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袁隆平生前在海南岛。 图②:红色娘子军纪念园。 图③:琼台书院,现为琼台师范学院校址,“琼台”是丘濬的名号。 图④:丘濬塑像。(资料图片)
万物勃发的四月,当祖国东北大河里的厚冰刚被河水托上两岸时,海南已然是“稻花香里说丰年”的一派繁忙喜悦欢腾景象。
“久久不见久久见,久久见过还想见。”这句欢快的海南民歌,唱出了海南岛上的春风暖意。
自古琼瑶称此岛,珠崖毕竟占春先。海南,这个古时的炎荒之地,在蓝天碧水间孕育出清正廉洁的种子,散发着悠远的馨香。
“岂是巨灵伸一臂,遥从海外数中原”
世人皆知海岛美,美在风光,美在空气,美在生态……
海南的青山绿水、碧海蓝天自古就为文人雅士所称道。唱和者蜂起,为人称道者,当属《五指山》一诗:“五峰如指翠相连,撑起炎荒半壁天……岂是巨灵伸一臂,遥从海外数中原。”
五指山位于海南岛中部,是海南的第一高峰。咏五指山者甚众,写下这首诗被后人争相传诵的,却是一个少年——丘濬。
丘濬,字仲深,明永乐十九年(1421年)生于琼山县府城镇下田村。他幼年丧父,由母亲李氏教他读书,非常刻苦,往往母子鸡鸣即起。
因家贫无书,丘濬就找人借书读,有时为了借一本心仪的好书不惜来回走数百里路。借到后,想到要很快归还,于是拼命读,迅速背下来。也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丘濬练得一副好记性,许多书看一遍就能背下来。文献称其“生有异质,读书过目成诵,日记千言”。
读得多背得多,融会贯通,年幼的他竟然也出口成章,这就有了咏《五指山》。史载丘濬六岁能信口为诗歌,语皆警拔,“识者皆知其必为国器”。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寒门少年果然苦读成才。景泰五年(1454年),丘濬进士及第,终于跨越海峡路过中原,进京城施展宏图大志了。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丘濬原本廷试当为一甲及第,不知为何说他面试不够帅,“以貌寝为由”改二甲第一,选为翰林院庶吉士。他也全部接受,安之若素。
在翰林院任职后,丘濬见闻更加广,尤其熟悉国家典故,以经国济民自负。他长期从事编纂工作,在明朝宰辅中以“极群书”著称,被称为“通儒”,史称其“三教百家之言,无不涉猎”。学多识的丘濬还提出了很多经世济用之方,如“谷,所以资民食;货,所以资民用”“君为民而立”等。这些主张在今天看来仍颇富见地。
在《送蒋生归省诗》中,丘濬精辟总结了他治学作文的经验:“既如蜂酿蜜,又如蚕吐丝,不见勤织女,嫁有百袭衣。”治学作文就如蜂酿蜜、蚕吐丝,只有广泛吸收、反复咀嚼,才能有所产出。人不学,不知物。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只把寻常话作诗,谚语有文理。
丘濬为官敢于仗义执言,曾用宽大为怀启发孝宗,以忠厚来改变士风。他曾上言,劝皇帝要修身清心以立根本,谨慎对待自己所喜好,不被异端所迷惑,要节约财物,公正地使用人才,不偏听偏信,禁止以私事谒见请托,并列举二十二种时弊,孝宗均予以接受。
丘濬生性耿直,遇事认理不认人。他对同僚刘健的好学深思颇有好感,二人私交不错。但在朝堂上,他们会因某些政见不同,强辩不休,各不相让。争到激烈之处,丘濬甚至将官帽子掷于地上,表示即使不做官也要坚持真理。不过,君子和而不同,争论归争论,并不影响他们的交谊。
晚年,丘濬请示想退休告老回海南故里,但皇帝不舍得他离开,最终在七十六岁时倒在了职位上。丘濬被后世称为布衣卿相,观其一生,清廉而不苟取,所居府第低矮狭小,四十年未曾一换。丘濬去世以后,遗物只有皇上所赐的物件和多年的藏书,以及留下卷帙浩繁的著作。
海南现在的琼台师范学院,建在琼台书院旧址,“琼台”就是丘濬的名号。
这位明代大儒或许不像同村的海瑞那样知名,但他的学识、品格却教化着一代又一代的琼崖子弟。或许,就像丘濬读的圣贤书所说的那样,大音希声,情怀似水,润物无声。
绿色海岛上的红色光环
海南岛的美丽和魅力,让许多人未到先有情,不能不说是有着影片《红色娘子军》的影响。
电影《红色娘子军》以及随后的同名芭蕾舞剧,取材于真实的革命历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个经典的艺术品,让这座绿色的海岛,蒙上了一层红色的传奇光环。
