球迷们铭记。
记住以下这些事实吧:在阿根廷联赛有过极具统治力的表现之后,艾马尔又征服了欧洲,他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两支伟大俱乐部,总计赢得了8个大赛冠军头衔;他率领瓦伦西亚赢得了欧联杯和西甲联赛双冠王,成就了俱乐部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赛季;仅仅是在拉涅利接手瓦伦西亚之后,他的表现才有所下滑。他在本菲卡赢得了5个重要冠军头衔,和球队的其他阿根廷人一起踢出了欧洲最精彩的攻势足球。
抛去他获得的荣誉不谈,艾马尔一直是美丽足球的代表人物,他的踢球风格极具观赏性。他总能很好地将队友们串联到一起,他灵巧的拿球方式也为人所赞叹。在欧冠联赛对阵利物浦的比赛中,艾马尔为瓦伦西亚打进过一个十分精彩的进球,那是对他的天赋的最客观的说明。艾马尔是很多人梦想成为的那种球员,这“很多人”中就有一个叫做利奥内尔的少年(梅西)。
评价一名足球运动员时,最重要的两个因素或许就是他赢得了多少冠军?以及他是否曾让我们感到开心?有人认为艾马尔获得的荣誉不多,但事实上他比自己同时代的其他阿根廷攻击型中场拿到的冠军都多;另一方面,艾马尔始终保持着华丽的踢球风格,在他健康的时候,全世界都为他的表现着迷。毫无疑问,他带给了球迷们太多的快乐。
(翻译: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