完全真实的地名,真实的山名河名,许多人物也都有案可稽。来海岛旅游的游客,来到琼海市,一定会打探寻找这缕红色的记忆,重温峥嵘岁月,想象着土地革命时期,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第三团女子军特务连在琼海市阳江镇诞生,英姿飒爽的海南姑娘,张扬着花样年华,在猎猎红色战旗下,肩扛步枪毅然投身革命洪流,写下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史上的辉煌篇章,铸就海岛上让人至今一听都心旌飘荡的红色战歌:“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
勤劳强健的海岛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在敌人封锁“围剿”的残酷恶劣的斗争环境中,琼崖人民坚定革命的理想信念,坚持孤岛奋战,保存革命火种,创造了“23年红旗不倒”的革命奇迹,终于迎来了共和国黎明的朝霞。
离琼海不远的万宁南林农场,曾有一个常青生产队,还有一口常青水库,路边一棵巨大的榕树给人似曾相识之感——这里是电影《红色娘子军》拍摄地之一,电影中党代表洪常青就是在这个棵大榕树下英勇就义的。红色的大火和着烈士殷红的鲜血,照亮海南岛的天空。
南林农场是20世纪50年代兴建的一座军垦农场,最初的垦荒者都是从部队转业的,放下枪炮挥起锄镐。这里是海南农垦创建最早的橡胶场之一。橡胶不但是经济作物,更是战略资源,在军事和航空航天上广为应用。当年面对敌对势力的重重封锁,爱国华侨冒着危险将种子从海上运回国。那些穿越炮火硝烟的军人,在蔚蓝色海水环抱的绿宝石海岛上种植出绿苗,中国的土地上终于长出了自己的橡胶树。
一位当年的割胶女工回忆说,当时,他们每天凌晨两三点起床上山,在头灯的照明中割两百来棵橡胶树,并回收两大桶胶,天亮后挑着这80多斤重的担子,带着一身露水汗水,踏着早晨的军号声下山。
橡胶林中,还有很多烈士墓。从碑文中读到,这些年轻的战士,大多是附近村里的人,十八九岁参军,又在解放海岛的战斗中牺牲。年轻的生命开出红色的花朵,长眠在这片土地上,又像是在守卫着这些橡胶树。
大海从来就没有过绝对宁静,有这种特有的红色种子,代代传承,美丽的海岛才会刚柔相济。红花绿叶迎着海风,和谐舞婆娑,成为南海中的绿宝石。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
在海南黎族民间有一个传说,说的是黎族寨子里有一对勤劳善良的夫妻,夫妻俩做了同样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位老翁说,有只鸽子会给他们送来金种子。第二天,果真有只鸽子停在洞口的一棵大树上,丈夫赶紧搭弓把鸽子射下,在鸽子腹中发现了山兰稻金种子。夫妻俩回到寨中,将稻种分给大家种植。从此,黎家人吃上了山兰稻米,过上了温饱的生活。
如今,“金种子”早已变成现实。
1968年,袁隆平开始到海南开展杂交水稻科研。那年冬天,他背上行囊,先步行、后乘汽车、倒火车、转水路,一路颠簸,踏上海南岛。袁隆平落脚三亚南红农场,住的是茅屋草舍,屋内没有电灯,光线昏暗。床是用竹竿、秫秸搭的地铺。为防止蚊虫叮咬,晚上睡觉得用薄膜裹身。每天傍晚,从地里回来,点上煤油灯,就躺在床上看书。
在后来开展杂交水稻科研的50多年里,袁隆平带领的杂交水稻科研团队每年都要赴海南进行科学实验与研究。在三亚,袁隆平就住在荔枝沟镇的一幢筒子楼里,住所只有四五十平方米,院子外就是南繁育种基地试验田,他在湖南的家四周也都是稻田。
稻田上,是一代又一代的农业科研大军。北京大学现代农学院院长刘春明也是科研大军中的一员,他的实验田紧邻袁隆平的实验田。回忆起袁隆平,他感慨说,“三亚的天气比较热,所以老人很早就会到田里去,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他经常在地里一待就是半天,太阳顶到头顶,老人也依旧没有离开地里的意思。”“在地里,先生喜欢看水稻,逢人就喜欢聊水稻。”
袁隆平像一株稻穗,谦卑地垂向脚下的土地。他曾深情表述:“海南是我的福地。”“杂交水稻的成功,一半的功劳应该归功于南繁。”
然而,去年5月22日,他那颗温暖乐观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中国人民永远失去了一个安贫乐道奋斗的聪慧勤勉儿子。
今年4月2日,袁隆平铜像在湖南省农科院揭幕。当天,与袁隆平携手走过57度春秋的夫人邓则为袁隆平铜像献花,在她所戴的口罩上写着袁隆平生前的一句名言:“人就像一粒种子,要做一粒好种子。”
袁隆平把自己这颗种子,深深埋进了祖国大地。在广袤的农田上,高产的水稻、玉米、抗虫害的棉花……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被接续创造着。
春牛春杖,无限春风来海上。大美琼岛,沧桑巨变。站在这春潮涌动的南海之滨,弄潮儿当向涛头立。(刘放 张艺瑶)